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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刘远举:“韩”流启示——信念和束缚 [打印本页]

作者: bridged    时间: 1-6-2012 19:51
标题: 刘远举:“韩”流启示——信念和束缚
本文来源于《财经网》 2011年12月27日 09:25 我要评论(0)打印| 字号:
韩寒不同,他有着自己的知名度和美誉度来源,似乎,他可以更好的我手写我心,遗憾的是,在一个复杂的社会中,这种纯粹仅仅存在于臆想之中
  韩寒有关革命、民主的博客掀起了一场公众讨论,但和以前不同,并不是一片赞扬之声,产生了一些有趣的争论。
  慎独和嗔众
  来自学术界的声音认为韩寒对革命、民主的观点不对,并进而说他不读书。其实,革命是个很难定义的词。社会革命、制度革命、光荣革命、天鹅绒革命,五花八门、形式各异,不管是从形式还是作用上,如果陷入学术的争论,其实很难明晰。但“密谋、诱捕、国家领导人、粉碎、秘密逮捕、调动卫队、审判、军队领导”这些词,在大多数情况下让人想到比天鹅绒更加暴力的革命而不是改良。不过,这个事情在中国1976,它就那么发生了,但这并不是一个奇迹,而是一个顺应人民意志的伟大历史必然。或许,革命对于中国而言,是一个并不遥远的记忆。
  韩寒谈革命,想说的是人性之恶。但人性恶中的“为什么我贪不到”,却也不是民主和法治不能建立的理由,反而是这些制度的坚实基础。建立在人性恶之上的民主和法制,不相信政府、不相信议会、不相信人民,只依赖通过制度的设计把人性的“我也想贪”转化为“他无法贪”,最终穿越历史历久弥新。其实,这些都是谈民主、法治的ABC。
  而且,即便是那些在利比亚、俄罗斯广场上的心怀不平之情的愤怒的嗔众的匹夫之怒,即便是那些由贪婪导致的不平之情,也仍是参与社会的动力而非阻力。同样的,如果没有愤怒和不平的情感,那些尖刻幽默的段子,又如何能有那么多读者呢?那一次次的倾注着情感的转贴、收藏和一次次的投票又有什么区别呢?
  当然,愤怒的洪流需要用规则去疏导,才能灌溉自由、民主、法治的花朵。如果愤怒不尊重规则,没有面包的愤怒、饥饿的愤怒、被压榨的愤怒最终会成就民选的暴君。言论自由、法治、司法独立、议会在内的这些社会规则最终是建立在社会意识的基础上的,而社会意识并非凭空得到,而是整个民族的历史沉淀。所以,当对契约的尊重融于民族特性之后,才能建立起来一个好的民主和法治。正如美国企业研究所俄罗斯研究方面的负责人Leon Aron所言,在一个社会里,当草根阶层自我组织和自我治理的传统还极为珍贵,欠缺的时候,由道德感催生的革命所建立的民主体制要想支撑起民主的推行,在实践中恐怕会证明根基是过于浅薄的。从这一点而言,韩寒的话并非错误。我们的时代和我们的理念,正在这样一种理念和束缚的矛盾之中。
  但这并不是把我们导向慎独的理由。不积硅步,无以至千里。除了独善其身的不开远光灯或者慎独自处外,兼济天下的搭个顺风的路人,或写博客和其他人交流,还或者和这个世界谈谈,都让社会世界变得更好。而现在,正有着这么一些行为良好、富有同情心和责任感的人在做着兼济天下式的事情,他们依法参加选举,努力为社区服务,为残疾人维护权益,为村民利益而抗争。这些人努力着、呼喊着,想把令他们不满意的现实改善得更好,“慎独唯心,嗔众有口”,这何尝又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嗔众呢?
  但问题在于,当包括韩寒在内的那些行为良好,富有同情心的人们努力去培育我们民族的契约、法治、民主意识,用身边的小事情去推动社会的发展的时候,用一篇篇博文去推动整个民族意识的进步的时候,这种努力却被打压,博文却被删除。然后,被简单而傲慢的归结为和中国现实的不兼容。正如笔者在另外一篇文章中写道:“…… 陈面对的坏绝非来自于他和基层民众的不兼容,而是来至被恶权渗透、侵蚀了的基层权力……”。不管如何称呼造成这种现象的恶,称之为体制也好,称之为人民也好,称之为我们也好,名称的不同只表示恶的不同面貌,但却并不是恶继续存在的理由。
  以上种种似乎揭示了这两篇博文中两种截然相反的、对立的、分裂的理性和情感,这种微妙的矛盾所反映出来的理念和束缚,在第三篇博文中显得更加突出。以文能够识人,文字所反映的理念和束缚何尝又不是人本身的理念和束缚呢?
