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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宇晖:「民選」政府不可推翻?再駁劉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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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bridged
时间:
3-14-2014 09:24
标题:
李宇晖:「民選」政府不可推翻?再駁劉瑜
「民選」政府不可推翻?再駁劉瑜
烏克蘭革命的是非其實很明顯:一個腐敗至極的總統,住著宮殿一樣的豪宅,迫害反對派,在普京政權的操縱下損害烏克蘭民眾的經濟利益。對這樣一個人,用一種幾乎完全和平的方式驅趕下台,實在沒有什麼可爭議的。
但是國內的網路上持續流行著另外一種觀點。先是童之偉,主張合法總統必須通過體制內選項如改選、彈劾等方式來罷免,迫使其下台屬非法,甚至支持俄羅斯武力干涉。童的觀點買帳的人不多,但另一知名政治學者劉瑜在中青報上發表了一個類似觀點的訪談,經眾多名人在微博上轉發後,儼然有了代表學術界主流的勢頭。我微博上的兩位朋友項小凱和吳越春秋已經有非常精彩反駁文章,但是這個問題實在太要緊,我認為必須用一種更通俗的方法反復強化有關的常識。
什麼樣的選舉才是有效的?
劉瑜的一個主要觀點是,民主制度有其自身的遊戲規則,對於不滿意的政策可以通過議會協商和改選來改變。駁斥這個觀點其實只需要用一個非常簡單的例子:朝鮮也是有直接選舉的。
看一個選舉是否有效,有兩個最基本的變數:第一、選舉結果是否真實。我當然沒有直接的資料支援烏克蘭的選舉是否有舞弊現象,但是如果一個總統能輕易獲取數千萬美元的豪宅而不為人知,可以操控地方政府的人事任命,那麼你能控制得了他在下一次選舉中的黑箱操作?人事權過度膨脹的執政者要修改選舉結果實在易如反掌。有效的選舉往往依賴於權力的分散(獨立的選舉組織機構,獨立的媒體,獨立的司法機關,相對中立的地方執法人員),這一點在俄羅斯操控下的烏克蘭尤其難以實現。普京只要拿出巨額石油收入的一小部分,就可以輕鬆買通不僅本國,也包括別國的選舉執法人員。
選舉有效性的第二大前提是反對派可以有效地組織化。無政黨則無民主是學術界的普遍共識,一盤散沙是不可能和強大的政府宣傳機器相對抗的。但是烏克蘭的現狀是反對派領袖可以被下毒,也可以被隨意判刑,實現組織化談何容易?我當然不是說季莫申科一定有多清白,但是作為反對派陣營最重要的政客,她受到政治迫害是不爭的事實。劉瑜說得很簡單:不滿意可以等到下次選舉嘛。但是他把你想選的人關起來,請問你怎麼選?
當然,即使沒有街頭革命,烏克蘭也未必不會進步,但是要花多長時間就很難說了。墨西哥擺脫PRI(革命制度黨)所經營的假民主一黨制,確實是靠在原有憲法框架下的一次次選舉,直到最終把它選下來。但代價是該黨在墨西哥統治了整整70年。烏克蘭如果放棄革命,會不會是同樣的漫長等待?
街頭運動的結果對不上街的大多數不公正?
劉瑜把沒有上街的烏克蘭人說成是「沉默的大多數」,意思是由街頭革命來改變政府和政策,就等於讓大多數沒有上街的選民的意見被忽視。她舉了泰國的例子,說是多數民眾希望結束對抗過小日子。
泰國的例子我相信,因為泰國的抗議不是親政府和反政府那麼簡單,而是與不肯退出歷史舞台的泰王及其利益集團有很大關係。抗議者在泰國所佔的人口比例確實是少數(泰國的選舉相對公正,並沒有迫害反對派的報道),他們最終不得不讓步恰恰是因為支援英拉政府的遊行人數同樣不在少數。泰國的例子恰恰證明,如果你真的很在乎哪一方執政,你自然不會沉默,別人可以上街抗議,你也可以上街支援。
烏克蘭則是完全不同的情況,如果「沉默的大多數」真像劉瑜暗示的那樣支持亞努科維奇,那他們有什麼必要沉默?反政府的人擔心迫害而被迫沉默是有可能的,親政府的人沉默是因為什麼?沉默的大多數的存在只有兩種可能,要麼他們的言論自由受到壓制,要麼他們根本不在乎(相當於選舉中的棄權)。當一個國家出現大規模的接頭革命,而未見同樣規模的支援派遊行,首先應該想到的就是該國選舉結果一定是可疑的,而不是想當然地認為那些不上街在家上網的都是執政黨的粉絲。
搞不清因果方向是社會科學中二把刀學者的常犯錯誤。是街頭革命導致選民意願被壓制,還是選民意願被壓制導致街頭革命?當然是後者。
有選舉當然比沒有好。但是以為有了選舉就可以永遠放棄革命是天真的想法。「告別革命」不要說在後極權國家,就是在權力沒有有效分散的早期民主國家都很難做到的。當然,有人會由此得出另一種錯誤結論:既然選舉也不能保證民意的有效表達,那乾脆不要選舉了。這種吃飯不一定不生病所以乾脆不吃飯的愚蠢想法,我就不費力駁斥了。烏克蘭即使沒有這次革命,其命運也必然好于那些根本沒有選舉的國家,這點我從不懷疑。但是,選舉只是走向自由的第一步,而不是最後一步。不走出這一步其他都無從談起,但止於這一步則是不思進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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