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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发言后,进入讨论环节,每次讨论环节总是最热闹的,但通常时间有限,但每个人都在有限的时间表达更多自己的看法。
《文学史微观察》 李洁非 著 三联书店 2014年8月
—讨论—
老树叶:你们在单位开会不能随便发言吧?
杨早:不要说单位,任何学术会都是这样,会有一个秩序,谁先说,谁后说,谁定调子,这个大家心里很清楚的。就好像他在《斗争》里面谈到,周恩来和陈毅还能够说那种话,是外部环境宽松和他自己本身地位够高的情况下。如果是周扬,打死他,他都不敢说这个话。有些话你根本不敢说的。你就能体会到大人物可以随便乱说,但是小人物每句话都要谨小慎微,所以很多小人物的发言可以忽略不计的。你看占中的时候他们对话,如果只看大陆媒体,你就只听见林郑月娥的声音,对方说什么话你根本听不见。只要他们开个会,林郑月娥讲一通她的道理,通过这种筛选和重新复述这个记忆,完全可以制造一种气氛。
我想起王小波说他参加高考的时候,政治课老考十次路线斗争,正确那方都知道,都是同一方,但是错误的都不一样,所以老记不住,有的人左倾,有的人右倾,反来反去,就是这样的。通过这个包装,整个党史变成两条路线的斗争,而且正确路线老是那拨人,不断有错误路线出来挑战他们,最后被粉碎掉,就变成这样。为什么大会从散漫到庄严,为什么像刚才李巍说的,历史的刻画会显得如此有效?就在于我们在刻画中做了一个站队,我们自动自觉做一个站队的排列,而这个站队本身最后给了我们一个历史的线索。所以每次我看到只要有人敢把历史说的一清二白,两条路线,我绝对不相信。但是这个东西很容易蛊惑大众,就像周小平一样,周小平说什么都是美国坏,“人坏,动物好”(《动物农庄》)。这里面也提到,那个时候文艺一切都是中国好,外国一切坏,他的文章也是这个思路,一切都是美国坏,中国一切都好,那就行了,这个很容易让人接受,而且接受起来一点都不费劲。
半价优惠:但是有一个问题,周带鱼这个事件,我和我周围的同事都讨论过这个事件,大家一致觉得这人很烂,没有人觉得这个就是对的,从中央来说你要捧这个人,但是下面根本不认这个人,老百姓也不认他,普通大众也不认识他,可能表面上说你好,背后立马就变了,我们同事就这样说,什么烂人啊,都会骂他。
杨早:我的朋友圈里有好几个人认可他的,我相信我的朋友圈里没有智商低的人。但是很明显这批人就会说——就像《人民日报》后来发的那条微博——我们要接受一个有瑕疵的周小平。他们的回应是说,第一,周带鱼虽然糟糕,但是比这些造谣的公知还是好得多,至少他是爱国的。第二,你们真的是因为他不严谨才不喜欢他吗?你们难道不是因为他爱国爱党才不喜欢他吗?这就叫诛心之论,这个话要是放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们就死定了。因为这是立场问题,叫亲不亲路线分。你不喜欢他,不是说你个人洁癖,或者你看不起他,你这是对一个热爱党、热爱国家的人表示出你的反感,你是什么意思?
