伊朗核问题首先是美伊双边问题。自1980年革命后起,美伊断交,美国即指责伊朗有秘密寻求和发展核武的努力。2003年,伊朗宣布成功提炼出核燃料,这使伊核问题升级,但这年12月8日,在布什政府对伊拉克的轰炸声中,伊朗签署了《核不扩散条约》(Treaty on the Non-Proliferation of Nuclear Weapons)附加议定书,宣布伊朗核计划是以合法的和平利用核能为目标。此后,2004年,由德法英三国主导的与伊朗的谈判取得进展,签署了由德法英提供核燃料和轻水反应堆的《巴黎协议》,伊朗中止了核浓缩活动。然而,此时布什政府对伊朗采取不信任的敌对政策,在核问题之外,又指责伊朗支持国际恐怖主义活动。这使得巴黎协议成为具文。2006年和2007年,美国深陷伊拉克,伊朗全面恢复了核浓缩活动,并开工设计和建造更高级的进一步制备核燃料工程。这是伊核问题全面升级和走向失控的开端。
Drezner,,20 March2009,“Explaining the Obama doctrine”,Foreign Policy),形成奥巴马主义外交理念的思想渊源来自法国哲学家孟德斯鸠(夏尔·德·塞孔达,孟德斯鸠男爵,Charles de Secondat,Baron de Montesquieu,1689-1755,法国启蒙时期代表性思想家之一,是西方国家学说和法学理论的主要奠基人)。换言之,奥巴马的政治理念对内主要是社会民主主义的,延续美国进步运动,而对外则把传统的美国例外论(American exceptionism)与孤立主义(Isolationism)结合:美国以好的手段推进好的全球目标。
奥巴马的主要外交政策理念如此,因此其政府对伊核问题的政策基调也就不难了解。在实现伊拉克稳定和阿富汗撤军的最高目标下,以军事手段对付伊朗本身已不是选项。美国主要智库自2010年以来已经很明确评估,即使采取军事打击手段,最多也只能延缓而不能彻底消除伊朗核能力,而全面战争显然是美国不能承受的选择,因此,延续布什政府严厉制裁和以制裁促谈判的战略也就成了唯一可行的选择,备用战略则是美国准备在制裁和谈判失败的情况下面对拥核的伊朗(Iran's Nuclear Future:Critical U.S. Policy Choices,Lynn E.Davis,Jeffrey Martini,Alireza Nader,Dalia Dassa Kaye,James T. Quinlivan,Paul Steinberg,RAND,2011;Iran After the Bomb,Alireza Nader,RAND,2013,ect.)。
除国家战略态势的弱点和外交政策理念之外,推动奥巴马政府伊核外交尽快前行的没有明言的动力之一是,面对从北非到中东的迅猛变化,奥巴马政府此前的叙利亚政策已经广受质疑,被许多人称为绥靖主义和自相矛盾(The Obama Doctrine:How the president's drone war is back firing,David Rohde,Foreign Ploicy,March /April,2012)。绥靖主义是指责他面北非和中东的人权危机无所作为,而自相矛盾则是揭露他极大力度利用无人机猎杀战术。美国不能对至关重要地缘战略区域的事务袖手旁观,同时,总统不能接受外交上颗粒无收的惨象,因此,即使有限的推进和突破,也是奥巴马在剩余执政时间内竭力追求的。
另一个对协议的潜在威胁来自伊朗国内。如所周知,在类似伊朗这样的国家体制下,核项目是由军方掌握的国家战略项目,在伊朗更是革命卫队与最高领袖军事权力的禁脔。这实际上也是过去伊核问题难有实质紧张的伊朗体制原因,因为,总统和行政团队对核问题的决策与政策协调能力是有限的,他们自身的国内政治权威反而需要革命卫队的背书。此前鲁哈尼接听奥巴马电话事件时,革命卫队最高指挥官贾法里(General Mohammad Ali Jafari)就曾公开出言批评。因此,面对以革命价值和体制天然卫道者自居的革命卫队,鲁哈尼的谈判和合作政策能走多远,这是必须观察和观望的。
在对协议本身的解读方面,美伊双方差异是明显的。美国强调这是走向去核和严格返回核不扩散体制的第一步(CNN,Jim Sciutto and Chelsea J.Carter,November 24,2013 -- Updated 0540 GMT),而伊朗则坚称协议的成就在未损害自己和平利用核能及进行合法核浓缩活动的权利(BBC,24 November 2013 Last update 05:17GMT),对此美国是不同意的。回顾以往,这些对协议解释方面的重大差异未来很容易变成撕毁协议的契机,何况本次协议签署伊始就出现如此腔调各异的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