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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律师执照被吊销,护照被没收——他成了另一个被囚禁在迪拜的人。“我已经上了
黑名单,我的孩子也没能幸免。报纸都不准提到我。 ”
为什么迪拜这么热衷于捍卫这种奴役制度?他提供了一个并非惊心动魄的解释。“大部
分公司都归政府所有,所以他们反对保障人权的法案,因为这样做将减少他们的利润。
工人是奴隶,这才对他们有利。 ”
迪拜上一次遭遇经济不景气时,曾有过关于民主的抗争,但被王储们的武力所镇压。在
30年代,城市的商人们联合起来反对当时的至高权力统治者赛德·本·马克图·艾尔马
克图王储,他们要求掌握国家的财政权。这个做法只持续了短短数年,就被得到英国鼎
力相助的王储扼杀了。
现今情况又如何呢?穆罕默德亲王把迪拜变成了一座借贷之都,一个完全建立在债务上
的城市。迪拜的负债额占其整个国内生产总值的107%。如果不是石油丰富的邻邦阿布扎
比为其买单,迪拜的泡沫经济早就破灭了。穆罕默德表示,迪拜经济现状将让统治者进
一步扼制自由。“现在阿布扎比有发言权了——他们可比迪拜更加保守、更多限制。迪
拜的自由一日不如一日。”新的媒体法律已经起草出来,禁止新闻界报告任何可能“损
害”迪拜或“其经济”的负面新闻。是不是为了不让迪拜的经济看起来不景气,各种报
纸才纷纷赠送有关“令人鼓舞的经济指标”的精美副刊?
迪拜人常常把伊斯兰主义看成地平线某处可见的威胁,如果迪拜人的建议没有被采纳的
话,伊斯兰主义的威胁就肯定会加剧。现在,迪拜的所有阿訇都是由政府任命的,所有
布道都被严格控制,以保持其立场是温和的。但穆罕默德忧心忡忡地说:“我们这里现
在没有伊斯兰主义,但我想,如果你控制人民,不给他们表示愤怒的渠道,伊斯兰主义
就会抬头。任何时候都不让开口的人民一旦行动,只能一发不可收拾。 “
当天晚些时候,在另一个连锁大企业前,我见到了另一个持不同政见者:阿联酋大学政
治学教授阿卜杜卡勒·阿卜杜拉。他愤怒的焦点不是政治改革,而是迪拜人身份的日益
凋敝。他在迪拜人中很有名,是一个少见的,直言不讳表达迪拜人愤怒的领头人物。他
沉痛地说:“迪拜断裂了。和我50年前出生的那个城市比,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城市。
”
他看着周围光洁的地面和走来走去的西方游客,说:“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哪怕在我们
最荒诞不经的梦里,也是不曾出现过的。我们从来没有想过我们能如此成功,成为时尚
引领者,其他阿拉伯国家的效仿对象。迪拜人对自己的城市充满了自豪,这完全无可厚
非,然而…… ”他摇着头,“在我们心中,我们担心我们建立了一个现代都市,但我
们正把迪拜拱手让给外国人。”
阿卜杜卡勒说,他这一辈的每个迪拜人都生在“心理创伤”里。他们的心分为两半——
“骄傲与担忧各占一半。”他话音刚落,一个微笑的女招待走了过来,问我们想喝些什
么。他点了一个可乐。
6、迪拜的骄傲
在迪拜,的确有一群人由衷地赞叹突如其来的自由和解放,不过他们是政府最不想解放
的那群人:同性恋者。
在一家著名的国际大酒店的地下,我小心向下探着路,侧身进入了大概是沙特阿拉伯半
岛唯一的一家同性恋俱乐部。我仿佛置身于身穿背心、满是露着发达二头肌的人组成的
联合国,他们配着凯莉的音乐跳着舞,吃着摇头丸,一起寻欢作乐,就象在伦敦以夜总
会闻名的索霍地区。“迪拜是对于穆斯林世界的同性恋者来说,是最好的地方!”一个
