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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叔:我的好友李嘉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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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6-2015 12:30:3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我的好友李嘉诚(书面语+注释版)【转载】
2015-01-23 阿蒙查_
温馨提示

l   原文刊登于作者顺叔的财经博客「财经茄哩啡」(http://caijingcarefree.blogspot.hk/2015/01/blog-post.html),由于原文大量使用粤语的口语词,故本人 @阿蒙查_ 把文章翻译成书面语体,供大家参考。

l   蓝色小字部分是本人自行添加的说明和注释,红字部分是本人认为文中比较重要的部分,只为方便读者理解,如果此版本和原文有出入,请以原文为准。

l   文章纯属作者意见,不代表本汉奸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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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诚伯都要变相册迁卷逃,财经茄哩啡【作者博客名,茄哩啡即小角色】趁热闹,翻出篇旧文应节。这篇东西,2012年年底写的,现在再写一次的话,题目会改做「香港最后一个买办」...

    回带:


「历」过的「史」vs「Hi」的「Story」

    历史有好多种,重构的、建构的、解构的、虚构的,什么构都有。

    名人回忆录或富豪传记,很多时候都是寻找历史轨迹的重要数据,不过大脑的记忆是信不过的,记忆本身更加有选择性,所以透过知情人士笔录口曝的历史,只是帮助了解历史真相的工具,本身未必是无妄事实。

    香港首席大孖沙【香港用语,泛指一些作出巨额投资的富翁】李嘉诚,从未找人替自己著书立传,不过什么什么超人发达秘籍及成功之道,在随便一间书局都可以放满半个书柜。那么多《李嘉诚XYZ》或者《XYZ李嘉诚》,最精彩的一本,当数春田花花幼儿园的麦唛同学的巨著,书名叫做《我的好友李嘉诚》,内容只有以下几句:「我和李嘉诚是朋友。我们,很熟。有一天,我亲眼看见他,发达!」1

    珠玉在前,这篇A货版的《我的好友李嘉诚》,没有什么可能超越麦唛同学的水平,只是将多本名人回忆录及富豪传记,放在一起,尝试衬托出诚伯能人所不能的发达秘诀。

    文中引述的资料,主要集中在1978年至1982年期间、绝大部分人对香港前途问题还是浑头浑脑的时候,已经发生在香港的政商互动瓜葛,未能掌握的空白地带,只能以今日的目光思维,穿越时空无限想象,甚或偏向阴谋论的分析,既「论」且「述」,谈不上什么学术研究。

    大时代的大茶饭,造就了「李氏力场」的无远弗届,不少香港人「亲眼看见他,发达」,希望这篇《我的好友李嘉诚》,可以为这段大家亲身「历」过的「史」,提供一些更「Hi」2的「Story」。

长实 vs 置地

    1978年是很多历史转折的起点。

    用1978年做分水岭,大致上将中共成为中国坐馆后的一甲子功过切开两半,两次大型阿公【阿公即共产党】分大饼,前30年斗地主大锅饭;后半截改革开放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白猫黑猫各走极端。

    政治变天,随之而来必定是经济利益的再分配,百废待兴的神州大地如是,面对「九七大限」的香港更加如是。1978年发生不少事,对决定1997年后谁做主宰香港经济的办事人,不过当时大部分地球人对二十年后香港主权问题还是浑头浑脑,没有留意到香港巨额商业利益的再分配、抢大买卖的大时代,已经揭开序幕。

    1978年10月,当期的《信报月刊》,有两篇访问同期出现,一篇叫「李嘉诚先生现身说法」,基本上给机会诚伯讲解自己的发达秘籍;另一篇叫「香港物业发展的前锋」,访问了置地【成立于1889年,为亚洲历史最悠久的地产集团之一】的执行董事兼总经理鲍富达(Trevor Bedford)。

    今天将两篇访问放在一起看,非常有意思。首先,当日的长实【长江实业,李嘉诚的物业发展公司】,地位已隐然可以和一线香港英资相提并论,其次,从记者的提问当中,亦可见当时在普通人眼中,并未感觉到「九七大限」的威胁,香港前途问题尚未进入大众传媒、甚至专业财经报章的视线范围。

    当日诚伯讲到,为什么对香港地产那么有信心的时候,只是讲了些人口及出口等「阿妈是女人」的经济观点,对「九七大限」这个「女人未必是阿妈」的政治风险,只字不提,反而鲍富达讲到香港前景时,讲了这段话:

    「我认为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中国政府本身已加强他们在本港的投资,这明显地反映出中国政府乐意见到香港以现在的方式继续存在下去,而只要本港继续为中国提供经济上的利益,在这种情况下中国看来是不会作收回香港的打算。」3

    置地是当年香港第一号英资怡和的「不动产」旗舰,亦是中环的商业物业大地主,1978年中,刚刚成立的地铁(港英政府为全资大股东),将中环及金钟站上盖物业招标,置地竟然大爆冷输给长实, 76年置地特意买下旁边的铁行大厦(今日的欧陆贸易中心),以便和中环站项目一并发展,怎知道中环铁桶王国被长实攻破,被迫将铁行大厦给长实以及冯景禧【香港另一家大地产商新鸿基地产(新地)的创办人之一】的财团,成为置地出让中区地皮的首例,不过当日鲍富达仍向《信报月刊》的记者强调,卖铁行大厦只是极个别例子,「要保持置地作为一家地产投资公司,而不是一家地产买卖公司」4。


长实拒做包租公

    地产公司可以分成两种,收租或者卖楼,前者讲求建立一个不败的商业物业组合,坐在「不动产」上做大房东;后者老土一点讲,最要紧的是「货如轮转」,掌握物业市道的起伏脉络,卖楼给用家,套现之后过了海就是神仙,所以做大房东,往往需要对业务根据地更大的信心及更长远的眼光。

    长实就算得到中环站上盖的地皮,建成今日的环球大厦之后,不脱当年华资地产商赚快钱的作风,赶紧分拆出售,创造破记录的销售利润,但亦放弃了在中环建立皇牌收租物业的机会。(今日的环球大厦,位置黄金地段中心地带,但是充满「东南亚风情」,和旁边的置地广场格格不入,就是这个原因【环球大厦最低三层是零售商场,店铺多以于香港工作的菲律宾女佣为对象,是菲佣们星期天的聚集地】。)

    从这个角度看,在1978年的置地,坚持公司收入结构以租金为主,对香港的长远信心,不会低于长实,策略眼光,甚至比长实等华资地产商更长远。

    当时的置地,理论上可以从港英政府身上,闻到不少政治风向,甚至和中资已经开始合作,今日荃湾的绿杨新邨,就是置地在1978年同侨光置业(「红色基地」侨冠大厦的发展商)合作发展,从鲍富达一句中国「不会作收回香港的打算」,可以合理推断,当年的怡和及置地,纵使政治上不乏人脉,但严重错判了中国收回香港主权的决心。

