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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引爆七五事件的韶关「六二六」械斗,当地警方坚称,绝没有发生汉族女工被维族强暴的案件,厂内一些员工和周边民众则认为确有其事,且不止一起,但终究仍是道听途说,谁也说不清,而维、汉民族之间的敌意也依然阴魂不散。
韶关市内车水马龙,热闹如常。旭日玩具厂门口平静,员工下班后在路边吃饭、闲逛,「摩的」很随意地进出工厂,丝毫看不出半月前这里曾发生千人械斗。一些外国记者在工厂门口,询问关于「六二六」事件的信息。
回望六月二十五日深夜至二十六日凌晨,旭日玩具厂上千名汉、维族工人之间发生械斗,据报二人身亡,一百一十八人受伤。但广东官方语焉不详,缺乏媒体独立调查报道,各种传闻蔓延,最终在乌鲁木齐引爆一场死伤惨烈的暴乱,这是广东当局始料未及的。
在韶关,现在几乎见不到一个维族人,连平时在商业街卖羊肉串和葡萄干的新疆小贩也都不见了,但旭日厂的汉族工人还是很容易接触,而他们对那天的事件的说法与官方版本不同。
关于事件起因,七月八日新华社英文通稿中说是一名来自广东河源的十九岁技校见习生黄翠莲(音译),误入维族男工宿舍,女孩被吓得尖叫而引起。七月九日韶关市公安局副局长刘国强在接受中新社采访时,说事件是因一名实习女生,路过宿舍区时,遭到维族男子的「起哄」而引发的。
而旭日厂的职工则盛传,女孩是被维族人拉进宿舍。当闻声赶来的汉族男工到宿舍后,「看到那个女孩的衣服被撕烂得不象样子,而且手脚都受伤了,太可怜了」。
整个旭日玩具厂一共有八幢宿舍楼,每间房十个床铺,每层二十间房。其中三号楼的第一层住的是维族男工,但是上面有几层是汉族女工宿舍。这种男女混住的「鸳鸯楼」也成为几起扑朔迷离的?奸传闻的源头。
韶关官方的说法是,随后这名女孩带回保安来认人,结果发生摩擦,进而不明真相的人越来越多地卷了进来,双方由吵架、摩擦最后升级到群体性斗殴。现场目击者说,女孩指认出来后,保安要带那几个维族人走,这时大批维族人围过来,要跟保安打架,突然有汉族职工大叫:「干什么!干什么!」
于是,附近的人大量拥过来,维族人来了一百左右,汉族来了三、四百。到凌晨一点多,在楼上观看的汉族职工往下扔东西,开始是矿泉水瓶,后来是啤酒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维族人也开始激动起来,在地上检起东西也往上掷。凌晨十二点多,有警车过来,保安也上楼驱赶围观者,暂时平息下来。
一位直接参与了二十六日那场械斗的汉族工人说,他自己安然无恙,但是他工友却负了伤。他说,零点后六个来自湖南娄底的工人,下夜班后吃夜宵,结果被心有余怒的维族人纠缠住,娄底籍员工喊了起来,一下子来了百多人,接着又是几百人同时大叫,在现场的人情绪显得十分激动。
一点左右,两个维族人被楼上掷下来的东西击中并大骂起来,在宿舍里的维族工人闻声也冲到楼上打汉族员工,肢体冲突这才开始。楼上好几个汉族人被打,于是有汉族员工拆床架当武器,一直把维族工人赶到顶层七楼。据目击者称,七月十三日他重返三号楼七层时,见到墙上仍有血迹。
此时,大批汉族工人跑到装配部把铁棍拿来当武器。参加斗殴的不是单一地区的人,参与者对亚洲周刊称:「五湖四海的兄弟都有!」
维族人见招架不住,就翻越宿舍区后面的铁栏杆,逃到后山上去。「跑掉的都是那些不老实的,老实人都在宿舍里躲着」,一位汉族当事人回忆说。另外,斗殴者也放走了所有的维族女性,一位参与者说:「女人我们一概不伤害,都让她们走了。」
二点多钟,几十名警察赶来,但无法控制局势,只是把二楼以上各层的铁门都锁上,防止更严重的后果发生。这时汉族工人拿着铁棍、木棒围住维族人就打,直到打得不能出声。
楼上的汉族工人不能下来参战,就把灭火器等卸下来,朝维族工人砸,「甚至还有人想把破床架搬出去砸人」,「打完架后,满地的内裤、衣架,什么都有」,一名目击者称。他还透露,当时每打翻一位维族人,楼上的观战者就高呼「万岁」!
