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恒均:12月25日,纪念戈尔巴乔夫
2014-12-25 杨恒均
|杨恒均
老杨头按
今天是12月25号,是圣诞节,也是个特殊的日子。1991年12月25日,正当许多西方人在庆祝圣诞节时,苏联不在了。当天,戈尔巴乔夫发表辞职演讲,结束了存续了近70年的美丽乌托邦。今天推荐一篇旧文,纪念戈氏这位老共产党员。
一位令人感动与感叹的共产党员
上个星期,从图书馆借阅了几本有关戈尔巴乔夫的书,断断续续做了几十页的笔记,涉及到我对一些问题的思考,也有思考后留下的一些问题,摘录几条。
戈尔巴乔夫1985年3月11日当选苏共总书记,一些西方国家的领袖与媒体不约而同产生这样的疑问:品德不错、思想也挺开放的戈尔巴乔夫,如何能够应付苏联如此糟糕的体制?
他们的疑问有点幼稚,但不是没有根据的。当时的戈尔巴乔夫才54岁,在党内没有根基,没有劣迹,而且颇有政绩,给西方世界的印象是思想比较开放。相他的前任勃里日列夫、安德诺波夫和契尔连科等,戈氏看上去确实与老朽腐败的体制有点格格不入。
西方人观察问题还是有一套的,但却还是看走眼了。到1991年12月25日戈氏辞去苏联总统职务时,他在位6年9个月另14天。在近七年间,戈氏并没有去适应那个体制,他让那个体制适应自己。他从党与国家的体制入手进行改革,从而改变了苏联,改变了世界格局,也改变了人类历史的进程……西方媒体的疑问是着眼于现实与未来的,他们的疑问和后来戈尔巴乔夫的所作所为,却让我思考这样一个涉及到“过去”的问题:那个糟糕的体制怎么竟然能够把戈尔巴乔夫这样“品德不错”的人推上共产党总书记的位置?
那种体制何止出了一个戈尔巴乔夫?还有谢瓦尔德纳泽,雷日科夫,叶利钦,以及东欧、东亚的社会主义国家里前赴后继的共产党政治家……他们要求改变,呼吁变革,身体力行,有些被那个体制压制下去,甚至成为阶下囚,有些则最终成为专制制度的掘墓人。
戈尔巴乔夫几乎以一己之力解决了西方人至今还没有找出办法的难题。西方有对付希特勒这种穷兵黩武的极权的办法,大不了痛痛快快打一仗。但对于用宣传与洗脑的办法几乎把所有的“人民”都武装到牙齿的苏联东欧体制,他们还真是黔驴技穷了。只好不停堆积核子武器,随时准备两败俱伤,以这种恐怖的平衡,换来“和谐相处”的和平局面。
当然,西方也知道这个体制的致命弱点:它害怕事实与真相,害怕公开性,害怕言论自由,害怕选举,害怕民主。可是这些方法是无法靠核子武器来传递的,特别是对于苏联这样的大国,以及苏东这样强大的集团。在西方人看来,可怜的苏联东欧人至少要在这种连强大的西方都束手无策的体制下继续生活一百年……戈尔巴乔夫只用了七年不到的时间……难怪他得到了诺贝尔和评奖,难怪他成为西方世界的英雄,难怪——在一些前社会主义和现在的社会主义国家,他依然被一些顽固不化的分子指责为西方的代言人和走狗、甚至民族的败类……如果我们读一下他的自传,以及客观记录他改革的书,我们不难发现,那些站在超越了“人”的高度,把“党”、“国家”、“国际对抗”、“制度”等等拿来作为叙事主语的时候,实在是不能理解也无法原谅戈尔巴乔夫推进的民主改革的。因为他的改革主题归根结底只有一个:以“人”为主。
