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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击太阳花学运:所谓的同胞感情可能只是单方面的
发布时间:2014-04-01 09:33 作者:缴蕊,欧阳月姣 字号:大 中 小 点击: 24118次
直击台湾“太阳花”学运——访北大中文系硕士生欧阳月姣
3月18日,台湾发生了声势浩大的“太阳花”学运,以“黑色岛国青年阵线”的年轻成员林飞帆、陈为廷、魏扬为核心,发起了“占领立法院”行动,以反对3月17日国民党立委张庆忠用短暂30秒闯关“两岸服贸协议”,指责马英九政府“黑箱操作”,要求“退回服贸”、“制定两岸协议监督条例”。23日晚,因对日间马英九召开记者会上的表态不满,魏扬带领一部分学生和群众冲击并试图占领“行政院”,24日凌晨警方对占领“行政院”的人群强行驱离,发生流血冲突。至此,台湾民众对此事件的态度存在诸多分歧,一方面,“黑岛青”准备在本周日发动“330凯道集结”,继续对马英九政府施压;另一方面,也有台湾民众认为这是一场闹剧,学生的诉求并不能代表所有台湾人的意愿。为了进一步了解这一事件,记者采访了北大中文系当代文学硕士生,台湾文学与文化事件研究者欧阳月姣,请她为我们谈一谈台湾学运的那些事。
记者:欧阳你好,听说你这些天都忙着刷Facebook,主要看些什么消息呢?
欧阳:是呀,我主要都在关心台湾的学运这个事情。其实在学运第一天刚开始的时候,我只是偶然看到的。当时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看到几乎所有的台湾小伙伴都在讨论一件事,就是“服贸”。让我觉得有意思的不是他们讨论的内容本身,而是其中的分裂与对峙。我一打开facebook就看到有三个认识的老师,一位是台湾清华大学台湾文学研究所的,一位是政治大学新闻传播系的,还有一位世新大学政治系的教授,恰巧他们三个的发言都排在了一起,就造成了一种非常不同的效果。清大的老师说:“在这个时候,与正在进行中的占领立院重申服贸这件事相比,今天的讲课显得毫无轻重可言,现在不去占领一场,来日教室也将不属于我们,也许我该宣布今天不点名。清大的人社院不应该还有这么多人在上课。”政大的老师曾经做过新闻类的政府官员,她针对“逐条审查”的问题说,她服公职期间,任何条案从来没有被逐条审查过。世新的政治系老师说:“用数人头代替打破头的多数决是基本常识。我教授政治学三十年了,还看不出那些以公共目的掩饰私人欲望的野心人?”还有一些学生,包括我在台湾时候一起上课的台湾同学,他们有的人已经亲身参与到这个活动当中了,他们在facebook上发自己在立法院的自拍照片,也发言论,一直在跟进整个运动的状况。当然还有很多人保持沉默,不过整个facebook已经看起来是一片兵荒马乱的样子了。
记者:立法院现场大概是什么景象?
欧阳:他们其实开始很文明,坚持非暴力,现场还有学生纠察队,看看有没有不文明现象,现场垃圾有没有分类,有没有坐好。但这样没有什么效果,政府比他们还冷静,于是一部分人无法忍耐,就发展成了冲击行政院的行为。
记者:先给我们简单介绍一下“服贸”大概是什么内容吧,为什么会引起这么大的不满呢?
欧阳:“服贸”就是“两岸服务贸易协议”。台湾一方主要的不满在于开放了大陆资本来台,有一种要被“吃掉”的恐惧。因为台湾经济产业目前是以服务业为主,他们认为大陆资本来台会挤占他们的生存空间。
记者:但是相应的大陆也向台湾开放了很多投资机会吧?
欧阳:是的。其实大陆对台湾开放的项目其实比台湾对大陆开放的项目要多,但一般台湾人认为能来大陆赚钱的都是商人和财团,跟一般人没关系,他们还是想保住自己的饭碗吧。
记者:他们的恐惧是名符其实还是有些反应过度?
欧阳:既名符其实也是过度紧张。怎么说呢?因为这触及到了台湾社会最深层的焦虑,说穿了就是统独问题。
记者:他们从“服贸”里感受到了统战的气息?