25岁,留着鸡冠头的迪拜男子这么说。他的手臂挽着他31岁的“丈夫”。“我们活着。
我们能相遇。这可比大多数阿拉伯同性恋者都强。”
在迪拜,同性恋是非法的,可判10年监禁。但民间同性恋俱乐部的最新地点在网络上流
通,男人们蜂拥而至,似乎并不把警察放在心上。“他们可能会突袭某个俱乐部,但他
们只会驱散我们,”其中一个说,“警察还有别的事要做。”
在每个大城市,同性恋者都能找到渠道以联系其他的同性恋。但迪拜已成为该区域同性
恋者的信息交换所,在这里他们可以活得相对安全。萨利赫是沙特阿拉伯军队里的一个
士兵,他精精瘦瘦,来这里听“寒冷表演”乐队的音乐会。他告诉我,迪拜对同性恋者
来说“太棒了”:“在沙特阿拉伯,年轻男人很难成为异性恋者。妇女都被藏了起来,
所以每个人都有同性恋行为。但是,他们只想和15岁到21岁之间的男孩发生性关系的。
我27岁了,太老了。我要找到真正的同性恋,所以这是最好的地方。所有阿拉伯同性恋
者都希望生活在迪拜。”
说完这些,萨利赫跳着舞穿过了舞池,迎向一个有着硕大二头肌和满面笑容的荷兰男子。
7、生活方式
所有的旅游指南都称迪拜为“大熔炉”,但是,我走遍迪拜的大街小巷,却发现这里的
不同民族就缩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变成一幅本民族的讽刺画。有一天晚上,我走在这个
充满乡愁的城市的中心,购物广场和务工者营地使我疲惫不已,于是我去了“双层巴士
“酒吧,这是住在迪拜的英国人的聚会场所。在入口处有一个红色的电话亭,和伦敦的
巴士站标志。木制的内部装修,五颜六色闪烁的灯光和震耳欲聋的甜腻歌曲让这里看起
来像一个印度殖民地时期俱乐部和八十年代校园迪斯科舞厅的杂糅品,我进去的时候,
一个穿短裙的女孩从里面跌了出来,摔了个仰面朝天。一个人戴着海盗帽的男子帮她站
了起来,他的啤酒瓶滑落在地,发出烂醉者的傻笑。
我先跟两个60多岁、因暴晒过度而看起来干巴巴的妇女聊了起来,她们从中午起就喝得
有三分醉意。“你待在这里是为了这的生活方式,”她们说,她们让我坐下,然后又点
了些酒。所有的外国人都在谈论迪拜的生活方式,但是当你问什么是迪拜的生活方式时
,他们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安·沃珂试着总结了一下:“在这里,你每天晚上都出去
找乐。在国内你从来不这样做。在迪拜,你什么时候都在结识人,这可真棒!你有大把
的空闲时间。你有女佣和其他劳工,所以你不用做那些杂事,你就参加聚会。”
她们在迪拜待了20多年,他们很乐意向我地解释迪拜是怎么运作的。“我们这有等级制
度,是不是?”安说。“最上面是阿联酋人,然后要我说就是英国和其他西方人。然后
我想是菲律宾人,因为他们比印度人多一点脑子。之后在最下面的就是印度人和所有的
其他人”
不过,她们承认,他们“从没有”和阿联酋人说过话。从来没有吗?“没有,他们不和
别人掺和。”然而,迪拜也有让她们失望的地方。朱利丝·泰勒告诉我:“如果你在这
出了交通事故,那就倒大霉了。我们认识的一个英国妇女撞了一个印度家伙,她被关了
四天!如果你的呼吸里查出有丝毫酒精,那么所有的错都在你。这些印度人故意向车头
撞上去,这样他们家里就能得到一大笔钱——你知道的,就是赔偿费。但警察只找我们
的不是。那个倒霉的女人。”
一个24岁,名为汉娜·宝洁的英国女子暂时离开舞池,来和我说话。“我喜欢阳光和海
滩!到这里来真好!”她说。有什么不好吗?“哦!有呀!”她说。啊!我暗松了口气
,她们中间可算有个人注意到了。“那些银行!如果你想转账,必须发传真给他们。你
不能上网转账。”还有别的事吗?她费劲地想了想。“这的交通不是很好。”
