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学家 Emma Tarlo 正是带着这样的视角,研究紧急状态的历史与当代印度人对紧急状态的记忆。她在 2003 年出版民族志《搅动记忆:德里紧急状态的叙事》 (Unsettling Memorie: Narratives of the Emergency in Delhi),解读德里徙置居民区的诞生和其中居民的历史回忆。Tarlo 告诉读者:紧急状态正是这样一个 “临界事件”,它展现出、也在结束之后持续影响着印度社会的方方面面。
国家的力量体现在声势浩大的社会工程中。在德里,德里发展局(DDA)和贫民窟与棚屋管理部(Slum and J-J Departmeny)联手合作,拆除了老德里大量的贫民棚屋区,把居民赶到城市外围的空间,在那里给他们重新分配土地盖房。另一边,生育控制计划依赖政府和公营部门内部分配的指标,由上到下,一层一层将结扎指标传达下去。各部门之间又实现竞争,竞相提高名额,以晋升或失业为威胁,让育有两个以上孩子的公营部门职员、政府公务员,乃至政府聘请的普通工人不得不接受绝育。
印度学者一直询问:“底层能说话吗?”(Can the subaltern speak?)在让迁徙至居民区的居民回忆历史时,Tarlo 遇到的问题是,谁是底层?底层在说什么?居民区的人自然是德里下层,他们本身住在贫民窟棚屋里;然而相比他们购买绝育证明的对象,他们又不是真正的底层。他们在紧急状态中把自己的苦难转化为了机遇,获得了土地和房产。而他们言说的历史,又一面和国家叙事不同,一面和国家叙述息息相关——尤其是当他们回忆起政治人物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