邱小石:就像你谈到的,倒退几十年,我们死定了。现在大家可以不接周带鱼这个茬,这在过去可能不行。而且在舆论环境里面,我真实的感觉到周带鱼在舆论环境里面特别弱势,他们有些人都是小心翼翼的表达观点。
杨早:很大程度是因为你自己的交往圈子问题,你接触的信息问题。你不要以为他真的是弱势,除了那种很弱的,啥都不知道的愤青没人搭理,其实不是,很多人就是认同他的这个情绪。我一直在强调情绪,当你认为这个人的情绪跟你一致的时候,你会很容易原谅他的各种各样的瑕疵。就像当时,当你认同韩寒是骗子的时候,你不会管方舟子对韩寒的身高质疑有多可笑,你还是会认同他。只要说他是骗子的话,不管有多么离谱,你都觉得是有道理的,即使有错也没关系,他还是骗子。周带鱼也是这样,很多人从这个意义把他容纳到自己的谱系里面,他是很糟糕,但是糟糕归糟糕,他的大前提没有错。反过来也是一样,比如说美国好的,所谓的公知界或者美分党,也有很多造谣的,我们大家都知道。但是如果你偏向于认为美国好的话,你会不会对他们的造谣比较宽容一点?人都是这样,你会觉得他的目的是好的,他的动机是好的,他的手段是可以原谅的,人很容易产生这样一个想法,这其实非常危险。但是人就会这样选择,跟我是一拨的,你是不是我这拨的。我看网络小说的时候体会到一点,价值观真的不一样。他们现在公开表达,不管你是杀人放火的还是什么,只要你是我这拨的,我一定罩着你,现在已经没有大义灭亲这一说了,只要你是我这拨的,我这主人公一定会罩着你。
邱小石:所以说在立场界,不管你犯了多少问题,只要你抓住机会马上可以翻盘。
杨早:这就是一个社会情绪的问题,很多时候大家会把自己的判断交给情绪,而不是真的辨析每件事情的真假,这个真的很危险。我觉得我现在拉黑的那哥们儿说的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当你转和否骂周带鱼的时候,你真的完全是因为他的错漏吗?还是你带有对他立场的否定再来做决定?
邱小石:从另外一个角度讲,这是大家的投票。
杨早:对,这是一张牌的正反面,你会因为他的立场而特别放大他的错误,反过来你会因为他的立场原谅他的错误,社会就是在这个地方出现撕裂,我们现在讲立场,这就是站队的好处,站队让整个社会处在一种情况。比如占中这个事,占中当然违法,但是占中有没有它的合理动机?也有。但是现在被逼得只能选择同意还是反对,你只能二选一的时候,你根本没有办法做一个辨析。这就是当一个社会处在紧张状况的时候,你没办法做一个细致分析。
Nellie:因为他没有空间包容这种理性的言论去探讨,大家一定是站队。
杨早:很多事都是这样,东欧剧变,苏东剧变的时候也是要求大家表态,人人要表态。现在还好一点,不是非让你表态不可,你不表态也就算了,但是总归有一天你会碰到需要表态的时候,那怎么办?
老树叶:实际上人性本身都是复杂的,人也是复杂的。
杨早:所以把这六个关键词整合起来看,发现它是描述在共和国文学乃至文化领域的一个运作逻辑。里面有一句话特别有意思,他说其实当代文学是读者的沙洲,研究者的乐园。如果你从文学水平来说,当代文学乏善可陈,没有太多可说的。但是作为一个研究者来说他太值得搞。而且做这个还有很多问题,不好搞的是什么?大量档案没有解密,现在只是特别有限的东西,所以为什么里面有很多推测之词,因为没有一个论证,只能从回忆录或者从以前的描述反着读。这个做法有点像当年的西方媒体解读“铁幕后的中国”那种解读法,就是从《人民日报》反着看,研究排位,研究照片,从捕捉蛛丝马迹来探测。因为所有东西还没有解密,所以研究当代文学是最难的一块。李洁非的那个挑战,至少勇气可嘉。
