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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诗人顾城和妻子谢烨之死的真相,流传25年的谣言该终结了 [打印本页]

作者: bridged    时间: 4-29-2019 22:43
标题: 诗人顾城和妻子谢烨之死的真相,流传25年的谣言该终结了
诗人顾城和妻子谢烨之死的真相,流传25年的谣言该终结了

新书界  雜書舘  2018-07-23

本 文 共 7373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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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引
1993年10月8日,诗人顾城在新西兰激流岛上,打伤妻子谢烨后,自己上吊自杀。妻子谢烨也在三个小时后,因伤情过重,不治身亡。顾城之死,震动了中国的文学界,也成为了20多年来很多文学爱好者谈论的话题。

但是,顾城打伤妻子后自杀的真实原因是什么,迄今为止还没有完全的定论,媒体上的报道也大多只是猜测。



2018年7月14日,《顾城海外遗集》的辑录者荣挺进、著名评论家解玺璋、作家岳建一、金城出版社总编辑潘涛做客“新书界读书会”。他们或是顾城的资深研究者、作品的出版者,或与顾城曾有密切的交往。他们坐在一起,共同还原了顾城海外的最后流年,揭秘顾谢事件的真相。

文中所有图片来自《半梦·顾城海外遗集散文卷》(上下),金城出版社,2018年6月出版。


01

顾城的最后流年:写作、演讲、买房和挣钱

荣挺进:首先,我先来介绍一下顾城在海外的基本情况。

顾城夫妇是1987年5月27日收到签证许可,29日非常匆忙地出国,还背了一些他妈妈准备的肥皂,去了德国,在明斯克参加了一个诗歌节。邀请他的人是汉学家顾彬。

从1987年6月到1987年11月,顾城夫妇先后在德国、瑞典、丹麦、英国、法国一些城市,做巡回的诗歌或其他艺术活动、学术研讨,在欧洲滞留了半年。


1992年,顾城德译诗集《答》。

1987年12月回到香港,他先申请去加拿大,当时谢烨怀着孩子,肚子已经很明显,签证被拒。在参加中国现代文学研讨会时,遇到了新西兰奥克兰大学亚语系的主任闵福德,聘请顾城担任亚语系的研究员。从1988年元月到1990年6月,他当了两年多大学教师,讲中国古典文学和当代文学。不过,他专心当老师的时间并不长,大概只干了一年左右他就想辞职。

顾城不懂英文,学过,没学好。他到德国时闹过一个笑话,这是顾彬先生告诉我的。一到机场下来,他推着车把前面一位女士的脚跟给轧了,他赶紧跟人家赔不是,赔不是他说了什么呢?“Thankyou! Thank you!”他当时只会两句英语,一个Sorry,一个Thank you,这陪不是,还把那两句说反了。顾城不懂英语,他也不再学,说谢烨会就行了;再后来,1993年回岛上他又开始学了,是别有原因的,这表明他接受离婚这件事了。

1988年大概7月份左右(南半球的冬天),他在烤火用的旧报纸上看到一份卖房的广告,发现那栋在激流岛上的房子,买下来后他们就搬到岛上住。他们先后把谢烨的弟弟、顾城的姐姐,还有大家都知道的那个主角李英,在1990年内帮助到了岛上。顾城本人以工作技术资格获得了新西兰永久居住权,并非有些人说的避难,他还为亲友去新西兰作担保。

从1989年到1991年他一直在岛上生活,只有一次暑期到美国家参加文艺活动。用他自己的话讲,干了很多事情。从原始的采摘,采野菜、海菜吃,到种菜、养鸡,算农业,还养过羊、兔子,卖鸡蛋、买鸡肉春卷,进入畜牧业、商业;再回到艺术创作,进入“文艺事业”,写作,给人画像。那个岛上大概有两千人,用他们对外宣传、比较夸张的说法,几乎把岛上的每一个人都画过:一开始是他画像收人钱,七八元一张,后来是他倒贴钱;我给你钱,我让我画你吧。

1991年5月左右,也是顾彬帮的忙,德国DAAD(德国学术研究基金会),给顾城发了一个邀请,邀他去做一年驻会作家。他经过犹豫,最后还是去了,1992年3月到1993年3月,这一年写了不少东西,本卷回忆性散文作品,“忆往”“记事”,本系列的“访谈卷”“讲演卷”,大都完成于这一时期。


