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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如何避免走向菲律宾式的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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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个大家怎么评价？
试评菲律宾民主制度
文集：逐月集 作者：玄鸟
长期以来，作为西方民主橱窗的菲律宾，因其几十年的经济发展相对迟缓，而经常被当作政治体制与经济基础不相适应的例证，更遭到不少经济发展相对较快的实行威权政治的国家的嘲笑。很多学者因此对东方国家实行西方民主制的可能性与合理性表示怀疑，甚至有人断言：在有利于后进国家经济发展方面，民主制不如威权政治。对此我以为需要辨证分析，实际上，“民主”不过是一个名词而已，它的意义呈现在对诸如以下问题的诠释之中：
（1）由谁统治？这是各种有关人性和公民资格的理论中的一个函数。
（2）在什么限度和范围内统治？这涉及到政府的权力是有限的还是无限的（极权统治）的问题以及民主统治的适当范围的问题。
（3）以何种目的为名？这表明了个人与社会的冲突，或者更为一般地讲，表现了自由 （个人权利）与平等（社会正义）的冲突。
（4）采取直接手段还是间接手段？就是说采取直接的人民统治，还是通过代议制？这对“精英—民众”关系理论产生了什么影响？
（5）在何种条件和约束下进行统治？这其中包含了民主的社会经济和文化条件的问题；这还包括（但不限于）社会阶级结构的问题。
这些争论从来没有统一的意见，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有着不同的内容，但民主制度区别于一个人的统治（君主制或僭主制）和少数人的统治（贵族制或寡头制），作为最广大人民当家作主的象征已经众所周知。尽管民主的现实依然不尽如人意，可是，民主的理想仍然是人类的不懈追求。用亚伯拉罕·林肯的话说，民主是人类“最终的、也是最好的希望”，它能扩大实现人类利益的公共权力的范围，而又不损害维护个人尊严的个人自由。民主作为与专制相对立的统治形式和国家形态具有一些共同的基本价值和基本原则，其中最重要的有：
（1） 自由与平等的统一
（2） 多数裁决与允许少数保留意见的统一
（3） 选举、监督国家公职人员和服从国家公职人员依法管理的统一
（4） 民主和法制的统一
民主的种子既然如此美妙，何以在菲律宾就不能开花结果呢？多元民主理论的创始人罗伯特·达尔认为：“一个国家的某些基础性或背景性条件会有利于民主的稳定。这些条件如果过于脆弱，或者完全缺乏这些条件，那么民主制度不可能存在，或者，即使它存在的话，这种存在也非常不稳定。”他一并指出了对一个国家能否实现民主关系重大的五个条件（当然可能还有其他的条件）：
（1）军队和警察控制在由选举产生的官员手里；（玄鸟注：菲律宾？反政府武装猖獗啊。）
（2）民主的信念和政治文化；（玄鸟注：菲律宾民主是美国任性移植的舶来品。）
（3）不存在强大的敌视民主的外部势力；（玄鸟注：不知道俺们中国以往算不算？）
（4）现代的市场经济和社会；（玄鸟注：马科斯时代计划经济和亲信资本主义遗毒可曾肃清？）
（5）弱小的亚文化多元主义（玄鸟注：这个弹丸海岛也有文化么？看他们都怎么演绎天主教精神！）
达尔总结说：“很可能还会有其他一些有利条件：法治、长期的和平，以及其他必然会存在的条件。但我相信，我所提到的五个条件，都可以算做最为关键的条件。”“一个国家，倘若民主的五项有利条件既非全不具备，也非完全缺乏，这时，民主带有不确定性，它也许难以实现，但绝非毫无可能”。就以菲律宾民主为例，它的不稳定性是一目了然的：
第一，多党制的议会民主制容易导致各党派之间争权夺利的斗争，引起政局的动荡和不稳，使政党和政府无法集中全部精力在经济建设上，最终影响经济发展。同时，民主政体决策过程中的讨价还价若得不到规范的话势必会造成行政效率低下，各种政治力量间对比的改变也容易导致决策的改变，这种决策的不稳定性当然也会影响到经济的发展。而民主政体容易产生的金钱政治现象在菲律宾这样的发展中国家表现得更为突出。
