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未未: 咱俩煮两碗方便面吧

finssy

本文通过一路BBS站telnet客户端发布

[<div class="EntryTitle"> 咱俩煮两碗方便面吧  [</div>
[<div class="EntryTools"> [<a target=_blank id="ctl00_Main_EntryForm_AuthorLink" href="http://www.bullogger.com/users/bullog/" target="_blank">艾未未[</a> [<a target=_blank> @ 2009-5-25 14:25 [</a> [<a target=_blank>评论(13)[</a> [<a target=_blank id="ctl00_Main_EntryForm_A1" href="http://www.bullogger.com/blogs/aiww/diggs/296778.aspx" target="_blank">推荐值(220)[</a> [<a target=_blank href="http://www.bullogger.com/blogs/aiww/trackbacks/296778.aspx" target="_blank">引用通告[</a> [<a target=_blank href="http://www.bullogger.com/blogs/aiww/?cat=%e6%96%87%e5%ad%97">分类: 文字[</a> [</div>
[<div class="EntryBody"> [<p style="text-indent: 2em;">
八、[</p>[<p style="text-indent: 2em;">
2009.05.12[</p>
[<p style="text-indent: 2em;">
[</p>
[<p style="text-indent: 2em;">
这一天到了，同样是继续工作，先去了公墓。[</p>
[<p style="text-indent: 2em;">
[</p>
[<p style="text-indent: 2em;">
候车大厅里面排满了长队，应该都是去上坟的吧。买了一张洛水的票，叫了辆三轮车拉我到公墓。洲红就站在纪念碑前，看见我说：你刚刚看到成玉健了么？他刚刚下去走了。今天的墓地里人站了不少人，政府拿来的花圈摆了一圈又一排。从什邡市的机关党委到洛水镇的各个村委，都是缅怀512地震遇难群众、学生。洛水公墓里大多埋葬着洛水中学遇难的学生。从山上下来，是打不到回洛水的车的，只能往前走着。一个人骑着摩托经过我时停下来，说你也来上坟啊？我说我来看看朋友，您从哪里来？他说他骑车从彭州赶过来的，我说好远啊，你把我带到有车坐的地方吧，他说走嘛。很庆幸这辆摩托车带我，外面的交通情况已经非常混乱了。警察在公墓的入口处指着叫你赶紧走，一刻也不要停在那里，怕更多的拥堵。路上的汽车已经无法移动了，拉客的，拉货的，全部翁在一起，中间夹杂着十几辆志愿者车队，在同一条车道上面，他们竟然有一半在调头，与后面的车队对头，完全不知去向。摩托车一路穿行把我带了出来。[</p>
[<p style="text-indent: 2em;">
[</p>
[<p style="text-indent: 2em;">
亭江社区里面安置着洛水派出所，我在里面走了一圈，中午头儿却比较安静，炒菜煮饭忙各自的。一户老伯的孙女去年是洛城小学的学生，现在腿上装的是假肢，在学校寄读，只有爷爷一个人在家，我给他留了我的电话，我说我想找您的孙女，麻烦您回来把电话交给孩子的妈妈。墙上挂的是张海迪来探望孩子的照片。[</p>
[<p style="text-indent: 2em;">
[</p>
[<p style="text-indent: 2em;">
离开板房，朝村里走去，这个死亡近百孩子的小学实在是困扰了我很久。在一家卖喪葬品的店里，我问您知道洛城小学的遇难孩子家庭大多都住在哪里么？她走到路上来给我指，说你顺着一直往前走，看到很多人在那里就是洛城小学，家长还在那里，听说11点放炮。我谢过她赶紧往前走。眼前已经完全没有学校，一片荒草地，走到路口时，从两个方向驶来两辆警车。下来一些人，基本都穿着便衣。他们在路口停留着，说着话往里面走，我径直走进去。[</p>