当戈尔巴乔夫的民主化改革波及到东欧,当那些苏联的卫星国家走上民主之路,一个接一个摆脱苏联控制的时候,戈尔巴乔夫遭到苏共内部保守派的猛烈抨击,他们指责他“把东欧弄丢了”……当时戈尔巴乔夫像一个没有什么国际知识的大学生一样感叹道:我怎么会把东欧弄丢了呢?难道波兰不是波兰人的波兰?难道匈牙利不是匈牙利人的匈牙利?难道罗马利亚不是罗马利亚人的罗马利亚……难道现在不是到了那些国家的人民收回自己国家的时候?怎么能够说我把这些国家弄丢了?这些国家本来就不应该是我们的,我们本来就不应该把坦克开到布拉格啊……在很多专家学者看来如此幼稚的感叹,却正是人类长期以来无法守住的底线,也是戈尔巴乔夫基于推行改革的理论基础。戈氏出生于一个农民家庭,成功主管过苏联的农业工作,到了苏共中央后,也始终没有脱离基层民众。早在他还在地方工作的时候,就对共产党同事说:我们不能再这样生活了。
他说的“我们”是苏联人,他说的生活,是苏联人的生活。而那时的苏共,他们开口闭口所说的几乎都是党、政权和国家。至于“人”,只不过是依附于党与政权的工具。但戈氏意识到,如果要改变“我们”的生活,则必须从党、政权和国家开始改革,把“人”放到主语的位置,坚定不移地还人民以思想和表达意见的自由,建立人道的民主社会……无论是一开始“公开性”改革,还是后面逐渐深入的民主化改革,戈氏改革的本质是“还权于民”。而苏联当时几乎所有的权力都垄断在苏共手里,戈氏又是苏共的化身。也就是说,戈尔巴乔夫的改革就是要破坏自己的权力基础。这实在是一个大大的悖论。一个星期的阅读中,我不止一次发出这样的疑问:戈氏知道自己的改革会断送掉他手里掌握的天下的第一的权力?如果当时他就知道,他还会改革吗?
每当一位最高共产党领导人诞生的时候,几乎都会招致万众期待,因为大家都知道,亿万人的生活将取决于他的一举一动,以及他是否会推行改革。从专家学者到普通民众都习惯性地认为,一个领导人要想改革,首先应该巩固自己的权力。
于是,当一个领导人上台,开始一门心事攫取权力、培植党羽、获取利益的时候,我们带着宽容和期待的心情耐性地等待,期盼他有朝一日大权独揽的时候,能够在第二个四年任期里无所顾忌、大刀阔斧地改革……没有掌握全部的绝对权力,浑身上下尚有一些干净地方的时候,他都不思改革,等到他大权独揽,和各种利益集团难分难舍的时候,他有那个魄力和意志去改革吗?天真的我们啊……可话说回来,生活在一个(前苏联)党爸爸强迫同“祖国母亲”同居的时代,你不保持一点童稚的天真,又能怎么样?
戈尔巴乔夫没有什么权力根基,甚至被美国专家看成是过渡人物。不过老谋深算的华盛顿苏联问题专家也说了,如果戈尔巴乔夫使用四五年的时间,培植自己的亲信,笼络军队与克格勃,打下雄厚的权力基础,就凭他只有五十出头的年纪,估计美国未来三十年里所有的总统都将与这位苏联总书记打交道。
然而,戈氏让国际社会跌破了眼镜。他不但没有采取所有新上任共产党领袖屡试不爽的方式去攫取和巩固权力,他甚至背道而驰,一上台就开始改革,推行公开性,实行党内民主,慢慢松开紧握权力的双手……西方专家们在兴奋之余,也为戈氏暗中捏了一把冷汗。可是,出乎他们意外的是,就在戈氏不去攫取权力,而是慢慢还权于普通党员与民众的时候,他的“权力”却越来越大,他的地位却越来越高……戈氏通过改革,换掉了他的权力基础。原来他的“权力”基础是党内大佬与将军、特务头子的支持,现在则是来自他锐意改革,来自广大民众对改革的热情,对变革的期盼,对戈氏的信任……是戈尔巴乔夫歪打正着,还是他蓄谋已久?一个松开紧握权力双手的人,却获得了新的“权力”,这新的“权力”不但没有让他受到世人的鄙视,反而一度让他成为超越所有历史上共产党领导人的政治明星?
