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alkyrie：叙利亚内战是宗教战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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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alkyrie：叙利亚内战是宗教战争么？
发布时间:2013-09-12 11:26 作者:valkyrie 字号：大 中 小 点击: 2734次

　　叙利亚爆发内乱已两年多，升级为内战则一年有余。出于某种目的，国内各类媒体和专家学者无不在向众人灌输这样一些观点：1.叙利亚内战是极端宗教势力（叙利亚反对派）对世俗政权（巴沙尔政权）的战争；2.叙利亚内战是某一宗教内部的教派（穆斯林逊尼派对什叶派）战争。因此，对叙利亚内战大家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如果一定要关注，就必须支持巴沙尔政权，他在台上就要坚信他必能万寿无疆、荡平匪寇，他若不幸“咯屁”升天就要坚信未来叙利亚必坠入极端恐怖宗教的苦海永世不得超生。

　　在对某一事物作定性判断时，需要提出相应可信的依据。比如认定某人为变态杀人狂。首先需要通过分析以往公认的变态杀人案例，归纳变态杀人狂的基本特征：在思想上有变态的暴力倾向，在现实中有变态的杀人行为；其次，通过搜集某人的有关信息，举出一系列完整的证据链，来证明某人所思所为确实符合变态杀人狂的基本特征；第三，对比分析有关符合度，判定某人到底是不是变态杀人狂。

　　按照以上逻辑，在分析叙利亚内战性质之前，需要首先搞清两个问题。

　　问题一：什么是极端宗教势力对世俗政权的战争？

　　分析两个案例：

　　（一）“塔利班”夺取阿富汗政权

　　“塔利班”(Taliban)在阿富汗普什图语中是“宗教学生”的意思。其骨干成员多来自宗教学校或受过培训的阿富汗普什图族难民。塔利班属伊斯兰教逊尼派，信奉原教旨主义。其极度严格和反现代的思想被形容为一个“结合普什图部族律法的沙里亚法规创新形式”，以激进的德奥班德学派观点诠释伊斯兰教。

　　1995年塔利班发动代号为“进军喀布尔”的战役，很快控制夺取阿富汗政权。1996年至2001年，塔利班在阿富汗建立全国性政权，正式名称为阿富汗伊斯兰酋长国。掌权后的塔利班声称要建立世界上最纯洁的伊斯兰国家，实施独裁专制和政教合一政策，全面推行伊斯兰法，实行极端宗教统治。如颁布政令禁止电影电视，严控娱乐活动；男人必须蓄须，女人必须蒙面且不允许接受教育和就业，违者将受到严厉惩罚。

　　（二）伊朗伊斯兰革命

　　1978至1979年，伊朗穆斯林什叶派由领袖赛义德·鲁霍拉·霍梅尼领导，以欧莱玛（即宗教学者）为核心，发动革命推翻了巴列维王朝统治，在国内实行“全盘伊斯兰化”。通过颁布宪法，规定实行政教合一制度，神权统治高于一切；武装力量由军队和伊斯兰革命卫队组成，宗教领袖为武装部队总司令；民选的全国、省区及地区政府，均隶属于神权政体；神权政体对议会及法案具有否决权。在神权统治下，侵害人权较君主政体更甚，酷刑、囚禁及杀害异见人士层出不穷。伊朗文化及伊斯兰教令部执行审查制度，没有官方允许，书籍杂志不得出版、录音带不得分发、电影不得播映、文化团体不得成立。需要强调的是：伊朗伊斯兰革命是典型的反对世俗化的伊斯兰复兴运动，而伊朗作为当今极端宗教国家的代表，正是叙利亚巴沙尔政权的铁杆盟友并直接支援和参加了叙利亚内战，至今约有15000至20000名伊朗革命卫队及其雇佣军在叙境内帮助巴沙尔政权与反抗军作战。