1992年,顾城与谢烨在伦敦参观。

这个过程中,顾城发生了家庭变故,留在岛上的李英悄悄跑了,守在顾城身边的谢烨爱上别人,顾城情感上非常低落,也很痛苦。DAAD项目结束以后,1993年3月他又申请了德国伯尔基金,顾城夫妇匆匆返回北京一趟,月底重返德国,到8月创作《英儿》,同时受德国法兰克福大学神学系主办的“人与自然——世界各文化哲学研讨会”邀请,做了一场全天的关于中国自然哲学的专题报告,报告准备及发言、答问全文收在这套书的“哲学卷”。

1992年3月到1993年8月在德国期间,顾城明确自己是去挣钱的,他挣钱的方式是三个:一个是像DAAD和伯尔基金会,每个月付给他固定数量的创作费,他写作品作为回报;第二个是各地朗诵诗歌、做讲演,邀请方另付费;第三个是朗诵、做讲演的附带收入,他现场签售他的书,也现写现卖他的字——好些洋文人都喜欢看他写字;本卷收录的一些家信里,他很高兴地汇报过讲演又挣了多少钱,还请父母给他寄书、寄宣纸。

1993年9月,顾城夫妇绕道美国,过一趟塔西提岛,回到了新西兰。在新西兰度过了他们生命的最后两周,9月24日回到岛上,10月8日下午4点钟左右,夫妇俩发生冲突,悲剧发生:他打了谢烨,然后自己上吊自杀;谢烨在被打伤三个多小时之后死在医院里。这个事件,我想强调一下:这是一个猝发的意外事件,过去媒体所渲染的“凶杀”“谋杀”“情杀”“变态杀”等等,都只是猜想和悬想。

02

顾城:当我看到谢烨之后觉得整个车厢闪着金光

岳建一:我谈一下顾城和谢烨的一见钟情。

他们俩初次相遇是在火车上。当时,谢烨是在顾城之后上的火车。顾城后来跟我说,当他看到谢烨之后,就觉得整个车箱都闪着金光。谢烨开始是背朝着顾城的,顾城为了引起谢烨的注意,就故意大声说话,在谢烨面前走来走去。可是,这些行为没有引起谢烨的注意,顾城有些沮丧。在车上,顾城又给谢烨画像,谢烨不要。

趁此机会,顾城问到了谢烨的地址。他就不断地到谢烨家附近去转悠,但没有实质性的接触。后来,顾城就回北京了。回北京之前,他给谢烨留了一个地址,谢烨接受了。

顾城当时住在海军大院。有一天,顾城一开门,突然就看见谢烨。顾城说,我看到四处全是金光,还带着彩虹,我不敢想象她能来。谢烨却说,我就想看看你是不是个骗子,你给我留的地址是不是真的。

他们两个人,从这一刻起,就开始正式交往了。


1983年,顾城与谢烨在上海。

我第一次去看顾城,是到他们家里。谢烨开的门,站在门口笑。我说,顾城为何不来接我?谢烨很坏,嘴角、眼睛往床底下一瞥,意思是顾城藏在床底下。我就大声地喊顾城,喊完就往床底下看。顾城在床底下喊:你干嘛告诉老岳啊,你干嘛告诉老岳啊,老岳我在这儿呢。说着就从床底下出来了,拍打自己身上的灰尘,非常高兴。他用这种方式来迎接他的朋友。

给我印象很深的,还有他家的墙。墙很白,顾城却拿粉笔在上面画了一个鱼,把墙给破坏了。那个鱼画得不好,像原始人画的。顾城问我:老岳,你猜猜我为什么画这个鱼?我说这个鱼应该是和江河有关。顾城当时两个眼睛都瞪大了,说:老岳,你怎么知道的?谢烨在旁边说,他想老于了。老于是诗人江河的名字。他想老于了,所以在上面画了一个鱼。

开始的时候,他们两个人非常的恩爱。我们后来跟顾城一起去了一趟黑龙江,小兴安岭、长白山,走得很远,江河也去了。江河说,顾城跟谢烨分别的时候,谢烨完全是失魂落魄。

03

现在对于顾城之死的媒体报道都不准确

岳建一:这个事情我应该说知道得比较多一些,顾城和谢烨死后,我是第一个正式的采访者,直接给顾乡打电话。这个采访很长,1994年有一个出版社出了书《我面对的顾城最后十四天》,这个采访录在上面。顾城和谢烨之间的不合,应该说最重要的因素就是李英,一个女孩,大家应该都知道。

荣挺进:你说直到现在,所有媒体对顾城之死的报道都不准确的,你的依据是什么?