这一切其实都很好解释。只不过,当你把苏联当成一个邪恶帝国,同时也把那个邪恶帝国里的所有统治者与精英都当成魔鬼,以及每一个民众都当成被魔鬼蒙骗的愚民的时候,你就无法解释了。你同样犯了眼睛里只有党、制度与政权的错误,你忘记了,人,才是决定一切的因素。而人的本性,并不因为你生活在不同的制度下,就有了完全不同的样子。
当然,戈尔巴乔夫不是没有碰上困难,例如每当他言论出格的时候,总有一些人攻击他“作秀”,而每当他提出新的改革措施,又总有人到处散布他妻子赖莎如何招摇、家族如何腐败的消息,而且,他在很多公开场合宣扬一些人道与自由价值的讲话,到了《真理报》发表时,总会掐头去尾,甚至压下全文不发。不过,人心思变,是党内强大的要求变革的力量,以及党外更加强大的渴望改变的民意,始终支撑着戈尔巴乔夫的改革。当时的国际社会,除了极少数几个国家如古巴和北朝鲜外,也都乐观其成。
有人对当时戈氏改革受到的阻力如此之小,改革派和民主派、普通民众上下互动如此默契与和谐感到吃惊,这是经过列宁主义国家思想的洗礼,又经过了斯大林的无情屠杀,以及勃里日列夫倒行逆施六十多年后的苏联吗?
是的,根据我前段时间提出的“七十年大限“的理论,完全解释得过去,而现实上,大家都看到了。戈尔巴乔夫上台的时候,苏联社会主义苏维埃走过了六十多个年头,正向我提出的七十年大限滑去……(推荐阅读《未来不是用来推测,而是用来创造的》)戈氏改革的动力和理论支持来自哪里?有人说和他的爱妻赖莎分不开,她可是当时所有世界领袖中唯一一位拥有哲学博士学位的第一夫人。而谁都知道,在大学讲授哲学的赖莎不可能只看苏联的哲学。70年的苏联对人类的哲学思想几乎没有任何贡献。一个学习西方哲学的人睡在戈氏身边这么久,不可能不受到一些潜移默化的影响。
这也是我阅读戈氏文献和自传时特别留意的一个领域。我惊讶地发现,在所有公开的资料中,戈尔巴乔夫引用的那些关于民主、人道和自由的思想,几乎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来自马克思和列宁的著作。如果说当时他的苏共总书记的位置不允许他引用其他的“普世价值”观点,但在他下台后写的书中,也是如此。这能不让人惊讶?
而更让人惊讶的也许是,当你把马克思和列宁汗牛充栋的著作中有关普世价值的只言片语挑选出来的时候,还真和当今西方的普世价值毫无矛盾。当然,他们的著作中“汗牛充栋”的不是这些闪着光辉的只言片语。这也是我几个月前写《判断真假民主的标准是专制》的原因。
可惜的是戈尔巴乔夫没机会读我的文章啊(^_^)。不过,马列著作培养起来的戈氏竟然可以走这么远,就不得不令人感叹了。感叹之余竟然有了一些感动,我看到了一位有理想的共产党员。——毕竟,有理想的人很多,共产党员也很多,但有理想的共产党员,则比陕西的华南虎一样,有没有还是一个问题^_^……正因为在有关戈尔巴乔夫的文献中发现了这一特点,所以,我立即理解了为什么他会功亏一篑。那是因为他受自身知识结构所限。他从马恩著作和列宁思想中吸取了有关人道、自由和民主的片言只语,开创了苏联共产党民主改革的历史。他一度靠人性中的善与马列提供的“武功秘籍”而引领了历史的潮流。可是,当历史潮流变得势不可挡,要冲破马列思想的束缚,真正与人类普世价值汇合的时候,他一下子失去了方寸,不但犹豫不决,甚至试图去用阻挡洪流的方式再次“引导”历史潮流,结果,叶利钦后来居上,临门一脚……枪杆子作为权力基础是能够维护暂时的稳定的,而锐意的改革则需要广泛的民意作为基础,可作为权力基础的“民意”是靠不住的,只有及时用“民主”代替民意,找到新的权力来源的合法性。
可是,这并不影响我对戈氏的尊重。戈氏始终认为,如果按照他的改革理论与计划,苏联解体可以避免,共产党也能够改造成一个好党,自由和民主也会如期来到苏联大地……这是很值得研究的一个现象,我们知道,在戈氏七年的改革中,前五年都是在他依靠共产党政权的原有强权以及巨大的“民意”下,有序展开的。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他有一套理论,然而,他的理论显然没有施展的地方了。逐渐失去利益与绝对权力的极端共产党人开始靠政变对付他,多少让戈氏有些退缩。而那些尝到了民主和自由甜头的民众也绝对不愿意回到过去,放弃戈尔巴乔夫已经还给他们的那些东西。当戈氏稍微一犹豫,他们就不耐烦了,嫌他改革的步伐太慢。这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苏联人民好像在黑暗中徘徊了七十年,却突然被戈尔巴乔夫的改革刺破了一些光芒进来的人。既然大家看到了光,哪里还愿意跟随他“按部就班”的脚步?谁不拼命地朝向那光的地方狂奔?即便在奔跑的过程中会跌倒,会付出惨痛的代价……问一问现在的前苏联东欧民众,艰难跋涉了这么久,可有几个真正愿意回到过去的体制中?
