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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志城:人类民主的起源(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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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2-29-2011 00:35:4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财新网博客

人类民主的起源——我们的那些基因
2011年01月30日 17:22 分类:文化 阅读:2,893 评论:4

引子:因为我们人类自私贪婪互不相信,所以我们才创造了民主制度。如果我们无私勤奋诚实,那我们的社会制度会和蚂蚁的一样。



现代生物学这几十年一个重大成果就是发现我们人类的很多行为模式和想法是由我们基因决定的,而不是过去被认为那样由后天环境决定。其实这也好理解,例如我们都会称赞狗是人类忠实的朋友,它们顺从我们陪我们玩,换来食物和遮蔽处。但如果有一天,地球被某种外星生物占领,他们把我们关在笼子里陪他们玩,表示顺从的好处是换来足够的食物,估计这个前景会吓坏大多数人。所以如我在开篇所说,基因决定了一个物种根本的社会性行为模式。

在继续扯蛋前,有必要澄清一些基因学的基本概念。人们大多模糊的知道基因就是那个叫DNA双链的玩意。而生物的各种特点其实都来自于它细胞内DNA 双链去合成的各种各样的蛋白质,所谓的进化就是DNA在自我复制或者交配的过程中发生了改变并把这种改变传递下去,这样生物的特点就发生了改变。这听着有点枯燥不是,但它跟理解我们人类怎么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很有关系。

——首先我们要意识到DNA的变异是随机的,变异能不能流传下去用进化论的说法叫“适者生存”。当然适者生存这句话有点问题,因为只要存在的物种你都可以一口咬定它是适者。

——“适者生存”这种选择不像一般人想象的是那么剧烈的选择,我们从数学上可以推导出来如果人类中有一个基因决定的两种特性,只要一种比另一种有 1%的优势,基本上1000年后就只剩下有优势的那种基因了。比方说决定姑娘长瓜子脸还是鹅蛋脸是一个基因,只要200个男人中有101个喜欢瓜子脸,那么1000年后世界上就只剩下瓜子脸的姑娘了。

——现在生物学家还发现,比起“适者生存”这种选择方式来说,可能中性漂移是物种更常见的变迁形式。所谓中性漂移就是基因突变后并不见得有什么生存优势,但是阴错阳差在某个群体中扩散开来。好比我们人类的一个小部落突然有个人生下的孩子鼻子长高了,可能部落里的女人对高矮鼻子并没有什么特别嗜好。但是凑巧他生下来的孩子比较多还活的比较久,慢慢的这个部落繁衍下去的后代都是高鼻子了。中性漂移在我们现代人类社会估计很难发生,因为现代人类太多互相交配也太广泛,所以一个基因变异要没啥特别的优势估计肯定被另外七十亿人口的基因淹没了。



现在让我们看看我们人类的基因都牵扯到什么特别的玩意

——目前基因和考古学的证据基本证明了我们人类大概就是十万年前一支小小的从非洲变异的直立人(我们听说过的什么北京周口店人、尼安德特人都是人类进化的旁支,不幸的灭绝了)。最近的证据显示大概在4-6万年前他们才跨过了撒哈拉蔓延到全球(这部分主要是由后面我提到的语言文化证据证明的)

——我们人类进化的关键一步是直立,这是老调长谈了。但是直立的一个重要影响到常常被忽略了,那就是一般哺乳动物是四脚着地的,所以脑袋就很容易对着异性的屁股,所以哺乳动物甚至到猿类的求偶方式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嗅觉闻性腺(看看你家的狗对别的狗屁股的兴趣就知道了)。而人类一不小心基因变异直立了,再去闻屁股就不那么方便了。因此对乳房大不大、脸蛋好不好看、身材怎么样的兴趣逐渐加强了。这对人类未来追求文化首饰服装这些符号的影响甚为剧烈。

——人类在早期进化史上还有一次变异叫“幼态持续”;我们可以看到大部分哺乳动物大概一岁就成年了,可以脱离父母独立生存。想想也是,否则整天保护幼崽得是多大的累赘啊。而人类不知何时基因突变导致年幼不能独立生存的状态很漫长,至少得到10岁以后才有点可能单独生存。这个变化本来是个巨大的劣势,哪种生物非要保护幼崽十来年估计生存机会都不大。所以估计人类的祖先很多分支也都纷纷灭绝,但那支幸存下来的分支,正好利用了人类进化出来的社会化能力。由于“幼态持续”迫使原始人必须组成群体保护和教育后代,强迫原始人类演化出了社会化的组织结构。