而且我觉得它的现实性特别强,包括《黄金时代》,你仔细想想就会发现,很多人骂萧红,说萧红后来为什么还要老依赖男人,你不能找个工作吗?实际上萧红就是依靠左翼而暴红,二十年代初期,郭沫若在上海完全不受欢迎,但到了三十年代的时候,收入已经那么多了,说明整个阅读浪潮已经开始向左偏,萧红正好赶上这个时候。她后来经济上没有问题,她的问题不在经济上。假如萧红一直留在重庆,她后来的遭遇跟她那些朋友们,跟萧军、白朗、罗烽、丁玲他们一模一样的,萧红会导致什么样的境地?萧红一直在往外撤,她一直在抽离,她不是死得早的话也够呛。
所以从萧红这个角度来看左翼有些东西可以看得很清楚,因为你扯开了。之前很多人研究左翼,但他们是在内部研究,因为大家都是从体制里面混出来的。你如果能够从萧红这个角度——从沈从文这个角度不行,沈从文离得太远了,那完全是个批判对象。萧红是个同路人,但还没有走到一起去——你来重新看这个体制的那种捕获力和控制感,你才能体会到那个东西在当时慢慢成形的过程当中,它其实把所有的鲁迅的弟子都吞噬了,忠实的弟子,比如说瞿秋白、冯雪峰、胡风、萧红、萧军,这个体制,只要你活到后面,你的运气一定不好,你一定是被搞到最底层的,为什么?因为鲁迅本质上是主张独立的,他本质是主张独立写作的一个人,但是体制化是容不得这个的。所以毛泽东看得很清楚,毛泽东一边说我跟鲁迅的心是相通的。另外一边说,鲁迅如果活到现在的话,要么乖乖的识大体不说话,要么就在牢里呆着。
Nellie:接着您刚才说的,我有一个问题,您刚才说这个是现在中国当代文学的一个逻辑,您刚才说在当今也适用。我就想问,接着发展下去,这套逻辑还会拿过来再重新换一套外衣接着去被用,然后被改造文学界或者思想界吗?
杨早:一套文化逻辑最先出来的时候一定跟时代是契合的,这个有点像罗马帝国。慢慢的走下去,随着时代的变化,它的能量会不断地被耗尽。现在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状态呢?现在这套体制的能源其实已经基本上耗尽,但是它又靠着国家的意志在支撑着。我观察最近的这个做法,是希望能够把这个东西重生。这次文艺工作座谈会最关键的一句话是说文学不要成为市场的奴隶,这句话很有意思,因为这句话,当时铁凝在底下可能会冒汗。这个话可以直接指向作协,作协在这几年做了很多这种向市场示好的举动,最大的一个就是滥收网络作家。现在作协主动吸收网络作家,郭敬明、唐家三少。唐家三少当上北京文联常务理事的时候引发巨大的震动,因为好多老头写了一辈子,为党工作一辈子都没有这个荣耀,唐家三少这么年轻进来坐着火箭上去了。这些人对我党要重建文化逻辑和意识形态有任何帮助吗?没有,他们就是市场的产物。作协的想法是说我们尽量捕获年轻人,我们要从他们喜欢的喜闻乐见的东西进入。但是现在这个会议的精神明显是说不要这样去搞,不要成为他的奴隶,我们还是要弘扬我们自己的价值观。
老树叶:好像没有那种直接的话,文艺要听从党的领导,这种话好像没有?
杨早:没有,但这个意思已经透露出来,不要成为市场奴隶那要成为什么呢?还是要为人民服务。现在讲话全文还没有出来。但是从那个报道我已经感觉出来,他一定会对市场有一个影响。因为llrg觉得前面的东西太软了,前面十年大家对市场这些东西让步比较大,而核心价值观没有建立起来。所有人都会承认,现在整个中国社会,没有一个共同的核心价值观。所以提出20个字的核心价值观,而传播价值观最有效的方式一定是文艺。所以这个时候搞这个会,这个是很多年没有开过的一个会,而文艺工作座谈会议以前用得很多,在毛时代用得特别多,好多年没开了,现在突然要开,是什么倾向?