可我还是一直想知道,痴心不改的戈氏到底有没有后续的“按部就班”的改革?可惜的是,被马列理论试验了七十年的民众再也不愿意给戈尔巴乔夫一次机会,让他再拿几亿人再来一次试验,检验一下他那能够保住苏联不解体、循序渐进的民主改革理论。
可是,我不明白的是,对于这样一个痴心不改的社会主义民主战士,自从1989年在位时访问了北京之后,好像再也没有踏上中国这块硕果仅存的社会主义土地?难道他的经验和理论不是对中国共产党和13亿人民异常宝贵的?
中国纳税人养活了很多理论工作者,我想,他们应该拿一部分钱,去与已经时日不多的戈尔巴乔夫同志商讨一下社会主义理论与民主改革,别一个劲地摸着石头过河,拿13亿人作为一波接一波领导人的实验室小白鼠……同时,对于追求民主自由的国人,我要提个醒,别老把眼睛盯住很难在中国出现的曼德拉、图图与甘地,那不切实际,甚至有点YY。
我能感觉到戈氏的无奈与遗憾。他对苏联解体始终心中有愧,对共产党组织土崩瓦解,更是心有不甘。
就我的认知,经过如此70年的高压下的统一与压迫之后,能够这样和平的完成解体,已经不错了。而且,看看西欧,你不应该否认,当一个区域里的民众拥抱了相同价值观念的时候,统一不是没有可能的。更何况,十五个加盟共和国还有更多的相同之处?
至于戈氏一直想挽救的共产党——是不是可以这样说,他只不过把共产党组织弄得土崩瓦解,可正因为这样,他也因此挽救了共产党——每一个共产党员!
列宁领导的共产党取得苏维埃政权有历史必然,而在此后苏共领导苏联的七十多年里,也取得了一些举世瞩目的成绩例如卫国战争。然而,七十年的统治,却充满了血和泪,这历史的一页,很难就此轻轻翻过。时候到来的时候,冲突和清算在所难免。邻国的罗马利亚,那对被愤怒的士兵打成马蜂窝的齐奥塞斯库夫妇,难道不是明证?
