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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云飞:度尽劫波兄弟在:成渝互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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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28-2014 19:39:0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2014-02-26 冉云飞 冉氏艺文志

冉按:我曾想写一本《巴蜀双城记》的书来论成都和重庆之别,后因事情多而不果。近来有朋友问我成渝两地的历史及诸般情形,无时间写新文以应,故贴九年前旧文以塞责。成渝两地的互掐不妨看成是一种交流,在这个过程,自然有口水无聊,也有下流挤兑,但体总说对双方都不无所得。2014年2月26日于成都





从渝东南乡下奔赴成都读书求学,继而谋生社会,烹文煮字,自春徂秋,瞬忽二十有一年矣。岁月催命,时间搞我,热血销蚀,不复当年好勇斗狠的脾气。数年前,家乡终于是老大的媳妇熬成婆,自一九五四年后,再次成为风头前沿的中央直辖市。虽是分家而治,婆婆尚有余威,固不省油;然媳妇亦是身体正佳,傲有姿色。双方常因鸡毛蒜皮的小事,旧愁新恨,齐聚心头,泥沙飞石,横空出世,混战三百回合,不分胜负。虽连择日再战也懒得知会对方,但一有风吹草动,战端再启,如是循环往复,历经数千年而不休。然纵观数千年来,巴蜀之斗、成渝之争,有一个明显的规律,那就是:争论的实质、级别、份量越来越低,以至于流于今日网络上无谓的口水战争。不学之人还以为自己快成巴蜀之争的主角了,吸引了多少人的眼球,实在可笑之至。

  一:结下国家梁子

成都重庆之掐,如果不搞名字上的一一对应,算上秦灭巴蜀之前,各自作为蜀国、巴国的国都,便颇有些时日了。人类战争的核心,无非是各种资源之争夺,巴蜀的争斗亦不例外。在巴国定鼎江州(重庆)之初,蜀国的强大是不容置疑的。早有常璩的《华阳国志》里说杜宇施政西川,却也泽惠巴国,正所谓“巴亦化其教”;晚有《太平广记》和《路史.国名记》的“昔蜀王栾君王巴蜀”,也就意谓着蜀王统辖着巴国。但随着后来巴国的强大,逐渐蚕蚀蜀国的地盘,巴、蜀两国固有平衡的打破,于是就有《华阳国志》所说的“巴与蜀仇”和“巴蜀世战争”。

巴蜀二国的争斗要由第三方来消弥,因为他们互不服气,二者的力量都不足以收拾对方。来收拾巴、蜀这两只“鹬蚌”的,便是从北方长驱南下的“渔翁”秦国。直接负责这场收拾任务的便是张仪、司马错。还好,这“渔翁”还算有点远见,不用竭泽而渔的蠢举,而是置郡让其永为自己生利的领地。于是成都、重庆作为城市的雏形,无意间由他们来奠基建设,开辟草莱的光荣便记在了他们的名册上。

按常规想法,现在好了,既然巴郡、蜀郡只是一个国家的两个郡,总该消停不扯皮了吧。不,巴蜀之间,有时真是不按牌理出牌,你让他们消停,好像他们全身骨头都发痒一样,不舒服。到了汉高祖八年亦即公元前199年,老天爷看到巴蜀两郡中的有些人,一天到晚吃饱了撑得慌,也忍不住发怒了:“昔巴蜀争界,历岁不决,汉高八年山自为裂,如索所界,巴蜀之民惧天责罚,乃息所争。”(《太平御览》一百六十六卷)原来为国家的土地争斗不已,现在又为郡望的边界纠缠不休,弄得上天都烦他们老爱玩这种一成不变的把戏。至于“乃息所争”,只不过文字记载者的一厢情愿,后来的精彩演出还没登场呢。

二:官员加入战斗

晚唐陕西柳家,已登望族之境。大书法家柳公权的《玄秘塔碑》自不用说,就是他以藏书闻名的哥哥柳公绰一家三代(柳仲郢、柳玭)也是少有人匹。作为藏书家,《新唐书》说柳公绰有比别人更多的“古怪”举动,经史子集每种他皆有三种:“上者贮库”,好的庋藏邺架;其副“常所阅”,拿来自己读;最后便是“下者幼学焉”,拿给后生子弟学习。柳公绰之子柳仲郢便有苦读成器的故事。