  韩寒是谁
  其实,无论他人对博文何种评价,对韩寒而言,其实都不重要。韩寒不是学者、也不是政治人物,起码,现在不是。以笔者孤陋的见闻,第一次知道他,是看了他的书《三重门》,之后再密集的看到他的新闻是和一些明星一起出现,再往后,就是一个以政治性写作被誉为公知的韩寒了。现在的韩寒,是一个赛车手,是一个作家、是一个公众人物,当这些结合在一起时,就是一个独一无二的、有着巨大人气的、能够掀起议题大讨论的、单个广告身价500万的跨界多栖明星,但却不是学者。这,才是最大的出发点。从这个意义出发,批评他的博客中充满错误,就如同批评戈尔巴乔夫的《新思维》在逻辑上混乱,即使评论得非常正确,却也毫无意义!相对这本书所发挥的巨大作用,其逻辑和对错都不再重要。
  文以载道这四个字,既表明了文章的目的,也暗含了传播之意义,韩寒的传播能力当然远非10个公知能比,从此次掀起的话题纷争就可见一斑。但是,如果拔高说韩寒按动了按钮,那也言过其实。那些以独立姿态欣赏他的思想的人,注定有着自己的思想,早已在各个场合听到,并且谈论民主、自由这些字眼。而那些把欣赏绑定在韩寒这个人身上的粉丝,基本上不会对政治和社会太有兴趣。
  和文人们不同,中国自古有清议之风,也有抬棺进谏的传统,从这个意义上而言,激烈的言辞正是文人美誉度的来源。而韩寒不同,他有着自己的知名度和美誉度来源,似乎,他可以更好的我手写我心,遗憾的是,在一个复杂的社会中,这种纯粹仅仅存在于臆想之中。
  诛心虽然不值得提倡,但正如韩寒说,不要相信任何一个人和信仰,对于一个公众人物的观点,是应该以不信任的态度去探寻根源的,对他,则当属求仁得仁。如果不怕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的话,对绝大多数人而言,他们的政治观点都是良知+利益的结果。一个人坚持某个观点,既有真心相信的成分,也有利益使然的成分,多少比例不同而已。
  那么,韩寒的观点,就不仅仅是一个人纯粹的想法,而是一个可以追溯到多年之前的路径依赖,以及当下的各种束缚和未来的展望,就是一个复杂的商业、政治决策。从这个角度出发,韩寒的理念何尝又能完全脱离无所不在的各种束缚呢?
  在最初的开始,作为一个反体制的“坏小孩”,很好理解,韩寒天然的对体制抱有反对之意,这很正常,更难能可贵,起码一点都不虚伪。这是他宝贵的人格魅力的最初来源,但这也形成了最初的路径依赖。所以,当他开始政治性写作的时候,他的观点就已经不能脱离这个范围。当然,这也正是他所相信的。
  同时,他也是一个广告明星,他的举动是受合约控制的。作为现在知名度和美誉度的最主要来源,他的文章,既是他身价的来源,也是广告商的风险,对于这一点,广告商肯定是清楚的,也必然有相关条约加以限定。潜移默化之中,或许会造成文章观点的偏移,但以他对自己独立人格的珍视和博文流露出来的那些悲天悯人而言,这也绝不会是主要因素。
  更重要的是,韩寒长大了。布莱尔好像说过一句话,如果一个人20岁的时候不是左派,那么他是没良心;如果他40岁的时候不保守,那么他是少智慧。所以,韩寒的年龄也到了转型之时。如果出于长远的利益考虑,显然他不能再讲各类段子,除了他的自我成熟,另一方面,也是他的受众群体的成长所逼迫,为了和客户共同成长,需要谈一些更深的话题,越深入的话题,就需要越发的小心翼翼。显然不能像以前风格那么激进和刻薄,这个时候选择中庸、保守的观点,就不会有错。
  面对千万级的粉丝,5亿次的点击,千万级的广告合约,还有无数隐秘的束缚和影响,我手写我心显然是幼稚的,也是不可能的。理念和束缚似乎撑破了三篇博文之间的和谐,透出对立和分裂。不过,这一次,他越界了,还插上一个不同颜色的旗子,招来原本把持着占领权的原住民的反击。
  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有当人们以观点群而不党时,才有了真正的立场。无论是关注自己抑或关注国家,是慎独的独善其身还是兼济天下的去改良嗔众,每一个中国人的自我改善和对社会的改善,最终都会让国家变得更好。
  刘远举为INS国际市场咨询公司研究员  
【作者:刘远举 】 (责任编辑:陈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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