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原：“操”字上诉状，到底侮辱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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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圳市陈书伟，因不服福田区法院的一审判决提起了上诉。只因他在上诉状的事实与理由部份写了一个“操”字，法院对其教育未果的情况下，以“在上诉状中使用粗俗语言直接侮辱司法工作人员”为由，而作出了拘留十五天的决定。

    一个“操”字，被拘留了十五天，此事经媒体披露后，在社会上引起了不小的争议。我在博客转载这篇新闻报道时，提出了“操”字上诉状侮辱了谁的疑问。

    按照《民事诉讼法》规定，当事人不服一审判决，有权提起上诉，上诉主要是针对一审审判程序、事实认定及法律适用等方面存在的问题。

   从中可以看出，上诉状针对的是一审法院的判决（或裁定）。假使当事人在上诉状中使用了下流或粗俗的语言，侮辱的对象应是人民法院，而不是审理案件承办法官（除非是指名道姓了）。

   具体到陈书伟一案，他只是写了一个“操”字，并没有指名道姓是“操”法官，他心中的不满应是向一审法院发泄。

    如果认定“操”是一个下流粗俗的字，陈书伟这份“操”字诉状，明显是在侮辱福田区人民法院。他“操”的应是法院，而不是“操”某位法官，理由是判决（或裁定）是以人民法院名义作出的，而不是以法官个人名义作出。

    由于上诉状是通过一审法院递交给二审法院，是引起二审审判程序的依据，也是二审法院审理案件的根据，假使“操”字上诉状侮辱了人民法院，我以为，侮辱的应是二审法院而不是一审法院。

   《民事诉讼法》第102条规定，诉讼参与人或者其他人有下列情形之一的，人民法院可以根据情节轻重予以罚款、拘留。该条第一款第四种情形是，对司法工作人员、诉讼参加人、证人、翻译人员、鉴定人员、勘验人、协助执行的人、进行侮辱、诽谤、诬陷、殴打或者打击报复的，人民法院可以根据情节轻重予以罚款、拘留。

   陈书伟的“操”字诉状，侮辱对象不论是一审还是二审法院，都不能依据《民事诉讼法》第102条规定进行处罚。

    再退一步，就按一审法院的观点来说吧！陈书伟写“操”字上诉状，法院令其修改，他就是不改。据此，认定他是侮辱了一审法官。这个认定还是值得商榷。我以为，陈书伟侮辱的不是一审法官，而是二审的法官。因为上诉状只是通过一审法院递交给二审法院，也就是说只有二审法官才会对上诉状的事实与理由部份进行审查，一审法官是没有权力加以审查。看到这个“操”字难受的，也应是二审法院的审案法官。

    如果一审法官心里坦荡荡，看到一个并没有“下流粗俗”解释的“操”字，怎么马上就会联想这是在侮辱自己呢？

   《民事诉讼法》司法解释第140条规定，当事人在诉状中有谩骂和人身攻击之词，送达副本可能引起矛盾激化，不利于案件解决的，人民法院应当说服其实事求是地修改。坚持不改的，可以送达起诉状副本。

    起诉状可以如此，为何上诉状不能如此呢？要知道上诉状也是要送给被上诉人。我想，当时陈书伟坚持不改“操”字上诉状，可能是想起了此条的规定吧？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该条规定针对的是起诉状而不是上诉状，人家法院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把柄。

    依据《民事诉讼法》司法解释第140条规定，有“谩骂和人身攻击”之词的起诉状副本，通过人民法院送达给被告。那么，被告是不是可以依据《民事诉讼法》第102条第一款第四项规定，要求人民法院对侮辱自己的原告进行罚款和拘留呢？

    如果仅从这两条规定来看，我认为是可以的。但我们又不理解了，明明知道是“谩骂和人身攻击”的材料，人民法院为何还要坚持送达给被告呢？有人问，人民法院能不能不送达这样的起诉状副本呢？

     这显然是不行的，因为这关系到原告的诉权问题。但有一点，就不好理解了，在司法实践中，并没有人因为写了“侮辱”起诉状而遭法院司法拘留。也许法官会认为，起诉状“侮辱”的对象不是自己，而是被告的缘故吧？

    我以为，“操”字单独使用，并没有下流与粗俗之意。福田区法院的法官，可能不是仅仅从“操”字看出潜在的侮辱之意吧？

    如果在案件的审理中，当事人与法官无其他“爪葛”，仅就一个“操”字就想到是在侮辱自己，难道不是太过敏感了吗？

    依据《民事诉讼法》的规定，只要在法定上诉期限内递交了上诉状和缴纳了上诉费用（除申请缓交和免交外），不管上诉状中提出的理由是否合理和有依据，也必能引起第二审审判程序。二审法院审理后，如果上诉人不能提出不服一审判决（或裁定）的事实与法律依据，二审法院可据此驳回上诉。

    陈书伟在上诉状中，只写了一个“操”字，让人看不明白他上诉的事实与理由。在二审开庭时，他可以具体解释或进行补充。如他仍然一意孤行，不说出上诉的事实与理由，二审法院将他的上诉驳回就是了。

    一个“操”字，让一审法官感到了侮辱，也让当事人失去了十五天人身自由。本处罚案中，并没有真正的赢家。

    我坚决反对任何人对司法工作人员（包括所有的诉讼参与人）进行侮辱，那怕当事人遭到了不公正判决，也应当依法通过合理渠道去投诉举报加以解决。尽管投诉举报之艰难世人皆知，但仍然不能“以牙还牙”、“以暴易暴”。这不仅不利于诉讼的解决，也会使司法环境更加恶化。

    据有些媒体报道称，陈书伟不是第一次维权打官司，但他却是第一次写“操”字上诉状。透过这份“操”字诉状，使人感到了司法现实中的诸多无奈。

   司法权威的树立，既要靠全社会的尊重，更要靠司法机关自身的公平与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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