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韩寒的手稿与刘菊花的学位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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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寒被质疑代笔，贴出了自己与手稿合影的照片，并且还将手稿结集出版。然而，韩寒此举并未平息质疑，反而遭到了更多的质疑，质疑理由如：

  　　1、手稿是韩寒趁假期一个多月临时抄出来的；

　　　2、手稿上的字前后不一致，所以手稿不是韩寒写的；

　　　3、手稿过于整洁，是“抄稿”，不是创作稿。

　　　……

  面对“抄稿”的质疑，韩寒高中的好几位同学都出来证明手稿为韩寒在课堂上、自习中创作，绝非抄稿，而且他们当时就看过韩寒的手稿。

　　方舟子通过找出这些同学在某些细节事实上叙述的不一致来证明韩寒的同学要么“说谎”、要么是韩寒的“利益集团”，因此他们的证言不可信，不能因为他们的证言而认定韩寒的手稿是创作稿。

　　风水轮流转——

　　方舟子妻刘菊花被人质疑没有本科学历，通过不正当关系而读社科院。方舟子忍了几个月（据他说是“挖坑”），终于忍不住在“扒衣见君”节这天晒出刘菊花兰州大学哲学系的学位证（http://weibo.com/1195403385/yvbyDqU48 ）以证明其妻子的清白。可惜，经过半年多的耳濡目染，网友们对“方式质疑大法”的运用早已驾轻就熟，刘菊花的学位证甫一贴出，便遭遇了网友们“以彼之道，还治彼身”的“方式质疑”：

　　1、为什么只晒学位证而不晒毕业证？学位不能联网查询啊，毕业证则可以，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2、为什么这个学位证如此新，毕竟17年的光阴过去了，留不下痕迹么？这不科学，还没有折痕呢。

　　3、为什么字体方面有部分与其他学位证不同？

　　4、为什么右边最后一段话的句号不是椭圆？学位证的真伪鉴别里就有这么一项。（以上四点引自五岳散人：http://weibo.com/1477045392/yvgMMbrBb ）

　　5、为什么刚质疑时不敢晒，而要过几个月才敢晒，是不是利用这几个月时间去制造假档案去了？

　　6、为什么没有一个刘菊花的同班同学来为刘菊花作证，难道兰州大学哲学系91级只有刘菊花一个人吗？

　　　……

　这还只是初步的质疑。可以意料的是，随着形势的发展，即便方舟子再次晒出毕业证，即便此毕业证编号可以在通过网上查询系统而查询到，即便真的有刘菊花的同学出来为她作证，网友们的质疑仍然不会停止：

　　1、毕业证是真的并不能保证刘菊花真的上过兰州大学，谁敢肯定不是刘菊花趁这几个月时间里动用她的关系制造了一份档案呢？

　　2、如果有同学、老师出来作证，那也容易，只需找出他们不同叙述中有矛盾或有细节不符合事实之处来断定他们在“说谎”或是“利益集团”。根据这个原理，知名网友十年砍些道听途说的孤证根本没有证明力。（十年砍柴甚至不是刘菊花的同学，只是听说有刘菊花这个校友，证明力怎么可能比得韩寒的同桌？）

　　3、如果有兰州大学的领导出面为刘菊花背书，那就更证明方舟子刘菊花的“利益集团”庞大到恐怖的程度，居然连大学领导也买通了。（就像质疑派质疑方方、叶兆言、上海赵长天等知名作家、教授都被韩寒父子买通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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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见，如果不确定一个合理的“信任源”，无论是手稿还是学位证书，都不能让人“自证清白”；如果每个人都只相信自己所谓的“推理”与“逻辑”，而不顾基本的事实，则任何人都不能够“自证清白”。

　　你可以质疑韩寒，但当韩寒出示手稿，而且有同学为他作证时，质疑就应该停止。当你简单粗暴地以“说谎”与“利益集团”为由来否定掉一个人普通同学的证言时，你事实上已经瓦解了所有的“信任源”，使事实陷入了永远不可证的状态。如果一个人身边的同学、朋友的证言都不可信的话，那不仅“手稿”的真假无法确定，甚至连一个人是否存在过都无法确定。如果你的师长、你的同学、你的父母的话都不可信，那你怎么证明你曾经上过高中、大学？你怎么证明你曾经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证件可能是假证，没有证明力）