——我们的老祖宗猿猴基本是吃素的,远古的某个年代气候变化导致食物剧减然后一支打不过其他猿猴的猿们决定试试吃被狮子什么吃剩下的动物。这帮倒霉蛋显然成了我们人类的祖先,我们的祖先适应吃肉后其实过得很惨,有那么几十万年上百万年其实压根捕获不了动物。都是去海边捡贝壳,或者在内陆等着狮子和豺狗吃剩下的动物。甚至饿急了还互相吃(这从史前人类骨骼的伤痕上可以看到证据),说到互相吃这么卑劣的行径,除了人类,哺乳动物里还真不多见。想吃素打不过别的猴子,吃肉只能等着掠食类动物吃剩的,我们的祖先混的的确够惨的,所以从考古学上看到我们的祖先在从猿到人的过程中至少产生过十几种分支,但都灭绝了,估计主要原因都是饿死的。

这些特点逼着人类的祖先只有进化到能够群体协作、制造工具才可能捕猎动物,从而持续生存下来。显然这个进化很难发生,要不我们怎们没见到别的物种里的某些倒霉蛋种群进化出高度智力呢。

——刚才扯到人类互相吃这个问题,这一方面让我们看到了人类基因里的残酷。另一方面我们也要看到毕竟目前人吃人不常见,根本原因不在于人类良心发现,而在于互相吃是个零和游戏。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谷歌一下对零和游戏的分析,如果人类里有的部落采取资源一匮乏就互相吃的策略,基本上最终的结果就是灭绝。目前考古学家的看法认为这就是尼安德特人灭绝的主要原因之一(有人还认为这是复活节岛之谜的根本解释)。只要想出拓展资源、互相协作的部落才可能生存,这是我们社会化的基础,这也是我对人类抱有信心的原因,不管什么群体冒出多么神经病的恐怖组织,我总是相信只要他没有一下子把人类灭绝的能力,很快他就会灭绝。但不要忘记我们的体内永远存在着急了要互相吃的基因。

——我们人类的发情期远比其他哺乳动物要长,或者说就没有不发情的时候。而且史前人类凶暴异常,只要吃饱了雄性人类就在想法设法的想办法攻击异性然后大搞特搞。人类对性的这种超乎寻常的兴趣也就决定了优势基因选择的加快,善于打猎的、善于算计群体里别的猿人的、善于组织的、善于制造工具的都会更有机会和异性交配,而且他们显然也都不会谦让。根据前面说的,这些不只1%的优势自然也就会在不到1000年里把劣质基因淘汰掉。

——最后说到人类的语言文化能力,目前的考古证据显示十来万年前最开始的人类显然没啥文化追求好像也没有什么语言技巧。很难想象如果那时人类就分开发展,他们会突然有一天砰的一声在全球都开始互相聊天、满山洞画画了。这方面科学家的突破还很少,我看了几本书都只在结尾谈到最大的可能是在4-6万年前我们的祖先还是一个小群体在非洲撒哈拉以南溜达时,突然进化出了具有语言交流能力的基因(目前有些学者认为这个基因已经被定位);大家叽叽喳喳一番后,发现会交流后打猎容易多了,然后就越生越多终于赶上气候湿润迈过了撒哈拉地带蔓延到全球,顺便还把自己的近亲尼安德特人灭绝了。



扯了这么多,其实我想说明的就是人类是一个从基因里就和其他物种差异很大的动物。不是说智力发达,而是说自私、贪婪、残忍、性欲高涨和幼态持续,这些在我们基因里的本质,才决定我们不会变成高级的蚂蚁社会,而演化出所谓的“伟大的民主制度”。(土逼肯踢牛)

人类的民主的起源之二——新石器时期的农民是怎么发现专制是种更高效的制度的
2011年02月18日 11:35 分类:文化 阅读:1,987 评论:10

我是个理科生,大凡理科生对文科生都有种莫名奇妙的骄傲。例如醉钢琴老师文章写的好,能把道理讲得心平气和还朗朗上口,但我总妄想没准哪天我也能写成那样。反之我就不服气的想要是塞给醉钢琴老师一卷线圈两根铁棒,打死你们她也想不出电磁感应来。         但这两天我在想到底什么是民主制度时,忽然想到从洛克到美国的国父们这帮文科生居然能够发明创造这么精巧的制度;然后就陷入了对文科生的自卑之中,因为打死你们我也想不出来。好在我们今天可以坐享其成,继续发扬我们民族的传统美德:吃喝拉撒都在享受别人的文明成果,但坚持说我们是文明古国,还有四大发明。