当我问这些在迪拜的英国人住在一个不民主的地区有什么感受时,他们的反应总是一样
的。他们先是看起来很困惑,然后就面露忿色。“这是阿拉伯的方式!”一个来自埃塞
克斯的男孩高声回答我,他一边试图把一对搞笑的鹿角戴在头顶上,一边往他躺在地上
的、面部扭曲着的朋友的嘴里灌啤酒。
后来,在一个酒店的酒吧里,我和一个在化妆品业工作、和其他外国人格格不入的美国
人聊了起来,她正急于摆脱这些人。她说:“所有这些人都是无法在自己的国家取得成
就的人,他们穷途末路辗转至此。一夜之间,他们就暴发了,被提升到他们力所不及的
职位,他们到处炫耀自己有多了不起。我从没在世界其他地方见过这么多的占据高位的
无能之辈。”她补充说:“这是彻头彻尾的种族主义。有个给我工作的菲律宾女孩,她
干着和欧洲女孩同样的工作,却只拿她们四分之一的工资。埋头苦干的人所获无几,而
这些不称职的管理人员却给自己开每月四万英镑的工资。”
除了这个美国人以外,有一个主题把所有我与之交谈的外国人联系在了一起:这就是他
们很高兴有人替他们做家务,在自己的国家里这些家务会充斥他们的整个生活。每个人
似乎都有一个女佣。这些女佣本来大多是菲律宾人,但随着经济衰退,菲律宾女佣被认
为是太贵了,因此,一个勤快的埃塞俄比亚女佣成为最时尚的点缀。
一旦你雇了一个女佣,你就对她拥有绝对的权力,这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你拿走她的护
照——每个人都这么做,你决定什么时候付她工钱,什么时候她能休息——如果她能的
话,你还决定她能和谁谈话。她不会说阿拉伯语,她无法逃走。
在一家汉堡王餐厅,一名菲律宾女孩告诉我,在迪拜的购物广场闲逛对她而言简直是“
可怕”因为菲律宾女佣和保姆常常会从她们的雇主家偷偷溜出来向她求助。“她们对我
说‘求求你了,我被当成犯人,他们不许我打电话回家,他们让我一周七天所有醒着的
时间里都要工作。’一开始,我会说——天呀!我得告诉领事馆,你住在哪?可她们从
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地址,领事馆也不感兴趣。我现在回避免她们。我一直在想着一个女
人,她告诉我她在四年里没有吃任何水果。她们认为我有权力,因为我可以一个人到处
走动,但我无能为力。”
迪拜唯一一个接待妇女的旅馆——一个即将易手的肮脏的私人别墅——住满了逃跑的女
佣。梅拉·曼塔瑞是一个25岁的埃塞俄比亚妇女,挂着嘴角下垂哭似的笑,她讲述了她
的遭遇——几千妇女有同样的遭遇。一个职业机构许诺她一个沙漠里的天堂,于是她离
开了家中四岁的女儿,为了一个更好的未来,前往迪拜赚钱。“但他们只付给我他们承
诺的一半。我被安置在一个澳大利亚人的家庭——有4个孩子——太太要我每天从早上6
点感到第二天凌晨1点,没有休息天。我很疲惫,求他们让我休息,但他们只是对我连
喉带嚷:‘你到这里是来工作,不是来睡觉!’直到有一天,我实在动不了了。女主人
打了我。她用她的拳头打我,还踢我。我的耳朵现在还在作痛。他们不付我工资,他们
说两年期满才付我钱。我能怎么办?我在这举目无亲,我吓坏了。”
有一天,梅拉又被打了,她跑到了街上,用蹩脚的英文问怎么能找到埃塞俄比亚领事馆
。她走了整整两天,才找到埃塞俄比亚领事馆,但被告之她得从女主人那拿回她的护照
。“可是,我怎么能拿得回呢?”她问到。她在这个旅馆已经住了六个月。她和她女儿
通了两次电话。“我失去了我的国家,我的女儿,我失去了一切!”她说。
她说这些的时候,我想起我在双层巴士听到的一句。我问一个名叫赫敏·弗雷灵的英国
女人迪拜最好的是什么。“噢,仆人们”她兴奋之极,“你什么都不做。他们包揽所有
的活!”