　　从以上两个案例，可以概括出极端宗教势力推翻世俗政权的基本特征：

　　1.极端宗教化的意识形态。就是政教一体的建国理念，以纯粹、极其严苛的宗教思想、信条和法规来管理国家和社会。比如塔利班的“世界上最纯洁的伊斯兰国家”、伊朗的神权化统治。

　　2.极端宗教化的武装。用宗教来建立和管理武装力量。比如塔利班武装本身来自于神学院学生；而伊朗建立地位最高、待遇最好并最为信任的“神军”--革命卫队，来监视和控制正规军。

　　3.极端宗教化的施政行为。在宗教对人性的约束上走向极端。变态敌对地排斥其他一切文化和生活方式。对人们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看什么、听什么、说什么、想什么，都要以神的名义一揽子管下来，容不得半点异议和违背。

　　问题二：什么是宗教内部的教派战争？

　　同样先分析案例：

　　三十年战争（1618－1648年），是由神圣罗马帝国的内战演变而成的全欧洲参与的大规模基督教派战争，又称“宗教战争”。

　　13世纪以后，哈布斯堡王朝统治下的神圣罗马帝国皇权日益衰微，各邦诸侯割据称雄。信奉新教（路德教、加尔文教）和信奉旧教（天主教）的诸侯之间斗争激烈，分别组成“新教联盟”(1608年)和“天主教联盟”(1609年)。哈布斯堡王朝极力限制新教活动，争取旧教诸侯重振帝国皇权。1618年捷克波希米亚事件，是战争的导火线：波希米亚于1526年并入神圣罗马帝国。1617年，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派遣耶稣会教士进入波希米亚，意图在此复兴天主教，并任命狂热天主教徒斐迪南大公为波希米亚国王，对新教徒进行大规模迫害，禁止其宗教活动，拆毁其教堂。1618年5月23日，波希米亚首都布拉格新教徒发动起义，冲进王宫将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两名钦差从窗口扔出，并成立临时政府，宣布独立。神圣罗马帝国求助天主教联盟出兵镇压，自此战事爆发。战争基本以德意志新教诸侯和丹麦、瑞典、法国为一方，并得到荷兰、英国、俄国支持；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德意志天主教诸侯和西班牙为另一方，并得到教皇和波兰的支持。最后以哈布斯堡王朝战败并签订《威斯特伐利亚和约》而告终。

　　此外，类似的还有1562-1598年(另一说则为1559-1594年)法国天主教势力同新教胡格诺派(即加尔文派)之间进行的法国宗教战争等。

　　从以上宗教教派战争，可归纳出其主要特征：

　　1.战争起因大多出于教派冲突。

　　2.战争双方均鲜明打出各自宗教教派旗号。既然是宗教教派战争，双方必以神之名义为号召，以本派为正并攻击敌方对神的不尊、屈解和亵渎，绝不会隐晦不清，而是非常明确。

　　3.战争双方的政治主体和武装力量绝对排斥对方教派人员。在宗教教派战争中，教派之别是划分敌我的唯一、绝对标准，绝不可能容许敌方教派之人进入本方权力体系和军队。

　　4.战争中多发教派之间屠杀暴行。

　　在简要分析概括了极端宗教势力对世俗政权的战争以及宗教教派战争的基本特征之后，再来回顾一下叙利亚内战的起源和经过。

　　--在爆发危机之前，叙利亚是这样的：

　　叙利亚现总统巴沙尔父亲老阿萨德于1970年政变上台。通过制定新宪法，将总统、复兴社会党总书记、叙利亚全国进步阵线主席和武装部队最高统帅等职位集于一身，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并运用军队、复兴社会党和官僚机构力量，通过对社会组织的严格控制，建立起强大的极权统治体制。