一些维族人躲到宿舍里不出来,结果汉族人就破门窗而入,把他们一个个揪出来。还有人拿起灭火器,往里喷射粉末,维族工人受不了被迫出来,结果,每出来一个,都遭十多人围住用棍棒痛打。目击者称看到一位维族人举起双手走出来,过了一分多钟也被打倒。还有一位当事人说:「要是白天,这群新疆人就更惨了,他们一个也跑不掉!」
关于具体伤亡情?,当事者称,有几十个维族人被打翻在地不能动弹,躺在地上,救护车来到后,「把他们抬到车上,不清楚哪些死了,哪些还活着」。
事发后,很多任务人第二天就不辞而别。公司为了防止工人继续大规模离厂,便对工人加薪,但在职工人说,只在六月二十九日至七月四日这五天加了工资,每天多了十五元。
伤者被分别送往粤北人民医院等六家市属医院。送往粤北人民医院的伤者现住在住院部大楼四楼的神经外科,记者前去探访时,门口坐着几名警员,戒备森严。未受伤的维族工人被分散到武江、浈江、曲江三个地区。在曲江的白土工业园区,多个保安及警察在门口和周边把守,见到陌生人经过警觉性很高,路旁也停有警车。当地人透露,从旭日玩具厂转移出来的新疆人就被安置在这,「都不让他们出来,我们一个都没见过,但有人进去送货」。
对于韶关事件爆发的背景及深层原因,有外电分析认为是就业机会引发的矛盾和冲突,但在当地人看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因为旭日厂员工需求多,流动性也大,到现在还招不够工人,记者发现,厂门口的招聘布告,一次就要招五千人。据旭日厂职工讲,进厂工作手续简单,带上身份证,交上一张体检表即可。公司管理也很宽松,「下了班之后,谁也管不着」,他们也未曾接触过工会、党支部等机构。
工厂里的工人大多在二十岁上下,随处可以见到稚气未脱的面庞。有人连初中都没毕业,随着家乡人成群结队外出打工。工人大多来自河南、四川、江西、湖南,其中以湖南人最多,而他们又多来自郴州、永州、娄底、邵阳、衡阳等接近韶关的湘南地区。不仅在厂里,工厂周围的餐馆老板、小商贩、「摩的」司机,大多数也是湖南人。湖南人豪爽开朗,有时也会意气用事。
被采访的很多湖南工人都称,实在看不惯一些维族工人的表现,早就想「教训」他们一顿,一位来自娄底的工人讲:「在我们那里,也有新疆人,但是他们都老老实实,这里的新疆人太嚣张了,你也不看这是在谁的地方!」当然,这种冲突不仅表现在维、汉族之间,似乎一个地域的职工对其他群体都怀有敌视。一名郴州的职工讲:他的哥们老是受到四川籍的车间主任刁难,他早就想收拾一下那个四川人了。
零九年四月二十九日,新疆疏附县三百五十人从乌鲁木齐乘火车前往旭日玩具厂,这是抵达旭日厂最早的一批维族工人。五月二十二日,又来了约四百维族工人。为什么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内,汉族与维族工人的矛盾迅速激化?