欧阳:很自然地,他们会认为这是中共“以商逼政”的策略。其实那些早已来大陆工作的台湾人会认为“以商逼政”的过程早就开始了,并不是从“服贸”才有的,大陆早就具备这个能力。但是处于本土封闭环境下的台湾人未必明白。台湾也有人分析过,反服贸学运有三个诉求:一是反自由贸易,二是反不民主行政程序,就是反黑箱,三是反亲中。
记者:那么服贸这个条款的通过到底涉不涉及黑箱操作?
欧阳:这个各方面说法不一,其实去年关于服贸的议题就已经开始了,那个时候的新闻报道,就报道了很多相关的听证会。国民党很快就开完了,民进党就一直在拖延听证进程,一边是消极怠工,一边是马英九在呼吁台湾不能再等了,所以服贸并不是一般人认为的“三十秒通过”的状况。
记者:现场的学生中最强的是一种什么声音?
欧阳:上学期我在台大台湾文学研究所听课,听说现在他们整个所倾巢出动支持学运去了。其中有一个最激进的同学,他从第一天占领立法院的时候就去了,每天都实时更新现场情况和心得体会。冲行政院那晚他也去了,当时我看到他更新了一条状态,说同行的人现场演讲让他热泪盈眶,讲的什么呢?就是让大家不要破坏行政院的公物,因为行政院是三级古迹,是日本殖民时代的台北市役所。演讲者还很动情地讲道:“它是殖民者盖的,是殖民的象征!所以我们占领行政院,就是反对殖民的政府。”我的这位同学感慨道:“这是台文所学生才能说出的话吧。”很有意思的是,我也不禁想到这一点,只是作为旁观者,心情跟他有很大不同吧。老实说,这就是台湾文学界一直流行的“后殖民主体”的观念,所有的压迫结构都用“殖民”来解释,把国民党执政时期界定为“再殖民”,那解严跟民进党执政之后自然就是“后殖民”了。这样一种概念在台湾文学研究领域非常普遍,跟我们大陆研究者的认知有很大差别。后来这位同学提早离开了,在警方驱离过程中没有受伤,但是他的朋友受伤了。这时也是学运第六天了,他几乎精神崩溃,哭着打电话给他的妈妈质问为什么要投票给国民党,事实上他是外省家庭的小孩,自认从小很蓝很蓝。所以他的心路历程让我很感兴趣,他的本土化认同在台湾年轻一代中间很有代表性,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激烈。在学运之初他曾经就预判结果不会乐观,而且也一向预测统一在即,面对这种难解的矛盾,他的选择是明知会输但还是要抵抗,“至少留一些历史的痕迹给未来”。所以有些台湾人并不是理性上无法认知,而是情感上不能接受,这种情感或者说台湾意识是真实而切肤的。这就提醒我们,一味地去否认或指责甚至贴“台独”标签是没有用的,你越刺激他,他越认为受害,你也就坐实了加害者的形象。
记者:马英九在这件事情当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欧阳:他是一直在强调签“服贸”的好处,而且台湾经济停滞已经很多年了。我的小伙伴们说,现在台湾一个大学毕业生拿的薪水还没有十年前的大学毕业生高。他们有一个说法叫22k,就是一个月台币两万二的薪水,这是政府规定的薪水最低限,他们觉得这点钱不够生活,年轻人一直为这个事情很痛苦。所以这个学运不只是关于“服贸”,马英九的支持率一直在下降,现在已经到了9%。也许这只是一个爆破点,下面积累了很多深层次的问题,很大程度上就是对马英九执政的不满,是民众,主要是学生对政府的不信任。马英九越是宣传服贸的好处,大家就越怀疑。而且,即使是赞成服贸的人,也确实感觉到两岸关系在加热当中,台湾有种“身不由己”的感觉。
记者:就是说其实他们内部远远也没有达成一种共识,
欧阳:是的。他们Facebook上有句话叫做“我们团结起来,把我们彼此撕裂。”其实这次学运某种程度上还是复制了他们长久以来的矛盾。可能他们真正的共识只有反黑箱,支持程序正义这一点。从学生冲了行政院之后一般人的观感也开始变化了,认为这个运动已经不是非暴力的和正义的了,因为他们本身采取了非法的行动,这也让很多重视民主法制的人不能忍受。很多人口口声声说支持法制正义,但他们的行动却不是这样。但是也有很多人真的只在乎民主法制。
记者:台湾学生的父母也支持他们参加学运吗?
