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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的公众号:互联网生态镜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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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4-28-2016 09:35:28 | 只看该作者 |只看大图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2016-04-23 新视点记者 武大新视点
失踪公众号:
互联网生态镜像

新视点记者:李颖迪 梅浩宇

聂丽平 吴磊 张楚婕


“直到微信屠城事件爆发后,我才意识到封号在接下来将成为常态。”


这是胡赛萌(亚洲新闻周刊新媒体中心运营总监)对第一次腾讯微信大规模“屠城”公众号所做出的评价。

事件缘起于2014年3月13日晚间,一批知名且具较大影响力的微信自媒体公众账号被突然封号,其中包括大象公会、拇指阅读、徐达内小报、网易真话等。

随后,腾讯发布公告回应称,“为保障用户体验,微信公众平台严禁恶意营销以及诱导分享朋友圈,严禁发布色情低俗、暴力血腥、政治谣言等各类违反法律法规及相关政策规定的信息。”

“莫谈国事,只管风月”,此次封杀清理的账号多属政经类,可见微信的目的性极强。但多数公众号的管理人认为,此次封号显得有些莫名其妙,认为自己发布的内容与“违法违规”毫不沾边。此后,不少最初显示“永久封号”的公众号恢复正常,但自始至终,腾讯方面没有给出任何解释。

然而这次“屠城”,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胡赛萌的博客


“这是大势所趋,
趋势高于任何个人和集团的意志。”
  
在这次微信屠城事件中,公众号“胡赛萌”未能幸免。

创始人胡赛萌是一位85后,大学时期便在海外媒体撰文报道时政,毕业后开始转向内地传统纸媒和网络媒体,陆续发表了大量颇有影响力的时事评论文章。与其同名的公众号功能介绍上这样写:“80后,混迹于传媒行业。工作之余偶有小文,奈何金盾高墙,只好流窜外网。”

回到“墙内”,“限制和顾虑是显而易见的”,胡赛萌说。他会采取一些有意的措施避免触及政治红线,比如在选题方面做一些自我审核,避免行文出现某些措辞,写到一些“敏感内容”的时候更换一下表达方式。

胡赛萌一开始就没打算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面,为了能够继续写下去,他同时运行了微信、微博、博客等多个自媒体平台。也借助这种策略,以胡赛萌为核心的个人自媒体逐渐成型。

一切看起来还算顺利,直到3月13日的那个晚上。

“完全没有意料到会被永久封号,因为以前混博客、混论坛的时候,最常见的是删帖或者禁言一段时间,从来没有说永久销号。”没有任何提前的通知与解释,胡赛萌就这么突然消失了。

胡赛萌立即联系了十多个同时被封的自媒体运营者,反复与腾讯官方沟通。一部分账号得到解封,然而“胡赛萌”自身却并未得到解封的认可。

短暂的愤怒之后,胡赛萌反思,被封号是由于自己在应对政治风险方面的稚嫩,“对很多事情太过天真了。”同时他也认为,微信是一款国民级甚至是操作系统级别的APP,有着六亿用户和日活量。因此微信的内容审核是最严格的,官方的监管也会更加谨慎。

在申诉失败后,自称为“打不死的小强”的胡赛萌开了新的“转世号”,在经历了一系列封号,开新号,再被封,再“转世”后,他的第六个公众号《胡赛萌周刊》,于今年一月被封,而它仅仅只推送了两篇文章。“一篇遭到全网封杀,另一篇则导致了公众号被封。”

被封杀的文章题为《一座城市的没落:从袁庚的去世到阿玛尼少年的登台》,袁庚是带领深圳改革的先驱,而“阿玛尼少年”则是年初刷爆媒体圈的“13岁列席深圳市政协会议”事件的主角柳博。胡赛萌分析了前者的离世和后者的登台,认为“这是改革的变道和功利主义的成功,同时也是深圳这座以改革著称的城市没落的开始。”

在《中国还是那个中国(评公交纵火案)》这篇显得有些尖锐的评论中,胡赛萌讨论了民众和政府,基本权利和公平正义。并借老子之口,发出了“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的感叹。

不久,《胡赛萌周刊》从微信端消失。这个自称为“打不死的小强”的时评人也终于心灰意冷,正如他最初所预测的一样。

“你对中国不了解啊,它封你要给你什么理由啊。我也不接受它的理由,它用这个强奸人,我还认可它么?”问到内容生产的规范性,被称为“民间教育家”的冉云飞这样说。他曾在2013年12月成立公众号“冉氏艺文志”,主要重述历史、艺文诗典与教育等内容。

1999年,他公开出版代表作《沉疴:中国教育的危机与批判》,梳理中国教育发展史以及比较西方教育制度。但如今,也因为连载这本不能再版的旧作,“冉氏艺文志”被封。

2016年1月,面对朋友们的疑问,冉云飞发了一条朋友圈,“不必悲观,慢慢来。真实的信息是封不完的”。但对于今后还开不开公微暂无定论,“因办一个公微耗时甚多,而又可能随时被关”。