可是,共产党总书记戈尔巴乔夫,单枪匹马,仅仅用了七年不到的时间,几乎漂白和冲洗了他所有前辈共产党在过去七十年里对苏联人民犯下的罪恶。当他亲自给被软禁的萨哈诺夫打电话说“你自由了”的时候,他其实也是把“自由”送给了搞不好就要被民众审判的共产党员们……没有叶利钦和普京,戈尔巴乔夫的改革也不可能大幅度逆转,但没有戈尔巴乔夫的改革,苏联的变革会如此平和吗?民众会允许前共产党高官出来竞选总统?我们看一下东欧的情况,凡是一开始就由执政的共产党把持改革并使得最终的转型平和理性进行的,清算的呼声相对低,而那些由民众走上街头,经过多少次抗争与流血换来的,至今还在要求制定新的法律清算过去执政者的罪恶……从这个意义上说,戈尔巴乔夫毁掉的只是共产党这个“组织”,挽救的却是这个组织里的每一个“共产党员”。而当一群人,不再有理想,只是靠利益结合在一起的时候,那个“组织”还有什么意义?叫什么名字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当苏联共产党组织土崩瓦解的时候,那些党员们几乎是欢天喜地地四散而逃,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始了新生活,有些急急忙忙去组织的新的“组织”去了……写了这么多,竟然才整理了这个星期读书笔记的四分之一不到,但已经有些长了,就此打住。在结束之前,我想谈一下如何评价戈尔巴乔夫这样的政治人物。
首先提一点,对这种影响甚至改变历史进程的人物,我们不能站在无人企及的终点,以他离终点还有多远来评判他,而应该以他在人类历史正确的道路上,朝向那个终点走了多远来评价他。有了这个历史的客观标准,我们回头一看,就不得不承认,戈尔巴乔夫用七年时间走过的那段路,前人没有人走完过,而后继也好像无人。
由于历史大背景与自身的局限性,戈氏的改革就欠临门一脚。使得他在被叶利钦赶出克里姆林宫时黯淡无光,七年来对他不弃不离的民众转而为叶利钦欢呼。他被当时几乎所有的媒体描绘成功败垂成的悲剧英雄。可是,我却认为,从历史的高度来看,戈尔巴乔夫的“胜利”就在于他的“失败”,他在历史上无可取代的地位,也是靠这最后的“失败”奠定的。
我们可以设想,这样一个有社会主义理想的人,如果真掌握了绝对的权力,而又不会放弃使用,在他改革到最后,当民众要求更进一步的时候,他悍然出动坦克镇压,最后终于保住了权力——我的问题是,那到底是他的“成功”还是他的“失败”?是一个历史人物的幸,还是不幸?
我们都是俗人,走不去权力的怪圈,所以我们评定一个政治人物和历史人物的时候,也往往不由自主地用他是否掌握了权力来评判他的成功与失败。这实在是非常可笑与无知的。好在历史不是由我们这些俗人来写的,谢天谢地!
莎士比亚说,“有人生来伟大,有人变得伟大,有人的伟大是强加的。”作为一名政治人物,他的“伟大”与否,肯定是是与权力有关,但却绝不是与他所掌握的权力多少成正比。
总结一下历史上的伟大人物,是不是可以这样概括一下:如何夺得权力并保住权力,将决定你的同党是否认为你“伟大”;而夺取权力后,如何使用权力,则是你的人民判断你是否伟大的唯一标准……至于能够在历史上获得伟大桂冠的,则永远是那些不但知道如何获得权力、如何使用权力,更知道何时以及如何松开紧握权力的双手,把权力归还给人民的人。华盛顿属于这种人。他虽然领导了独立战争,但在其他各方面的建树其实也有限,可是,当他交出权力,并终老农庄的时候,他已经比历史上所有建立了辉煌战果,生前被亿万人民高呼万岁,却在死的时候都不肯松开握权的双手的人伟大百倍、千倍……应该说,戈尔巴乔夫离华盛顿的历史地位还差一步之遥,当然你可以说,这一步之遥其实差了千山万水,这也说得过去。以戈尔巴乔夫当时的年纪来计算,如果他一上去就握紧权力,牢固掌握军队与克格勃,而苏联共产党又实行终身制,他也许现在还在台上(今年大概79岁),将成为共产党国家掌握权力最久的领导人之一。那时,你会说,他是一个真正的英雄?历史的伟人?
我想,那样的历史场景出现了的话,戈氏即使不成为千夫所指的独裁,也绝对抵不上如今戈尔巴乔夫在历史上地位之十分之一。从历史地位来说,我认为,随着历史的推移,戈尔巴乔夫远比后来把他赶下台的叶利钦、以及今天想方设法留在权力宝座上的普京要高。
正如蒋经国,虽然一生中大多的时间在玩弄权力并伤害了很多、很多人,但他最后松开对绝对权力控制的努力,不但挽救了国民党,而且也让他的历史地位远远超过了后来者如李登辉等。历史是公正的,对于那些松开权力,还权于民的人,特别的慷慨。
遗憾的是,这个世界上的权力纷纷归属人民,再次突然出现这种伟大的历史人物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不过,不知道是中国人的幸运,还是我们的大不幸,这样的机会,在神州大地还依然存在……你们,什么时候松开紧握权力的双手?
杨恒均 2010-5-6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