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在法国,男女不平等问题依旧严重:85%的企业管理者为男性;女性的平均工资只有男性的四分之三,所做的家务却比男性多三分之二;而每隔三天,就有一名女性死于家暴。至于“我也是”运动所关注的性骚扰问题,根据2015年的调查,五分之一的法国女性曾在工作场合遭遇性骚扰;七分之一的女性在生活中承受过某一种形式的性暴力;每年,约60万名女性受到不同程度的骚然与侵犯(男性约为20万),约6万名女性遭受强奸(男性约为3000人)[1]。可怕的遭遇后,可不是所有人都能点着烟,用巴黎腔来一句“ c’est la vie”(这就是生活)的。
需要强调的是,对于性,公开信的支持者们采用了一种自然主义式的观点,她们把性简化为一种“野蛮的、冒犯性”的“冲动”,这使得所有的求爱行为都带上了暴力的色彩。然而,正如女权运动家Caroline de Haas所说,她们混淆了“基于尊重与欢愉之上的诱惑关系”与“暴力”:“求欢与骚扰之间的差异,并非在于程度,而是本质,暴力不是加强版的诱惑”[4]。
于是乎,法国文化传统中的“殷勤”被捧到了极高的位置。殷勤,指的是十二世纪开始在宫廷兴起的爱的艺术,是一系列对待异性的优雅行为模式、一整套取悦异性的艺术,并在后世发展出各种各样的模式。法国的知识分子们将其与美国紧张的两性关系作对比,透过这种对比,他们建立起一种基于性别观念之上的文化身份认同。性别领域的“法国例外论”便诞生了,这其中最著名的例子,莫过于莫娜·奥祖夫(Mona Ozouf)于1995年发表的《女性的话语:论法国的独特性》(Les Mots des femmes. Essais sur la singularité fran?aise)。她强调男女之间在旧制度下生长的混合性(mixité),这种混合性在启蒙运动的沙龙里兴旺开来,它意味着两性彼此之间存在一种“甜蜜的交际”(doux commerce),即一种和平共处的联系。随后,她把这种她称之为“共和主义式”的法式女权主义与美国清教传统下的女权主义相对:“美式女权主义可以毫无障碍地说道,人类的普世主义附着在男人之下;但法式的女权主义不会这么说,因为它本身已经是普世的了”。[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