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戈：怎样才能发现会爆炸的快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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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0-01 吴戈 CareFree私人安全指南


    每天，中国上百万快递员在千家万户敲开房门。中国人正充分享受着互联网物流的快捷，加上中国人对服务质量的一贯随意和宽容，其中绝大多数收件人甚至想不起来这件快递是自己什么时候网购的什么物品，只要名字对得上，又不用到付，一概收下来再说。
那么，现在，写着你名字的包裹也许是个……，怎么办？
首先，必须承认，对个人，这是无能为力的。虽然最简单的办法是快递员对所有投寄物品在取件时确认安全，但他只能确认物品看上去没有危险。同收件人一样，他难道凑近了听有没有闹钟的嘀嗒声？你以为还是二战年代呢。如果单凭个人而没有专用设备，哪怕是007也不可能识别出有专业知识的人精心准备的危险包裹。
这正是这类事件的可怕所在。虽然这个人只是对一地范围的某些人有不爽，但全国对不同范围有不爽的人不止一个。再虽然，其中有这种技能和材料的人极少，但关键是他存在于哪里的概率都有，而你不知道他在哪里。
“9·11”也是这样的，它引发的震荡可谓经久不息。当然，现在官方已经把事情定性为刑事案件而非那种袭击，爱民之心日月可鉴，但刑事案件中，这一类产生的心理恐慌也是类似的。曾经遇到过这种经历的某居民只有一个表示：“这辈子头一次感觉到如此的慌乱和无助”。
因此，这类事情的真正防范，只能依赖政府。

我们先不说“高度重视”和“亲临指挥”，这些咱不懂，只知道政府也不是靠肉眼搜寻有危险的包裹，那咱们就看看地球人在这方面有哪些办法。
为了阻止刀具、枪支和炸弹等危害安全的违禁品，现代社会一般会在车站、机场等公共场所设置安检。相信大家在机场和地铁都经历过了：个人在机场要先过金属探测门，并由安检员（好多是美女喔）用手持金属探测器，结合触摸进行近距离检查；随身行李、托运行李和航空货物则经过X射线扫描仪；在较大机场，托运行李和航空货物还用经过炸药嗅探训练的警犬检查，这些警犬也在候机厅等地方巡逻；在地铁，只对乘客随身行李进行X射线检查，瓶装液体则由试喝或一种质谱仪快速判断其成分，同时安检员也配有金属探测器等设备；美国多数主要机场还用CT扫描仪对重点可疑行李形成详细的断层图像。

这些手段中，金属探测器的成败取决于一个假设：不管是刀具、枪支还是炸弹，一定有金属部件。然而，在合法携带物品中也存在大量金属部件，加上塑性炸药和液体炸药从20世纪六、七十年代开始普及，自制爆炸装置将各部分化身为合法物品的办法也越来越多。同样，炸弹检查重点放在托运行李，也基于“随身携带炸弹者本人不便脱身”的假设，但这一假设很快被自杀式爆炸打破。
结果，安检陷入了防不胜防的境地。1988年12月21日著名的“洛克比空难”中混在行李内的20多公斤炸药，和次年9月19日法国一架DC-10客机被炸事件中的炸药一样，都通过了安检。塑性炸药不光被制成光盘等意想不到的形状，捷克的SEMTEX塑性炸药还没有任何气味，靠气体分子取样分析的仪器也无能为力。2006年8月10日英国破获了计划同时炸毁10架飞机的恐怖阴谋，嫌犯们打算用运动饮料瓶携带液体炸药或凝胶炸药，用一次性相机的闪光灯引爆。2007年，美国政府问责局人员通过互联网学习炸弹知识，仅花费不到150美元就在商店买齐了原料。经过对公开的安检仪使用说明的研究，他们携带的液体炸药通过了13个机场的安检。2009年圣诞节，23岁的阿卜杜穆塔拉布就差点用他的内裤炸掉了飞往底特律的253航班。机场安检并没有发现他藏在内裤里的近3盎司PETN塑性炸药，让289人幸免于难的，只是因为他的名字拼写错误，美国官员认为他的美国签证有问题。为了撤销签证，必须与反恐部门的情报对照，这才发现他居然在黑名单上。为引爆内裤上的塑性炸药，阿卜杜穆塔拉布还准备了一支装有液体爆炸物的注射器。