据当地一位女工讲,她与维族女孩艾佳(音)在同一车间,艾佳头一个月的工资就拿一千三百多元人民币(约合二百美元),而她只有八百元。该女工还表示,艾佳有时会旷工,但仍拿那么多钱。
汉族人对维族工人更大的反感与不满,则因维族人的生活习惯与「特别」的处事方式引起。他们认为,维族人性格粗放,常常旁若无人地喊叫,被视为「嚣张」;有些维族工人不礼貌,随便拿用别人的东西。此外,也有汉族男工表示,在一些排队场合,有些维族工人不守秩序,甚至当众?行搂抱汉族女工。更有人指出,有的维族女工向主管请假遭拒后,向丈夫求援,其夫遂率数十位维族人强迫主管准假。
一些维族人的行为,也引发当地人不满。在厂外的商业街,多位店主称有个别维族人在他们店里拿了商品不给钱。小百货广场有老板称,维族人偷过他的剃须刀。还有超市老板称,一位维族工人喝醉了后,从他的店里,拿了一瓶饮料就走。另外,由于语言不通,西瓜一元一斤,一些维族人强指为一元一个,就扔下一元钱,抱起就走,令人怀疑不懂汉话是假,占便宜是真。
虽然不少人把维族工人描绘得很「可怕」,但也有一些跟维族人在一起工作的汉族职工觉得相处和谐,只是语言不通。不少汉人说,维族女工大多很友好,和她们十分融洽。
我不觉得维族可怕
也有一位汉族女孩并不觉得维族男人可怕,见到他们也不会躲,「有一次我跟库尔班说话,他听不懂,我就?薔L,但是?薑H的话,他能听懂,就?薯^来」。维族领班也经常召集维族工人开会,叮嘱他们不要闹事。
当有些维族员工的举止引发汉人抗议时,他们会粗暴反弹。加上几起「?奸」传闻越传越盛,仅过一个多月,工厂员工和周围民众就对这些来自西北边陲的维族工人产生了?烈的反感和敌意,矛盾达到一触即发的态势。
尽管韶关警方坚称,没有发生旭日玩具厂汉族女员工被维族同事强奸案件,五月份以来,旭日玩具厂所在地韶关市武江区也没有发生过强奸案件。
但从旭日玩具厂内员工到附近商店的老板,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的确有女工被维族人?奸」,而且不只一起,包括轮奸或奸杀,有人甚至能说得很详尽,但仍都是道听途说,至于具体是谁受害,在哪个部门工作,谁也说不清。
一位经常在厂内载客的「摩的」司机讲,曾有维族职工问他,附近有没有按摩房。这名司机说:「这些都是胆大的,还得偷偷地问」,「他们包吃包住,月收入那么高,谁不想『潇洒』一下!」
乌鲁木齐的暴乱发生以后,韶关城内人心惶惶。七月七日,盛传四千名维族人从新疆赶来要来杀韶关人,很多人甚至预备武器用来自卫。据市区的士司机讲,那几天晚上大家都不敢出门,街上的人比平时少了很多,以至于他们晚上出车都要亏本。
七月十二日,韶关又传出次日将有维族人来报复的消息,还若有其事地说,武警现在已在韶关火车站做好拦截准备,不能让他们靠近。
韶关「六二六」事件后,市民手机开始接到短信,警告大家不许传播谣言,如有违反将依法处置;同时也有网吧张贴出「禁止散播谣言」的通告。市内一些商铺老板,也被告之不准谈及此事。
传闻和谣言所导致的悲剧虽然过去,但是民族之间的敌意却阴魂不散,并且随着谣言进一步扩散,维族的负面形象也进一步「丰满」起来。旭日厂员工和周边民众,现在一提起维族人,似乎马上会情绪激动,??#22768;不绝,新疆维族人总和「土匪」、「不是人」、「畜生」联系在一起。然而,这大多未必是当事人的亲身感受,而是听到各种传言之后才产生的情绪,但是他们宁可相信谣传。谣言与传闻的幽灵至今徘徊在韶关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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