而胡赛萌在彻底断了念想之后,开始老老实实做营销号赚钱。“这是大势所趋,趋势高于任何个人和集团的意志”。胡赛萌最后说。

“关键是只有模糊而广泛的红区”

封号的界限究竟在哪里,恐怕微信官方也不能给出具体的答案,这也因此成为业界里公认的“你懂的”。而它就像一堵无形的墙,一旦撞到了,就是死线。

“世相是一个对政治不太感兴趣的公众号,同事开玩笑说你一个写鸡汤的怎么还因为政治被封了。”在世相消失,新世相重新创立并“存活”下来之后,创始人张伟在《鲁豫有约》中终于愿意谈及世相突然被封的原因。

它的创始人是有着“文艺教主”之称的张伟,毕业于北大中文系,在创立“世相”这个拥有50万粉丝的公众号前,曾任《青年参考》副主编,《博客天下》执行总编,《GQ智族》副主编。

而“世相”甫一成立,便带有鲜明的张伟个人色彩,它让人联想起的,总是“文艺”、“小众”这样的形容词,是作为张伟个人“精神世界的补充,与世界对话的出口”。“世相”推送的文章或是自己着笔,或是附上了他的推荐语,“世相”的运营也基本由张伟一个人来完成。

2015年5月,“世相”推送了北岛在挪威的演讲——《今天的寓言》,讲述了1990年在奥斯陆复刊的先锋杂志《今天》的故事。“在写这篇世相的时候,正在挪威听北岛讲《今天》的复刊。演讲全文做了必要删节后放在了最后。它未必能保存很久”,张伟在文章的开头这样写道。

一语成谶,这篇推送的确没能保存很久,但出乎张伟意料的是,文章不仅不能保存,连“世相”也在2015年6月3号晚上10点被一同封禁了。


新世相(世相2.0版)
文章较世相已偏向更浅的内容


“我做记者已经过去很久了,对具体政治的热情在前两年就已经消耗得基本不剩了,这次居然因为政治原因被封”。在此之前,“世相”的文章从未被删除过。

与“世相”不同的是,公众号“政见”的被封,在有的读者看来似乎在意料之中。

“虽然我们的名字听起来有点敏感吧,但是实际上我们做的这个内容简单来说就是社科学术的通俗化科普传播。”对于这次被封号,政见创始人方可成觉得非常意外,“学术研究是要花很长时间用很科学的研究方法去做,尽量做客观公正中立的研究,所以它不会有很偏激的东西在里面。”

2011年11月,当时仍为《南方周末》时政记者的方可成,创立了政见,其名称沿用了南周时局板块未推出的新栏目。内部团队完全由志愿者组成,包括海内外政治学研究者和国内一线时政记者。政见的内容生产以社科学术研究科普为主,所生产内容常跟踪于全球学术界对中国政治和社会的最新研究。

然而,在2015年12月25日,因为发布了《就喜欢你看不惯我,但不得不崇拜我的样子》这篇文章,有着16万粉丝的政见公众号被封,同时,政见新浪微博上的4663条微博也被清空。

这篇文章分析了内战前的叙利亚政府极力推动个人崇拜宣传的原因。一位读者说,“12月25日晚查看推送,读到开头时就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隔天再看果真被封了。”而对于这篇文章是否触及到政治红线的疑问,他否认,并着重补充道:“关键在于不存在红线,只有模糊而广泛的红区。”

“之前四年的时间里面我们一直把握的不错,基本上没有踩过红线。”方可成显得有些无奈。在南方周末有过三年工作经历的他,有着对敏感议题的嗅觉,“新疆西藏问题这种民族问题,还有一些重要的历史事件啊,这些都肯定不会去碰的。”

有人在知乎上私信,询问政见是否是因为发表了一篇影射国家领导人的文章导致被封。面对这种疑问,该文章作者邵立表示是否影射是由读者自己解读,并且强调,“在实践中你不知道具体的线在哪里。”

(《就喜欢你看不惯我,但不得不崇拜我的样子》
原稿部分内容)

“微信生态”

除了封号的结果令人难以接受,腾讯违反阶梯封号规则也令政见团队非常不解。“按照微信的管理规定说的是,你第一次比较严重违规了话,会封你几天,然后第三次再犯就封一个月,那再犯就把你删号,但是我们之前没有违规记录,这次直接被永久封禁,这一点我是觉得比较难以接受了。”方可成说。

腾讯在公众平台服务协议中明确指出,对微信公众帐号的所有权归腾讯公司所有,用户对公众帐号只拥有使用权。“如用户违反本协议中的任何条款,腾讯公司有权依据本协议终止对违约用户微信公众帐号提供服务。同时,腾讯保留在任何时候收回微信公众帐号、用户名的权利。”


而在2014年4月,网信办(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作为中国互联网主管部门),首次针对微信公号启动专项治理。8月颁布《即时通信工具公众信息服务发展管理暂行规定》(简称“微信十条”),给即时通信平台上的信息服务和发布划定边界。