    同一期的《信报月刊》,李嘉诚被问及为什么长实很少保留物业作收租,当时诚伯表示,「增加经常性收入的计划,我在现时尚不能加以透露」5,说的是1978年3月的时候,长实曾经购入近10%九仓股权,最后全部卖给船王包玉刚【世界八大船王之一,香港七八十年代的首富】,坐拥现金近10亿计,仍然将环球大厦急速拆售套取更多现金,已经提醒了大家自己下一个目标是什么(1979年揭晓,叫做和黄【和记黄埔,李嘉诚旗下的跨国企业,经营多元化业务】),纯粹以现在的眼光分析,在1978年的大时代做大买卖的起跑线,香港英资大班,可能惯了不可一世,低估华资挑战英资的野心及实力。

最重要的内幕消息

    今时今日回头望,将香港地产大孖沙一字排开,最容易得出的一个结论,就是过去几十年,谁对香港最有信心,在地产市场人退我进,谁就最有目光,今天就最发。

    将中英两国当是两间大型企业,当香港是一项重要资产来看,当年中国要「并购」香港,谁可以看准大势,等于掌握了香港金融史上最重要的「内幕消息」,对香港的前途,亦可以有更大的「信心」,更准确的「目光」。

    七十年初中后期,香港地产业发展蓬勃,但住宅按揭通常要做15年,1997减15,等于1982,如果到1982年,香港前途问题仍然未明朗,尤其是在新界发展的项目(界限街以北「租借期」在1997年届满),银行和地产商都不知道怎么做生意,所以银行大班及地产大孖沙,必定是最早关注「九七大限」的商界人物。

    如果说1982年9月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访问北京并在人民大会堂摔倒在前阶,为香港前途问题在公众目光拉开序幕,1979年3月港督麦理浩访问北京之行,就是在社会视线以外的最重要前奏曲,也是商界人物为「九七大限」收集情报的最重要场口。

    当日麦理浩访京,其实是应1978年12月访问香港的中国外贸部部长李强的邀请6,邓小平见到麦理浩之后,劈头第一句,就开门见山表示,知道有人开始担心香港将来的前途和地位问题,老邓讲明,「香港是中国的一部份,这个问题本身不能讨论」,不过老邓亦表示,中国会「尊重香港的特殊地位」,「请投资的人放心」7;麦理浩当日见邓小平前,外交部部长黄华已经讲明,以麦理浩身份,向中国国家领导人提出「土地契约」的具体问题,外交上于礼不合,但麦理浩在见老邓时仍坚持当面提出,建议将土地契约上有效期限的「1997年」去掉,改为只要新界仍在英国管治下依然有效8,结果老邓再讲明「没有回旋余地」,不要幻想中国会改变立场,会晤结束前,麦理浩问老邓回香港怎么和香港人交待,老邓用同一句作总结:「请香港的投资者放心」。

麦理浩吞进肚子里的重要讯息

    麦理浩访问既是受北京邀请,老邓又是主动提出香港前途问题,可以推断,当时老邓想找麦理浩做「信差」,将「中国铁定收回香港主权」,和「请投资者放心」两个重要信息,带给英国政府及香港人,有关会晤内容,对当时的香港,可以话是最重要的「内幕消息」,麦理浩返到香港,只是讲了「请投资者放心」一句话,中国铁定收回香港主权的讯息,吞进肚子里。

    据香港政坛教父钟士元【香港老牌政治家,从90年代起一直都是香港政坛的第一号人物,曾任行政立法两局首席非官守议员】的回忆,当时他贵为亲英华人政治精英、立法局首席议员,都只是从后来政圈商界的传闻,大约知道麦理浩和邓小平的会晤内容,要到1983年在伦敦同已经退休的麦理浩单独食饭,才证实到传闻的真伪9。

    据钟士元所讲,1980年1月,由财政司夏鼎基领导的一个高层次咨询委员会,包括钟士元、汇丰大班沈弼、华人精英利国伟等成员,一致认为麦理浩传达的讯息不足以令「投资者放心」,联署一封秘密函件给港督,提出中英两国是时候就香港前途展开谈判,即是将「九七大限」问题摆上桌面公开化,不过麦理浩的回复不足三句:「多谢1月18日的来信,内容得悉。」10

    可以见到,七八年代末至八十年代初,英国对中国收回香港主权的立场,已经好有心理准备,不过对解决问题的形式可能还有「幻想」,更不想问题太早公开化,所以有关香港前途问题的最高机密,封锁在最高层次,连亲英高级华人政客被拒于知情范围。1979年3月陪跟麦理浩访京的行政会局首席非官守议员、东亚银行创办家族之一的简悦强,返香港后提早半年退休辞职11,后来连东亚股权都卖光,可以反映当时亲英华人政客的无奈。

    当时香港的英国财团,怎么都叫作同声同气,收集情报能力应该更强,但不担保英国政府本身没有误判形势,1978年时英国执政工党在自己家搞到一头烟,次年大选输给戴卓尔夫人的保守党,据当时的英国外相欧文(工党)的回忆录,他发现在1979年2月8日发表的中葡建交联合公报中,只字没有提及澳门问题,好像承认了澳门作为葡萄牙「托管」一样,以为英国人在香港亦可以好似澳门那样,以「续约」方式继续维持管治12,结果忽略了邓小平在78年底至79年初几个月内,密集式地多次发表解决台湾问题的讲话,主题离不开两大原则:国家统一及尊重台湾现实,由「武力或和平解放」,转向「一国两制」新思维的初型已经隐约可见13。

    相对未能掌握中国最新政治脉搏的香港英资,如果谁本身是识时务的大资本家,被中共纳入统战雷达,可以掌握第一手的「内幕消息」,在之后的政商互动,自然可以展现出更大的「信心」、更准确的「眼光」。

四叔巨资「义助」培侨

    香港不少地产项目,都留下了中国共产党统战香港大资本家的脚毛,不过大家不是那么留意而已。

    跑马地山腰的比华利山豪宅,就是一个最强力的证据。

    比华利山的在乐活道的旧址,原来是一间古老别墅,业主是简氏家族(不知道是哪个「简」),也是培侨中学的旧校址,1978年的时候,恒基地产买了简氏别墅地皮重新发展,同时向政府投得天后庙道地皮,帮培侨中学重建新校,地价连建筑费,恒地拍胸口负责70%,等于捐了二千几万港元14,1978年的时候,说的是长实一年纯利都是1.3个亿,可以想象,当时重建简氏别墅就算有巨利可图,恒地「义助」培侨中学拆迁,有几大手笔慷慨疏财。