岳建一:当时,我是从广播里听到——顾城把妻子谢烨给杀了,然后自杀。我很快判断,这报道一定有问题,因为不符合他们两人关系的逻辑,不符合顾城性格的逻辑,尤其不符合顾城的底线——顾城不是这样一个人。后来,随着我对顾乡的采访,对这个事情的了解,特别是看到顾城的遗书,看了警方的结论,感到与我当时的判断完全一致。

25年前报道顾城、谢烨事件可以说是铺天盖地。那时,各种杂志、小报特别地兴盛,很多头版大标题非常醒目,说顾城用斧头把谢烨给砍了,脑浆满地;还有人说把脑盖都给砍掉了;甚至说有一个小男孩站在树后,亲眼看到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说顾城多么残酷凶狠。这类报道,都是一边倒的。

后来,我看到一个纪录片——《流亡的故城》,非常震惊!接受采访的绝大多数都是顾城的朋友,都还是这个说法——顾城把谢烨砍了,然后自杀了。那么,我就想问,你们作为顾城的朋友、同仁,对这么一个重大悲剧,就没有愿望一探究竟吗?就没有想过把这件事情搞得再清楚一些?我认为,这是集体的不负责任。如果没有这一套书的出版,没有今天——面对在座各位、面对镜头——我讲述真相,那么顾城就将继续背着杀人犯和强奸犯的名声。

荣挺进:还有一个词,神经病。

岳建一:就这样吗——让顾城遗臭百年、千年?

下面,我就讲讲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真实的情况是这样——李英介入了顾城和谢烨的生活,顾城是有责任的,他爱上了李英。李英最不该做的事情,就是当着谢烨的面,向顾城表达了爱情。顾城做得也很不对——当着谢烨这样回答李英:谢烨是我创造的,我们天生本来就是一个人。谢烨也有问题,就是之后——在他俩关系上表现出那种过度的大度和容忍。


照片从左至右依次为:顾城、谢烨、李英、文昕。

李英当时给文昕写了一封信——我见过原件,大意是说看见顾城的那一刹那,就决定了一切,这是我的命,我是奔着我的命去了。于是,她不顾一切地要到新西兰的激流岛去。一切繁杂手续,都是谢烨操办的。

那么,李英到了那个岛上,会发生什么事情?大家都不难想象。谢烨表现出大度,但是,作为一个女人,大家应该理解她内心深处的痛苦,理解她的难以容忍。可是,顾城竟然认为自己进入了一个乌托邦世界——两个女孩都爱他,而且她们彼此相处得真跟姐妹一样,互相关照,彼此体贴,好像李英好多女人私用的东西,都是谢烨给的。

表面越是平静和谐,实际上压抑越是巨大,就像冰层下的激流。终于有一天,谢烨认识了一个德国的留学生,中国人,他们管他叫大鱼。两个人好了。这个时候,顾城想到了死。

荣挺进:我补充一下:顾城知道李英从他们家走了以后,顾城觉得活不下去,所以他想自杀。这个时候谢烨救了顾城,鼓动他写《英儿》,一部忏悔录,最初的动机是希望写来骂李英的。顾城在写作过程中,一方面疏泄了他那种积郁,同时越写越发现他还是爱李英的,这让谢烨很崩溃、很生气。文昕以前说过,《英儿》这个书就不应该写,也不应该出。顾城一直到他离世之前,一直在修改这书,他都想过这书不出版了。

岳建一:大家可能不知道,《英儿》这本书,最早写作的时候,是由顾城口授,谢烨打字。顾城写《英儿》这本书,完全就是那种无我的状态,不违背自己的信念,按照真实的情况写。他认为,越是剖析自己的心灵,就越是忏悔,也就越对得住谢烨。

可是,谢烨是一个女人啊,怎么能够受得了!大家看看原作,书里面,包括还有他俩的性爱过程、性爱体验、性爱的种种微妙,顾城全部讲述出来,一个字一个字,都是谢烨打字出来的。她怎么受得了?!