    《微信公众平台运营规范》部分条款


虽然对腾讯的反常感到疑惑,但政见并没有时间介怀,“没时间心情不好。”

在政见被封后,方可成及其团队马上通过后台申诉并询问具体情况,面对腾讯只能申诉一次的规则,方可成及其团队显得较为慎重,因此并没有要求直接解除封禁,只要求腾讯能够按照阶梯封号来处理。

然而在提交申诉后的十几个工作日后,腾讯方面的回复只有简单的“驳回申诉”四个字,再无其他解释。申诉无望之下,方可成又不得不通过其与腾讯内部人员熟识的朋友沟通,希望能够挽回损失,然而得到的转述却是,“无力回天”。

“就公众号审查方面,一是有微信自身的关键词数据库,主要处理侵权和重度违规。二是人工举报,主要处理抄袭、侵权、违法违规。”问及审查的具体方法,13年曾在腾讯实习的泽墨(化名)说。

但方可成似乎理解了,“这个事情本身也不是腾讯自己能够决定的”。对于公号封禁背后可能具有的某种含义,方可成不愿多提,“反正这种事情就是你懂的,多说无益。”而同为政见团队的一员,邵立并未遮掩,明确表示,“肯定有行政力量介入,正因为如此很多事情我们都不知道。这是行政干预的普遍做法。”

而在重新创建“政见CNpolitics”的那天,方可成在朋友圈发了一条动态,或多或少表达了他的不满。

    方可成的朋友圈

对于是否有其他力量直接介入微信后台,新视点记者尝试联系微信公众号组内部工作人员求证,但均遭到拒绝。一位微信工作组成员在同意接受采访后被训,“我觉得这是会丢饭碗的事情,即使匿名也不行。”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经理也表示:“不是我不想回答,只是权限有限。公司对这些要求比较严,不小心碰到高压线会被裁的。”

    在严查严打的背后,被封的公众号纷纷寻找各自的出路。一系列打着“解封”旗号的业务应运而生。“对于那些有封号期限的封号,我们可以通过申诉或静待解禁期到。但面对永久封号,简直是运营者的噩梦,申诉说破了天也没有用。经历过的人都知道:申诉没用。对着永久封禁的微信公众号而言,想要解封,需要一些窍门:是不是触犯了微信的绝对禁区,政治、黄赌毒是禁区,如触犯这几个禁区,可以宣布没救了。”百度经验里这样写道,并且文中暗示着可以通过寻找腾讯内部的朋友来解决,只是这需要不菲的代价和开销。

    “百度上打着“解封”旗号的服务80%都是假的。一般公众号是解封不了的,除非走申诉的途径。”一位知情人士透露,但是个人号被封可以解封,它会有相应地软件无限出码,一单收取少量费用,靠走量赚钱。

提供解封服务的平台出示的解封软件截图

这次的一脚踏空,对政见团队打击很大。

“现在我们新号辛辛苦苦运营了两个月,也才三万多粉丝,跟之前的16万差距很大。我们不想再被特别关注到了。” 帐号封禁事件后,方可成及自己的团队一直保持低调,而对于如何面对愈加收紧的言论环境,他的态度很坦然,“会更小心点,但是不会有什么大变化,因为我相信我们并不敏感。”

“我个人几乎所有联系方式都有人找:微博微信知乎邮箱等等,我觉得非常感动。”相较于这次打击,通过各种渠道联系方可成的粉丝,似乎成为了这次打击下唯一能给政见团队的一点安慰。

重新回归的还有“世相”。只不过,新世相的口号已经从“我们终将改变潮水的方向”变为了“我们够呛能改变潮水的方向,但还是要试试”。第一天便收获粉丝10万,如今粉丝已超过40万,似乎被封对“世相”并无太大影响。经历过一次中断之后,张伟不希望再把和读者的关系建立在脆弱的基础上”,也寻求用年轻、活泼的风格做浅一点,让它触及更多的人。

一位世相曾经的老读者在新世相的某个直播群中问,“世相是要用精致来转变尖锐吗?”

“对内容的审核会更加审慎和严格的,世相活着比较重要。”张伟回答。

转变体现在从定位到心态的方方面面,“看到朋友写的热点文章被各种刷屏和争论,我问自己,羡慕吗?不羡慕!现在做营销号,一天的粉丝量是以前一年的总和,何乐而不为?当年徐达内是我最钦佩的时评作者之一,连他都不做媒体札记、做新榜了,我还纠结个毛线的新闻理想啊!赚钱享受,积蓄力量……”胡赛萌在朋友圈写道。

在相对高压的审查环境之下,越来越多的公众号丧失了自由创作的热情和勇气,“言论”似乎成为一种危险品。


“微信生态圈就是互联网的缩影,是中国社会的镜像。”这是胡赛萌没有写上来的一句话。


排版:聂丽平


武大新视点

武汉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院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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