    培侨中学【传统左派学校,宣扬爱国教育】的校长,叫做吴康民,2012年香港特首选举之前,总理温家宝突然亲自召见康民叔,之后康民叔就发表了特区政府新班子的「铁三角论」,可见康民叔在中共的地位。

    据康民叔自己所讲,在1978年的时候,他亲自多次同恒地主席李兆基【恒地即恒基兆业地产有限公司,香港另一大地产商】谈判,更多次进言,大陆在中共十一大三中全会(确立老邓地位及改革开放路线的重要会议)之后,「内地与香港均有美好前景,投资地产肯定有前途」,成功打动四叔【即李兆基】。不过,当时的新华社香港分社统战部部长何铭思,亦即是后来霍英东身边的红人,对康民叔大发雷霆,说他成天缠住四叔,「破坏他们所做的统战工作」15。

    从这个比华利山的小故事,可以见到,早在1978年,中共已经向香港华资地产商全面展开统战工作,而且你有你统,我有我统,好不得闲,不过重点就是,类似四叔的精明资本家,一眼就可以看出,未来香港及中国大陆即将出现的「大好形势」。

    假如香港地产商一眼看出,中国改革开放,以至推动香港回归的春秋大业,都要借助香港资本家的经济力量,有便宜拣,自然不会介意被「统」,并肩作「战」,而且更应该将本身的利益,和中国的利益,还有香港的前途,捆绑在一起,按住港英政府或英资财团捡便宜,天水围的发展,肯定是最有代表性的经典案例。


天水围的中与港

    今日香港人看着悲情城市的夜与雾,估计无法想象,35年前天水围这块5,200万平方呎的鱼塘,本来可以是北区的重点卫星城市,更一度成为保证香港前途信心的代名词。

    78年的时候,华资地产商要大展雄图,优质地皮的供应不会太多,除了可一不可再的地铁项目,只有两个地方可以打主意,一个是英资财团的资产负债表,例如长实透过收购永高(美资)取得希尔顿酒店(现在长江中心)的地皮,另一个就是界限街以北的新界。

    不过英国「租用」新界的期限,就算在不平等条约内亦白纸黑字写明,只是去到1997年,所以发展新界土地,其实是拿命来拼,沙田第一城这个巨型项目,劳动到四大华资地产商,恒地长实新世界加新地破天荒合作,才有足够信心上马。

    香港人口爆炸,港英政府其实亦没有选择,一定要发展新界,香港土地供应委员会早在77年已经建议,将天水围发展成为新市镇。16

    天水围最独特之处,在于这块近约5,000万平方呎的新界农地,属于当时全香港最大的单一业主地段之一,由赵姓族人(听说是宋太祖赵匡胤的后人)透过「联德信托」联合拥有17,至1978年时,「联德信托」的股东人数已经开枝散叶到百几人,一块这么大型的地皮,由单一公司控制,不过股权又分散,好容易地,会成为「渴地饿地」的华资地产商的目标。

    「联德信托」最初的股权转让,顺叔掌握不到太多一手数据,有心人可以翻查一下1978年8月时,赵氏族人赵不弱,向高院申请禁制长实附属公司Rostock(应该是和会德丰的联营公司)收购「联德信托」51%股权的案件,当时的副案察司杨铁梁,在78年10月,裁定Rostock收购有效,另外一个比较可靠的一手数据,是长实1978年的年报,披露了当年以每平方呎1.5元的价钱,购入天水围约2,500万平方呎的土地,跟51%「联德信托」股权可以控制的天水围面积吻合。

    长实成功在天水围打钉之后,身边出现过好多不同的投资拍档或股东,包括当时仍然未落入包玉刚手中的英资会德丰、加拿大海外发展有限公司的黄振辉、还有合和胡应湘家族胡应滨的大宝地产等,其后相继退股或减持,种种原因,或是对香港不够「信心」,或是经营不善财力不足,无需深究,最重要一点,是长实一直紧紧咬住天水围这个特大型项目不放。

    天水围项目那么巨型,按当年规划,可以容纳50万人,相对之下,太古城黄埔花园这些大型项目,都只是小儿科。长实在78年的纯利首次突破1亿港元,赚1.3个亿,一炮下订近4,000万在不知何时完成、何时回本、还要承担九七风险的天水围,需要超乎常人的「信心」及「眼光」,不过事件很快有突破性发展,长实在天水围的项目,引入了一个重量级的拍档:华润。

    中共在夺取中国政权之前,成立了不少公司或隐蔽机构,至今硕果仅存的,只有华润,可以说是最「红」的中资公司,「红」在不只是「国企」,而且是「党企」,在国共内战等非常时期,华润以贸易为掩护,为中共进行军事、统战及经贸工作。

    天水围算是这间「最红中资」的第一个地产项目,1979年开始插手,到1980年,已经成为天水围项目的牵头股东,持有51%股权,以目前眼光来看,不会觉得奇怪,但回想三十几年前,其实是一件充满象征意义的超级大新闻。

    根据华润的内部会议纪录,1980年11月一次经理人会议,有一位副总,讲了以下这句话:

    「天水围靠近深圳,所以有人说,华润有钱投资天水围,为什么不投资深圳,是不是唱对台戏?」18
    老大,斗地主出身的中国共产党,刚刚才玩完文化大革命,转过头竟然搞地产项目,还有什么东西不能搞,当日华润为什么答应,和长实及李嘉诚一起杀入天水围,华润自己有以下答案:
   
    「投资深圳,这是中央的号召;投资天水围,这关系到香港的稳定。一个普通的地产投资,却涉及两个政治性很强的问题,这不能不说是华润的地位使然。」19


香港规划史最难解的一页

    当日华润为了「香港的稳定」投资天水围,是来自北京的更高指示,还是华润自己胆粗摸着石头过河,无从稽考;被动地被长实拉下水做政治安全套,还是主动地按中国政府授意合作,也找不到任何数据佐证,不过可以这样讲,如果当时有一个以中资为首的财团,在新界西北投资一个必定跨越97的计划,说的是总投资额几百个亿,又有人有意无意间,在讲到天水围计划时,同香港前途拉在一起,港英政府就算觉得情况不对,都不可以公开反对。

    结果在1982年7月底,港英政府宣布,用22亿港元向华润及长实的财团回购所有天水围的农地(可以说是今日新界东北的发展模式的先例),再以8亿元代价,向发展商批出当中40公顷的土地,即是说港英政府要拔出长实在78年以不足4,000万元打下的一口「钉」,要付出14亿港元,同时免费附送在规划上最中心、可容纳13万人口的地段,当时已经引起社会哗然,为什么港英政府那么傻,更神奇的是,根据十几廿年后的传媒爆料,加上立法会议员的质询,揭露1982年政府买回天水围土地时,同时签定一项谅解备忘录,当中有一条:
   
    「协议除了对该169公顷发展区作出土地用途规范外(即38.8公顷由天水围公司发展作住宅及商业用途,而余下130.2公顷土地由政府发展公屋、资助房屋、公共设施和一些作邻里商铺的商业用途), 亦就邻里商铺的商业设施作出限制,订明这些邻里商铺的供应不得导致天水围公司在其38.8公顷土地上提供的商业设施在商业上不可行。」20

    今天在天水围找个街市都难,天水围居民看着区内高于元朗一截的菜价肉价,有没有可能想象到,悲情城市在35年前奇货可居的「策略价值」?今天在讲地产党大战共产党,天水围又突然可以搞个临时墟市,又会那么巧?

