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毅（南方人物周刊记者）的巴东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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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注：为了适合纸媒发表，写得如此“客观”。


　　我进入巴东县野三关镇的时候，在当地被认为最好的宾馆入住。入住时，服务员就对我说，也许三天后不能再继续住了。
　　野三关镇很小，基本上就是一条街。花两块钱坐上一辆“麻木”（外形酷似QQ的三轮车，当地人这样称呼此模样的车），从街的这一头到另一头只需要几分钟。小镇上的人似乎都互相认识，问及某人的一些情况时，大家都能说上几句。坐车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所坐的车会不断地和警车相遇。那些天，几辆警车在这条街道上不停地来回行驶，并不时地按着声音独特的喇叭。
　　我在野三关待了几天之后，新京报的孔璞也来到镇上。我和她在宾馆门口打电话的时候，一辆警车从我们身旁驶了过去，几秒钟之后，警车在我们十几米处停了下来，倒了回来，一辆“麻木”正好停在旁边，警察向司机询问我们是干什么的。
　　野三关镇处于群山之中，气候湿冷，气温明显低于山外。我和孔璞到镇上的商店去买衣服。几辆警车就这么交替跟着我们，我们去哪车就去哪。有一些人，不管我们去哪个商店，他们都会出现在商店里。
　　商店里的人会好奇地看着我。显然，外地人在此很容易被辨识出来。有一个当地人问我是来干什么的。我笑着反问：你觉得呢？她笑了笑说：假如你是记者，你会怎么写呢？我觉得她说话真有水平。
　　我买了衣服之后回到酒店，刚进门就有人打电话到我房间。电话里，一个男人的声音很郑重地告诉我：请你到信访办登记。我说，我又不是来信访的，为什么登记呢？他说：哦。
　　之前，我坐着“麻木”到野三关镇政府去，想跟那里的人聊一聊。适逢周末，我想着，政府院子里还好找人么？“麻木”拐了个弯，才见到政府的门口，有几个人就已经伸长脖子往车里看了。
　　我一下车，这几双眼睛就盯着我。他们在一旁或低头沉思，或仰望天空，或抽烟，或欣赏初夏的花朵。相似的动作是，隔几秒钟就看我一眼。我觉得这是有意思的事情，我就微笑着盯着一位看我的人，他看见我盯着他，就把眼神转移开去，再看我，发现我还在看他，他再次移开眼神……如此情景竟然持续了几分钟，他也许觉得实在不好意思，走开了。
　　当我转身进入镇政府宿舍时，四周一个人没有，我正准备敲门，突然就有人影从天而降似的，在楼梯间出现，看了我几眼，他就走了。
　　那个令人不愉快的端午节次日，我在政府人员陪同下到宾馆前台退房，这时我发现，冷冷清清的宾馆门口贴着客房已满的告示。这几晚，宾馆亮灯的房间聊聊无几，大厅里少有人经过。宾馆餐饮部的人更是愁得很。那些天，我去吃饭的时候，偌大的餐厅往往就只有我一个人在用餐。当地人说，这是野三关最好的宾馆了，以往政府的接待许多都设在这里，这些天太不一样。一位在野三关某娱乐休闲场所工作的人也说，这些天，没怎么见到以往经常光顾的镇上官员了。
　　当地政府人员送我和孔璞上了去巴东县城的车。快到巴东县城的时候，有一队穿迷彩服的人员将车子拦了下来，每个人都要向他们出示证件，若是本地身份证，就没什么事，外地身份证的话，就要问上几句。一位检查证件的人员看了我的证件之后问我是干什么的，我正要回答，车上一位本地人用本地话说，这是宣传部某某送上车的，这位人员就不再问了。
　　巴东县城的宾馆还是一样，到处都张贴着客房已满的标志，但记者们若给宣传部打个电话说说情况，“客满”的房间还是能弄出几间来的。
　　在巴东县城，有政府人员全程陪同我们。他们表示，现在的采访不便再继续安排了。巴东的一位政府人员第一次见到我，笑着说，不打不相识啊。我也笑着对他说，有没有其他的相识方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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