　　2000年6月阿萨德病逝，叙利亚修改总统必须年满40岁的宪法，使34岁的巴沙尔成为总统。巴沙尔上台后一度大刀阔斧推进改革，民众对其期望很大，有两年所谓“大马士革之春”的新气象。但改革进程威胁到巴沙尔和复兴社会党执政地位，“大马士革之春”很快结束，加之面对严重干旱、石油资源逐步减少等诸多不利因素，在经济领域并未实现大发展，政治上也逐步收紧。于是社会各种危机更加深重：失业率长期居高不下，官方公布失业率为10%左右，实际超过30%；大量农村人口迁入城市，反而大大增加贫困率，2007至2012年间叙利亚南部城市地区的贫困率增加一倍；贫富差距不断扩大，复兴社会党和政府官员贪污腐败严重，大型企业官方垄断，阿萨德家族及附属裙带关系把控叙重要的政治、军事、经济各部门。

　　——此后，又发生了这些：

　　据新华网大马士革2011年3月30日报道：3月18日叙利亚德拉爆发大规模民众抗议活动，要求政府推动改革、改善民生、创造就业机会，取消紧急状态法。示威者与警方发生冲突并造成人员伤亡。随后抗议活动扩大到其他地区。总统巴沙尔30日向全国人民发表讲话说：叙利亚改革滞后，并承诺加快改革步伐。

　　据中新网4月29日报道：叙利亚民众再次发动示威敦促政府改革。叙政府警告游行不合法已部署坦克及直升机严阵以待。过去几天，当局出兵武力镇压造成数十人死亡。叙政府下令公务员及执政党党员也要举行游行表达支持政府及总统巴沙尔的立场。政府无情镇压百姓导致叙利亚执政党200多名党员退党，安全部队出现分歧，据说部分军人因拒绝向示威群众开枪而被就地枪决。

　　据华媒网引用阿拉伯媒体2011年5月10日报道：叙利亚政府在全国范围展开的抓捕行动仍在继续，从南部的德拉、中部的霍姆斯到北部的巴尼亚斯，叙军队在坦克掩护下进入这些抗议中心城市及周边乡镇，当地居民称午夜至凌晨时分能听到激烈枪声。叙内政部此前一天表示：在政府突击行动进行11天以后已有915人自首，“闹事者”如在5月15日前自动投案，将视情况免予追究法律责任。但阿拉伯媒体10日报道说，面对政府抓捕与劝降，大批示威者依然在霍姆斯等地大规模游行，并为冲突中死难者举行葬礼。据德国媒体报道，从3月中旬叙利亚爆发骚乱以来，已造成800人死亡，8000多人被捕。

　　据财新网报道：2011年5月10日叙利亚政府称，政府在与反对派的较量中已占据优势。叙利亚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期。首都大马士革等地消费市场与居民生活也逐步恢复正常。目前正处在叙利亚旅游黄金季，虽然近期动荡与冲突带来了不小的影响，但随着政府逐渐掌控局势，人们对消费市场与日常生活的期待也恢复了乐观。

　　据甘肃日报2011年8月4日综合中新网、新华网报道：叙利亚反政府示威浪潮未有平息迹象，总统巴沙尔政权的铁腕镇压也日益强硬。政府军周日起出动坦克，于反对派大本营哈马及其它地区血腥镇压，进入8月伊斯兰斋戒月后冲突持续，3天以来造成至少164人死亡。叙利亚反对派从上周五起，于境内多个省市大规模游行抗议，与警方发生冲突。军方大开杀戒，出动大量坦克与装甲车，在哈马等地血腥镇压民众，造成逾百人死亡，镇压2日持续，再杀死24人。分析指政府这次铁腕对付反对派，是希望显示有能力镇压全国动乱。人权组织称，叙国自3月爆发反政府示威至今，已造成逾2100人死亡。联合国官员则表示有3000人失踪、1.2万人被收监。

　　人民网8月12日讯：据路透社报道，周四，在一场旨在镇压反对叙利亚总统巴沙尔抗议的军事行动中，19名平民死亡，包括一名妇女和两名儿童。此外约14辆坦克和装甲车席卷了几乎每天都有示威游行的小镇Saraqeb，军队在镇压中逮捕了100人。随后坦克撤退，居民再度走上街头继续抗议，于是军队向示威民众开火，导致4人受伤。自穆斯林传统节日斋月节起，巴沙尔的军队便开始在全国城镇加强对持不同政见者的镇压。

