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庙：山中记事：天安门同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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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老虎庙 | 评论(1) | 标签:流民, 救助, 人民自救

　　我在山中读书，已有四日。

　　自进山那日起，便遇了北京少见的四月倒春寒，春寒倒也其次，对我来说，网路其实更要紧。后来网是解决了，虽然仍拙笨，时常断网，还有更要命的却是手机的断网。其实，门前三百余米便有移动公司的地面接转站，持联通手机的却没有丝毫音信，这和草原上的情景不同——那里走不出10里总会遇了移动、联通俩家的天线比肩而立，好像在城里打累了，又改到草原上比试比试……

　　老王的电话没断，几乎一天一个，虽然我要立刻跑到院子里去接，有一次甚至打着打着抬头已见山脚。

　　天安门广场靠销售小旗儿和地图维生的流民们感受广场管制的气氛要比我们早几天。老王早在13号就来电说“最近广场生意不好，主要是气氛紧张……”我当然知道老王在说什么。20年前的那天，老王平生第一次来京是想安只梦寐以求的假肢。过大北窑的时候见威武的人民子弟兵正列队跑过，老王支着拐，靠着墙，怀着敬仰之情向着子弟兵们默默致意……后来老王一瘸一拐地去了如今是朝阳公园的那地方一家假肢厂……老王的假肢没有安成，假肢厂留守的工人说：“什么时候了，还来安腿！”老王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就不能安假腿，工人说给你讲不清。后来那工人叫老王到厂里的垃圾堆里捡了些废旧材料，钉吧钉吧，好赖看上去是条腿了，就连夜赶回了邯郸。后来老王怕提那事情，我问为什么？老王只说一个字：怕！

　　老王那天来安假腿，是攒了好几年的钱才得以如愿。老父亲对他说，全家就指着你了，虽然是个瘸子，半个瘸子也是个男呀，你得掌家。那年老王25岁，没有媳妇，没有工作，没有钱……

　　如今老王是背负着一家五口的生活负担来京捡拾生活的。老王时常感叹，20年里再也没敢来京，到今天裤子里还架的是自己用木头削成的“腿”。“你却来了，而且完全仰仗天安门广场的滋养，成了‘广场人’”我说、老王更是感慨：“谁能想到呢？这就是命。”

　　老王，邯郸人，今年46岁，三级残疾，现在任流民公房“总统”。掌管着流民公房里近三十口残疾、老人、妇女的日常生活事务，他很忙，很像个负责任的总统。

　　读书日到了第三天上，老王的电话打得越来越禁。昨天里一气儿打来四个。

　　“张师傅，‘刘教授’（流民某人绰号）的老伴被抓了！”

　　“……张师傅我都不知道咋对你说了，连密云（流民里一个患肌无力的孩子）也被抓了。”

　　到16号下午，流民公房在广场劳动的人总共被抓四人。我很惊讶，一个劲儿地追问都有谁被抓？老王支吾半晌才对我说“连秀兰也被抓了。”秀兰是老王的媳妇，这叫老王很没面子，总统第一夫人竟然也遭此厄！

　　我在山中隔靴搔痒地安慰两句老王，“你是有经验的，是广场的老人了，该不会吓着？”老王说：“那倒不会。”

　　晚上九点，老王果然来电：“我累呀，这么一天什么也干不成，光顾去前门派出所领人了……”

　　前门派出所也难，听老王这么一说，知道这是些由社会力量救助的残疾人，但也只能告诉他“那也得到下午再说。”

　　广场上已经封锁，抓人很凶，流民首当其冲背锅。到下班时间才一个个被释放回营。原来在广场抓人也是有内部指标的。而抓到的人唯一处置方法就是罚款，但是对待这些流民又有何方？这是一群不带油水的鸡肋……

　　准备穷棒子创业的流民们一直在筹办企业，困难重重，信心很大，热情很高。我给他们讲过三条驴腿打天下的王国藩们的故事，说那事情被毛泽东点过，说是“整个国家的形象”，只不同的是时过境迁，现在我们得靠自己，因此我们有了口号——人民自救！有记者叫我解释此话，我说过——空手套白狼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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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山中读书，已有四日。