“惊耗破鸿濛而东来,早岁锡熊丸,敬谉庐陵有母;哀思越岭南以西往,晨昏乏鸡黍,倍知颖谷可风”,这是郭沫若先生为著名学者容庚之母所写的挽联。“早岁锡熊丸”之用典,便是指晚唐柳仲郢的母亲为了让他好好学习,将黄连和熊胆等制成丸,使其吃服,达到“头悬梁、椎刺股”的苦读效果。将学习视为苦差,我是断不认可的。但有母如此,子弟大多有成,这也是此等故事在如今看来,虽不够人性,却能够流传下来的真正因由。

柳仲郢的确未辜负母亲的一片好意,做官为文均有可观,且能友人,如提携著名诗人李商隐,让其失意时做他的属客幕僚,优渥备至。后来他任剑南道东川节度使一职。从行政设置来看,唐代的“道”相当于宋之“路”、元代的“省”,而四川省的名称正是从元朝开始的。九七年重庆未直辖前的四川省大部分都在唐代剑南道所辖之内(其中有一段时间重庆属山西南道,属汉中管),只有少部分如广元、阆中等十一州属山西南道管。西川节度使管二十六州,治所成都,大部分为古蜀地;东川节度使管十二州,治所梓州今三台,不少为古巴地。西川节度使所辖以成都、乐山为主体的地区,这些地区的富庶程度,是其它地区无法相比的。而东川所辖川中及川东大部,包括渝州,相对地脊人贫,实在无法与西川颉颃。巴蜀本来就有所谓的“世仇”,加以贫富有别,故民间常有东、西二川之人互相讥讽挖苦。以至于东川节度使柳仲郢也忍不住出来自嘲几句,被五代时前蜀政权王建的宰相孙光宪,在《北梦琐言》一书中以《东、西川人轻薄》条记载下来(稍后黄休复的《茅亭客话》也有相同的记载,大抵本此),广为流传。

“蜀东、西川之人,常互相轻薄。西川人言:‘梓州者,乃我东门之草市也,岂得与我为耦哉?’节度柳仲郢闻之,为幕客曰:‘吾立朝三十年,清华备历,今日始得与西川作市令。’闻者皆笑之。故世言东、西两川人多轻薄。”

古代城门之制,一般有东南西北四门,每门均有柴草市,而柴草市实在寒伧得很。西川人也够拿大的,把东川节度使的治所说成是他们东门(梓州无论如何也不是在成都的东边,此处可能系笔误,或另有出处,待考。但成都北门确是有一条草市街的,那一带正是唐末北门城门之所在。成都卖柴草的还有水津街等。沙河先生说,五十年代尚有成都人嘲笑外地人,你娃是从东门叉水过来的哇?类同于八十年代成都爱说乡下人是弯脚杆)的草市,那能跟我们比?惹得东川最高领导柳仲郢也不得不出来自我解嘲:我当官当了三十年,什么世面没见过?有多少官职我没当过?到今天才有机会当西川草市市场管委员会主任,真不容易,荣幸之至啊。柳节度使这番话自然使所有听到过的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孙光宪作为拥用东、西川大部地区的前蜀政权的宰相,自然并不提倡东、西两川人的互相轻薄,最高长官毕竟愿以稳定和睦为旨归,结语“故世言”一语暗含着对所有轻薄的东西两川人的微讽,当然也可能包括柳仲郢。

有趣的是,过了不久,柳仲郢的儿子柳玭随唐僖宗逃亡到成都时,记载了当时成都书业繁荣的盛况:“中和三年癸卯夏(883年),銮舆在蜀之三年,余为中书舍人。旬休,阅书于重城之东南,其书多阴阳、杂记、占梦、相宅、九宫、五纬之流,又有字书、小学,率雕版印纸浸染,不可尽晓”(《柳氏家训序》)。作为藏书家的柳玭,到了中国刻书业发源地之一的成都,尽管是在末世陪同皇帝仓皇出逃异地,到今天学道街一带寻书,也是一种慰籍。所以笔之于书,于自己家训里隆重记载,意在教导自己的后代,哪怕是非常时期也不能废书不观,正所谓诗书继世长。

三:成渝中心之概略比较

其实所谓成渝之争,实在只是个近代命题,因为今天的重庆不少时间未能成为四川东西两地西部治所的所在地,或者说不少时间受制于成都或他地。但任何争论都有它的历史和来龙去脉,今据蒲孝荣先生所著之《四川政区沿革与治地今释》(四川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把成渝两地作为中心——包括各种偏安一隅的割据政权的暂时治所——来个简单的比较,不为无益。自然治所的选择,是政府行政命令和规划的一部分,但也是政府通盘考虑和决策的结果。换言之,比较成渝两地为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证明该地在军事、政治、经济、文化诸方面的重要性。