至今，X射线扫描仪只能根据不同材料吸收X射线水平的不同，将所有物体区分为有机物、无机物和金属三大类，用不同的颜色显示。由于一块干酪看起来和TNT炸药是一样的，因此所有显示为桔黄色阴影的物体到底有无危险，取决于检查员的经验。
2006年液体炸弹阴谋破获后，美国在30多个主要机场采用了痕量爆炸物检测技术。这种安检门会向乘客吹出一团气体并吸回，分析是否含有制作炸弹时沾在皮肤、衣物或毛发上的微量爆炸物颗粒。
今天有人推荐快递员可用手持式痕量爆炸物检测器，几秒钟就能识别出军用炸药、民用炸药及液体炸药，液体、固体和气体均可检查。问题是，这种方法无法对付密封的爆炸物，恐怖分子也不一定亲手制作炸弹。
通过分析物品散射的拉曼激光光谱，美国和日本的一些手持式液体炸弹检测仪能分辨出2500种物质，包括所有已知的液体炸药，但又不能穿透不透明的容器。
2009年后，美国增设了上千台背散射X射线扫描仪，虽然只能穿透衣物和约一英寸的体表，但对有机体成像效果出色。不过这种设备每台15万美元，它能发现C4等密度较大的塑性炸药，在试验中却未发现低密度的粉状、液体或薄片塑性炸药，“内裤炸弹”等衣服中的爆炸装置也测不出。在一位安全专家安排的试验中，它找到了他身上的手机、瑞士军刀和麦克风，却漏掉了炸弹部件。还有专家指出：背散射X射线扫描仪可能会漏掉藏在身体缝隙中的武器或炸药。
对体内隐藏的违禁品，另一种低剂量X射线装置DEXI（衍射增强X射线成像）可以弥补。更有希望替代庞大的X光机的是T-rays（或称太赫辐射）激光技术。包括所有炸药在内的很多化合物在太赫频率都会反射信号，它不光能穿透不透明材料，其敏感度还能分辨一小瓶白色粉末是糖还是毒品，甚至能透过信封读到字迹。同时，它不会穿透皮肤，对人体无辐射。

即使这样，相关研发机构还是承认：绝对安全是幻想。
问题一，每种技术都有局限，即使没有技术局限，造价也可能阻止普遍安装；问题二，即使数百台扫描仪也不够保护每个机场，9/11恐怖分子就没有在波士顿过安检，而是在缅因州之类的地方过的安检。一旦在任何一地安检过，就不会再检。所以除非每种设备在全国每个重要场所都有。
因此，专家们的意见是，再先进的设备都只能作为综合手段的一部分，与包括监视人的行为等技术配合使用。后一种手段在美国是将反恐机构所有可用的数据库联网并应用人工智能实现知识发现、数据整合、跨数据库搜索和情报关联等功能，在中国是“朝阳群众”。同时，上述设备描述是指世界最先进、最富裕水平。2008年奥运时北京引进的一批爆炸物探测器最后就被发现，只是英国商人用高尔夫找球器简单改装的冒牌货。

但是，这还忽略了一件大事：这些只是针对人的流动，物流还没涉及。以中国当前快递业的物流规模，尽管不少包裹被中途打开，发生缺斤短两甚至“手机变砖头”，除海外快递包裹在海关会经过检查，国内物流要全部实现安检，意味着巨大的成本投入和效率损失。
可以想象，中国社会要采取这一措施，前提是威胁足够普遍。而这恰好是完全无法预测，只能看情况的。因此，我们只能但愿，不爽的同胞是孤例，千万别有样学样。
同时，当前每遇严重事件，一定会有亡羊补牢的相应防范，比如最高级别的火车站广场，三人一组的战斗队形就有武警、特警和协警三家，机动巡逻分队的装备也是越配越齐全，还有各种天网地网。
然而，所有技术手段都有弱点，这是客观规律。而除天灾以外，人类多数伤害源都是人为的。也就是说，枪、炸药、毒品本身都没有伤人，是人在伤人。即使不可能杜绝，但要尽量减少伤人，必须去找人为什么伤人的原因，否则，即使你将人手中所有可能伤人的手段都禁止掉，真要想伤人的人，不会找不到工具的。归根到底，这是社会的治理，而且不是那种将社会当作一台机器，可以任意修理改装的“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