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谁的西域，谁的东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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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博客：一只张牙舞爪的虫子。博主应该是nbc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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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的西域，谁的东土
bug 发表于 2009-07-11 16:47:56

我早知道我会再回新疆，也早知道如果回去，十有八九是像去年去西藏一样的原因。

所以这一切发生的时候，一点也不觉得意外，收拾了下包裹就赶紧走了。

一下飞机，恍若回到了去年3月的拉萨。同样寂静无人的街道，同样满目皆是的大兵，同样被烧被砸的商铺，同样尖声入耳的广播。

电视上的新闻，跟去年3月在拉萨看到的，也几乎一模一样，只需要把“拉萨”换成“乌鲁木齐”，把“DL”换成“热比亚”。只不过这几天的乌鲁木齐，不能上网，也不能收发短信，所有的消息来源和输出，都突然变得十分有限。

但是一天之后我感觉到了不一样—我在这里闻到了仇恨的味道。它是那么的强烈，那么的触手可及，那么的让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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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汉人。

“维族人畜生都不如，留着他们干什么！全部杀光！”。

“我也想冲上去杀他们！他们太残忍了！”

电信营业厅里的姑娘，5号那天正好是她的生日。“我以为我的生日要变祭日了”，她说。暴徒打砸她工作的营业厅时，她躲在柜台下面，先是蹲着，后是跪着，最后，干脆趴下了。我问她那些人打砸了多长时间，她还是满怀惊恐，说，根本记不得了，当时的恐惧，让她到现在都想不起一点细节。幸亏营业厅有个非常牢固的钢化玻璃大门，否则，这个面目清秀的从小在乌鲁木齐长大的姑娘，可能现在已是一颗冤魂。

汉人仇恨的不只是维人，我们这些外国媒体也是目标，因为外国媒体“长期支持分裂分子”。

在街头碰到一个在广州上大学的维族小伙，刚跟他聊了几句，立刻上来一个汉人。“你采访他干什么！他不代表我们！”我说那我等下也采访你好么。他立刻回应“不需要，我们的事情不要你们美国人来管！”我说我们没想管什么，采访人是我们的工作需要。他发红的眼睛里充满了血，立刻开始拨电话，并且寸步不离的跟着我们。我不知道他想给谁打电话，但是为了避免麻烦我们就放弃了采访。现在还有点懊恼，那个维族小伙是我碰到的唯一的汉语非常流利而且说话条理很清晰的维人，可惜没来得及多说就只好放弃了。

走了几步后，后面又跟上一个汉人，一边走一边咒骂：“这些西方媒体都不得好死，都支持分裂，他们坏透了！他们是吃屎长大的！”我有点忍不住想回应说，如果西方媒体是吃屎长大的，中国媒体真是泡在粪坑里到现在鼻孔还没冒出来呢。后来想想没说，说了估计要挨揍。

去了医院，很多汉人被打的惨不忍睹，躺在床上不成人样。大部分是在下班路上莫名其妙遭到攻击的，男人女人都很多。被打伤的也有维人。

周二发生了汉人对维人的复仇行动，街边一些维族商铺遭到打砸。有没有人维人被打死我不知道，维人说有，但是究竟有没有，有几个，我想你是不会从ＣＣＴＶ或者新华社那里得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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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维人。

星期五的主麻礼拜被政府禁止了，但是后来居然有一个清真寺还是让做礼拜了，据说是维人力争的结果。我比较相信这个说法，因为我想一堆愤怒的维人，政府是没有力量不让他们聚集在一起的，除非你有足够多的大兵，一个个看着，否则，既然人家能聚在一起了，还不如让人做礼拜了。

很幸运，我们也及时赶到，拍到了他们集体做礼拜的画面。

做完礼拜，我们立刻被潮水般汹涌的维人给包围了。说实在的一开始心里还有点怕，放眼望去，四周黑压压的估计有上千人，好像就我一个女的，还是汉族。一个维族小伙伸手拉我脖子上的记者证看，我吓一跳，差点就把手里的三脚架给抡了出去。

但是很快我就意识到，这些把我们围得水泄不通的维人，都是来求助的。

“We need help！”一个维族大叔冲着镜头嚷嚷。

另一个男人冲过来，满眼蓄满了眼泪。他说，这是我们的土地啊，现在我们在自己的土地上都不能生存了。

四周的人开始七嘴八舌，我听不懂维语，不知道他们究竟想要表达什么，但是很快他们选出了一个能讲英语的代表。“维人杀汉人他们就在电视上放，可是汉人杀维人，他们为什么不放？为什么？太多的维族人死了，为什么？！维人杀汉人就是恐怖分子，汉人杀维人就不是恐怖分子，就提都不提？”

人越来越多，我几乎都已经站立不稳，几次把脑袋戳到镜头上。我的记者同事小声说，赶紧走吧，再不走估计今天一天都走不了了。

然而就当我们准备往外撤的时候，所有的维人开始热烈的鼓掌。好像我们已经成功扭转了他们的命运。我心里暗想，如果这时候有同等数量的汉族男人，看见这一幕，估计就是一场厮杀了。

走到外面再次被激动的维人包围。他们用拙劣的汉语告诉我他们的亲戚被捕，告诉我一到天黑警察来搜查，还指指对面的楼：你看，那里有人在监视我们，在录像，等你们走了，他们就会带走我们！

我抬头一看，果然对面的楼上，3楼和5楼有几个人正看着我们。

赶紧走吧，结果又被一个维人拉住—他捡到一个汉族人的钱包，就给了我，一边给一边说，我们维族人不是小偷！（如果有人认识传媒大学的杨宇，请跟我联系。他的钱包在我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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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坚信这是“一小撮人”的行为，可是它带来的伤痕，我想不是短时间能抚平的。乌鲁木齐人估计很长时间内，看到别人都会先在心里打个标记，“汉人”还是“维人”，“我们”还是“他们”。“我们”应该离“他们”有多远，我的双手，是不是要随时准备着伸向棍棒或刀。

可是这都是为什么呢？就像去年在西藏，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这么恨我们？为什么维人这么恨汉人？为什么藏人这么恨汉人？

看着电视上铺天盖地“维汉一家亲”的表演，我忍不住想，这些人都是哪儿找来的，为什么我所见到的，都是相反呢。

拿出一本很久之前就想读但是一直没空读的书，热比亚传。热比亚的个人魅力和领袖素质还有国际威望，都远远比不上ＤＬ，从这点上说维人比较倒霉一些，他们在国际社会得到的同情，估计要比藏人少得多。前两天热比亚接受采访的时候更是错误百出，居然拿不相干的照片冒充新疆，这狠狠的把自己砸得不轻。我记得去年我在博客上还推荐过王力雄的“我的西域你的东土”以及“新疆追记”，看来今年又可以复习一次了。想要看的我可以发，请留ｅｍａｉｌ。

先写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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