欧阳:一般还是不支持吧。他们立法院现场有个横幅叫“爸妈请放心,我们很安全”。可见一般爸妈还是有一些担心。但是也有例外:带头冲进行政院的魏扬,是台湾新文学史上重要作家杨逵的曾外孙,杨逵也是白色恐怖的受害者。这个魏扬的母亲杨翠,就是杨逵的孙女,就十分支持她儿子的行动。为此她也招致了一些家长的非议,认为她鼓动学生去革命。
记者:这次学运到目前为止都只是局限在学生的范围内吗?有没有其他阶层参与进来?
欧阳:没有。这个活动事实上非常精英化,参加的基本都是名校的学生。虽然这个活动是为了劳工,但是真正“受伤害”的人并没有站出来。而且学生们还是有一些和群众脱节,好像是为一个“大写的人民”在抗争。在一些参与者身上还可以看到一些挺身抗暴的自恋与悲情。要摆脱这种情绪其实是非常难的,你很容易被自己感动。但这确实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认为你是在救赎大众。甚至有人自比五四运动,引用了“外争强权内惩国贼”的口号。但他们并没有认识到“五四运动”真正起作用的是后续的工商阶层的加入,而不是一个精英范围内的学生运动。似乎没有人真正想想,这些劳工为什么没有站出来,他们到底会受到什么样的影响,他们接触的只是一些宏大的概念。
记者:那么就你的感受而言,在台湾大学生当中“反亲中”的情绪是不是特别强烈?
欧阳:是。
记者:是从马英九执政开始强烈还是一直都这样?
欧阳:不同族群和代际对这个问题想法不一样。就说年轻人吧。确实有一个不可忽视的问题,就是他们出生在“解严”以后,成长在台湾民主化快速转型的过程中,所以他们是在民进党执政时期接受了中小学教育。那个时候强烈的“本土化”可能非常有效地奠定了他们认同的底色。他们从根本上就认为,“我是一个台湾人”。
记者:那他们怎么看大陆呢?是跟一个普通的“外国”一样吗?
欧阳:对一些年轻人来说可能真的是这样。因为大多数人并没有真正大陆经验,而课本中非常正统的中华民族教育体制也随着民进党执政而成为过去式了。可能70后的一辈还受到过“大中华”的教育,80、90之后就基本上是本土化的教育了。
记者:那他们对大陆的某些反感情绪是由何而来呢?
欧阳:我觉得这是每一个到台湾去的大陆人最先会经历到的震惊体验。就是你认为他们是同胞,对他充满了好感。但是他压根不认为你是自己人,甚至认为你是敌人。我们上学期在东海大学交换的时候,一个中文系大三的师妹在台中搭公交,因为她是北方人,司机听出了她的口音,问:“你是中国来的吧?”师妹很自然地说:“大陆来的。”司机说:“我们这不叫大陆,叫中国。大陆是美国人叫的,台湾人都叫对岸中国。”这件事情让她有点受伤。但是遇到事情越来越多,就习惯了台湾人这种态度。而且去年发生了张悬的“国旗事件”。就是张悬在英国开演唱会,在台上展示了台湾的“国旗”,并说“这是我们国家的国旗”。一个大陆留学生当场表达了不满,喊出了“NoPoliticsTonight!”后来在豆瓣和facebook上引发了不小的争论。当时有一个在台大读硕士的大陆女生,就对这个事情说了一句话:“(参加争论的)那些大陆人太天真,他们天真地以为两岸之间还有感情。”可能每个在台湾待过一段时间的人都会感到,所谓的同胞感情只是单方面的,是被我们自己的教育所想象出来的。
他们对大陆人的反感最大的来自于一种现实的恐惧,因为他就认为你是一个要吞并他的国家。某种程度上也是因为在民进党执政时期,只要台湾有什么政治上的动作,大陆的国台办就要“强烈谴责”,媒体也一直宣传中共有多少多少飞弹都对着台湾,台湾一直处于大陆的武力威胁之下等等……这种反感不是完全自发的,而是被媒体所引导的。比如说,2004年的“纪念二二八”活动,我们这边都不知道。是陈水扁组织的,叫“百万人牵手护台湾”。这活动据说有150万人以上参加,环岛手牵手,就是要反对中共的武力威胁。其实我们这边根本看不见,他就是要煽动民众内部的情绪,起的是一个对内的作用。而且他们“纪念二二八”反对的对象有了微妙的转变。“二二八”是一个国民党城管缉拿私烟小贩引发的动乱,本来是造成了本省和外省族群的裂痕。但是2004年的活动换成了“台湾人”和“中国人”的对立。所以台湾人对大陆的反感从历史上来讲一方面是对国民党的反感,尤其是对国民党早期统治时期白色恐怖的反感,一方面又是长期的反共教育,这就造成了他们对大陆的无知和恐惧。
记者:现在有很多两岸年轻人之间的交流,真的能起到沟通的作用吗?