8、世界的尽头
这个世界是空空荡荡的。它已被废弃了,这些大陆还未完工。通过望远镜,我想我可以
瞥见英国这个海风吹拂中的有王权节杖护佑的荒岛。
在这里,迪拜的海岸线外,开发商重建了世界。他们建造了模拟世界各国和地区的人工
岛屿。他们想把这些土地逐一卖掉,买主可在其上大兴土木。有传言说贝克·汉姆将竞
拍英国。但是,在附近沿海工作的人说几个月来那些人工岛屿都无人光顾。“这个世界
已经完了。”一个南非人如此倡言。
迪拜到处曾处于施工阶段的各种疯狂的项目现在正处于溃败的境地。有人在迪拜修建了
一个有空调的海滩,冷气管铺设在沙子下面,这样显贵们从放下浴巾到走到海里的过程
中就不会灼伤他们的脚趾。
那些在全球经济衰退前刚刚竣工的项目看起来空空荡荡,破旧不堪。亚特兰蒂斯酒店于
去年冬天开张,开业庆典耗资2千万美元,前来捧场的包括罗伯特·德尼罗,林赛·罗
韩和莉莉·艾伦。亚特兰蒂斯酒店坐落在自己专属的人工岛屿上——岛的形状就像一棵
棕榈树——这个酒店看上去像一个略有蛀齿的嘴里长出的一颗硕大的、向上挺立的牙齿
。这是一个粉红色的建筑,设有装饰性的角楼——这是经莎莎·嘉宝重新构想出来的埃
及法老时代的建筑。这个酒店的大堂有一个巨大的、由闪光球覆盖的圆顶,8根巨大的
混凝土浇铸的棕榈树支撑其间。在大堂的正中,有一个巨大的发光的玻璃造型,看起来
就象曾经下榻亚特兰蒂斯酒店的客人们的蜿蜒肠道。这里出人意外的在下雨:水是从屋
顶漏下来的,瓷片砖瓦也在脱落不止。
亚特兰蒂斯酒店
一个南非来的公关小姐向我展示着这家酒店最让客人梦寐以求的房间,她讲解到,亚特
兰蒂斯酒店是“世界上最豪华的”。我们在一家以逝去的沉没大陆,也就是亚特兰蒂斯
为主题的酒店里走着,经过一些出售标价2千5百万英镑的钻戒的商店。这里有巨大的水
箱,里面满是鲨鱼,来回游弋在模拟的废墟和弃置的潜艇之间。亚特兰蒂斯酒店有1500
多间客房,每个房间都有海景。海王星套间包括三层楼——我一看到这个套间就倒吸了
口气——它正冲着一个巨大内有鲨鱼的水箱。客人躺在床上,鲨鱼就盯着你。在迪拜,
你可以和鱼共眠,并无难不死。
但即使是豪华酒店——让人联想到007影片中恶人的栖身之所——也在被摒弃。我在迪
拜城里最典雅的酒店海德公园酒店入住了数晚。这里是时尚人士最喜欢的酒店,艾丽·
麦克弗森和汤米·希尔菲格曾在这里下榻,这是华丽不凡,简直堪称宫殿。酒店里空空
的。不管我什么时候在这里就餐,我都是餐厅里唯一的客人。一名工作人员悄声告诉我
:“这里本来总是满座,现在很少有人来。”在这里走动,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声,我感
到自己象电影《闪灵》中的杰克·尼科尔森,一个被遗弃的鬼屋里的最后一人。
迪拜最有名的酒店——迪拜引以为骄傲的标志建筑——是阿拉伯塔酒店,它沿海而建,
外形象一个巨大的玻璃帆船。在酒店大堂,我和一对来自伦敦、在城里工作的夫妇聊起
天来。他们持续来迪拜旅游已有10年,他们说他们喜欢迪拜。“你永远不知道你在这会
发现,”他说。“在我们上次来玩的时候,一开始,我们的窗口往外是大海。等我们要
走的时候,那里修了一整座岛屿。”
这种烂誉之辞让我失去了耐心,我脱口而出:无所不在的奴隶阶级就没打扰你们吗?我
希望他们误解了我的意思,因为那个女人回答到:“我们就是为这个来的!这可真爽呀
!你不能自己做任何事情!”她的丈夫插了进来:“你去厕所,他们给你开门,打开水
龙头——他们唯一不替你做的是当你小便的时候,不替你掏出家伙。”他们俩都笑得前
仰后合。
9、和沙漠较量
迪拜不只是一个财政上没能量入为出的城市,在生态上它也巨额透支。站在迪拜修剪整
齐的草坪上,你周围满是喷水的喷头。你看到游客们蜂拥着去和海豚游泳。您信步来到
一个山一样大的冷室,这里用天然雪修建了一个滑雪场。与此同时,你脑海深处有个声
音在旁敲侧击:这里是沙漠。这是世界上最缺水的地方。这怎么回事?怎么可能是这样
?