    1982年7月28日,林行止在《信报》的「政经短评」讲到政府买回天水围这单交易,有如此评论:
  
    「政府在买卖天水围上亏了大本,等于将纳税人的钱津贴地产商,当局明白吃亏,必有难言之隐,非三言两语可交代...我们认为,政府买回天水围,绝非一项商业行为,而是受内外政治因素影响,此外,政府或许还存有为错误决策付出代价的动机。有关与中国协商租约的政治性因素,明眼人一眼看出,这里不必要重复...」21
    究竟政府购回天水围,有什么「难言之隐」,可能永远都是一个谜,不过,还没到两个月,戴卓尔夫人就访问北京,中央双方正式展开香港前途的谈判,还亲口同中国领导人讲:「天水围的问题解决了。」22


海外关系是个好东西

    大家试着想象一下,在七十年代末,李嘉诚在跟华润集团高层,倾谈天水围怎么发展时,会讲什么。

    估计大家也不会天真到,以为他们会讲那个楼盘叫「嘉湖」还是「浆糊」,又或者以后楼价大跌买家退订要不要追讨楼价差额这些细微细眼的芝麻绿豆。大人物必定只会着眼大方向,就算是顺叔这一类财经茄哩啡,都可以好合理地推断,当天诚伯和华润高层坐在一起,讲得最多的,就是中国对收回香港的立场及策略。

    当然啦,以诚伯的级数,如果只是靠华润就死定了,华润伙同长实开放天水围,只是一个最有力的引子,证明在邓小平推动改革开放之初,诚伯已经积极向中国靠拢,更正确地说,是中国及香港的大资本家开始走在一起,互送秋波,将相互利益捆绑在一起,推动香港主权回归中国这个春秋大业。

    顺叔找不到任何一手数据,帮助推论中国共产党何时开始将诚伯纳入统战的雷达,中共中央在1978年8月决定成立「中央港澳工作领办小组」23,作为政府机构,则在同年10月以港澳办形式在国务院楼下挂单,可以好肯定地推断,中共务实派对海外华侨的统战工作,就算不是因为处理香港问题,也早在港澳办成立之前已经开始。

    最简单一个证据,出现在1977年10月2日,老邓在接见希慎老板利铭泽【希慎兴业有限公司,主要业务是物业投资、管理及发展,由于在铜锣湾发展楼宇及酒店起家,现时物业也大多位处该地,故有「铜锣湾地王」之称】时所讲一段话:

    「说什么“海外关系”复杂不能信任,这种说法是反动的,我们现在不是关系(海外关系)太多而是太少,这是个好东西,可以打开各方面的关系。」24



共产党的老朋友

    在前新华社社长、中共在香港的「党委书记」许家屯的回忆录【曾任中共港澳工作委员会书记和新华社香港分社社长,后因同情八乘以八事件而出走美国,1993年着有《许家屯香港回忆录》】当中,称呼利铭泽为「共产党的老朋友」、「老统战对象」25。众所周知,在中共语言当中,「老朋友」这个词,是不可以乱用的, 其他被许家屯称为中共在香港商界的著名「老朋友」,包括霍英东及安子介此等级数的人物。据利铭泽女儿所写的家族史,利铭泽是全香港最先知道「一国两制」及「五十年不变」具体政策内容的人,在八十年代初到北京时,「被召进一个房间,获告知一些特别消息」26,就算利铭泽不是第一个知道消息的香港人,也肯定在中共眼中拥有超乎寻常的地位。

    利铭泽是共济会的中坚人物,加上「共产党的老朋友」的身份,对普通香港人来讲,可以说充满神秘色彩,可以推断,利铭泽属于可以游走于中英之间的重要「中间人」,每年春节在利园【此处估计是指利园酒店,已拆卸,现在是写字楼,名字仍叫利园】举行春茗,邀请「愿意与中国接触、希望认识中方代表的工商界领袖和政府要员」27,1977年10月利铭泽见完邓小平之后,当年首席华人大孖沙包玉刚(声望地位应该高过李嘉诚),赶快约利铭泽吃饭打探消息,利铭泽详细讲述了邓小平的讲话内容,据包玉刚大女包陪庆所讲,吃完饭之后,包玉刚就罕有地兴奋、重复地讲:「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28(顺叔怀疑,包玉刚之后「弃舟登陆」的决定,和当天见到中港政经形势急变,有机会打通北京人脉,好有关系;当时另一位船王董浩云【世界船王之一,中国航运和东方海外的创办人,香港第一任特首董建华的父亲】,不知道是不是和台湾关系太深,以至于转身速度较慢。)

    老邓接见利铭泽夫妇,还抛出「海外关系是个好东西」名句的场合,其实是一年一度的国庆,几乎每年这个时候(文革时期不知),都会有个「港澳同胞国庆代表团」访京(应该同时有不同组织的代表团,例如「香港出版界参观团」),很明显,这个是中共统战海外侨胞的最佳场合,换个角度来看,也是各种「代表团」观察中国政治风向、搭建人脉的最佳场口。

    在1978年国庆的香港观礼团,第一次出现了李嘉诚的身影,听说这次也是诚伯有生以来第一次踏足北京,带队的,就是香港特区第一届大紫荆等主、香港南洋银行创办人、诚伯的汕头老乡庄世平29,当日亦有份随团的,包括合和主席胡应湘【合和实业有限公司,香港大地产商之一,在内地也有发展基建设施,例如广深高速】,据胡应湘日后接受内地传媒访问时透露,北京观礼后,一行人坐飞机坐船坐火车,由西安、成都、重庆、武汉到广州,花了20多天参观,「沿路看到各地对打倒四人帮很兴奋」。30

    中国共产党向香港资本家伸手,搂搂抱抱全国向左走向右走,这些场面,就是各个大孖沙各自修行,展示自己人际及政治手腕的时候,听说当天穿着中山装的诚伯,对自己讲这次访京,有八字真言,「少出风头,不谈政治」,大家可以想象,另外一边的胡应湘,性格太豪迈太放,口没遮拦,会不会容易得罪人。


胡飞侠 vs 李超人

    时也命也性格也,胡应湘后来都有在香港搞地产,例如在湾仔建了一座全港最高的合和中心,对香港充满信心,不过更有兴趣就是他自己的兴趣,学以致用地冲入大陆搞公路,诚伯呢,改革开放初期,在大陆只捐钱,没有什么投资,在香港狂咬地皮和英资资产,牌面上,胡应湘对中国改革开放后的经济发展,应该有更大贡献,为什么到2012年,连大紫荆水盖【即大紫荆勋章,用以嘉许对香港回归中国作出贡献的人士】都没有捡到一个?