　　令人遗憾的是，许多号称“理性”、“求真”的高学历知识分子，如赵鼎新教授、武汉大学陈国恩教授、华中师范大学戴建业教授、清华大学肖鹰教授、媒体人彭晓芸、知名网友十年砍些等人，对“手稿”与韩寒同学证言这种最基本的事实熟视无睹，依然断言韩寒代笔。按照同样的逻辑，比如武汉大学的陈国恩教授、华中师范大学的戴建业教授，如果有人根据他们论文主题与其学生论文主题的相似程度来质疑们的论文是其指导的博士代笔，他们如何自证这些文章是自己所写——没有手稿？那毫无疑问，是代笔“铁证”；有手稿？那是“抄稿”，不是创作稿；学生出来作证否定？那是“利益集团”；出来当面写一篇——我靠，水平太烂了，还不如本科生水平，更证明之前的论文是代笔的……

　　因此，除非有其他足够的强有力证据——如发现所谓韩寒“抄稿”的“原稿”，才可否定“手稿”与同学证言这种证据的证明力。

　　刘菊花的“学位证”是与韩寒“手稿”类似的强有力物证。

　　由于网上没有刘菊花本科学历的任何信息，我也曾对其学历表示过怀疑。然而，即便如此，我仍然认为质疑他妻子通过“性保姆”而读社科院是一种严重的侵权行为，当方舟子宣布要起诉新浪与所有污蔑他妻子时，我就推断，如果方舟子以下述理由提出侵害名誉权诉讼：①他本人的“窥厕门”；②他妻子的“性保姆门”；③对他妻子其他私生活的质疑。方舟子有百分之八十以上有胜诉率。（http://weibo.com/1557823670/ynKNZojKo）原因很简单，上述言论，无论涉及的事实是真是假，均不影响其侵权性质，均需要承担法律责任，侵害名誉权并不以言论所涉及的事实的真假为要件，言论涉及的事实为真同样可能构成侵权。

　　因网上没有刘菊花的任何研究生以下学历信息而怀疑其没有本科学历属于正常怀疑，但当其公布学位证，则这种怀疑便应该停止。其同学、校友的证言也应该从善意的角度去理解。如果粗暴地遽断其学位证为假，并将兰州大学及刘菊花的同学与方舟子夫妇绑定为“利益集团”，也是对“信任源”的一种彻底瓦解。因此，除非其他强有力的证据——如有权威机构否定此学位证为假，才能否定此学位证的证明力。

　　“求真”是一个具有道德意味的口号。自然科学领域内的“求真”理应是从心所欲且没有终点的；但在社会领域，“如何求真”则比“求什么真”更加重要、也更能体现一个社会的文明程度。当我们想去求社会领域的“真”时，我们首先应该扪心自问：我有没有权利和资格知道这个“真”？我探求此“真”的方式是否已经侵犯了他人的权利？正如李剑芒先生所说，以公域中可观察到的事实去推测私域中的“真”，是一种野蛮逻辑。

　　不仅如此。即便是对我们有权利知道的“真”、而且自己求“真”的方式也没有侵犯他人权利时，也应该再次省思：我所探求的的“真”是一种什么样的“真”？我通过什么来确定这种“真”？——没有合理的“信任源”，便没有真。比如，当你质疑韩寒代笔时，你是在质疑之初便已经断定其代笔，还是心存疑问想获得某种证明？如果心存疑问，那你需要什么的证据你才相信韩寒没有代笔？如果无论任何证据均不能改变你自身的看法而你只想将韩寒钉死在“骗子”这个十字架上的话，那你所求的并不是“真”，而不过是一些能加强你原有的“刻板印象”的证据而已。

　　因此，相信韩寒手稿为真者，请相信刘菊花的学位证也为真；同理，用“方法”质疑韩寒手稿为假者，不妨试以同样的“方法”去质疑刘菊花的学位证，看看会出现什么结果。

  　　　　　　　　　　　　　　　　　　　　　　　　　2012年8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