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权的敢讲话 有权的怕做事 | 练乙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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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锦涛十八日就「后三十年」改革开放发表〈讲话〉，开头花不少篇幅谈成绩，
那当然是一个总结的必要部分。成绩当中，有些谈得比较具体，有些则比较笼统
、夸张，但大致上没有偏离事实，如「文化事业生机盎然，文化产业空前繁荣，
国家文化软实力不断增强，人们精神世界日益丰富，全民族文明素质明显提高，
中华民族的凝聚力和向心力显著增强。」的确，和前三十年相比，党少「管」文
化，少约束、少封锁、少打压，加上党内外开明人相助，文化就大步发展了；但
是，往后这方面变化如何，还是未知之数，胡总说过不走的「老路」，其实还不
是很「老」，况且党中央还养□一个张牙舞爪的中宣部，「老路」根本还未走远
。

具体成绩，笔者最觉欣慰的，就是「军队、武警部队停止一切经商活动」，以及
「城乡免费教育全面实现」。改革开放之初，军队武警「下海」不特已，有的还
包娼包赌，笔者九十年代初回港工作，竟得知有当年学运战友沦为此种称为「铁
窦」的拱北常客，只能伤心失望、摇头叹息。权力不加制约，自会腐败至此，故
禁止武装力量从商，是向文明踏出一大步。九年免费教育，姗姗来迟，亦终于去
年实现；此事笔者评论过，认为是胡温德政之一，具历史意义（见三月六日本栏
文章）。同样措施，台湾在一九六八年全面推行；香港比台湾晚十年，但今秋开
始，连高中及职训教育亦费用全免；澳门更于明年起，推行十五年义务教育。大
陆这方面比台、港、澳慢了三、四十年，不能惯性以一句「人口多、底子薄」推
搪过去；共产党把精力放在政治斗争上（至今未完全停止），白白耽搁了多少国
民多少年的学习光阴和机会？胡总这次讲「不折腾」（即不再搞党内政治恶斗）
，是对的，当年他官位不高，种种折腾与他关系不大，但他为「尊者」讳，故往
后不折腾的保证，势必有所减弱。

成就方面，〈讲话〉谈得最虚最欠说服力的，关乎共产党本身的品行修养。胡总
说∶「党的抗腐防变能力……明显提高，思想……建设成效显著，反腐倡廉建设
深入推进……」，可谓完全脱离事实；然而，这二十几个字就是整个〈讲话〉中
，对党政腐败的仅有「客观」描述，其余都是一些「须坚持」、「要坚决」之类
的誓语。（引文中的「……」都是些与腐败无关的东西，塞进去的效果，是令人
不能否定整个句子，此亦是中共文风一大特点，故笔者略去之。）

很奇怪，胡总忌说出口的问题，本月九日却由俞可平在一次公开访问中讲得清楚
明了。大家知道，俞是中央马列著作编译局副局长，著名的「体制内改革派」，
十七大前不久以〈民主是个好东西〉一文轰动全国政界。这些日子，他把党的腐
败看得比不民主更危险，而且，他更认为，面对党政官员腐败形势日益严峻，再
加强权力监督也无法生效了。他说∶「权力监督这些年党和国家已够重视，监督
机构从中央到地方增设了很多，机构也纷纷升格，一系列的监督制度陆续出台，
没有哪一个国家像我们这样规定得这么多这么细，惩罚力度也不可谓不大，杀了
和关了多少腐败官员？反腐倡廉教育更是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但为什么腐
败还这样严重？我认为我们需要一些突破，包括观念的突破和制度的突破。」「
贪官依然照贪，案值愈来愈吓人，但目前的监督主要是体制内自我监督，举国上
下普遍推行领导干部『自我述廉』，大家争先恐后向上级报告自己如何清廉，结
果带来三个严重副作用∶（一）贪官在案发前慷慨激昂『述廉』，使公众不再相
信有清官存在；（二）清官耻于跟贪官一起『述廉』，对这种形式主义产生抵触
情绪；（三）假模假样『述廉』，越发打消贪官说谎的羞耻感，说谎成为其本性
，可能有一天连测谎仪也会对这些贪官失去效用。」

怎么办呢？俞可平提出一些意见。首先，要合理分权、有效制约，推行干部问责
制，不搞现存的「第一责任人（一把手）负责制」，因为一个人负全责，必须有
全权，而全权必导致全腐败；（二）政务要公开，官员财产等基本信息要公开，
官职愈高愈应公开；（三）早日出台遗产法，让子女在继承巨额遗产时缴纳高额
税款（笔者认为此法之反腐败效果成疑，因为人民币会愈来愈自由进出国境）；
（四）防止腐败向特权转化，要取消特权，改革官员的医疗、用车和住户制。（
注）

这些提议，大都是西方行之有效的东西，但胡总说党不能走「邪路」（即不能「
照搬西方」），不知道这些能不能学。可能他想学，但因为还要倚靠这个已然十
分腐败的党去管治，不能真正触动党内既得利益；如此，他自己也就成了既得利
益的一部分，而且是核心部分。

无权的俞可平敢讲话，有权的胡锦涛怕做事，倒不如二人对换位子坐坐看。

注∶见十二月九曰《中国新闻网》记者张量访问记录〈俞可平称反腐败存在误区
，最担心腐败向特权转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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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改:．supertrex 于 Dec 30 04:56:36 修改本文．[FROM: 118.14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