    当年的长实及合和,其实平分秋色,都是「华资地产五虎将」,胡应湘年轻几年,父亲胡忠本身已是大富,有钱送他去美国读大学,见识更广,胡应湘更是最早在中国大量投资的香港大孖沙,更加「爱国」,许家屯就曾经预言,胡应湘可能是1997后香港最有钱的人(找不到一手资料佐证),将李嘉诚及胡应湘放在一起来看,大家可以比较容易理解,为什么最后跑出的,是李超人,而不是胡飞侠。

    胡应湘在自己的回忆录当中,提到80年代初,在中国大搞基建的时候,当时的总理(后来的中共总书记)赵紫阳,提供了极大的帮助,「胡赵二人一拍即合,他俩在随后十年建立了紧密的关系」31,也就是说,当年胡飞侠发展中国的政治大码头,很可能就是赵紫阳。

    看回忆录,除了说留意写了些什么,最重要的,其实是留意应该出现,但没有出现的数据。

    在许家屯的回忆录当中,提到胡应湘,只是蜻蜓点水式的稍微带过,以赵紫阳和许家屯的关系来说,有关胡应湘的篇幅,不是很合理,即是说他可能知道好多东西,但没有说。

    许家屯提到有关胡应湘的,包括在1986年,胡应湘和李嘉诚一起提出,比港英政府更庞大的大屿山开放计划32,还有就是1989年之后,为了争取胡应湘恢复广深高速的工程,恢复香港人信心,许家屯说服胡应湘,去北京公开见李鹏,改善关系,但李鹏拒绝接见33。

    最会做生意的大孖沙,尤其是在中港之间的舞台,最紧要就是政治上直通天庭,胡应湘好可能在政治上押错注,押在了赵紫阳,政治变天之后,想洗底都来不及。

    当然了,也很有可能没那么复杂,只不过是胡飞侠快人快语,在内地官场得罪人都不知,例如八十年代初合和建罗湖中港边境过关大楼,中方负责同胡应湘谈判的,叫做江泽民34,大家都是工程师出身,本来应该很谈得来,当年火气好猛的胡飞侠,可能得罪了老江都不知,如果八十年代已经凑伺候得老江舒舒服服,合和九十年代就不需要跑去东南亚大搞基建,1997年撞中亚洲金融风暴,此乃后话。

    从李超人及胡飞侠其后的发展,可以看得出,就算起跑线一样,同时都是中共中央重点统战的「好东西」,胡飞侠投资中国甚至更加热情,但政治手腕的高低,对日后的发展可以有好大分别,例如李嘉诚几次获邓小平单独接见,胡应湘最多和其他人一起排排站和老邓握下手,政治手段,高下立见,分别有多大,如果只是用钱来衡量的话,大约是身家几千亿和几百亿的分别。

    诚伯同内地高官怎样打交道,外人最多看到成果,好少看到过程,最八卦的一条线索,也是来自当年许家屯的回忆录:

    「八四年,有人愿以九十万港币将一辆九成新的劳斯莱斯车,指名让给我,这样的价格是非常便宜的。他是通过一位副社长向我提出的,指这样的车“才合社长身分”。我谢谢他的好意,不能接受。李嘉诚更是一年内两次当面向我建议:『以你的身分往来香港、北京,应有一架小型飞机,这样便利得多。』这个建议较称作劳斯莱司更不可能。我推托:『没有小型号的喷射机吧?』李嘉诚认真地说:『有,性能和大型的一样平稳。』我理解他的好意,以暂时没有迫切性,谢谢他的关心。」35


诚伯的中资人脉

    顺叔近年越老,除了越来越不信自己未考证过的历史,也越来越明白自己的记忆信不过,所以老人家的回忆录,大多不会信到十成,不过大家可以明白,为什么王立军走入美国领事馆,会那么恐怖,你试下看今天中联办主任彭清华【已离开中联办,2013年5月任广西军区党委第一书记】,走去美国学别人写回忆录,恐怕香港好多人都会睡不好觉。

    不扯那么远了,另一个显示胡飞侠和李超人最大分别的,就是生意上的中资拍档,合和那么多年来,没有和中资机构有什么合作,李超人就不同了,中国有点实力的国企,或多或少和诚伯都曾经有过一手。

    众所久知,老邓在1978年打开国门,只是打开条缝隙,好多东西还是没有摆平,搞到1992年还要南巡吹哨,改革开放初期有两个最大「窗口」,一个叫中信,一个叫光大,各发一道免死金牌,一道给荣毅仁,一道给王光英,叫他们勇于创新多作贡献,别理黑猫白猫搞破坏。

    许家屯去听徐小凤演唱会已经叫做勇,王光英更勇,勇到去大富豪【香港一家著名夜总会,已结业】剪彩,在夜总会门口亲身示范「马照跑舞照跳」,84年1月,香港地产因为97问题陷入低潮,长实旗下国际城市的楼盘北京城市花园,卖不出,光大出手接盘,以9.3亿元购入1,100个城市花园单位,不过后来光大退订,原来在买卖协议中订明,双方可在半年内无条件取消协议,国际城市并向光大退还近5,000万元本息,令市场哗然,后来诚伯更因为这单交易,被内幕交易审裁处公开谴责,成为诚伯最没有脸的一件糗事。36

    诚伯和光大合作不是那么投契,和中信就丝丝入扣。

    诚伯除了自己公司,绝少说做其他公司董事,以顺叔有限记忆,其中绝无仅有的一次,就是做中信董事,时间还要早到1979年10月,「中国国际投资公司」开张大吉之日,诚伯已经是董事之一,其他海外的「好东西」代表,还有马万祺【澳门中华总商会永远会长】及霍英东37。其后诚伯帮荣毅仁儿子荣智健在香港打天下,做成一单又一单的英资染红大买卖(帮荣智健打天下的军师袁天凡【香港有名的投资银行家,现任李泽楷旗下盈科动力的高层】,后来再做太子太傅,帮李泽楷吞并香港电讯),更加不在话下。

    诚伯和中资多合作,未必事事有求于人,更大可能,是中资公司想借诚伯过桥,不过简单来说,诚伯早在七十年代末,已经泊住华润在天水围闯世界,又是中信集团这间金融重镇的董事,本身又可以直通天庭,和邓小平搭通天地线,就算没有人和他讲,97年后中国必定收回香港这个最重要的「内幕消息」,以诚伯的眼光,没可能判断不到中国对香港问题的政策方向。


Sir Y.K vs K.S.