第二，民主政体的本意是公民在政策制定过程中实现普遍、平等的参与，但事实上在以选举为实质内容的现行民主体制下，政治竞争的参与很难做到平等和普遍，这是由政治竞争参与者不平等的经济实力和地位决定的。在经济基础差、贫富分化严重的发展中国家，平等、普遍的参与根本就无法落实，竞选往往成了有钱人的政治游戏，而广大经济地位低下的民众则很难真正行使民主赋予的政治权利。有雄厚经济实力的大家族、大财团可以凭借其拥有的各种社会资源优势，使其支持的选举候选人获得选举的胜利，而代表它们利益的选举获胜者在掌握政府权力后，在制定政策时容易倾向于首先满足于支持自己的利益集团或社会群体的要求，而把全局利益、长远利益和公共利益放在其后。另一方面，对于发展中国家来说，选举也花费了国家大量的钱财，使本就捉襟见肘的财力、物力不能最大限度地用于经济建设。对于我们的考察来说，这些民主制度的消极作用无疑是需要正视的。
但具体的分析显示，这些消极作用并非都为民主制度所固有，比如菲律宾大家族、大财团对政治的影响所形成的“分肥制”、许可证制度等等，都是西方近代政治体制与东方传统政治文化相结合发生异化的产物。更重要的是，菲律宾民主绝非一无是处：
首先，民主政体对于权力机构和社会内部的矛盾具有调节、缓释和整合的功能，各种社会群体、阶层、利益集团等有充分合法的途径和渠道表达和追求各自的利益，议会在制定各种政策法规时，经过反复交涉、协商和妥协，可以较好地反映各方面的利益要求，这样，政治和社会矛盾既不易积累、激化直至酿成大的危机，同时也被有效地整合到现行体制之内解决，可见民主制度有利于政局之长治久安。
其次，民主制度可以培养民众平等的参政意识，经过充分讨论的行政共识，不仅迫使政府更多地考虑人民的意愿，而且有助于决策的科学化，能够制定相对正确的经济发展规划，从而推动国民经济的发展。
菲律宾在60年代以前，即马科斯独裁以前，是东南亚经济增长最快，工业化程度最高的国家，其年平均增长率达到12%。即便在马科斯执政前期，由于其澄清吏治，打击走私，大力发展经济的努力，菲律宾经济继续保持了较高的增长速度，马科斯也因此得以获得连任。
然而权力的日渐集中，尽管在某种意义上提高了政府的效率，但代价和隐患不容忽视。国家对经济的过度干预在实施军管后达到极点，由于国民经济的主导权越来越集中到总统及其亲信和家族手中，形成了所谓“亲信资本主义”体制，从70年代末至1986年马科斯倒台，菲律宾经济连年下滑，同时财政赤字和通货膨胀率也创历史最高，经济发展水平处于东盟国家末席。
1986年民选总统阿基诺夫人上台后，力主经济自由，大大减少了国家对经济的控制和干预，同时进行国营企业私有化，经济有了显著起色。阿基诺夫人执政前5年与马科斯执政后5年相比，GNP年均增长率由－1.75%上升到5.25%，年均通货膨胀率由21.35%下降到7.31%，贫困人口由 59%下降到49.5%。
1992年拉莫斯政府上台后继续实行自由经济政策，经济继续稳步回升，1994年以后，GNP增长率保持在5%以上。1996年至金融危机爆发时，据国际基金货币组织称，菲律宾GNP增长速度已高于某些东盟国家，其国际竞争力也从世界第35位上升到31位。1997年菲律宾人均国民收入已达 1130美元，该组织已将菲律宾从世界穷国名单上除去，并列为经济改善较大的国家之一。
而在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中，菲律宾受影响相对较少，在泰国、韩国和印尼等国出现较大的政局动荡和政权更迭时，菲律宾却于危机爆发后8个月如期举行了全国大选，新旧政府的交接也较为顺利。就在1997年当年，在其他东南亚国家经济大幅下滑时，仍然保持了5.8%的高增长率，1998年也达到 2.5%，1999年即恢复到4.4%。正如许多专家预测的那样，菲律宾民主制度将成为其摆脱危机的优势。
然而，这个国家的政治体制状况无论如何是不容乐观的，比如：来自不同政党的正副总统容易发生互相拆台的对立情绪；总统干好干坏一个样，只能干 6年；参议员选举缺乏地区代表性；不少地方的政治长期被少数家族所垄断，新生力量无法成长；总统和参议员为了取得地方政治王朝的支持不敢认真推动政治、经济和社会改革；在人口增长问题上，总统和政客们谁也不敢同教会组织硬碰硬。对于发展中国家过早推行民主导致政府的软弱无能，“缺乏使其社会现代化的权威和威力”，著名学者亨廷顿大声疾呼：在变革社会的现代化进程中，“社会动员和政治参与扩张的速度偏高，政治组织化和制度化的速度偏低，其结果只能是政治不稳定和无秩序”，因此在发展中国家，“首要的问题不是自由，而是建立合法的公共秩序。人类可以无自由而有秩序，但不能无秩序而有自由。”“在许多现代化中国家，选举只会有助于增加捣乱分子和反动势力的力量，并且会毁坏公共权威的结构”。
