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 年 12 月 1 日晚,美国阿拉巴马州首府蒙格马利(Montgomery,Alabama),一名黑人妇女罗莎·帕克斯(Rosa·Parks)在乘坐公车时拒绝按照司机的要求,给新上车的白人让座。她于是被警察逮捕,转而引发了全城黑人的抗议。在马丁·路德·金牧师(Rev. Martin Luther King Jr.)的带领下,蒙格马利的黑人发起了抵制乘坐公车的非暴力抗议运动,要求取消在公车上的种族隔离。著名的蒙格马利公车抵制活动就此开始,持续了一年时间,最终以民权组织的胜利告终。
12 月 1 日星期四晚,罗莎·帕克斯被捕后,当晚通知了家人。家人找到了当地美国有色人种协进会(NAACP)的前负责人 E. D. 尼克松(E. D. Nixon)。E. D. 尼克松马上通知了罗莎·帕克斯的朋友,当地进步白人律师 Clifford Durr 去保释帕克斯。同时 E. D. 尼克松联系上了帕克斯,相讨要以她被捕为由发动抵制活动。
在得到了帕克斯的同意后,E. D. 尼克松迅速联系了当地黑人组织,妇女参政会(Women's Political Council)的领导人乔·安·罗宾逊(Jo Ann Robinson)。罗宾逊立刻通知参政会负责人准备在周一,就是罗莎·帕克斯上庭的日子,举行抵制公车活动。她自己则马上去阿拉巴马州学院(Alabama State College)印制了三万五千份传单,让接应的学生分发出去。
同时,E. D. 尼克松找到了当地教会,希望利用教会组织对这次活动作宣传。在第二天,星期五晚上,十九名牧师开会,有一半的牧师同意在周日的布道中对信众作宣传,鼓动大家一起抵制公车,并决定在周一晚上再次开会决定下一步动向。
同时,D. D. 尼克松通知了在「蒙格马利广告报(Montgomery Advertizer)」的一名相识的白人记者,让他在周日报纸上报导了即将开始的抵制活动,并邀他在周一晚来报导教会的活动。
从周四晚上罗莎·帕克斯被逮捕到周一全城的抵制活动,只有三天时间,在州府组织起这样的抵制活动,显然不是随便呼吁一下就能达成的。很显然,在上面的活动中,E. D. 尼克松和罗宾逊起到了不可估量的推动作用。事实是,妇女参政会早就有了一个公车抵制的计划,她们需要的,是一个引发抗议的机会。而 E. D. 尼克松在这两年,就一直在为其寻找这样的一个人物和事件。E. D. 尼克松知道,虽然有很多黑人因为公车的事被抓被打,但他们需要一个完美的人,不应有生活上被白人抓住的把柄,也能清楚意识到此事的风险并有信心和能力去承担,还能因而激起黑人的支持。为此 E. D. 尼克松当时已经筛选并放弃了三名候选人。而他在执行这些计划时,帕克斯正在 NAACP 任职,并直接参与过对候选人的筛选。而且,在那年夏天,罗莎·帕克斯还刚刚在田纳西州参加了「高地人民间学校(Highlander Folk School)」的陪训。而这个学校就是专门为陪养黑人社区领袖而建立的。也因为长期从事这些活动,罗莎·帕克斯才结识了 Clifford Durr 这样的白人律师。
但是,这一次活动,又和先前 NAACP 的行动有一个关键的不同。这在 E. D. 尼克松身上。他虽然曾为当地 NAACP 的负责人,却只上过小学,平日里的工作是个搬运工。E. D. 尼克松深知,NAACP 的同事为此瞧不起他。他也知道,NAACP 作为一个全国性组织,已经变得很官僚,这种重要的地方事务,为了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明明需要当机立断,却一定要请示上级领导。所以,在组织抵制运动时,他反而没去找自己的老同事,而是选择了去找当地的教会。
从本质上说,这依旧是麦卡锡时代的冷战思维。这就让白人种族主义者自然而然的选择了高压对抗的策略。对于抵制活动,他们选择了不妥协的拖延和对抗手段。地方政府通过法律限制民权组织的活动,为白人公民委员会提供经费,解雇参加民权运动的雇员,对支持民权运动的企业进行惩罚,并抓捕抗议者。毕竟抗议活动是把双刃剑,在打击对手的同时,自己也要付出经济上的损失,通过打持久战,可以耗尽民权运动者的有限资源,从而让抗议活动无法延续。对于高院通过的取消学校种族隔离的决定,很多地方政府干脆取消了公立学校,关闭了公共服务设施,代而成立完全私有化的学校和公司。而少数白人极端份子,更是使出暴力恐怖活动来进行威慑。比如马丁·路德·金和 E. D. 尼克松的家在公车抵制期间都遭到过炸弹袭击。
蒙格马利改进协会,和由它脱身而出的民权运动主要组织,南方基督教领袖大会(Southern Christian Leadership Conference,SCLC),从本质上说,是教会组织。这和传统冷战思维中的假想敌,不相信上帝,组织严密的共产党人,差了十万八千里。而美国几个主要基督教会也是最早支持取消种族隔离的社会组织。著名福音派宗教领袖 Billy Graham 在 1953 年就在布道时表示支持,南方的长老会,浸会派也在其后的几年内相继取消了教会内的种族隔离。从组织上,SCLC 更是松散的会员制,其成员都是各地教会或相关组织。比如马丁·路德·金之所以被选成组织的名义领袖,并非他德高望重,反而是因为他是城里的年轻人,没有资历,也不属于任何派系,所以各教会牧师各自觉得选他主持,不会让别人占了便宜。这些教会,自然也是土生土长了多年的本地教会,硬要扣上外部势力的帽子,自然荒唐。而且,这些民权组织也意识到共产主义的帽子不能戴,都刻意和共产党拉开距离。像著名的黑人领袖 W. E. B. 杜波依斯(W. E. B. Du Bois),因为和共产党关系太近(他最终在 1958 年加入了共产党),就主动退出了 NAACP,好不让保守派拿到口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