    无论诚伯多早就看清楚香港前途问题的必须发展,无论他在中方建立了多么深厚的人脉,用来解释诚伯发达秘籍或者李氏力场【一个广泛于香港流传的恶搞,因近年香港较少在上班时间受到台风正面吹袭而需要停工停课,股市不受影响,市民也不会因台风而获得额外的假日,所以香港网民「虚构」了一个由李嘉诚设立能阻挡台风吹袭香港的力场】的科学成因,只是一知半解,所有人「亲眼看见他,发达」,但不是好多人留意、或者还记得,令诚伯大发特发的最重要关系,不是来自中国,而是英国。

    1979年9月25日,英国政府宣布,港督麦理浩留任多两年,不过这单这么重要的新闻,在第二日的报章头版,几乎放不下,因为被另一单更轰动的新闻完全盖过,长实宣布作价6.4亿元,在香港上海汇丰银行手上,收购22%的和黄股权。

    讲到这个高潮位,顺叔忍不住要原文引述,当日《信报》头版头条头一段,大家看看行文用字,不难见到,当时全港唯一的华文专业财经报章,可能太夜赶稿,收到消息又太兴奋,以今日的角度来睇,其实不是太专业中立,甚至有点傻:

    「昨晚十一时四十五分,长江实业董事长李嘉诚先生在华人行办公室接见记者,宣布了一件震撼香港商界(由于和黄的业务范围甚广,因此震撼将很快传遍海外)的股票交易──长江实业以每股七点一角的低价购取汇丰手上持有的百分之二十二和黄股票共九千万普通股,昨天深宵,整个中区已一片死寂,但华人行廿一楼的长实总部,灯火通明,五分之三的董事局成员仍在忙碌地工作,各董事的机要秘书、速记员和辅助性职员亦忙成一团;经过整整一天十多小时的工作,今年五十一岁的李嘉诚竟然丝毫不露疲态,他兴奋地对记者说:『在不影响长江实业原有业务的基础上,本公司已有了更大的突破!』」38

     长实在1978年密密收集怡和旗下的九仓股权【九龙仓集团,综合企业公司,现时主要业务包括物业、码头、运输、酒店及固网通讯营运】,后来包王刚弃舟登陆,也想加入收购九仓控股权,由汇丰大班【粤语口语词,指大企业家】沈弼出面,「劝退」李嘉诚,将九仓股份让给包王刚,后来再将和黄股权,拱手卖给李嘉诚,这个经典故事,相信好多香港人听过不少次,这里不再费唇舌。

    今日回看这两场经典商战,作为财经茄哩啡,顺叔印象最深刻的,是李嘉诚和包玉刚的关系,还有汇丰本身「造王者」的关键角色。

    诚伯比船王年轻10岁,但以当年两个人的社会地位,尤其在上流社会政商精英眼中,「Sir Y.K.」【包玉刚】的地位,还比「K.S.」【李嘉诚】高几级,政治能量上,船王也比诚伯猛,例如和邓小平的关系,诚伯虽然曾经获得老邓单对单接见,不过包玉刚更强,玩到可以两家人三代一起摆家宴39,「Sir Y.K.」当日在国际政坛的人脉之深之广,在英国政府最高层尤甚,更没得比,包玉刚在1978年保守党上台之前,已经获英女皇封做爵士,更经常和撒切尔(撒切尔夫人的老公)打高尔夫球40,可以想象,船王当年是中英两国之间最重要的中间人之一。

    当日诚伯早早看中九仓,1978年中已经买入10%九仓股权,挑战英资的眼光及准备功夫,明显好过船王,理论上,诚伯可以成为第一个入主英资财团的「华人大班」,正式超越船王成为「华人之光」,不过诚伯反而将九仓股权卖给船王,卖了个大人情给包玉刚,后来更做中间人并垫付定金,帮船王收购会德丰,从此诚伯及船王二人,「关系更密切,大家一起去打高尔夫球」41,据包玉刚长女的记述,包玉刚快过世之前,「最后和家外面人讲话的,就是李嘉诚先生」。42船王当日和诚伯讲什么,诚伯自己不讲,恐怕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一时瑜亮,诚伯最厉害的地方,可能是令本来处于竞争关系的包玉刚,都完全信任自己,可以想象,「Sir Y.K.」后来有没有帮诚伯打通在英国政府最高层的任督二脉,将自己的英国球友,变成诚伯的球友?

    诚伯处理和英国佬的关系,还有处理和北京的关系,应该一样那么面面俱圆,连汇丰大班沈弼都搞得定。


The bank is the bank

    据闻当年港督麦理浩讲过,真正管治香港者,其实是马会、汇丰、怡和,排名不分先后(找不到正式出处)。这句带自嘲的名句,其实和现实也有出入,汇丰在香港越做越大,吞了华资的恒生之后,更加威风,既是发钞银行也是中央银行,最占便宜是还做结算银行,等于掌握了香港竞争对手盘路及资产状况,那么又有谁可以和汇丰争。

    政治上,汇丰大班同时是行政及立法两局议员,当香港英资开始走下坡,真正霸道的、最有影响力的,其实是汇丰,当时讲英文的人,不会叫汇丰做「Hongkong Bank」,而是叫「The Bank」。

    七十年代初不少英资大举进军海外失利(可能是面对97问题分散风险的长远部署),怡和本身已经元气大伤,和黄前身的和记国际,更衰到要汇丰出手注资,结果埋下汇丰持有最大股份的伏线,汇丰已经讲明会在适当的时候,出售和黄股权,避开「银行兼营企业」的指责及矛盾。

    汇丰在1979年将手上22%和黄股权卖给长实,被人批评最多的,是「贱价」,有关指责,其实并不成立。79年9月24日长实宣布交易前的取后一个交易日,和黄股价虽然经过不寻常的升幅,收市只是每股5.85元,汇丰的出售价,每股7.1元,仍有超过20%溢价,和黄大班韦理在9月27日向股东发表声明,声称和黄每股股价应该值14.4元43,不知道韦理怎么算出来,不过可以想象,大概说的是和黄的资产净值,换句话讲,在长实有意并购和黄的消息曝光前一天,和黄股价(5.85元),相对资产净值(14.4元),有接近60%的折让。