现代国家的民主制度与希腊人创造“民主”这个词简单的“人民统治”(源于希腊文demos;人民;kratein;统治)的定义已经进化了不知道多少了;例如现代民主国家一定采取代议制民主,由人民定期选出代表来治理国家,剔除人口太多和需要专业人士的需求外。代议制民主最重要的目的是希望人民选出的代表能够比普罗大众理性,不至于因为一时冲动抽疯投票干出自己追悔莫及的事情来。

现代民主制度还需要权力制衡,不管是不是完全的三权分立,由人民选出的议会来立法和决定国家政策,由专业的公务员来执行行政事务以及独立的法院确保法律能够有效执行是现代民主国家的基本特征。

现代民主国家还要预防多数人的暴政,或者说要保证各种团体在这个国家里能够被一视同仁。

现代民主国家需要言论自由的媒体,这样才能防范某些野心家溜上台之后通过钳制媒体对人民洗脑歪曲民意。或者坚持为人民服务,想不让他服务都不行。

后面还有很多很多,但我们已经可以看到现代民主是一个多么精密的仪器。要运转这个仪器还需要人民具有现代民主常识;他们要知道言论自由对于捍卫民主制度的重要性,因此自己要容忍令人讨厌的言论;他们要知道宪法和基本民主规则的重要性,这样当一个野心家利用人民一时的情绪冲动想要更改规则变成独裁者时人民就会群起反对他;他们要知道保护自己不喜欢的少数派团体的重要性,因为在某种划分下自己也有可能变成少数派。

有点太难了不是?所以我们的祖先——那些新石器的农民们,当他们刚刚驯化了野猪、学会了耕种小麦,终于可以忘记单靠狩猎那种饱一顿饿三天的日子,决定坐下来想想什么样的制度更适合自己这几百人的部落时,他们是想不到民主制度的。

而他们的部落生活本来是民主制度。。。

正如卢梭在幻想高贵的野蛮人所想象的场景,原始部落还在靠狩猎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时,他们必须共享猎物;也许有个德高望重的长老来仲裁纠纷,但整个部落的事情是大家协商、决定,共同承担后果共同分享食物。

等到了他们学会了耕种、畜牧,食物有了剩余。就开始有人去研究制造陶器、装饰品成为了工匠,有人专心研究死后的世界成为大家尊重的祭司。随着部落达到几百人上千人和职业分工开始出现,如科斯所说的交易成本也越来越高。管理者、仲裁者成为了部落的必需,开始可能是选举出来的,也许有人非常得到大家尊重部落就习惯长期让他管理下去;更大的可能是那个部落首领发现这个职位当的自己很愉快,可以获得最好的食物和女人,还有工匠做出的精美的陶器和金子装饰品,于是考虑和那个受大家尊重的祭祀及武士们商量商量,不如我们一直这么愉快下去。

专制在人类历史上开始出现了,原始人类不像我们这样在吃饱了之余还有闲情逸致去关心那么多事情。对他们来说如何能生存下去是最大的问题,然后可能关心茅屋是不是可以盖得更好一点,隔壁的部落万一遇上荒年不会发动战争来抢我们的粮食。他们与其说像一个社会,不如说更像一个生产型的公司。

听说过民主的公司吗?哦不,一个由职工大会或者股东大会决定一切事物的公司?别开玩笑了。也许在我们模糊的记忆里听过一些国家曾有过这样不成功的尝试,民主的公司只会有最平庸的想法和最低效率的决策,迅速的会被拥有高效率的像乔布斯、杰克韦尔奇这样的商界精英和暴君统治的公司打垮。现代公司的高层管理人员实际上过着古时候帝王自愧弗如的生活,可以在公司任意指手画脚,难怪在现代民主国家第一流的人才都去从商,只有二流人物才会考虑从政。

