讷河监狱乱象史：犯人喝酒赌博自杀，狱警打猎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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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湃新闻记者 周超
2015-01-25 19:33 来自 一号专案
讷河监狱历年来发生多次恶性事件，监狱管理有很多问题。        
       1月20日，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独家报道了黑龙江省讷河监狱在押犯人王东利用手机诈骗多名女性事件，引发社会高度关注。
       连日来，澎湃新闻采访发现，这座黑龙江省省直监狱系统第一所省级现代化文明监狱，除了犯人在监狱内使用手机、赌博、喝酒、开火做饭、乃至脱逃、自杀外，犯人因无钱上交被狱警打伤眼睛、两狱警将犯人活活打死、犯人为打野鸭的狱警下水捞枪被淹死、狱警持枪杀死6位附近居民、狱警在监狱内挟持人质……这样的恶性事件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就在讷河监狱接连发生。
早有狱警为犯人传递手机遭辞退
       2008年4月，郑军（化名）帮助讷河监狱的一名犯人将手机带到狱中。彼时，他是讷河监狱的一名老狱警，在讷河监狱工作了20多年。不到一个月，此事被发现。
       郑军告诉澎湃新闻，当年，他受到行政记过的处分，但第二年，又被监狱辞退。
       依据《监狱和劳动教养机关人民警察违法违纪行为处分规定》，允许罪犯、劳动教养人员携带、使用通讯工具等违禁品或者为其传递违禁品的，给予记过或者记大过处分；情节较重的，给予降级或者撤职处分；情节严重的，给予开除处分。
       郑军认为，当年他虽然给罪犯传递手机，但并没有造成什么后果。而此次罪犯王东在监狱内使用手机诈骗，造成了严重后果，事后有四位监狱领导及两名民警受到撤职、警告及行政记过等处分，但并没有被辞退的。郑军认为，前后对比，对他的处分并不公平。
手机信号屏蔽器基本失灵
       一位要求匿名的讷河监狱狱警告诉澎湃新闻，监狱在很早以前就有手机信号屏蔽系统，但后来有附近居民投诉说监狱的屏蔽系统影响他们正常使用手机，还撤掉过一部分。
       齐齐哈尔无线电管理处2006年1月11日发布的一份新闻通稿中称，2005年年底该处成功查处了老莱监狱（讷河监狱旧名）设置、使用手机屏蔽器一案，该单位已将所使用得手机屏蔽器全部撤掉。
       不过，据该通稿的引述，黑龙江省监狱管理局曾统一要求下属各监狱设置手机屏蔽器。
       上述讷河监狱狱警介绍，即使屏蔽器有效的情况下，依然能找到该屏蔽系统的死角去打电话，犯人使用手机的情况在讷河监狱内从未断绝。随着手机屏蔽设备的逐渐老化和失灵，在王东诈骗案案发前，讷河监狱的手机信号屏蔽系统基本失灵。
       澎湃新闻获取的一份讷河监狱的内部文件称，在王东案发后，“监狱启动手机信号屏蔽器维修程序，拟对原有的信号屏蔽器进行维修、更换，切实发挥信号屏蔽器的作用。”
犯人喝酒、赌博、自己做饭
       除了手机，酒也可以在讷河监狱买到。上述狱警称，“酒一般由狱警装到矿泉水瓶中，然后将矿泉水瓶放在袖子或裤腰里，趁着刚上班人多时带入。”
       另一知情人士透露，一瓶在外边最多卖20元的酒，在监狱里能卖到100元。而监狱里卖酒的人，多为狱警。犯人王东与一名受害人的聊天记录也显示，他称自己能在监狱内买到酒。
       一位狱警称，讷河监狱里流行用扑克推牌九赌博，“赌得很大，输赢几万元都属正常。”此前，澎湃新闻曾报道，该监狱有两名犯人因欠下赌债无力偿还而自杀。王东也向一名受害人表示，自己曾欠下11万赌债。