    如果股市价格是一个可以有效反映各种信息的地方,当日和黄股价的大幅折让,正正是一项最有力的证据,证明就算在1979年的9月,全香港对中国收回香港主权的立场,仍然浑头浑脑。

    其时已在麦理浩访问北京之后半年,英国政府已经大约知道97年中国铁定收回香港的立场,不过从当时和黄的股价及折让来看,绝大部分香港人,包括绝大部分的港股投资者,仍然不相信、或者还没知道这个那么重要的「内幕消息」,否则类似和黄的英资资产,必定被视为吞并对象,就算不出现并购溢价,要不会出现那么大的折让。

    当然,以上推论是利用今日的眼光马后炮,有可能在1979年的香港,英国人仍然不相信中7国收回香港的立场会那么强硬。

    当日汇丰卖和黄股权给长实的交易,真正摆明便宜李嘉诚的,其实是付款安排,连贷款都不用做,长实只需要给总代价6.4亿元的20%,其余八成分两年还,长实当年应该没有那么多现金,因为近2亿元的首期,其实是诚伯自己私人低息供给长实的股东贷款,换句话讲,汇丰出售和黄股权的交易,应该是闪电进行,没有在市场上向其他有意思的买家兜售问价。

    这单交易,当日《信报》形容为「长江实业股东的福气」44,对交易三方都有利,不过在英国人角度,就不是这样看,例如当天港英政府及英资高层经常用来放风的《南华早报》,在79年9月28日的财经版,有一份署名「JW」的评论文章,作者很可能是南华早报的记者「Jim Walker」【《南华早报》的财经记者,他在1986年和另一位财经记者Gary Coull创办了里昂证券有限公司,及后法国里昂信贷银行入股,辗转更名为CLSA Group(里昂),2012年被中信证券收购】,他非常不客气地批评汇丰,提到汇丰时,两度用到「well, the bank is the bank」,讽刺汇丰霸道,出卖英国自己人的利益,将几年前还在穿着短裤穿胶花的李嘉诚捧上神位,可见英国人(和黄高层)对汇丰便宜华资诚伯的决定,有多咽不下这口气:


    「Cheung Kong has scored the bloodless coup to match all coups. And if one is to use some of the suggestions of Mr Bill Wylie, it has done so at the expense not just of HWL but also the Hongkong and Shanghai Banking Corporation. Consider the saga for a moment. Mr Li Ka-shing, not many years ago a modest plastics maker, with ambition. The Hongkong Bank… well the bank is the bank and was when Mr Li was in shorts.」45
  
    用2个亿的价钱,在香港最重要的英资资产上打一口最大的钉,其余款项分两年还,如果汇丰用这个条件放在市场公开招标,在当年估计有大把人排队入标,包括太古等经营相对稳健的英资,肯定也很有兴趣,甚至肯出更高的价钱,汇丰偏偏快刀斩乱麻,选了长实,这个正正是当时外界最不明白的地方,不过经此一役,「超人」的名头也不径而走,而汇丰就是名乎其实的「造王者」。


汇丰的抉择

    汇丰支持包玉刚吞九仓,又摆明便宜李嘉诚吞掉和黄,和香港华资越走越近,似乎不记得了自己由英资洋行发起的根本,讲得好听一点,可以好似袁天凡这样讲,汇丰「已经脱离英国,与香港一起发展」46,用古惑仔心态去分析,就是汇丰自己也要赚钱,在香港那么一大盘生意,不是好像国泰的飞机一样,一飞就可以搬走,审时度世,知道英资在香港已经是明日黄花,培养一班新一代的「政治买办」看场子,就算有什么事,和中国沟通都好一些,当然啦,新一代的「政治买办」。

    怡和背后有个凯瑟克家族,太古有施怀雅,中电有嘉道理,汇丰银行跟这批传统香港英资最大分别,就是没有一个主导公司发展及人脉的家族,许家屯曾经透露,中共一直想了解汇丰董事局的委任大权由谁决定,但一直摸不到底,连做过汇丰董事局副主席的包玉刚都不清楚47,估计中共当日也是想太多,汇丰只是一间好简单纯粹追求盈利及持续发展的上市公司,没有家族控制,更容易跳出维护英国利益的框框。

    许家屯的回忆录,提及汇丰时亦曾讲到,在1983年底,美国国务卿基辛格访京,为撒切尔夫人向中国领导人带了一个口讯,说汇丰准备同英国莱斯银行合拼,扩张欧洲业务并将总部设在伦敦,撒切尔夫人想北京明白,这个不是英国政府的阴谋,而是汇丰商业上的决定,当时的港澳工委实时举行会议,认为汇丰以合并为名,行撤离之实,表明反对汇丰和莱斯银行合并的计划,并托基辛格将北京反对意见转告英国,之后汇丰放弃计划,只是收购小部分莱斯银行股权。48

    汇丰当日放弃和莱斯银行合并,未必完全出于北京的反对,不过从以上的典故,可以清楚看到,大型金融机构的一举一动,好多时候要看政府的面色,七八十年代的汇丰,夹在中国及英国之间在香港混口饭吃,未册迁正式「净身」做「英资银行」,非禽非兽,面对的政治压力更大,亦有更大诱因,和当时得令的香港华资走得更近。

    汇丰大班沈弼,1977年来香港,出任汇丰主席的十年,也是中国改革开放,香港风云变色的十年,听讲诚伯因为同沈弼好熟,有人说因为好在诚伯老婆庄月明,英文够好,可以帮当年英文不太好的诚伯同沈弼沟通,顺叔对这个讲法好有怀疑。最初可能有帮助,但说到底,诚伯对沈弼的吸引力,多数是中国的人脉,对北京政治和经济动向的感应能力,汇丰在七八十年代向华资倾斜的策略转变,对中国收回香港「内幕」消息的掌握,究竟多少是沈弼的眼光及判断,多少是因为诚伯及包玉刚的天地线?

