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志：屌丝心态与被污名化的公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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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铁志
韩
寒最近的一篇博文说，他“就要做个臭公知”。他提到这两年“公知”这概念被污名化，被批评为故作高深、哗众取宠、消费政治与公共事件，或者喜欢扮演启蒙者但其实自身缺点很多。而批评公知者喜欢标榜自己的草根姿态，对立于公知的精英身份。

目前最流行的网络名词“屌丝”，同样反映了这种草根至上的心态。“屌丝”是相对于“高帅富”而言的，他们自认是生活平庸、未来没有希望的失败者，他们崇拜女神却不敢追求。

所谓公共知识分子，指的是以知识和思想为基础介入公共领域，去批判权力、针贬时事的人，他们代表了一种与官方权力抗衡的价值与力量，应该是一个社会的宝贵资产。尤其他们作为学院知识分子生产出的学术研究和大众公共领域之间的桥梁，可以让知识走出象牙塔，发挥更大作用。他们让人们有思想武器去认识统治机器编造的意识形态和甜蜜谎言，不论这个统治机器是官方还是商业体系。

公知当然不应该是一种自我标榜的高姿态，但当社会开始污名化公知，就是逼迫知识分子在公共事务中噤声，在权力前自动缴械，一如屌丝在女神或是“高帅富”面前自动认输。

无论是屌丝心态，还是对公知的污名化，都反映出当前中国普遍的道德犬儒与价值虚无心态（此前是对“文艺青年”一词的污名化，文艺青年也被视为一种装逼的姿态，大家更愿意做普通青年或者二逼青年）。更危险的是，一旦屌丝心态转换到政治领域中，就表示人民自甘于作为政治体制中的失败者，放弃了去挑战掌握政治或经济权力者，不去试图改变游戏规则。于是，这个屌丝社会永远不可能成为公民社会。

韩寒说的好：“是的，我是个公知，我就是在消费政治，我就是在消费时事，我就是在消费热点。我是消费这些公权力的既得利益者。大家也自然可以消费我，甚至都不用给小费。当公权力和政治能被每个人安全的消费的时候，岂不更好，大家都关心这个现世，都批判社会的不公，毒胶囊出来的时候谴责，贪官进去的时候庆祝，哪怕是故作姿态，甚至骗粉骗妞骗赞美，那又如何。”

屌丝们未必要成为公知，但起码要做不认输的公民。屌丝们也不用批判公知，因为在巨大的政治权力前，两者其实都是无权力的弱者；他们可以去检验公知的言行，批判那些只是沽名钓誉但在关键时刻缺乏勇气介入的公知，但不要否定知识的重要性，以及建立一个知识分子与屌丝们都可以参与的公共领域的必要性。

屌丝们，请勇敢地追求女神，请在政治领域中勇敢地站起来，展现屌丝的力量。

（本文作者张铁志，台湾知名政治与文化评论人，现任台湾《新新闻周刊》副总编辑，今年于两岸出版《时代的噪音：从迪伦到U2的抵抗之声》，并担任多个NGO的理事与董事。文中所述仅代表他的个人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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