秦朝淹有天下后,将其分治为三十六郡,巴、蜀是其中的二郡。蜀郡治所成都;巴郡治所江州县(今重庆)。西汉承秦制,依旧设郡,但在郡之上设刺史部,四川有益州刺史部,为全国十三刺史部之一,下辖巴、蜀等八郡。州治及蜀郡治所于成都,巴郡治所仍江州县。东汉仍旧贯,益州下巴、蜀等十郡以及一个属国(属国与郡等,管理内迁之少数民族,与县相同等级的“道”也是管少数民族地区),巴蜀二郡治所不变。三国蜀汉仍设益州,有巴、蜀等郡十六。州及郡治,均不变,蜀汉据蜀四十九年,统治四十二年,都成都。西晋益州领八郡,蜀郡及州治不变,巴郡则属梁州,州治汉中,郡治仍旧系江州县。成汉时蜀仍属益州,州及郡治不变,成汉政权都成都四十三年,巴郡属荆州,郡治因战乱不稳定,有一段时间治江州县。东晋除巴郡改属梁州外,巴蜀二郡未有变化。刘宋仍由东晋旧制,南齐除巴郡属巴州(治所奉节)外,蜀郡及益州不变,梁益州及蜀郡不变,巴郡属楚州。蜀郡及益州仍不变,巴郡属改梁代置巴州,北周益州及蜀郡不变,巴郡复属楚州。

到了隋朝,蜀郡及益州不变,巴郡复改楚州置,后改为渝州,此乃渝州得名的开始。唐代有四变,主要的是剑南道东、西川,西川及成都府治所成都,东川治所梓州(三台),渝州属东川,州治巴县。前后蜀时间,成都为前后蜀国都,渝州仍置,州治巴县。宋代分为成都、梓州、利州、夔州四路,成都府路路治、府治均为成都,渝州属夔州路,路治奉节。除了将恭州升为重庆府,府治重庆,一仍北宋。元朝设四川中书行省,包括成都、重庆等府,省治成都,四川省的称呼自此始。其中明玉珍大夏国都巴县十年。明设四川布政司,司治成都,包括成都、重庆等。清朝四川省设五道,成都属绵龙茂道,治所成都,重庆属川东道,治所巴县。一九一四年前设五道及一个特别区,成都属西川道,治所成都,重庆为东川道,治所巴县。成都一九二一年建市,并于一九二八年定为四川省会,重庆一九二九年建市。一九三七年十月三十日国民政府决定迁都重庆,三九年五月五日升重庆为国民政府行政院直辖市,四零年九月六日定为陪都,四六年五月五日国民政府还都南京。

综观上述历史,成都、重庆可算巴蜀大地上开发得较早,且得风气之先的城市,但成渝两地的发展并不是完全对等均衡的。在近现代以前,重庆输成都远胜,这是不争的事实。且不说秦汉迄今,成都的城址、名字及治所(省、府、郡等)均没有更徙,使得成都城市的发展,特别是文化的底蕴,是重庆不能比拟的。汉赋四大家,四川有司马相如、杨雄、王褒三家,前二位都属成都。汉代,成都仅次于洛阳;唐代“扬一益二”,是中国最早的刻书发源地;宋代,第一张交子诞生于成都,且成都、眉山为当时三大刻书中心,形成了影响极大的蜀学;由于元末抵抗蒙古的战争,大批名门望族东迁江浙,成都在各方面开始萎顿。特别张献忠屠蜀给成都及四川带来了毁灭性的影响,从清顺治到咸丰二百二十年间,文化衰败无振,“由谭正璧编的《中国文学家大辞典》中搜集清代作家一千五百余人,而四川籍作家只有二十二人,占1.5%;蔡冠洛编著的《清代七百名人传》中,入传的四川只有十八人,占2.5%;清人张应昌编选《清诗铎》一书,从清初迄同治收诗九百十一人,四川人入选者只有十人,占1.1%;清代经学极盛,阮元、王先谦《皇清经解》正续编,搜集清初至嘉庆末几一百八十年间的经学著作,共收录三百九十八部书,作者一百八十五人,一个四川人也没有。”(李朝正《明清巴蜀文化论稿》)可以想见四川文化荒芜的惨状,此前文风很盛的成都岂能幸免?