　　-——在巴沙尔镇压中，叙利亚反对派组织相继成立

　　全国委员会曾是最大的反对派组织，后来被全国联盟所取代。

　　1.叙利亚反对派和革命力量全国联盟。2012年11月12日在多哈成立，代表大多反对派同叙当局作战的统一组织。阿盟、欧盟和其它一些国家承认该组织为叙利亚人民的唯一合法代表，并向其提供援助和支持。

　　2.叙利亚全国委员会。2011年9月15日在土耳其伊斯坦堡正式宣告成立，截止2011年12月19日共由235名反对派代表组成，巴黎大学政治学教授伯翰·加利昂担任主席。该组织对媒体表示：委员会将代表叙利亚全体人民；他们将坚持既定的政治路线，适时成立代表叙利亚人民的临时政府。

　　3.全国民主变革协调委员会。由13个左翼政党（都被叙政府宣布为非法组织，其中有3个库尔德人政党）和独立政治活动家于2011年组成的争取民主变革的政治组织，总部设于大马士革，领导人是Hussein Abdel Azim。该组织主张反对派通过与叙利亚当局的对话来实现叙利亚“安全与和平地从专制向民主的转变”。


　　4.叙利亚革命委员会。2011年8月19日在伊斯坦堡宣告成立，由40个叙利亚反对派组织组成，目的是团结广大示威民众，以致力于在未来建立“一个在所有国民享有自由、平等、尊严和人权的基础上构成的民主的公民国家”。

　　5.地方协调委员会。主要由年轻的抗议者组成的组织，作用是记录事件的进展和在叙全国传播相关抗议的信息。

　　6.自由叙利亚军。也称作“叙利亚自由军”，2011年7月29日通过一个发布在YouTube上的视频宣告成立，由脱离政府军的倒戈官兵组成。原叙利亚空军上校利雅得·阿萨德担任自由军首任总指挥官，最初只有1000多名成员，截止现今总兵力已达20万-25万人（见附），是最主要的反对派军事武装。在创建声明中利雅得·阿萨德表示：成立反对派军事组织“是出于我们对民族主义和国民的忠诚，是目前为了制止人民不能继续容忍的当局实施的大屠杀以及军队保护非武装的自由平民的职责所在”。“自由军会同叙利亚人民团结一道，为人民争取自由和尊严、推翻暴政、保护革命和国家的利益，敢于同只为保护暴政的政府军作战。”在发言中，他称叙利亚军队是“代表了保护暴政的黑帮”，“现在，那些屠杀平民和围攻城市的安全部队将遭到我们合法的还击，我们会在叙利亚各地打击他们这些真正的恐怖分子。”

　　在简要回顾叙利亚内战有关情况的基础上，再通过对比特征来问答先前提出的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叙利亚内战是否为极端宗教势力（叙利亚反对派）对世俗政权（巴沙尔政权）的战争？

　　对比特征一：是否有极端宗教化的意识形态？否。无论是叙利亚全国委员会还是后来的全国联盟以及自由军，从未提出过任何要建立神权国家的主张，也从未出现或推出类似霍梅尼的宗教领袖。

　　对比特征二：是否建立极端宗教化的武装？否。反对派武装的主体是自由军。自由军的主要组成包括各级军官均来自于原巴沙尔军和各地揭竿而起的各类民众，无论是从建军的起因、宣言、结构和成员，还是从指挥和管理方式来看，都证明其是一支完全世俗化的军队。