原始部落也像公司一样,当部落进化到要互相结盟直至进化到要产生国家时。那个选出专制统治者的部落可以进行更有效的生产和训练出更精锐的部队,征服其他部落或者城邦以便建立国家。与过去我们以为一直存在着自希腊开始的民主体制与东方专制主义对抗不同,最早的爱琴海文明迈锡尼文明也是专制的。我在希腊时饶有兴致的在公元前两千年的克诺索斯宫殿转了转,与他的绘画雕刻艺术同样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宫殿的宏伟和被一圈圈围起来的王宫内廷。记得希腊神话中勇敢的忒修斯靠线球才走进去杀死怪物弥诺陶洛斯的迷宫吗,就是这座有1500间房间的宫殿让后来的野蛮人征服者彻底迷了路。这样的宫殿不会是为一个民主制度准备的,所以当从公元前3000年到公元前2000年国家开始出现时,从埃及到爱琴海的迈锡尼文明再到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的亚述帝国,一连串的专制体系建立了。

这里扯一句中国文明,毫无疑问夏朝是个扯蛋的传说,而我看了早年商文明在山东地区的遗物,实在和克里特岛的那堆文物很有相似之处(而同期的内陆文物则跟我们传统意义上知道的中国文物很像)。我很怀疑商文明在公元前两千年开始时是从海上受了埃及和爱琴海文明的影响,学会了文字和统治术,建立了初步的城邦国家;直到被内陆的周部落学去。

总之如果时光倒流4000年你有幸重临公元前二千年的近东,从埃及到爱琴海到美索不达米亚平原,那么多的宏伟宫殿,那么多璀璨的绘画和艺术品;都是在一系列伟大的专制帝国的统治下产生的。他们的影响也许远达了中国,导致了一个更长期的专制王朝的循环。

现在我们看专制统治下的人民无疑是可悲的,但在那个时代他们就像我们家里的宠物猫狗一样,割让了自己的自由,获得了食物、工艺品和一定程度上的安全保障。这个生活对于从新石器时代脱身出来的我们的可怜的祖先来说是那么的惬意,除了一两个精力旺盛的人也许想取而代之原来的统治者,没人有想要改变专制制度,他们也早已忘记自己千年前的吃不饱饭的祖先曾经采取过民主制度,人类历史看来就要这样一直延续下去了。

在一切看起来是那么妥当的时候,公元前1500年到1200年左右;来自巴尔干半岛的一群牧羊人,他们是多利安人的一支,自称赫伦人的他们也许从自己的近亲赫梯人那里学来的冶铁技术。他们有着先进的兵器和野蛮人和游牧部落结合的精力充沛,还有着狡诈的性格(能想出木马屠城的野蛮人不能说不狡诈);他们越过了色雷斯山脉,开始准备进入伯罗奔尼撒半岛;迈锡尼文明的先民们看到他们应该非常恐惧,因为他们即将毁灭迈锡尼文明,他们是那样野蛮,以至于还没有废弃民主制度。

他们后来被称为希腊人。

人类民主的起源之三——历史上那些暴民们
2011年12月17日 09:23 分类:社会 阅读:3,373 评论:13

本来我在这个漫长的不知何时完工的系列里,现在应该扯到多利安人如何从一帮野蛮凶狠的游牧民族,蹦达成现代文明世界的祖先希腊人的。但是最近一些事情,让我决定往前快进很多,写写另一帮暴民。

话说在美国革命之前,曾经有过一个著名的历史事件“波士顿惨案”;事情的大致过程网上很容易查到,我就不累述了。在我细读美国史的时候,有些细节让我觉得很有趣,例如当民众开始朝英军扔裹着石块的雪球时,有人让儿童站到前面,并对英军士兵挑衅说“开枪啊,有种开枪啊”,后来看见英军还是不开枪干脆从儿童背后扔出个铁锹。据说此人叫亨利诺克斯,后来是华盛顿麾下的第一任战争部长,现在美国的黄金听说就藏在以他名字命名的诺克斯堡里。随后英军被迫开枪,打死了五个人,波士顿民情大哗,英军面对地方法庭的审判时没有人敢于辩护,只有后来的国父约翰亚当斯接了这个案子。