　　自进山那日起，便遇了北京少见的四月倒春寒，春寒倒也其次，对我来说，网路其实更要紧。后来网是解决了，虽然仍拙笨，时常断网，还有更要命的却是手机的断网。其实，门前三百余米便有移动公司的地面接转站，持联通手机的却没有丝毫音信，这和草原上的情景不同——那里走不出10里总会遇了移动、联通俩家的天线比肩而立，好像在城里打累了，又改到草原上比试比试……

　　老王的电话没断，几乎一天一个，虽然我要立刻跑到院子里去接，有一次甚至打着打着抬头已见山脚。

　　天安门广场靠销售小旗儿和地图维生的流民们感受广场管制的气氛要比我们早几天。老王早在13号就来电说“最近广场生意不好，主要是气氛紧张……”我当然知道老王在说什么。20年前的那天，老王平生第一次来京是想安只梦寐以求的假肢。过大北窑的时候见威武的人民子弟兵正列队跑过，老王支着拐，靠着墙，怀着敬仰之情向着子弟兵们默默致意……后来老王一瘸一拐地去了如今是朝阳公园的那地方一家假肢厂……老王的假肢没有安成，假肢厂留守的工人说：“什么时候了，还来安腿！”老王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就不能安假腿，工人说给你讲不清。后来那工人叫老王到厂里的垃圾堆里捡了些废旧材料，钉吧钉吧，好赖看上去是条腿了，就连夜赶回了邯郸。后来老王怕提那事情，我问为什么？老王只说一个字：怕！

　　老王那天来安假腿，是攒了好几年的钱才得以如愿。老父亲对他说，全家就指着你了，虽然是个瘸子，半个瘸子也是个男呀，你得掌家。那年老王25岁，没有媳妇，没有工作，没有钱……

　　如今老王是背负着一家五口的生活负担来京捡拾生活的。老王时常感叹，20年里再也没敢来京，到今天裤子里还架的是自己用木头削成的“腿”。“你却来了，而且完全仰仗天安门广场的滋养，成了‘广场人’”我说、老王更是感慨：“谁能想到呢？这就是命。”

　　老王，邯郸人，今年46岁，三级残疾，现在任流民公房“总统”。掌管着流民公房里近三十口残疾、老人、妇女的日常生活事务，他很忙，很像个负责任的总统。

　　读书日到了第三天上，老王的电话打得越来越禁。昨天里一气儿打来四个。

　　“张师傅，‘刘教授’（流民某人绰号）的老伴被抓了！”

　　“……张师傅我都不知道咋对你说了，连密云（流民里一个患肌无力的孩子）也被抓了。”

　　到16号下午，流民公房在广场劳动的人总共被抓四人。我很惊讶，一个劲儿地追问都有谁被抓？老王支吾半晌才对我说“连秀兰也被抓了。”秀兰是老王的媳妇，这叫老王很没面子，总统第一夫人竟然也遭此厄！

　　我在山中隔靴搔痒地安慰两句老王，“你是有经验的，是广场的老人了，该不会吓着？”老王说：“那倒不会。”

　　晚上九点，老王果然来电：“我累呀，这么一天什么也干不成，光顾去前门派出所领人了……”

　　前门派出所也难，听老王这么一说，知道这是些由社会力量救助的残疾人，但也只能告诉他“那也得到下午再说。”

　　广场上已经封锁，抓人很凶，流民首当其冲背锅。到下班时间才一个个被释放回营。原来在广场抓人也是有内部指标的。而抓到的人唯一处置方法就是罚款，但是对待这些流民又有何方？这是一群不带油水的鸡肋……

　　准备穷棒子创业的流民们一直在筹办企业，困难重重，信心很大，热情很高。我给他们讲过三条驴腿打天下的王国藩们的故事，说那事情被毛泽东点过，说是“整个国家的形象”，只不同的是时过境迁，现在我们得靠自己，因此我们有了口号——人民自救！有记者叫我解释此话，我说过——空手套白狼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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