欧阳:有,但是范围还很小。毕竟来大陆上学的台湾学生只占了很少的人数,而且这部分人也不见得就对大陆印象好。他们在意的是生活中的细节,比如服务员有没有礼貌啊,地铁上有没有不文明行为啊。他们对这个非常在意,在台湾这也是他们引以为傲的。当然还是有一些台湾年轻人,在长期的大陆生活中,增进了对大陆的了解,而且确实能从两岸不同的经验来反思自己。这些人戏称自己在大陆是“保皇党”,在台湾是“革命党”。就是在大陆说台湾的好,在台湾就警醒本土人的无知。在他们身上确实体现了两岸沟通和交流的作用。
记者:他们对大陆的无知主要体现在什么方面?
欧阳:我常常跟他们说,他们只看到了一半的世界,就是冷战阵营中美国那一面的价值观。他们认为对岸有“意识形态”,可是不认为自己也有意识形态,他们认为自己是“普世”的。这也造成了很有意思的现象:大陆学生出去会很容易反思自己,但台湾学生比较少会这样做。可能这就是“普世价值观”的不战而胜。在我离开的时候有一个大陆同学跟我聊天,说她开始还很努力的想跟台湾同学讲一些大陆的情况,我们的想法,但台湾同学有些确实还天真的以为“如果和中国打起来美国会来救我们的”,而且很认真。我觉得台湾社会中大部分人都活在一种鸵鸟式的幻想中,自己没有睁开眼看世界,还怪别人老打它屁股。比如最近流传很广的“茶叶蛋”,“洗衣机”,你不要认为他是个笑话,真就有人那么想。我在台湾时看到民进党对服贸的抹黑,都是用一些非常低端的方式。有一个很好笑的是说,“服贸”签了以后,大陆人去台湾开美发店,就会“白天洗头晚上洗脑”,而一般民众真的很有可能相信。
他们的电视上,不管是娱乐节目还是政论节目,到最后都是娱乐节目。那些所谓的名嘴,错漏百出,常常会说出“茶叶蛋”这种笑话。一般人每天看这种节目,他接触到的就是这些信息。实际上这无法让他们形成自己思考的能力。他们总认为你们大陆人要翻墙,新闻不自由,但是他们就被这些低端的媒体喂养,也很少有人有主动搜索信息,主动思考的能力。他们自己媒体业内人士都认为,台湾的新闻里国际新闻少到几乎没有,通常也是直接转播CNN等国外媒体,几乎没有自己去采编的新闻。也有人认为是自从香港的《苹果日报》进了台湾之后就把风气搞坏了,整天关注一些八卦消息,小道新闻。而他们的媒体也比较注重本土新闻的报道。就连“圆仔会走路了”、“黄色小鸭来基隆”这种新闻都能播一个月。有些台湾人自己也觉得很无聊。
记者:后来你们对台湾人的态度也有所改变吗?