亨廷顿坚持认为，现代化对一个权力分散的、组织松懈的传统体制来说：“第一个挑战是权力集中，即把权力集中起来以促进传统社会和经济发生变化。第二个挑战是分散权力，即扩大体系的权力，动员和吸收新的参政集团，共同建立一个现代政体，前者主要出现在现代化的初期，后者处在现代化的晚期阶段。 ”即现代化过程中国家的民主进程是：先集中权力（玄鸟注：菲律宾要做的，不做无出路），随后才是分散权力（玄鸟注：中国要做的，不做则变质）；先谋求权威（玄鸟注：菲律宾呼唤强势人物，这是人们甚至怀念暴君的根本原因），再推进民主（玄鸟注：中国百姓已预付血汗定金，现在是收获民主的时候了，任何逆天而行者必将受黯然之报应）。
这里的关键问题在于，在现代化前期集权过程中，如何保证权威主义一定为民主保驾护航？譬如马科斯独裁一度推行灾难性的经济政策，把菲律宾人民拖进贫困的深渊。我以为，前期集权无可非议，但是在最高决策层仍然要完善制横机制，议会（人大？）要能够确实行使监督职能，保证行政首脑至少不至为一己一姓之私利，而致最广大人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当在集权条件下获得了经济建设的成功，务必及时开放政治制度以利于日益增长的中产阶级和其他团体的参与，正如罗伯特·达尔认为：“民主国家一个势在必行的要求就是，提高公民的能力，以便他能更有智慧地参与到政治生活中”。让我引用法国著名作家（玄鸟注：呵，也是极其高明的政治预言家）托克维尔的话以为本文的结束语：“如果我们不逐渐采用并最后建立民主制度，不向全体公民灌输那些使他们首先懂得自由和随后享用自由的思想和感情，那末，不论是有产者还是贵族，不论是穷人还是富人，谁都不能独立自主，而暴政则将统治所有的人。我还可以预见，如果我们不及时建立绝大多数人的和平统治，我们迟早要限于独夫的无限淫威之下”。
主要参考文献：
1.罗伯特·达尔：《论民主》，商务印书馆，1999年版
2.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商务印书馆，2002年版
3.朱幸福：《风云诡谲的菲岛政坛》，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年版
4.徐鸿武：《当代西方民主思潮评析》，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
5.林江：《试析菲律宾、印度西方式民主制度的成因与作用》
6.戴维·米勒：《布莱克维尔政治学百科全书》，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
作者声明：这个帖子是应朋友的约请写的，时间紧迫，主要是剪裁而成，属于笔记性质，但是思想脉络是原创的，基本表达出想说的意思了，仅供参考，不得转载。
【 在 oyxy (oyxy) 的大作中提到: 】
: 在这里大家对民主的赞同几乎是不言而喻的，目前中国很多弊端的出现大概都和没有民主体制有一定关联。但是我愿意反过来想一想，如果中国有一天建立民主选举制度了，那要如何保证这将是会像欧美发达国家那样的好的民主，还是会变成泰国菲律宾那种的坏的民主？
: 之所以在这里定义菲律宾式的民主是一种坏的民主，我觉得是第一菲律宾的经济并没有因为制度先进而先进；第二菲律宾的政府效率和清廉度也没有因为制度先进而变好。那么是不是有些问题是单靠民主无法解决的呢？在中国，有什么问题是靠民主也无法解决的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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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一路BBS yilubbs.com．[FROM: 71.230.0.0]
※ 修改:．bridged 于 May 2 19:17:35 修改本文．[FROM: 71.2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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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5-2-2009 14: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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