我们接着从这看到人类历史上真正的民主共和国为什么在美国建立,还是对手比较文明啊。英国驻军吃了这种亏仍然按照管辖权把驻军交给地方法庭审判,而约翰亚当斯替英军成功辩护脱罪之后不妨碍最终成为美国总统,当然这是另一个故事了。在亚当斯替英军辩护的过程中,重点集中在英军是不是已经受到致命的威胁才开枪的,要说那时的美国人还是挺虔诚的,对着圣经发誓后大部分人要不说记不清了,要不诚实地说的确是北美百姓先扔了石头、铁锹、棍棒等砸的英军头破血流才开枪的。这时候只有一个哥们勇敢地跳出来做伪证,他说他听见英军军官先下令开枪的,还活灵活现的指出了是具体哪个士兵开的第一枪,谁开的第二枪等等,这人编的太离谱最终没被采纳。他就是银匠里维尔,五年后英军准备袭击北美大陆民兵的军火库的时候,就是他孤身骑马通知沿途的城镇“英国人来了”,莱克星敦的枪声由此打响,至今你在美国的各种革命圣地仍能见到他的纪念像。

看到了吧,这就是人民。当我的很多朋友总在为当前社会变革里一点点暴民倾向或者不理智成分感到忧心重重时,我就会给他们讲这个故事,告诉他们我们人类就是这样的,有些毛病是避免不了的。但是是什么让美国独立战争几乎成为世界上唯一成功的革命呢?我特别推荐朋友看《美国立宪会议纪要》,在这本详细记述了美国的国父们如何制定宪法的书里,你可以看到在认同人民主权的前提下,他们每天会议的一大部分内容就是在忧心忡忡的设计方案,避免人民的暴民倾向发作,他们设计方案钳制多数人的暴政、设计方案防止大州压迫小州、设计方案防止人民一时冲动不知设定出什么新奇的法律来,总之你在会议里看不到对民主自由的歌颂,而满眼都是如何避免民主的弊端的讨论。

是的,民主从来就不是个优秀的制度,他只是所有制度中缺点最少的制度。尤其在我们看到过那么多其他制度引发的悲剧之后,不管我们如何不情愿,如何担心,我们也只能承认也许民主国家不会成为成功国家,但没有一个专制国家会是成功国家。(不要拿新加坡反驳我,那不是个国家,那是个公司)。

也许有人会问我们不可以限制这些民主中不好的因素吗?事实是,民主国家的历史演进本来就是民众间不同集团利益的重新分割和伦理道德的互相冲撞革新。这一过程中的群众运动不可能不包含一定程度的违法冲撞行为。正如我们为了保卫言论自由就要忍受很多令人不快的、错误的言论一样,民主国家的社会前进也需要容忍社会团体的一定程度的冲撞行为,否则不能完成伦理道德观念的更新和利益的重整。当年美国工会的崛起脱离不了和黑社会千丝万缕的关系(至今矿业工会和码头工人工会还是如此),马丁路德金的非暴力运动也充满了静坐在依当地法律执行种族隔离政策的白人餐厅让人无法正常营业这类的行为。

但是界限在哪?从正常的公民社会到暴民社会的界限在哪里,除了国家能够建立有效的法律体系,保证公民运动的违法冲撞不向重罪蔓延。更关键是人民心智的成熟,当白人至上主义者暗杀黑人人权运动分子、当动物保护主义者纵火焚烧动物实验室,不仅受到法律的惩罚还会激起大多数的民众的反感,实际意味着他们代表的观念巨大的挫败时;社会民众的意识就趋于成熟了。当民众不论一个公众人物、一种思潮说的多么好听多么漂亮,也拒绝同意钳制令人反感的派别的言论、拒绝让总统可以永久担任、拒绝剥夺少数派别的政治权利时,民众的观念就趋于成熟了。

现在我们回到引发我提前写这篇博客的动物保护主义者拦截运狗汽车的事件来,让我们剔除在我们这个奇妙的国家里所谓的下乡收购狗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号称被隔离了一个月经过检疫合格的犬只在一天的运输过程中居然集体得了细小病毒感染或者犬瘟这些奇奇怪怪的背景,放到更大的视野里来看。

显然在目前的中国,热爱和保护猫狗的观念还未成为占绝大数人的伦理。而热衷于保护猫狗权益的人士,显然也不是一支可以小视的社会力量。当他们和其他团体的观念发生冲突时,在任何一个民主国家,高速公路拦车简直是太正常的事情了。问题出在官方的处理上,据我们所知没有任何人被处理,这就有问题了。