欧阳:其实也不会。我觉得我们还是抱着友好的态度的,而且深深感到这种交流的不顺畅是被以前的历史经验人为造成的。我觉得还是可以和他们成为朋友,并且互相影响。我在台大上一门台湾文学研究所的课,和一个台湾同学一起作报告,她说她研究的是1945-1950年代在台湾的中共地下党,看到我就很高兴,问了我好多大陆的事情。我们经常在一起讨论学术,也讨论互相的观点。她还决定等硕士论文写完后今年十月就来北京玩,还想来北大蹭课。她自己是高雄人,来自一个深绿的家庭,她父母就是最反对陆生来台的人,就是听信了民进党的话,认为大陆人会抢占他们的资源。但她本人还是支持“服贸”的,这几天她都非常安静,她说她想避免这样的话题,朋友们都太激动了。她给我传line说:“老实说我不认为大多数台湾学生真的知道自己在抗争什么,某些人抗争的还不是中国,是马英九。”但是不管是反服贸的,还是支持服贸的,他们或多或少都被“后殖民主体”的情感所支配,不过他们对于大陆的接受程度还是有所差别,这也提醒我们不要一概而论,也需要更多耐心和同理心。
记者:台湾其实是有这种学运传统的。你去过三次台湾,上学期也一直在台湾学习生活,对他们年轻人中间的社运风气能给我们介绍下吗?
欧阳:他们几乎每一个大学都有专门做社运的社团。他们的运动既有校内的也有校外的。比如说台大有一次学运是因为台大给职员的薪水太差,所以就帮他们去争取,还获得了胜利。也有一些社团是直接面对社会议题,进行抗争。比如之前有一个强拆民宅的案件,有好多学生出来支援,去反抗,他们印了很多小徽章,叫做“今天拆大埔,明天拆政府”,别在书包上,觉得很潮。平时也就一些社会议题做一些活动,很多也是通过学生乐团唱歌,或是请一些人来讲话的形式做活动。就是从这种日常活动中积累了一些经验,慢慢也滋长出一些跨越校际的社运组织。
记者:台湾政治是不是本身也包含了很多学生参与的部分?
欧阳:主要是民进党的政治活动,他是一个不断吸收社会年轻力量的组织,有这种明确的意识。竞选的时候也有青年军帮竞选人在各地拉票。
记者:比较多的参与政治生活对这些年轻人究竟有什么深刻的影响呢?
欧阳:我参加过一个“反核四”的运动,感觉这更多的是他们的一种日常生活。会让关心社会议题的人有一个发言或倾听的渠道,只是从这里获得的信息不可能是全面的,并不能提高你对这些事件的判断能力,只能是让不关心的人开始关心,或是有一些基本的了解。其实最让我感到惊讶的是,他们对运动的热情。我在东海大学上一个写作课,一次有一个学生发表了一个短篇小说,内容就是关于大埔拆迁案的学生运动,描述了一些学生领袖的形象,充斥了很多中国现代文学的用语,很像蒋光慈的小说。我看到鲜活的学生的力量在其中。
记者:其实这件事上也能看出大陆学生和台湾学生对政治事件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像这次太阳花运动,台湾搞的如火如荼,但大多数大陆学生开始关注则是因为“行政院萧家淇的太阳饼被学生偷吃”这样一条搞笑新闻,以及“茶叶蛋”等无厘头的笑话。你怎么看这两种态度?
欧阳:这跟我们大陆的“去政治化”有关。89年以后我们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教育,而且我们现在信奉的是“认真你就输了”的哲学,把社会问题都化为一个笑料,一个自嘲。而台湾有一些学生却活的很认真,对这个社会的参与感很强。我自己也没有想清楚,到底什么是更健康的对待政治和社会的态度。但态度并不是架空的,它一定是和这个社会环境相关联的。我们这个社会环境就是让我们关心自己的经济,个人的发展,而他们经济发展已经停滞十年了,他们有自己的苦闷。台湾的年轻人出生、成长在一个宽松的环境里,大学毕业以后却发现自己面对着种种的问题:薪水低,竞争力差,还要面对“服贸”,他们对这个社会能满意吗?当然,很多人对自己行动的后果还是缺乏估计,很多参加学运的人对自己的能力和目的并没有清楚的认知。有些人面对行政院的流血不能接受,有的人认为国家好暴力啊,政治好黑暗啊,这说明他们并没有对自己行为的后果和自己的责任有一个清楚的认知。这些人被台湾的长辈叫做“草莓族”,被生活的压力一捏就烂了,可能确实是这样。
记者:好,今天就谈到这里,谢谢欧阳接受我们的采访,也希望你以后给我们带来更多精彩的消息和分析。
记者:缴蕊,北京大学中文系比较文学研究所硕士研究生
来源: 北大《教学促进通讯》 | 来源日期:2014-03-31 | 责任编辑:张白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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