邱小石:今天聊《文学史微观察》,真是很应景。
杨早:这个特别好,我后来回头看,觉得太对了。
老树叶:经济领域现在提的是市场决定什么。
杨早:现在是分开的,因为经济不能倒,民生不能倒,所以反腐和抓经济是那一块。这块,树立核心价值观,增强凝聚力,怎么样在文化领域把这个凝聚起来,这是现在他们要处理的巨大问题。
邱小石:你看现在立交桥上的口号、标语一堆,我都记不住,他们经常创造。
杨早:我在公号里面想把《话题2012》里面,李洁非那篇谈讲话的专题重发一下,他里面谈得特别清楚。他说延安文艺座谈会讲话是毛泽东一生最重要的文本。因为毛就一直追求,他的最大事情不是武功,而是文治。他一直坚持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反蒋抗日,把蒋介石赶走了,把日本人赶走。第二件事是文化大革命。所以你要成为千古一帝,你最后的功劳是落在文治,而不是武功上面。所以《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是他对文治的一个全面阐述。这个影响,我相信现在当局也有这个认知,就是你最后的控制,经济那个是术,真后最后落到道,还在于文化上面。
老树叶:还有65周年的那个招待会上,前面65年只提到毛泽东,没提邓小平,把前65年,引用了毛泽东的一些话。原来都说特别制或者改革开放以来邓小平,好像说这个都没提,从邓小平往后的都没提。所以可能习好像要重新建立新的一种,我估计可能也是经过很长时间的酝酿,包括这个文艺座谈会,可能都是有步骤来做。
杨早:去年做《话题2013》谈到两个舆论场的问题,当时说官方舆论场和民间舆论场会出现一个对峙的局面。我这次看到最关键的一句话,好像是《人民日报》还是新华网说的,说周小平的出现象征着两个舆论场的融合。他们在这方面是认知的,官方舆论场和民间舆论场出现了重合,换句话说,他认为周小平是完全草根的,自发的,他的那个占据主流就象征着民间舆论场向官方舆论场的逼近和河流。
Nellie:这是他们一个美好的预期,但是我觉得大家的感觉可能并不是这样。
杨早:这是一个宣示,但是换句话说,你出不了声,只有他出声,现在就是一个很不公平的比赛,你不能说话,他可以说。在微博上,只有他说话你不能说话的情况下,控制媒体。
半价优惠:现在好多媒体,未来不管是科技发展还是什么发展,再像以前所有问题你来控制,这种东西不太可能。包括现在对于谷歌的封锁,好多人可以翻墙,翻墙过去以后拿到东西迅速的传播。除非你把整个网络全部关掉,要不然这个不好做。我觉得他可能想法是好的,但是下面执行很难。
杨早:这个涉及到每个人对中国社会的认知,比如我们往往容易根据自己的角度和环境来思考。但是如果是上层的话,他可能会这么认为,你去翻你的墙,我不要争取你们这帮人,你们这帮人很难争取的,我把你们隔断,第一,我通过反腐和经济来博取下层劳动人民的支持,第二通过周小平这样的人对他们洗脑式的教育,至于你们这帮人,我本来就没指望要你们能够过来,但是你们的影响力非常有限,而且我控制你。说白了,你老老实实待着,你要是太过分,你就是郭玉闪、寇延丁,你们私下聊天我可以控制性的让你们自己去说。
邱小石:大不了就是上不了微信。
杨早:对,要卡你还是很容易的。每次下面跟我说这个东西已经看不了,当然看不了了,碰到这种事情不用再惊奇,你看晚了呗。大致状况是这样的。
半价优惠:这部分人的数量应该也不少,也不能说你这个太微小把你忽略掉。
杨早:“三个代表”首先要代表广大人民的利益,你们这一小撮慢慢再来,还可以再分化,这个也不难,比如通过体制或者通过什么,它有它的历史和内在逻辑的。
邱小石:还有一种可能性,善意的理解,他认为还是要很多时间,让这一部分人慢慢地长起来。因为现在大家有一些认知,他们的问话特别简明的,比如说共产党得多少年,你多给他点时间嘛。