迪拜的沙漠
这个地球正在试图整治迪拜,挤干它最后一滴水,让它彻底消失。新的泰格·伍兹黄金
高尔夫球场每天需要四百万加仑的水灌溉其场地,否则它就会随风萎遁消逝。沙尘暴定
期席卷这个城市,漫天尘土飞扬,天际一片模糊。沙尘过后,酷热登场,所有没有得到
定时人工加湿的地方都会被烤个通透。
海湾研究中心环境部主任穆罕默德·拉乌夫博士坐在他迪拜办公室里忧心忡忡地发出警
告:“这是一个沙漠地区,我们正试图无视它的环境。这是非常不明智的。如果你和沙
漠对抗,你必输无疑。”
卫星地图中的迪拜
马克图姆王储在一个没有可用水资源的地区建立了他的样板城市。这里没有任何水资源
。这里没有地表水,蓄水层非常稀薄,是世界上降雨量最低的地区之一。于是,迪拜就
汲取海水。阿联酋的水是由海湾地区众多的海水淡化厂淡化而来的,这里的水是世界上
最昂贵的水。生产淡水的花费超过了生产汽油的花费。生产淡水的同时,大量的二氧化
碳排放进了大气层。这就是在所有国家里,迪拜居民的平均碳足迹最多的主要原因——
其平均碳足迹超出美国人两倍以上。
如果经济衰退变成经济萧条,拉乌夫博士认为迪拜拉可能会断水。他说:“目前,我们
尚有财政储备支付得起把使这么多的水引进沙漠的中心。但是,如果我们的收入减少—
—假如,这么说吧,世界转到了石油以外的能源... ”他摇摇头,“我们将有大问题。
水是生命的主要来源。这将是一个灾难。迪拜的水仅够我们维持一个星期。我们几乎没
有储存。如果我们的水供应跟不上,我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们将难以生存。”
全球气候变暖使问题更加恶化,他补充说,“我们正在建立的所有的这些人工岛屿,一
旦海平面上升,它们都将消失,我们将损失巨大。开发商总说一切都好,他们已经在把
这个问题列入考虑之列,但我不太确定(他们的新措施会有效)。”
迪拜政府对此担忧吗?“他们不怎么关注这些问题,” 拉乌夫博士沉痛地说。但是,
即使待着不动,一个迪拜居民对水的平均需求也是常人的3倍。在即将到来的水资源紧
张、能源从石油向其他资源过渡的世纪里,迪拜尤其脆弱。
我想了解迪拜政府对这种危机的反应,于是我决定看看迪拜政府是如何处理海滩污染这
一已经存在的环境问题。一名妇女——在一家大酒店名工作的美国人——在很多网上论
坛撰文表示海滩污染情况很糟糕而且还在恶化,我打电话给她想见个面。“我不能和你
谈话。”她斩钉截铁地回绝了。即使关掉录音也不行吗?“我不能和你谈话。”可是我
不会泄露你的名字... “你没在听,这个电话被窃听了。我不能和你谈话。”她快速说
完就挂了电话。
第二天我出现在她的办公室。“如果你公开我的身份,我就会被送上首架离开迪拜的飞
机,”她在焦虑不安地和我在海滩上踱步前这么说。“事情是这样的。我们起初是接到
在泳滩游玩的人的投诉。海水看上去和闻上去都不正常,然后下海的人就开始生病。于
是,我写信给卫生部长和旅游部长,并期望能很快得到回音,——我的信却石沉大海。
什么回音也没有。我又亲自投递了信件。还是没有音信。
水质越来越糟糕。客人们开始看到漂浮在海上的未经处理的污水、避孕套,使用过的卫
生巾。无奈之下,酒店自行委托分析一家专业公司分析水样。”我们被告之水样里满是
排泄物和细菌‘数量多的难以统计’。我不得不开始告诫客人不要下水,这些客人就是