巨大的悲剧酝酿成了。加上谢烨跟大鱼的这种关系,复杂了,爆发了!这个大鱼,当时要到这个岛上来,而且比原来约定的时间提前了。

荣挺进:事情发生当天,大鱼飞到了奥克兰。但因为从奥克兰到激流岛他要坐班船,时间晚了,那个船停开了,没能上岛。


1993于德国,画于柏林。

岳建一:有关顾城、谢烨的最后时刻,你们看顾城的四份遗书,那是最说明问题的。

荣挺进:这四份遗书,1994年就已公布出来,在刚才老岳说到的那本书《我面对的顾城最后十四天》里,国际文化出版公司1994年10月出版;我记得有人说,更早还在一家报纸上刊登过,没有引起注意。但遗憾的是,这二十多年谈顾城之死的,好像都忽略了它,包括对顾乡所写的那本书,对它视而不见。顾城之死的真相,通过1994年老岳跟顾乡的对话可以了解到,通过那本书更可以了解到,——顾乡当时被这个事情震蒙了,她懵里懵懂办完弟弟和弟媳的丧事,定下神来就把她的日记一天一天去整理,想到什么就赶紧记下来。这本“散文卷”里,也附录了顾乡那本书,顾乡还加了注释,补写了那本书出版之后,她和李英之间的接触、交往,是一个更完整的《我面对的顾城最后十四天》。

通过辑录这套书,还有对顾城性格、习惯以及相关人、事的了解,我知道的这个真相至少有三点:

第一,那把斧子跟这个事件没有任何关系,这是警方的结论。说顾城拿斧子杀妻,这是媒体的误传。怎么误传来的?第一个法国媒体的采访报道,那个警察跟记者说,“用一具相信是斧头的武器袭击妻子”,“相信是”其实是一个未经勘验的推论,一个猜测,并非结论。但这个猜测的报道,一进到大陆媒体,立马就变成顾城拿斧子杀了谢烨。我在编后记里这么说的:“一个正待勘验的生活案件,如何经由媒体抢新闻、做新闻渲染成惨烈的凶杀案件;一场意外发生的家庭冲突,如何被记者、学者、道德家们袖手旁观地‘深入挖掘’成反人性惨剧。”

第二,媒体报道事情发生在顾城他们家,这也是一个错误的报道。实际情况是发生是在顾乡的住处外,停车场边。当时,顾乡住处和顾城家相距10多分钟车程,步行的话,要三四十分钟。

第三个就是俩人死亡的时间。媒体报道和许多学者的讲述是,顾城拿斧子砍死了谢烨再自杀。实际不是这样的,谢烨被打倒地受伤,顾乡得知情况,赶紧呼叫救护车、报警,救护车来救护了她,下午4点钟左右事件发生,晚上7点多谢烨死于医院,她的死,与抢救不及时有关。而顾城是打了谢烨后,回到屋里告诉了顾乡,自己立马就用一根电线,那种胶皮金属芯的电线把自己套在树上吊死了。

04

缺失反思、批判的精神,就出不了伟大的诗人

荣挺进:顾城之死,太多媒体已说过各样的看法,我们出版这个书,是希望大家可以看书,去了解顾城夫妇他们自己怎么说!明明是警察在未经勘查前说的推论和猜测,一进入到大陆媒体,就直接认定为事实,也没有媒体再追踪事情勘查的进度,就让一个误传传播下去。老岳,您对这个媒体报道的事情有什么意见?

岳建一:当年,我和顾乡有一个对话。我说,现在媒体的错误报道,你顾乡是有责任的!是她当时对警察说,现场有一把斧子。而最真实的事实是谢烨倒在地上的那一瞬间,顾乡并没有看见。顾乡到现场的时候,谢烨已经倒在那儿了。顾城对顾乡说,我把谢烨给打了,大意说你不要管我,你去管谢烨。顾乡就去照顾谢烨了。顾城就在这个时候拿了电线上吊。警方事后告诉顾乡,斧子上没有血,没有生物的痕迹,而且也不是当时媒体普遍报道的一个锋利的大斧头,应该是一个儿童玩具的斧头。

荣挺进:那斧子后来警方也给退回来了。

岳建一:警方勘验之后这个斧头跟这个事情无关。据说当时医生还检查过谢烨,说不要紧,没事。但实际应该是重击之下,猝不及防,头部磕地造成颅内出血,抢救不及时,死亡。——顾城看起来文弱,其实力气非常大。