直到晚清张之洞主政四川、王闿运执掌尊经书院、新学兴办以来,巴蜀文化才得到了真正的勃兴,尊经书院和新学堂里诞生了一大批近现代的著名学者、作家如廖平、吴虞、张森楷、杨锐、刘光第、蒙文通、李劼人、郭沫若、巴金、周太玄等。其中史学家张森楷先生便是重庆的皎皎者,今得暇抽读《张森楷史学遗著辑略》(唐唯目编),弥增敬重之情。不过,有一点不可忽略的是,与近现代以前相比,重庆或许由于基础相对较薄,发展速度在不少方面赶上或超过了成都。且不说抗战后重庆成为陪都后的迅猛发展,成都远为不及,单举宋育仁在十九世纪最后两年的选择,便可看到一些重庆得风气之先的端倪。1897年11月宋育仁于重庆创办了四川第一家近代报刊《渝报》,半年后的一八九八年才于成都“蜀学会”创办了成都第一家近代报刊《蜀学报》。数年后,一九零三年五月,重庆巴县革命志士邹容的《革命军》于上海书局刊印。

即便是百年后的今天,从文化上看,重庆依旧无法跟成都比,因为重庆一直是座以工商业为主的城市(可参看游时敏先生所著《四川近代贸易史料》等书)。从一八九一年重庆开埠起,它一直扮演着水码头的角色,成为货物集散地和工商业活动中心,能出现像卢作孚先生这样的大实业家——非常幸运,前不久我曾重值搜得他手下职员两册六十年前的日记本,记录非常完整而详细,对了解彼时的重庆及民生轮船公司在抗战中的贡献,均至为有用——却没出现过像李劼人这样伟大的小说家和出色的乡邦文献研究专家。四九年政权易鼎后,重庆成为四川的重工业基地。五四年成为四川省辖市后,在财政和其它政策诸方面受到制约,发展的脚步放慢,成都的发展因此受重庆之益,这是不争的事实。但这一切不能成为重庆人骂成都人的理由,这不过是拜政府政策所赐而已。可以骂政策之不公,可以骂行政者无良好计划,可以骂政府之无眼光。否则重庆人的热血真是用错了地方。

四:观我成渝

“观我成渝”其实就是“我观成渝”的倒置。不过这倒置不完全是文字游戏,因为“观我成渝”看得出我对成渝两地不偏不倚的双重情感。长于重庆乡下,学于锦江河畔。童年对人的影响,既深且巨。苏联作家巴乌斯托夫斯基曾说,童年是对人最伟大的馈赠。我的个性及情感奠基于故乡,因此从个性和情感上讲,我更接近于重庆。知识改变命运的说法,或许把它的作用夸大了,但知识对一个人的改变无论怎么估计也不过分。我求学谋生于成都,理智上更接受成都文化诸方面对我的熏沐。每当看到成渝两地的人无端吐口水、互相掐架、无度谩骂,便感到情感与理智的冲突在内心激荡。

一九八三年九月八日与家兄路过菜园坝,餐馆一溜呈半月形环状展开,多得数不过来。正惊异间,忽见整车整车的人绑着从我们身边经过,据说是严打的成果,后来才知冤鬼无数。就在此时,一声巨吼把我跟家兄吓一大跳:“过路的,吃不吃饭!”家兄回答:“不吃饭!”“不吃饭咋个长大的呢?!”惹得我们差点与他们动起手来,这便是二十年前菜园坝火车站的重庆人。说句实在话,当时我就想,虽然我们是乡下人,这样的重庆人的确你无法喜欢。老实说,经此一吼,市区里的重庆人给我的第一印象并不佳。到得成都,一个人急于去看杜甫草堂,回来的路上,拿着地图无法找到学校。数问路人,按着他们的指引,越走越远,终至南辕北辙,最后只得找警察(老百姓怕警察,不到万不得己不找他们),才找到学校。这便是成都人给我上的第一课。经此一课,深感成都人的虚假让人齿冷,异乡的感觉特别明显。当然,要点出重庆十个优点,马上就能不费力地说出十个缺点,对于成都亦然。譬如,重庆人耿直但粗鲁,成都人虚假而温和;重庆人欺生,成都人烧熟;重庆人排外,成都人包容;重庆人容易交友,成都人常只是熟人;重庆砣子硬,成都嘴巴狡(在文革时便是重庆真武斗,成都武斗会宣传);成都假打,重庆来真格;成都自嘲兼嘲他,重庆嘲他兼认死理;成都闲散,重庆急促,等等。不一而足。

