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智识上而言,自由式民主更强调通过理性论证来获得观念合法性,而不是仅仅以人数(“多数”)或者身份(“白人”“穷人”“We are 99%”)来自动获得合法性。比如,诸多调查显示,在一系列科学问题上(比如全球变暖、核能源、转基因),大众和科学家的观点常常存在落差。此外,在一系列经济问题上,经济学家和大众的态度也常常不同,这种情况下,一定程度的“精英主义”将容纳甚至要求放大“专家”的声音。当Gilens以“中上阶层对政治的影响力超过中下层”来批评美国民主时,很大程度上他是在以民粹式民主的尺度作出批评。
权利观念的扩展不仅仅是在政治和法律领域,也深入经济和社会领域——无论是针对少数族裔的“平权法案”,还是不断扩大的福利和扶贫项目,都是这种扩展的表现。“福利”逐渐成为一种“权利”。一套越来越细密的“政治正确”话语体系,也作为这种不断拓展的权利观的衍生物出现——超过一半的美国大学开始发布“正确用语”指南,其中一份甚至称“美国人”(American)应该成为避免使用的用语(The Real Danger of Political Correctness,Washington Post,2015.7.30。当然,由于引发批评,这份指南最后被从校方网站撤销。)。
针对美国文化越来越两极化的说法,Fiorina曾在《文化战争》中予以反驳。其研究显示,美国人总体而言温和、宽容,道德上不存在重大分歧,美国社会的两极化程度远远小于美国政治的两极化程度。Abramowitz在《消失的中间派》中也指出,美国政治的两极化与其说是因为整个社会已经变得水火不容,不如说是一系列政治构架的变化迫使政治家不得不回应更极端的声音。(比如,初选的出现使候选人必须先通过“本党选民”的把关才能走向全国选民,问题是在政党初选中,踊跃投票的往往是少数立场坚定、激烈的积极分子,温和的候选人很难通过这一关。参见AlanI.Abramowtiz,The Disappearing Center,Yale University Press,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