但反过来,一旦某天想要处理了,我们又知道多半不会是把拦车的人真正依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罚款或者居留几天(如果是这样,据我了解这帮爱狗人士不怕这个的还大有人在)。而是会按照常用的维稳手段从单位施压、约谈喝茶等等不一而足。这样的进退失据不是不合理的放纵冲撞扩大,就是强行压制观念的冲撞。最后都只会引起一场更大的冲突或者爆炸。

公民运动的冲撞可以引发更多人的思考,可以激起社会对伦理道德更新的辩论,最终推动社会进步。它不仅是民主制度中我们不得不忍受的缺点,也是民主社会前进的催化剂。一次拦狗事件不可能解决所有问题,但他本来该激起我们对动物保护、对食用狗肉是不是可以更人道一些、对如何推动动物保护立法防止狗贩子整天偷拐居民的宠物狗、甚至保障爱狗人士最恨的食狗人士的饮食安全(我知道你们有人说细小、犬瘟的狗肉对人体无害,但我真的怀疑你们知道这些所谓检疫合格的狗几乎100%的得了各种严重传染病,还可以放心吃得下去)。但是呢?我们看不到。。。

我没有太多的可说了,一个压制一切公民运动和表达的社会,最后会以让统治者最不高兴的方式爆发。而我亲爱的持不同意见的朋友们,公民运动从来不是靠喊话来完成的,他本来就充满了冲撞和很多我们不喜欢的非理性元素,谁叫我们是人呢?


人类民主的起源四——野蛮的多利安人是怎么发明现代民主的
2011年12月28日 11:13 分类:社会 阅读:1,117 评论:4

当我和夫人徘徊在克里特岛米诺安文明遗址,看着墙上公元前两千年壁画的复原像(要知道那是中国子虚乌有的夏朝开端,我们还没有文字呢),那些人体优美的线条、少见的海蓝色绘画;让人赞叹之余又恨恨的想,这么美好的一切得是多么野蛮的民族才会去毁灭。

那个野蛮的民族是多利安人,发源于希腊色雷斯地区,后来我们称他们希腊人,被认为是现代西方文明的始祖。与一般人的印象相反,他们并不是突然从色雷斯山区南下进入希腊,顺手把古米诺安文明毁灭的。事实上这些野蛮人大约从公元前十五世纪就慢慢进入希腊与当时的克里特岛居民有所接触,甚至产生了另一璀璨的文明——迈锡尼文明。当然他们的文明程度有限,我们要翻看荷马史诗就会发现特洛伊人要比围攻他们的迈锡尼文明那些野人文明的多。不管怎么样,创造迈锡尼文明的这些多利安野蛮人逐渐开化了,他们甚至学习了(或者是占领后发明了)克里特岛的线性文字B。说来有意思,至今为止米诺安文明发明的线性文字A还没被完全破解,原因是这帮财迷似乎只拿这种文字记账,以至于没有和其他文字的对照或者有历史意义的事件可供哪怕商博良这样的聪明人去猜测。

我们从荷马史诗里可以看到迈锡尼文明的人们基本上还生活在原始民主社会里,国王更主要是个军事领袖,权力有限。如我第二章所说,本来他们可能要往专制的康庄大道上前进的,这你从荷马史诗里他们打下特洛伊后聚集的巨大财富带来的国王地位的提升,和那些国王如何用奸诈的手段铲除不那么听话的同伴就可以看出一二。

这个过程突然中止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限的考古证据显示大约从公元前十一世纪开始,这些征服了特洛伊的多利安人的穷兄弟们,在遥远的山区听说他们的亲戚发了财,可能因为气候变化自己部落的收成又少,于是纷纷赶来投靠,然后就乱了。

混乱相当严重,基本等于魏晋之后的中国大分裂,大部分城市都被摧毁(很奇怪,雅典幸存了下来,虽然规模小了很多),手工艺品从继承米诺安文明的精美陶器堕落成毫无特色的陶罐,文字也丢失了;同时期的埃及和亚洲的赫梯人都有记载一支凶猛的海上部落向他们进攻,说的就是这帮穷亲戚。很快海上部落也消失了,估计是内讧的如此严重,他们连开始的航海技术都忘了。

漫长的黑暗期持续了三百年,逐渐的爱琴海贸易开始恢复,多利安人开始与埃及人、腓尼基人贸易,逐渐重新学会了手工艺、造船,甚至把腓尼基人的文字学习了过来,发明了希腊字母。