　　对比特征三：是否有极端宗教化的施政行为？否。全国联盟和自由军在占领区并未实行过极端宗教化的政策措施。

　　第二个问题：叙利亚内战是否为宗教教派战争？

　　对比特征一：战争起因是否出于教派冲突？否。

　　对比特征二：战争双方是否均鲜明地打出各自宗教教派旗号。否。巴沙尔在任何场合都未曾说过叙利亚内战是教派战争，而只将反对派称为国外势力支持的恐怖分子。将叙利亚人民反抗巴沙尔政权抹黑为宗教教派斗争，犹如把1937至1945年的中国抗日战争抹黑为儒家旧派与新生派的战争，只是儒家文化内部的派别争端，当时的欧美都可远远观望而不管这个闲事。

　　对比特征三：战争双方的政治主体和武装力量是否绝对排斥对方教派人员？否。反对派和自由军相当部分成员本身就来自巴沙尔政权和军队。双方政体和武装都是包含各个社会领域和教派人员的综合。

　　对比特征四：战争中是否多发教派之间屠杀暴行？否。内战中虽然暴行不断，但大多与教派无关。

　　综上所述，叙利亚内战既不是极端宗教势力对世俗政权的战争，也不是宗教内部的教派战争。那么叙利亚内战的基本性质到底是什么？

　　分析很复杂，结论很简单：因为巴沙尔政权的贪腐、自私、无能和暴虐，把叙利亚人民整造反了。

　　但是，分析到此，还不足以对叙利亚内战有一个比较全面的认识。还需要回答三个问题：

　　一、如何看待叙利亚内战中的宗教因素？

　　宗教是伊斯兰国家最显著的文化特征，可以说其几乎所有战争都有宗教背景，但绝不是其所有战争都是宗教战争。叙利亚作为伊斯兰国家，特别是阿萨德家族统治时期采取分而治之方法，有意制造和积累了大量宗教矛盾，其内战不可避免地带有一定宗教色彩，此为叙利亚的国情所定。有人看到自由军作战时高喊“真主至上”的口号（其实巴沙尔政府军也这样喊）、在战斗间隙做礼拜，以此认为自由军是一群宗教狂热分子。其实这只是伊斯兰世界生活中非常普通的一部分，正如西方人爱喊“OMG”，中国人爱喊“万岁”、喜欢到名山名寺烧香拜佛求官求财求子求平安，这仅仅体现了文化传统和习惯养成而已。因此，叙利亚内战虽带有宗教色彩，但宗教不是主导因素。对于象叙利亚这样的伊斯兰国家，指望其彻底抛弃宗教因素完全不可能，但未来如能建立开放、平等和制衡的政治体系能够有利于使其走向世俗化、开明化。

　　二、如何看待极端势力在叙利亚内战中的搅局？

　　在政权极度暴虐贪婪和社会极度绝望无助的情况下，民众就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倾向或同情于宗教化或民粹化的极端势力；而面对当权的残酷镇压，反对派也不得不选择在一定程度上与极端势力相合作，此本是历史常态。但最终肯定是更理性开放的一方能够有更多机会得到民众认可、经受住时间的检验。如清末辛亥革命，同盟会强调民族民权民生，而光复会仅狭隘偏激于民族，无论是思想还是手段均很极端，主张杀光满人，并不听同盟会领导。目前来看，叙利亚反对派全国联盟构成的框架很健康，并已置于国际社会的监督之下。所以，虽然对反对派武装中存在胜利阵线等极端势力，有ISIS等国外恐怖势力搅局等必须有所警惕，但也不必过于悲观。叙利亚早已世俗化，想走回头路很难。且目前内战主题并未渗入极端宗教成分，更未有霍梅尼式极端宗教领袖的出现，即使胜利阵线等英勇善战，但实力和规模远不能与自由军相提并论，更难在未来取得国际影响和政治地位，最多成为利益一方加入分权制衡。而如果自由军与胜利阵线等能够良性地竞争与合作，避免一方坐大形成军事独裁，最终多股政治理念能从军事体系中分离出来，形成叙利亚政治制衡的雏形，而剩下的各个军事体系通过转为国家制军合为一体，这也不算是坏事。但可以肯定地说，未来叙利亚民族主义将比较突出，虽不会极端反美反西方，但也不会过于亲美亲西方。至于ISIS基地组织，其确属外国极端宗教恐怖势力。基地组织几乎参与了其诞生以来的所有的伊斯兰世界战争，包括伊拉克战争、阿富汗战争等，但不能说只要有基地组织参与的战争就是宗教战争。在叙利亚内战出现基地组织并不奇怪，但以其几千武装和恶劣的民意基础，现只是扮演一个搅局的角色，并未改变整个战争的性质。