杨早:这是典型的“等等你的祖国”。
邱小石:另外一个人回答说,当时国民党还要20年,你为什么那么迫不及待呢。反正有很多类似于这种话。毕竟你能感觉到,我们就说《文学史微观察》,从某种自由度来讲的话,只要你不谈活物、活人,这个自由度还是非常大的。
半价优惠:至少比起10年前、20年前我们已经放开很大了。
邱小石:你还是有很多的自由的空间,所以这个东西我们还是看良性的方面。
半价优惠:像这种你说国家说党的好话,我完全可以理解,要不你是歌颂派,要不你就是揭黑暗,这两个东西在一个社会必然存在,缺少哪个也都不好说。关键是我们觉得周小平这样的逻辑问题很大,是逻辑问题,比如你说美国不好,举的例子数据也不真实,举的例子也不对,你要是举好一点的例子也行,或者真实的也行,那我们也认。
杨早:我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后来会不会有人跟上说我没有他那么Low,我来谈这个事会比他谈得更好。但是他们没关系,他们换一个人就是了,对他来说这个无所谓。周带鱼只不过就是,你捞一把他也捞一把。刚才说周带鱼是体制内体制外,他从表面上看是体制外,但是我们看到之前他那个公司落户成都,成都市委宣传部长和副市长都去站台。我的意思是说他这个交换好处已经开始得到了,将来大家可能记不起周带鱼了,但是他自己已经捞到这个好处,大家就是交换嘛。这跟当时他们要捧一些工人作家,他们的识字力很差,也没有什么文化,但我就是要捧工人,因为他身份好,其实就是卖他的身份,可以吸收更多的人进来。
老树叶:有的也可能是利用这个从中捞取好处。
杨早:当然,这就是合谋。
半价优惠:大家互相有利益可以索取。
杨早:就像我们说鲁迅对萧红有多赏识,其实你仔细看鲁迅给《生死场》写的序,通篇都在说东北,只有最后提了一句萧红的小说,我觉得他不见得那个书写得多好,但是为什么要帮她?为什么要夸她?因为她代表了东北沦陷区出来的作家,这是个身份问题,这个身份很重要。
老树叶:他里面也说萧红的作品是很一般的,等于是最后鲁迅帮她,因为一本小说才开始出名,完全是因为鲁迅在帮她。
杨早:但是鲁迅为什么帮她也帮萧军,不在于他们东西写得多好,也不在于个人感情,主要在于他们的身份。包括鲁迅为什么那么多人不见,要见他们两个?跟身份有很大关系,因为他们代表沦陷区的人。
老树叶:实际上那里面也写着,当时鲁迅虽然不是共产党,但是他在左联里面是左联的领袖。
杨早:但他是虚位的领袖,他可以捧红人,这个是没有问题的。实际上文化政治无处不在,文化政治和文化权力的问题无处不在。
Nellie:我有一个疑问,在这个书里面提到毛主席执行这些战略有一个代理人,相当于周扬去贯彻他的思想,但是在现在这套机制里面,谁来扛着这个文艺大旗替他们实施这个东西?有没有形成某个人或者某个群体开始贯彻他们的东西?有没有那种旗帜性的人物?
杨早:你是说体制性的理论家或者什么?
Nellie:就是现在的文学圈的也好。
杨早:现在比较缺这部分。你看七个发言者全是某个协的主席,但这帮人的份量是不足的,但是这个没有办法。为什么当年在我党要联合鲁迅?跟鲁迅在整个社会的声望有关系,所以党要求太阳社和创造社不要攻击鲁迅,要搞统一战线。
—END—
主题:关键词
书目:《文学史微观察》
时间:2014年10月25日14:00
地点:读易洞书店
人员:@杨早 @邱小石 @绿茶 @沉醉寒冬 @半价优惠 @讷言敏行的猪 @老树叶 @独于碧不甚了然 @可爱多Nell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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