顾城于激流岛柴房外,可以看出顾城是个“肌肉男”。

但至今,从顾城的朋友到同仁,到广大读者,到几亿国人,可以说,没有人在意顾城、谢烨之死的真相。整整25年过去了,至今没有清楚真相。人们对于探究真相的兴趣,不如对传闻的惊悚更感兴趣,不如对顾城的婚外恋更感兴趣,尤其不如对他所谓斧头劈下、脑浆满地这一恶性事件更津津乐道。实际上,这是不是符合事实?没有人知道,没有人关注,没有人探究,没有追踪采访,没有真相的后续报道,甚至没有人再去关心。这是一个曾经拥有崇高文化格致的民族吗?这种格致,曾使我们世世代代为之骄傲,曾使我们不仅是人种意义上的中国人,更是文化意义上的中国人,也曾使我们民族有过尊崇、礼遇卓越创造者的历史。那么,现在怎么了?为什么会是这样?发生了什么?究竟是闹剧还是悲剧?谁的悲剧?

我从事编辑工作四十年余,读书、阅稿无数,就目光所及,顾城真正称得上是一位纯粹的诗人,一个天才。任何一个民族的格致,是由文化素质决定的。文化素质的高下,以及是否有创造力,非常重要的,首先就是要看这个民族有没有天才,其次要看这个民族怎样对待自己的天才。

我感到今天在场者很幸运。目前,能把顾城、谢烨在海外的行迹,讲得这么清楚、透彻、这样接近事实本真的,国内国外只有荣挺进,只有他。幸运之二即是顾城死去25年后,金城出版社出版了这套顾城散文、诗歌、随笔、画作合集,以及顾城、谢烨最好的朋友——文昕的回忆著作《最后的顾城》(原名《顾城绝命之谜》),同时还将出版顾城的演讲、访谈。这是一套编辑得非常了不起的书,配得上顾城这个天才的书。

荣挺进:这个表扬我和责编有些不敢当了。请问潘总,您对我们这套书有什么看法?

潘涛:我们出版这个系列,就是要回到顾城文本本身。很多人可能还是没搞清楚,总以为顾城就是写了几首诗的诗人,那是对他非常深的误解。

比如,顾城的散文,其实是他一部别致的自传。不要以为是散文就不看,散文有时候可能比他的诗还好看。散文是他生命轨迹的真实记录,也是串联他作品的内在血脉。

荣挺进:高校中文系有一门当代文学课,朦胧诗派、顾城诗歌是必讲的,但是老师们现在都很困惑——我讲顾城的诗很好,很有可讲的。但是我在介绍顾城其人的时候,那个死是一个莫大的污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讲。像顾彬先生当年也曾经发过这个慨叹,“为何那些最渴望爱的人,自己却不能给予爱?为何他们,视美高于一切,却如此不美地离开人世?”怎么会是这样的?大家觉得无法解释这个问题。——其实呢,只是因为大家面对的、了解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事实。

我搜集资料、研究顾城十几年了,不断地去了解、探索、分析、辨别真相,最后的感受只剩下两个字,就是悲悯。今天,我们在这里讨论顾城和谢烨,不是要分谁对谁错的问题,我们是通过这件事看到人心。在人心的深处,其实有不忍和残忍,也有悲哀和狂喜。我曾经跟文昕大姐有一次对话交流,跟文昕谈完,到最后,我说我心里面的感觉就是非常苍凉。



●问答环节

提问: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出现了一批思想深刻的人,诗歌方面有北岛、顾城、海子。可是,随着时代的进步,我们思想深刻的人却越来越少。原因是什么?

岳建一:顾城他们那个时代的诗人,确实非常出色。当时,顾城曾被诺贝尔文学奖提名,还有一些诗人、作家也曾被诺贝尔文学奖提名。那个时候,一位优秀诗人出现,不是单一的,背后有一个卓越的群体……现在,没有这样一个群体……在能够感知的空间里,我认为,我们的诗歌没有未来。

为什么?不仅仅是因为诗歌的空间、生态、群体格致发生了重大变化,更重要的是——中国出现一个前所未有的现象——整个民族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知识分子阶级了。这个知识分子定义,就是陈寅恪、胡适曾经予以的经典定义:独立之人格,自由之精神。作为优秀的知识分子个体,或许还有,但是作为拥有独立之人格,自由之精神的知识分子阶级,事实上已经不复存在……没有独立之人格,自由之精神,还会再有卓越诗人、作家群体出现吗?没有这样的群体,中国诗歌会有未来吗?或者说,会有一个怎样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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