成都人历来是拿大的,视四川所有外地人为土包子。但四九年易鼎后,成都人改变了很多。因为新政权重新洗牌,拿个大铲将传统的锅里面所有东西,来个天翻地覆,不少社会精英都非本土人士(重庆洗牌的程度便没有成都充分,因为它不省会,干部愿去的相对不多。同时今依然有重庆本地当最高领导,而成都市则绝少)。虽然还有一些人存有随意视别人为“弯脚杆”(对乡下人的蔑称)的想法,但数量已大为减少。另外,成都人的虚伪也是有目共睹的,路上遇着人,说多久“口子上吃茶”(因为过去茶馆一般都在两街交叉的街口),你千万别相信,因为这只不过是客套话而已。成都务虚不务实,好玩不斗狠。文革时两派“红成”(红卫兵成都部队之简称)与“826”争斗,曾有一派去殡仪馆借得死尸数具(用完了又还回给殡仪馆),抬着上街去另一派驻地游行,名之曰:誓为战友报血仇,血债要用血来偿。拚命宣传,置对方于道德上之不义,从此战而胜之。而重庆的红卫兵派系斗争,死伤无数,其情之惨烈,不亚于一场攻坚战之大型战斗。沙坪坝著名的红卫兵公墓葬得胜派“815”死者小部分,约四百余具,最小的只有十四岁;而失败的“反倒底”一派则死无葬身之地,因此两派死伤人数之巨,至今是个未知数,为全国红卫兵战斗中之少有。这便是无所畏惧,好勇斗狠,耿直粗蛮的重庆人。当然你也千万不要就此得出成都人一定胆小怕事的结论,抗战时为民族捐躯的王铭章、李家钰等英雄,都是成都人。一九三八年,当王铭章师长的遗体从腾县战场运抵后方,到达重庆时,重庆万人空巷,举市悼念。其情其景,让后子如我等,至今感念不已。

成都的缺点,我已在诸多文章中,大加批判,不想在此重复。这里主要来指陈一下重庆,因为我这人素不怕任何所谓的挑衅。他日有暇,说不定我要专门写一本《重庆批判》亦未可知。重庆这几年直辖过后,在经济建设上确有不少改进。但有些浅薄的重庆人,专门跑成都来,拍些照片弄上网络,比谁的楼高(听说还开着大奔,带着尼康,真有暴发户的勇敢。说实在的,只有全无自信的人才会这么做)。要比高楼,你永远比不过纽约,难道你的目的就是一辈子与成都较量?何况高楼并非全是好事,影响采光、使城市变得单调,毫无个性可言,这样的结局恐怕是不妙的。高楼鳞次栉比,但城市整体规划不显现以人为本(譬如交通中红绿灯的遵守和过桥费的收取,这方面重庆可改善的余地相当大),不便民众,这样的高楼不要也罢。

更为可笑的是,一些重庆人听不进不同意见,夜郎自大。可怪的是,重庆的传媒基本上不发自我批评的文章,何况外地的批评?几年前我曾应重庆媒体之约,撰文批评这一点,可惜最终因怕激起反对而未用,这在成都是不可想象的。我对成都的批评到痛骂的地步,但像我这样常以骂成都负面因素为乐的人,成都传媒几乎从未拒绝过。更为不堪的是,我对成渝两地以及四川各地的乡邦文献均有搜罗,而且所得不少。与成都相比,重庆人对重庆的研究几乎是一堆粗放的资料,翻一翻孟广涵主编之《重庆地方史论著目录》,就可知我所言不虚。只有彭伯通先生著的《古城重庆》、编的《重庆题咏录》(他笺注的《沧白先生论诗绝句百首笺》也是整理重庆人物著作比较好的)是少有的用心之作。再如关于重庆作为陪都八年的历史,至今似乎只有《陪都文化论》、《国民政府重庆陪都史》一类大而无当的书籍,不仅资料不全,且无甚见地,更不用说能弄出出色的个案研究。放着好端端的东西研究不出货来,这说明重庆作为水码头,虽有商业上的冒险精神和闯劲,但在文化修习上,却是浅尝辄止,浮表不堪的。一座没有文化底蕴的城市,要想成为真正有竞争力的现代都市,在我看来是困难的。

成渝两地各自的优长及缺陷,都不少。倘双方继续大打无谓的口水战,不只徒耗心力,且自废武功,损人不利己,殊无谓也。何如各自尽展其才,使巴蜀在分而治之以后,来一个兄弟和好的共同繁荣?则祖先有灵,亦当含笑,为我们浮一大白。正所谓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2005年1月5—7日病中于成都反动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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