我一直坚信按照人类的正常发展专制是个合乎自然的结果,而现代民主则是历史的意外。希腊是第一个有趣的例子,这种意外的发生往往来源于一个野蛮的民族毁灭了过去的文明,然后因为种种原因开始恢复时获得了突发的助力(在希腊是周边国家的文明,在欧洲则是伊斯兰文明和东罗马帝国保留下来的希腊罗马书籍),使他们的生产进步速度超过正常;而地理上的原因又阻碍了他们接受周边发达文明国家的先进专制制度,死守着自己的原始民主。

科学技术的传播永远快于政治思想的传播,这你从我们的祖国可以快速的学会西方的技术和生产管理方式,但是政治观念却长期停滞在历史的某个时刻就可以看出。尤其在希腊又有爱琴海的天然屏障,避免了多利安人像不幸的满族人一样征服了明王朝之后却满心欢喜的接受了汉民族的政治制度甚至成了僵化文化更坚定的捍卫者。

考古学的证据显示这段时间的多利安人(好吧,我现在该叫他们希腊人了)本来已经开始往专制发展,由于只有精英人物负担得起战争所需的装备,他们显然掌握了部落的话语权。但是爱琴海周边国家传来的科学技术打破了这个进程,一方面可能是因为贫穷的农民突然由于耕种技术的改进家里有了余粮开始想在部落事务里发言了,另一方面财富不同寻常的增长让很多部落开始扩充军队(因为平民也能购买便宜的装备,组成轻装步兵了,这比专制体系下抓个穷苦农民发根长矛就变成士兵战斗力还是高);当部落里的平民和精英并肩战斗时,他们当然会要求下回部落开会时我们也要发言。

这一突然的科学技术进步让希腊人打破了过去原始部落缓慢发展——经济进步使少数精英人物可以拥有先进武器装备——因为他们保卫了部落或者可以威胁不听话的人开始拥有权威,这样一个迈向专制体系的进程。在公元前7-8世纪,以雅典为代表的一些希腊城邦开始从精英统治又堕落回乱哄哄的全民民主。

当然雅典不会缺少觉得专制更有效率的有识之士,试图把这些暴民们带回历史发展的正确轨道。一位前奥林匹克冠军,非常受民众欢迎的贵族基伦(Cylon)就英勇的在公元前632年发动暴动想要恢复贵族精英统治,不幸在夺取雅典卫城时失败了。刚和贵族们在部落大会拥有一样吵吵嚷嚷权利的平民吓坏了,推举出了德拉古(Dracos)执政官开始立法,这是雅典人首次把习惯法变成成文法,虽然历史上人类早干过此事(例如尊敬的汉谟拉比国王阁下),但这是首次的人民立法。

平民们对贵族的复辟愿望如此惊恐,德拉古执政官在公元前621年立出的法律干脆把贵族干出坏事后不分情节严重程度通通判决死刑(当然,偷水果或者懒惰的平民也要判死刑)。这也太离谱了,而且德拉古先生非常尊重私有产权,雅典农民一旦破产就会沦为奴隶,雅典的公民大部分总是生活在不要变成奴隶的恐惧中,哪有空关心公共事务。

公元前594年,又一位年轻人梭伦(Solon)借着6年前带领雅典军队夺回萨拉米斯岛的光环当上了执政官。我们应该永远感激他的睿智,因为他开启了现代民主的大门。

他做了如下几件事:

    废除了债务奴隶,保证了雅典公民群体的稳定性
    过去的部落大会随着雅典已经有几万人之后变得吵闹非常,实际权力落到贵族们把持的议事会;梭伦新成立了公民大会掌握最高权力,由雅典的四个部落各选出一百人共四百人组成,这已经是代议制民主的雏形了。
    过去原始民主的一个问题是,城邦专业点的问题要由有经验的官员来解决,而这些官员很难由穷的自己还吃不饱的贫民来担任,只能让贵族担任(因为官员是不给薪水的)。但这样一来城邦的日常事务还是把持在几个家族手里。梭伦的改革把希腊公民按财富相当于多少斗麦子分成了四个等级。要说那时候贫富悬殊并不大,最高一级也就是500麦斗以上,最低也就是200麦斗以下。在那个落后的时代,可能这几斗麦子的差距就是你有没有空关心公众事务的区别。梭伦制定的规则决定不同的财富阶级可以担任不同的职位,但是财富会每年核定一次,这样就允许了致富了的平民成为上层阶级担任重要职位。
    法官这个比较专业的活过去都由专人长期担任,贪腐难免;梭伦设定了民众对判决不满可以上诉到公民大会。