来海滩度假的,他们恼怒之极也可想而知。”她开始在外籍人士的网上论坛里贴帖子表
达自己的气愤心情。人们也开始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迪拜扩张得太快了,其污水处理设
施却没有跟上步伐。污水处理卡车要在污水处理厂排三、四天的队,为了省事,卡车司
机们只是钻个下水道口,把未经处理的污水倒下来,就这样污水直接流入了大海。
突然之间,污水问题成了一个公开的秘密,随后市政当局也终于承认了问题的存在。他
们说他们会罚卡车司机款。但水质没有改善:海水变成了黑色,臭不可闻。“这里面有
化学品了。我不知道是什么。但这东西有毒。”
她继续抱怨,然后就开始收到匿名电话。“不要让迪拜丢脸,要不然你的签证会被取消
,你得打道回府。”那些人威胁到。她说:“外国人谈论迪拜什么事情都提心吊胆的。
在报纸上发表一个指责官方的评论,他们就会把你驱逐出境。我能做什么呢?现在,水
质比以往都更糟糕。人们真的生病了。各种眼部、耳朵、腹部感染,皮疹。看看这里吧
!”在迪拜最著名的一家酒店的一个角落里,排泄物就漂浮在海滩之上。
“我算明白迪拜了,迪拜政府一点不在乎环境,” 她站在臭气当中这么说,“他们把
有毒物质排入大海,那可是他们的主要旅游卖点。如果将来有什么环境问题,我现在就
可以告诉你他们会怎么处理这些问题——先否认它的存在,想办法封锁消息,就这样拖
着直到问题衍变成一个空前的灾难。”她正说着,一阵沙尘暴在我们周围吹打着,这是
沙漠在缓慢地、锲而不舍地试图收复它的领地。
10、塑料假树
在迪拜这个成人迪斯尼乐园的最后一晚,我在去机场的路上在一家必胜客稍做停留。迪
拜有无数宽广无边的马路。这家必胜客就位于这样的一条马路的路边。它和我伦敦公寓
附近的那家必胜客一模一样,就连那颜色象呕吐物似的的装饰都一样。我意乱神驰。大
概是因为迪拜让我受到太多干扰的缘故,我在想,因为有迪拜,整个全球的供应链更环
环相扣了。我的很多物品都是由2000英里外、为了生存而受奴役的人生产的。迪拜与那
些地方的唯一区别是不是这些人只在两英里远,而且有时候你也能瞥见他们?迪拜就是
把市场原教旨主义的全球化集中在一个城市。
我问服务台后面的菲律宾女孩喜欢不喜欢迪拜。“还可以吧。”她谨慎地说。真的还可
以吗?我可受不了这。她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说:“这真是最可怕的地方!我恨这里
!我在这几个月了才意识到——迪拜什么都是假的。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树是假
的,工人的合同是假的,岛屿是假的,微笑是假的——连水都是假的!”但她说她走不
脱。来这里让她债务缠身,她已经滞留了三年:又是一个重复的故事。“我以为迪拜是
一个绿洲。这只是一种幻觉,不是真实情况。你在远处以为你看到了水,等你走上前来
,只得到一嘴沙子。 ”
街头的假树
她说到这,又有一个客人走了进来。她强挤出迪拜式的灿烂而空洞的笑容,问道:“今
晚您想点些什么,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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