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审判的不只有浦志强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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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的不只有浦志强还有我

文/张海





对一个无罪者的审判也等于对任何一个无罪者的审判。当然，这一审判中的被告也有我。



这两年来，关于浦志强、许志永案件之事不绝于耳。说实话，我真的没有拿出专门时间关注这两个案件。听说浦志强案的指控罪行是煽动民族仇恨和寻衅滋事，主要犯罪事实是几条微博。一个前财经报的记者，被三个国保威胁着做出对浦志强不实的证词，该记者昨天披露了事实今天文章就给删除了。还看到了一些负面的文章，比如浦志强，是大律师还是大骗子？浏览发现，基本都是空洞的一些大帽子。毫无疑问这都是些御用作者的手笔了，文章不仅起不到诋毁作用反而更可见冤案制造者的卑劣。
今年，我所熟悉的同行朋友王宇、王全璋、隋穆青、谢燕益、谢阳纷纷落到当局的网里，连我本人也受到光临。一些同行为之辩护，而我无所作为。主要原因是考虑，事情较多，精力有限，时间不够，再者，参与这些辩护实际效果很难出现，此外所在单位也不一定会同意。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还没安排好后事，觉得不到我横枪跃马的时候。昨天得悉浦志强案今日开庭，同行群情激昂。今早突然想到，没有时间为之辩护是借口吗？没有勇气为之呐喊是借口吗？三秒钟我得到了答案。有一天，当局来抓我，我是不是就有时间了？有一天，当局来威胁我家人，我还没勇气去呐喊吗？有一天，阎王来找你，你说没安排好后事就可以不走了吗？
对一个无罪者的审判也等于对任何一个无罪者的审判。当然，这一审判中的被告也有我。
有人哂笑我，你又没政治野心你对政权又无威胁，怎么会抓你呢？其实这是大谬。这一两年来，特别是四中全会之后，接手的案子并没有体现出依法治国的苗头来。反而，冤案、无罪之人被抓被审不断出现。甚至你拿着四中全会精神来呼喊，人家都不屌你。其实，浦志强案许志永案最大的危害是风向作用和标杆示范。我在辽阳办了一个黑社会案件，全体黑社会成员都互不认识，没有干一件坑害群众的事情，相反却又很高的群众威望。开庭三十名群众为黑老大作证，所谓的指控违法犯罪全是假的。这样的案子，法官检察官没有一个人认为是构成黑社会的，但是来自体制中的权力强行要求定罪。证据的前六项都是地方公安拿着从公安部打黑办搞来的红头文件，后面的证人证言基本全是假的，基本被出庭证人当庭否认。而判决书里对一百五十多项辩方证据，没有分析没有审查，就用了一句话没有法律和事实依据不予采纳。最后竟然给22名无辜之人扣上了黑社会帽子。平度的一起诈骗案，收粮人穆某某因为回高密看孩子，手机停了，群众讹传他跑了，把他家全部抢光，后来电视台报道说穆某某坑骗农民血汗钱。结果有高级领导看到了，关注批示，最后穆某某就成了犯罪嫌疑人。检察院补充侦查中，公安表示没有查到谁是第一个说穆某某跑路的。就这样，案件照样起诉了。
说到这里，应该清楚了，其实浦志强案件的效应可以波及到任何案件中，在这个国家里，每一个合法公民都存在成为被告的可能。这种任性、狂妄的司法专横如同一部绞肉机，任何人也包括今日冤案的制造者执行者都可能被当成肉馅塞进去。你今天不呐喊，明天或许你就成了第二份饺子馅。
“上帝可能的确有后悔把我们造出来的时候，但是更多的时候上帝看到的是那些在邪恶酷刑侮辱和痛苦的暗夜中闪亮的人。”这是南非黑人大主教德斯蒙德·图图在《没有宽恕就没有未来》一书说的话。在中国，自古以来不会尊重那些暗夜中闪亮的人。相反，拿着几根火柴点亮上了南方周末人物就成了他现在蹲监的一个原因。在南非结束白人的种族隔离专制之后，成立了真相和解委员会。1993年南非临时宪法规定，真相与和解委员会的使命是帮助全体南非人民超越过往的纷争和仇恨，重建一个和平共存的社会。　这一形式对民族和解的贡献主要体现在三个层面：对于受害者而言，这不仅仅是一个陈述自身遭遇、获得公众承认和支持的机会，更重要的是终于能够面对责任人，了解自身痛苦背后的真相，听到相关责任人的认罪。毫无疑问，这个过程有助于恢复受害者作为人和公民的尊严。与传统司法程序相比，或许这种形式能够更好地从心理层面帮助受害者走出阴影。对于责任人而言这同样是一个获得解脱、重归社会的机会。1993 年临时宪法“民族团结与和解”部分指出，“为了推动和解与重建，应当对那些与政治目的相关以及冲突过程中犯下的疏忽或违法行为予以赦免”。在大多数罪行可能获得赦免的前提下，听证会给予责任人一个陈述犯罪事实、争取受害者和公众谅解的机会。面对受害者进行讲述和认罪有助于帮助责任人消除负疚感，而赦免的前景最终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告别过去、重新开始的机遇。对于广大公众而言，列席或旁听听证会本身是一个难得的教育机会。
中国的十年动乱，从上到下的浩劫，波及每一个家庭，结束之后，基本上是轻描淡写的否定后就将其扫入了历史，受到迫害的将军子女都得到了补偿和利益，从此就不谈和解也没有真相。责任者没有受到惩罚，人民没有受到教育，而今，这文革遗风卷土重来，什么依法治国全都是噱头而已。
中国历史的朝代更迭往往就是来自于奸臣弄权造成的。大家都知道秦朝的历史功绩辉煌但是时间太短，总更才几十年。其实如果不是奸臣赵高所为，说不定中国的历史从秦朝就要改写。赵高一生所作为无外乎是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秦王死前遗诏由扶苏继承皇位，他给改成了胡亥。李斯身为丞相，原本应坚持原则，但是被赵高威逼利诱竟也打起自己的算盘，担心扶苏重用蒙恬，也就随顺了赵高，结果赵高得势之后又将李斯用刑腰斩。然而，赵高多行不义，连被扶持的秦三世子婴都厌恶他，最终被子婴屠灭三族，其历史下场及其可悲。
文化大革命中最大的受迫害者刘少奇其实也不冤。刘1942年底到了延安之后，被毛泽东迅速提拔成党的第二把手。刘树立党内地位和影响的第一项工作其实就是在延安整风审干抓特务内奸的内部大清洗中担任最高领导职务。中共中央反内奸斗争委员会主任是刘少奇、副主任就是康生、彭真、高岗。
扯得有点远了，历史如同一面镜子，迫害人的终将成为自己搭建出来的祭台上的祭品，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回到法治层面上，依法治国的要求就是在任何领域都要贯彻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的基本原则。法律上我们不能存在政治概念，为了政治需要任意歪曲适用法律，那些肆意践踏法律的标杆案件一旦铸成，举国效仿那样的后果是，我们的人民将不会在信任法律，一旦社会互信失去，法律信仰失去，四中全会构建的法治梦就真的只能是梦了。
张海写于青岛
2015年12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