看,不容易吧。让一个国王或一群贵族拍脑袋决定所有人的命运的制度很好设计,但是要避免原始民主制度的缺陷就不那么容易了。梭伦已经尽力了,虽然也有访问者发出类似托克维尔访问美国时的哀叹“雅典的特点是聪明人提出对公共事务的建议,傻子们作出决定”,这个制度还是成功的运行了100年。

到了公元前508年雅典的人口更多了,让部落选举代表的做法逐渐导致选举陷入了部落有权威人士的操纵中。这时一个名字绕口叫克利斯提尼(Cleisthenes)的家伙又有了天才的发明。

他把雅典的村庄和居民小区定为最小的行政单位Demoi(这下知道民主这个词的来源了吧,就是Demoi去cratia“决定”),每30个相邻的Demoi组成一个三一群体(trittyes);接下来他天才的想到了把雅典分成海岸、平原、城市这三大地理特点区,而每个地理特点区各出一个三一群体共三个组成一个新形式的部落,这样的部落避免了氏族部落和相邻地区选举的弊病,也让雅典人跨出邻里关系进行政治讨论。每个部落选出50个代表,雅典一共有十个这样的部落选出500人大会代替原来的400人国民大会。

与我们的一般印象相反,雅典的民主已经很精巧了。这个制度让雅典在随后一百年领导希腊打败了波斯人,也成为希腊的首席霸主。与一般人诟病雅典的民主不同,现代民主一被希腊人发明,就比专制要好得多。提起雅典暴民在情绪激动时处死苏格拉底,对比亚历山大大帝杀自己怀疑不忠的将军之随意简直就像幼儿园过家家。同样,罗马共和国最腐败堕落的时刻,也比奥古斯都大帝死后五十年间卡里古拉、尼禄两个疯子皇帝干下的坏事少很多。

但是那个时代有致命的问题——整个人类还如此野蛮,需要靠战争来争抢财富,而人命如此低贱一般人平均也就活到30岁,不用统治者强迫平民都觉得冒着生命危险去抢别的城邦或者国度的财富是个好主意。军队越来越庞大,军事装备和战争技巧也越来越复杂;这时候总会冒出亚历山大大帝、凯撒这样的伟大军事领袖,而军队又是一个按照指挥权威绝对服从的机构;当战争持续下去的时候,伟大的军事领袖总会诞生,他们一动夺权的念头民主就失败了。

当法兰克人的首领克洛维,对着一位嚷嚷抢来的钱财分配不均的部落战士,友善的说过来谈谈,然后用战斧砍下那位可怜的还想保持部落民主的士兵的头,别的人都不敢吭声时;民主就失败了,它不是败在自己不够好,而是败在自己竞争不过人类贪欲引发的怪物,常备军的军事首领上。

罗马帝国的公民还保留了对共和国的美好印象,皇帝多少还会听取元老院的意见;但是当野蛮人消灭罗马帝国时,这些都被遗忘了。文艺复兴开始,当刚开化的欧洲人重新翻开古希腊罗马的典籍,民主只像一个传说中的故事,除了瑞士冰岛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和意大利个把贵族共和国外,整个欧洲都在兴冲冲的迈向中央集权专制这个看起来更好的体制。

文艺复兴的思想家们应该不会关注几百年前的一个可怜孩子,他的爸爸是个丹麦贵族,由于父亲早死自己的兄弟被亲戚杀了,自己也被赶了出去;幸亏靠努力成为一个维京海盗小团伙的头子。在公元911年他跟着其他海盗一起围攻了巴黎,惊恐的法国国王只找到他一个可以谈判的强盗,法国国王把诺曼底许给他要他帮着防止其他海盗反复洗劫巴黎。他的名字叫Hrólfr, 法国国王很难发出这个奇怪的维京人发音,称呼他罗伦(Rollo),他希望别人尊称他诺曼底的罗伯特一世。

这个暴发户贵族是那么野蛮,他的同伙还没忘记抢东西分赃是应该大家商量的。他的孙子的孙子生了个很有名的私生子——征服者威廉,他的强盗同伙后来被封为男爵先生们,这些男爵的后代和他们治下的坚定地相信只有自己信奉的才是真理的拧巴清教徒们创造了英国和美国。

土逼啃踢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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