[<p style="text-indent: 2em;">
[</p>
[<p style="text-indent: 2em;">
摩托车都停在里面，二十多个家长站在周围。烧钱的，摆花的，七八个男家长在围着学校基地样子的地上铺着鞭炮，铺了长长的一大圈。这时警车们也慢慢进来了，没有走太近，站在外围看着，鞭炮响起来，烟尘很大，半天散不尽。有些家长已经开始回家了，警车也在外面等着离开。我问着周围一个家长学校的伤亡情况，他说100多个，学校公布说79个，保险公司理赔了100多个，谁都搞不清。但还是有几个家长坚持说是79个。我把在场的十几位家长的孩子名字都做了登记，我说我想要全部的名单，你们能帮我想想办法么？他们就开始回忆说有一份名单的，不知道在谁家还有，后来就开始打电话问，一个家长说是有的，叫我等一下送过来，过了一会说家里找不到了。这时一个阿姨跟我说走吧走吧我回家给你看看，我说那我去你家吧。她骑摩托带我回家。[</p>
[<p style="text-indent: 2em;">
[</p>
[<p style="text-indent: 2em;">
抽屉里东西不多，翻到最后，找到了一份去年家长们为了相互联系写下的孩子名字和家长电话的名单，她说这次地震后大家聚在一起写下的，但是那时候还有一些家长在外地打工，没回来，如果这些名字不全就很难再找了。她要去田里的坟上去看孩子，说你要回去了么？我说我陪您去墓地看看孩子吧。她说好，锁了门，我抱上她买来的一束黄白菊花，她拎上香火。[</p>
[<p style="text-indent: 2em;">
[</p>
[<p style="text-indent: 2em;">
走过铁道和几户人家，一块田间。一个没有碑的坟头前，她说这就是孩子的，他们说不能立碑。坟头用石块砌了一圈，上面长满小白花。放好花，点了蜡，插上香。[</p>
[<p style="text-indent: 2em;">
烧纸的时候她说：我一直想等孩子能够接受的时候再告诉她，她是被人抛弃的，不是我亲生的，现在她可以知道了。我蹲在那里，好难受，眼泪忍住没掉下来，在这个受灾受难的地方，我见了太多因为失去孩子痛不欲生的家庭，但这是第一个。孩子是她在火车上，有人托她帮忙抱一下，就再也没有回来，她自己没有生育，见孩子可怜，抱回家养大，孩子先天嗓子有问题，说话说不太好，却很乖，在外面别的孩子嘲笑她，回家后教她怎么说，她就学的很认真，却又死在学校里，她说孩子的命太苦。[</p>
[<p style="text-indent: 2em;">
[</p>
[<p style="text-indent: 2em;">
回了家，她拿出学校的照片给我看，照片上的三层教学楼看上去很不错，她说墙里面都是空的。院子里的狗看见我狂吠，她忙拍了几下狗，把门关上。她说平时从来不舍的打它，孩子那天打死了，抬回来埋了，这狗整整三天不吃不喝的等，孩子每天都要喂狗的。狗尚且有良心。最无法忍受的就是那些老师，救人的时候一个老师都没有看见，一个后来被救出来的学生说，当时他被压在下面，拉着老师的裤脚说：老师你救救我。老师看了他一眼：我自己的孩子都没空救，还管你？这些孩子该如何尊重这些老师?她说还有那些记者，地震发生了，领导们说我们这里受灾很轻，可以自救。家长们手拉手跪在村口把路过的记者拦下来才有了报道和救援。他们想叫记者如实报道这里发生的事，记者说，我给你如实报道了，我的饭碗怎么保？她说政府、学校、老师、记者，我们还能相信谁？[</p>

[<p style="text-indent: 2em;">
[</p>
[<p style="text-indent: 2em;">
咱俩煮两碗方便面吧，吃完了我去上班。[</p>
[<p style="text-indent: 2em;">
我说好。[</p>

[<p style="text-indent: 2em;">
[</p>
[<p style="text-indent: 2em;">
赵颖[</p>
[</div>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