　　三、如何看待叙利亚反对派中的分歧和争论？

　　历史上每一极权政体行将覆灭之时，必然会出现百家争鸣、群雄并起的现象，从中国封建王朝末期到英国“光荣革命”、法国大革命莫不如此。反对势力中各派竞争，实质上是社会将面临解构和重组的直接反映，虽然可能为极权政体所乘，但终不能逆转其覆灭命运。中国清末有革命与立宪之争，革命派中还有兴中会、华兴会、光复会以及会党（天地会、三合会）等，各派或分或合、或斗或争，但最终促成了清王朝的灭亡。而从经验来看，军政一体、上下一律的一元化组织构架非常有利于内战中的夺权取胜，如清八旗制，但与现代文明相悖。目前叙利亚反对派的组织架构并非军政一体，而为军事与政治体系相对剥离， 相互并未有过多联系，军事体系负责作战，政治体系负责争论未来建国方针、外交运作和利益平衡，所以叙利亚反对派的各种内斗多限于桌面上。如能在此期间将矛盾和分歧解决好，形成协商和制衡机制的雏形，这反而有利于未来重建。进一步讲，在叙利亚内战中，反对派是建立军政一体的一元化架构还是军政剥离分权的多元化架构是个两难问题：如反对派真的出现只有一个领袖、一个思想、一个声音的现象，才须引起国际社会的高度警惕，此虽非常有利于迅速取得胜利，但可能是另一个伊朗或阿萨德政权；而缺乏领袖和核心的多元化架构虽利于未来重建，却又可能因内部分歧而久难取胜。把握两者的度，既要靠智慧和品质，有时还得靠天意。所谓智慧，就是能够做到以弱胜强；所谓品质，就是能够做到“功成身退”；所谓天意，就是美国人遇到的是华盛顿，而中国人遇到的是袁世凯。


附：叙利亚反抗武装构成略图

　　此图仅供参考。绿色为自由军（FSA）。自由军中归全国联盟指挥的大约10万-15万人（其余为叙利亚伊斯兰解放阵线Syrian Islamic Liberation Front等武装）。黑色伊斯兰旅(Islamist Brigade)分为数个部分，其中Syrian Islamic Front与自由军及SILF构成最大温和派武装联盟(一说整个联盟就叫SILF)。

　　叙利亚整个温和派武装联盟（因其以自由军名义作战，也可称为泛指的自由军）约20万-25万人。其中55%为原巴沙尔军倒戈官兵，40%为平民起义武装，5%为海外志愿者(主要来自突尼斯和利比亚)。

　　最右浅绿为以自由军名义作战但不受联盟节制的独立起义武装。

　　黑色中伊斯兰旅（Islamist Brigade）另一部分是相对独立的武装。时常与其他武装联合作战。

　　黑色阿拉伯文的为胜利阵线（Jabhat alNusra），政治倾向相对极端（比ISIS基地组织好一些），总兵力约3000-5000人，其中30%为外国武装，70%为叙利亚人（主要是在自由军外援补给困难时节转而加入的胜利阵线）。

　　注意此图将ISIS基地组织武装包含于伊斯兰旅（Islamist Brigade）和胜利阵线的结合部，可能是认为其与胜利阵线同为倾向极端的武装，同时也因无法统计ISIS具体人数。但由此看ISIS基地组织总兵力在3000-5000人左右，但人数少于胜利阵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