       上述狱警还称，与狱警关系好的犯人还可以在监狱的仓库内自己“开小灶”做饭。他称，仓库内有电炒锅，狱警会默许犯人进去“做点好吃的”，犯人做好后通常还会与狱警分享，该狱警称，他也曾吃过犯人做的饭。
       另有一名知情人士也告诉澎湃新闻，犯人可以从外边买菜。他们通常直接打电话给监狱附近一名商贩，商贩把菜送到狱警处，再由狱警趁换班之时从会见室带入。
       据一位接近王东的知情人士透露，王东此前曾在监狱内会餐，除了从外面带入的烤串，亦曾在监狱内做饭，还有狱警一同加入。
       有狱警告诉澎湃新闻，每次清监的时候，都能发现电炒锅、电磁炉、电陶炉之类的物品。
近二十年间恶性事件不断
       澎湃新闻此前曾报道，从2008年到2014年6年时间里，讷河监狱至少有6人自杀身亡，其中包括5名犯人和1名狱警，另有3名犯人自杀未遂。
       而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至2008年的近二十年时间里，该监狱发生的恶性事件就从未断绝。
       据知情人士透露，1991年，讷河监狱出现两名罪犯死亡事件。
       一人是李克庭（音），他因不服从狱警苏文国、刘立峰的管理，被两人活活打死，后两名狱警均被判缓刑。
       另外一人是曹梦琪（音），当年，该监狱两名狱警在罪犯出工时，持枪脱岗去打野鸭，不慎将枪掉进了水沟，曹梦琪下水捞枪时溺亡。
       一位要求匿名的讷河监狱退休狱警称，1995年左右时，讷河监狱还曾出现两起犯人成功越狱事件，脱逃罪犯为兰中江（音）、赵禄（音），两起越狱事件相隔约一个月左右。
       据称，赵禄当时是监狱基建队的犯人，在去帮监狱附近一所学校修建食堂时，要求上厕所。在厕所里，他在粪道内垫上棉袄，顺着粪道逃了出去。据一位当时参与抓捕行动的狱警称，讷河监狱曾出动大量警力进行抓捕，但追捕近15年未果。直到2010年前后，赵在外地因盗窃被抓，当地公安通报了监狱。
       另一名逃犯兰中江，澎湃新闻暂时无法获知其下落。
       还有知情人士称，上世纪90年代，讷河监狱罪犯劳动组长武洪刚（服刑人员）以劳动不合格为由，体罚虐待另一犯人荣喜，造成对方一只眼睛失明。狱方为安抚荣喜，为其办理了假释。假释期满后，荣喜将监狱告上法庭，监狱败诉后被迫支付了赔偿。
       据上述狱警称，1999年，讷河监狱还出现过一起狱警持枪杀人事件，造成附近居民6死1伤。
       据称，讷河监狱狱警孙建伟（音）到单位领取枪支，出工后骑上摩托车到离监狱几公里外的前女友家，先后开枪打死前女友及其母。随后，他又到其前妻家，先后打死前妻等4人，打伤1人，共造成6死1伤，后孙建伟自杀。
       知情人士还告诉澎湃新闻，2004年左右，该监狱还发生过一起狱警挟持人质事件。“狱警谷海峰因对监狱调整其工作不满，闯入监区看守室抢下值班员任长志、李佩新的手枪，将二人挟持为人质，并对监狱领导进行恐吓，后经规劝，谷海峰交出枪支，人质被成功解救。”
       澎湃新闻了解到，谷海峰被判处有期徒刑5年，出狱后监狱安排他在老莱农场（监狱企业）工作。目前，谷海峰又因涉嫌强奸、非法持有枪支等罪行被公安机关刑拘。
       知情人士还透露，约在2005年前后，讷河监狱的犯人孙铁军（音）到监狱外挖电缆沟时，偷盗当地居民的摩托车逃跑。四天后，孙铁军在一摩托车修理铺卖摩托时被警方抓获。该消息亦得到当时参与追捕行动的一名狱警的确认。
       还有狱警告诉澎湃新闻，2008年，讷河监狱某分监区监区长于洪波（音）因虐待及伤害犯人被判刑。据称，于将劳务创收任务分配给每个罪犯，并规定每犯每月必须完成定额的任务。如不能完成，就直接以现金补齐，一张姓罪犯因无钱上交被打伤一只眼睛。
       （讷河监狱有“老莱监狱”、“黑龙江省老莱劳动改造管教支队”等多个历史名称，为方便文中统一用“讷河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