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瀚：言论自由与裤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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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雷诺和特帕迪厄主演的法国喜剧《两个好朋友》（也有译为《你丫闭嘴》）里，钢蛋的喋喋不休简直能把人活活烦死。在最基本的政治自由，包括言论自由、集会自由、结社自由等都尚无实现迹象的中国，争取言论自由的人们在公共领域也需要像钢蛋一样让官府和权贵们烦不胜烦，即使这样无法一蹴而就地实现民主政治，至少也能让作恶者收敛一些。


　　当然，这样的努力有时会给言论者惹来一些不好的遭遇甚至迫害。最近有媒体报道说，微博上某著名投资人薛某某因为嫖娼而被行政拘留。有意思的是，诸多中央级官媒闻知此事后，仿如蚊子见血、苍蝇遇粪，蜂拥而上一顿狂贬。此事一出，我和我的小伙伴们全都惊呆了，央媒对权贵向来胁肩媚骨自无新奇，但是对一个知名投资人的私生活如此津津乐道，可见格调之鄙琐，趣味之下流。然而，问题似乎远不至此，诸多迹象表明，薛某某所谓嫖娼被擒可能是有人对他下套设局之果，正如当年重庆警方对李庄的设局诬陷。原因是他在微博上非常活跃，观点多属普世价值，关注者有数百万之众，因此有较大的舆论影响力，而官府对此十分不悦，意图整治网络，拿大V杀鸡儆猴，以收噤声之效。


　　薛某某被行政拘留一事，一时激起诸多议论，除了从喜欢上别人合欢床抓奸的人群里发出的幸灾乐祸笑声之外，也有诸多鄙夷当局手段无耻格调下作的声音，但无论如何，当局这一手，从毁人清誉和形象方面已是得手，因为这国流行以私生活毁人形象，不管被毁者是谁。


　　薛某某就是一投资人，即便是知名投资人，他也有属于他自己的私生活，嫖娼固然不是什么光明正大之事，但除了于家庭伦理有亏，并不妨碍公共利益，也不妨碍陌生人的利益。至于说违反了《治安管理处罚法》，那也只是中国的法律规定嫖娼违法，世界上还有诸多民主国家并不禁止卖淫买淫，另有一些国家则只是局部禁止卖淫，即规定不得在公共场所卖淫，同时并不禁止买淫。从世界范围的立法来看，性交易是否合法，与一国性文化传统相关，并不存在绝对的合法或违法问题。反观中国传统性文化，性交易在1949年之前一直都是合法存在的，1949年之后被宣布为非法，也不是一个民主政治的产物，而是中共一党之独裁决定，禁止卖淫并无民意合法性。


　　当然，即使在性交易合法的国家，也有一些特定职业的人群是不能染指卖淫买淫的，例如法官、教师、政府官员、神职人员、慈善从业者等，这些职业的从业伦理中有较高的私德要求，因此从业者一旦涉足性交易，会因为违反职业伦理而失业，并身败名裂。前段时间上海几名法官涉嫌嫖娼案就导致了他们被解职，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人们无法想象一个法官白天坐在法庭上威仪如山，下了班换身衣服就花钱扑在妓女身上，这种反差过于强烈的对比会导致人们对法官职业的不尊重，以及对法庭严肃性的蔑视。


　　除此之外，那些在公共领域有着较大广泛名声的人，如果涉足性交易，也可能同样会落得个灰头土脸的下场。这是因为无论是在性交易合法还是非法的国家，从社会伦理上，人们通常是将性交易作为道德堕落行为对待的。对于已婚者来讲，涉足性交易，就是对婚姻的不忠，即使社会舆论会对未婚者有所宽容和理解，但也是有限的。因此，名人们涉足性交易，一旦曝光，通常会对自身形象带来毁灭性伤害。这是一个事实，无论你承认还是不承认都是如此。


　　这或许可以解释为什么官府对于薛某某“嫖娼”（其实外界现在还无法知道真伪）会如此在意，又是拘留又是舆论奚落，无论此事真假，一旦在社会舆论中形成“薛某某嫖娼”这样的大众印象，官府毁薛某某形象便算大功告成。而薛某某将来继续在微博上发表言论是否会受此事影响，当不难预料。


　　然而对于非公职人员，以及上述提及的其他圣职性职业外，嫖娼属于私生活范畴，因此，薛某某与上海那几位法官不同，我不在公共领域评价他人的私生活，倘若嫖娼者自己满意，其家庭成员之外的外人真没啥可说的，嫖娼虽然不光彩，但以抓嫖娼为由下套整人则是龌龊无耻的，而以政权之力抓嫖娼整人更是龌龊掌握了制空权——龌龊里的战斗机。中共这个窑洞罂粟党之猥琐下作，一如当年贩大烟残害国人以维持财政，今日再见一斑。


　　通常，人在私生活与公共生活中的行为方式存在关联，但私生活中的行为也常常与公共生活无关，例如，马丁.路德.金剽过窃，嫖过娼，那又怎样，他还是一个伟大的民权活动家，一个为他的同胞们的人权而献身的伟人。包括反专制在内的公共生活，并不是道德完人的特权——世间没有道德完人，除非完蛋了的人，而是任何一个不愿意做奴隶的正常人的天然权利。


　　至少对于我来说，薛某某有没有嫖过娼并不影响我对他在微博上言论的看法，讨论公共问题并不需要像机场安检一样把人扫描个遍之后才能进行。言论自由就是言论自由，跟解不解裤腰带无关。官府把人搞得再臭，只能展示自己的下流下作，于言论本身丝毫无损，所以我劝官府不妨算算账，别干这种伤人一千自损两万的龌龊事。


　　公共领域需要无数的钢蛋去推进言论自由，直到把专制独裁活活烦死并建立和巩固新的民主政治。自由、民主、宪政、反奴役、反独裁专制、反极权，这每一个词，从任何人嘴里说出来，写法都是一样的。全社会需要警惕的，并不是谁的裤腰带没扎好，而是谁妄图揪住别人的裤腰带以让他闭嘴。


　　2013年8月26日于追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