    香港地产大孖沙和银行大班的关系,正正解释了,为什么所谓「地产霸权」之下,地产商什么主要行业都垄断得了,唯独银行,从没有地产商染指,因为大孖沙发大达,好大程度,有赖于同银行的互惠互利关系,如果财经茄哩啡在2009年1月已经明白这个道理,当时汇控供股时,就会大手扫入供股权,两岸猿声啼不住,笨象已过万重山【汇丰控股在2009年3月2日宣布供股,汇丰控股股价随即急速下滑到30多元,但到了4月已经回升到50元的水平】。

    1979年9月,右派报章《华侨日报》,讲到汇丰及长实的和黄交易,有一段好有意思的评论:

    「最近几年来种种事实已证明,本港逐渐趋于『一银行化』;这是否意味也在逐渐趋于『一地产商化』或『少数豪富集团化』?请问本港未来一切大生意是否可能都在『汇流』,而由那些天皇巨星予以『君临』或『拥有』?而在这种演变的过程中,本港工商业与小市民又将付出多少更恶劣的通货膨胀的代价?」49

    以上观点,放在今日的香港,有没有似曾相识、历久常新的感觉?


英国在香港的长远利益

    在那些年的香港,中国当然要在香港稳住华资,找几个办事人,保持香港繁荣安定;作为管治香港最有影响力的造王者的汇丰,政治上商业上都有实际需要,向香港大孖沙倾斜。

    其实就算是英国,好歹也是「大不列颠」,香港英资个个鸡飞狗走,香港搞到一团糟,也有损国威,所以有一批华资财团冒起,继续在香港投资,亦合乎英国的利益,香港传统英资的考虑,反属其次,举个例,如果汇丰在1983年出大事,你猜出手相救的,会是中国还是英国?

    所以作为人类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主权和平移交的案例,香港主权作为一项「资产」,在中英两国的「交易」当中,注定有几个中间人,可以大发特发,不过看是谁发而已。诚伯既有中国的人脉关系,又有汇丰的祝福,自然可以在这个时空变身超人。

    讲到香港主权移交这单世纪大交易,不少人会轻率地假设,英国政府只会以香港英资的利益为最终依归,其实英国人在香港的管治,还有和当地英资财团的关系,同其他殖民地很不同,香港英商未必忠于英国的利益,英国政府亦不是每次都照顾香港英资,管治上,更宁愿以华人精英作为政治拍档。50

    在香港前途问题的中英角力当中,讲到李嘉诚,大部分人着眼于诚伯是中方的红人,他老人家和英方的关系,很少被摆上枱面,以诚伯政治上面面俱圆的功力,没有可能在经营和英国政府关系上交白卷。

    英国人的政治比较制度化,不像北京那么讲关系,诚伯好多东西都不需要自己出面,下面大把能人异士做代言人。举个简单例子,彭定康1992年来,好多亲中人物即时被踢出权力核心,当时,历史的注意力放在肥彭的政改方案【彭定康提出殖民地时期最后一届的立法局、市政局和区议会的选举进行大幅度改革,提高选举民主成分,引中方不满,称彭为千古罪人,并取消所有议员顺利过渡九七的直通车计划】,不怎么留意作为政改方案的一个重要环节,就是成立一个叫做「总督商务委员会」,不会和公众交待会议内容,连议程都不会讲51,一听就知道,其实是肥彭用来向香港工商界收风放风的场口,而这个神秘组织的成员,有个人叫李业广。

    1979年9月长实入主和黄之后,诚伯即时派两个人入和黄董事局,一个是他老人家自己,另一个就是李业广,日后港交所主席这个金融重镇,先后由李业广及夏佳理担任,夏佳理也是胡关李罗的核心人物【胡关李罗律师行,是几十间香港上市公司的法律顾问,包括多家大地产商】,就是那么简单。(夏佳理当日做立法会议员,所代表的功能组别,正正就是地产商)

    上面提到,1978年10 月《信报月刊》有两篇访问,除了有置地大班说中国不可能收回香港之外,还有诚伯的访问,诚伯讲到当年他还在穿胶花时,搞垮了一间规模比长江大好多的竞争对手,那个厂家不服气,找人偷拍长江厂房实景,向客户证明,诚伯不够资格接超级胶花的大单。52

    由天水围到和黄控股权,港英政府同英资大班,跟诚伯掰手腕的过程当中,都输到内裤都掉了,有没有好像当日诚伯胶花厂的对手那样,输了不服气出阴招?不知道,不过,在英国人的管治下的香港,容许李嘉诚这样一位首席华资大孖沙出现,估计在诚伯发达过程中,对英国人的制度,一定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

    英国在香港有个文化协会,以前每年都会送几十个「志奋领」奖学金,俾香港大学毕业生到英国深造,真的那么有心思去教育吗?说穿了,就是为了英国长远的利益,每年选一些有水平、又可能对英国文化好受落的精英去英国,以后上位了,仍然对英国保留良好印象,已经值回票价。

    汇丰在1978年开始的香港大时代,看得通形势,知道养肥几个好像李嘉诚、包玉刚等华资大孖沙,有助本身长远的发展,甚至不管英资财团的利益,当年汇丰都看得通的形势,英国政府玩政治玩了那么多年,又怎么会看不透,1997年之后,来自香港而又在英国投资最多的,正正是李嘉诚,不是传统香港英资。

    近几年长和系几单百亿级的大交易,都是在欧洲及英国投资,都是风险有限出事也死不了的公用监管事业,套用诚伯政治不是那么正确的讲法,投资最要紧是选「法律政治稳定」的地方,到今日,长和系在香港及中国的资产,占整个集团已经不够20%。


长和系做大交易的能力

    长和系的高峰,在2000年卖「橙」一役,一炮赚过千亿港银【2000年李嘉诚将电讯业务Orange悉数套现,获利超过1130亿元,打造千亿「卖橙」的神话】,当时中国刚刚入世贸,开始进入黄金十年,全太阳系都知道中国钱途无限,试着想象一下,如果当日长和系的资产配置策略,将一千个亿仍去中国随便扫货,今日回报随时以十倍计,再试着想象一下,如果纯粹讲商业眼光,以诚伯的级数,又怎么会看不到这个全世界都知道的趋势?一个最受中共器重的资本家,为甚么反而留在英国及欧洲搞3G,卖完橙什么都没剩下,十几年来烧掉超过和黄市值的投资额?

    一个好合理的推断就是,和黄在英国在欧洲的投资,不只是商业决定也有好大政治考虑,说穿了,现在不是好像七十年代香港地产公司那样争着赚快钱,而是要打造一个可以几代承传的全球商业王国。

    在2000年11月,《远东经济评论》报道,中国政府认为诚伯在内地码头的影响力太大,处理近四份一的全国货量,交通部已经要求地方政府,限制和黄码头业务的发展53,诚伯在京中断线的传说,开始传起。

    美国传媒报道中国及香港的政治新闻,顺叔大多会先打个五折,不过,从长江基建的业务发展来看,《远东经济评论》十几年前的报道又未必完全捕风捉影,长建以投资中国为核心业务,96年年报,还自称「为少数可同时提供发展中国基建项目所需的资金、信誉、经验与专业知识之机构」;去到99年,长建发展方针,忽然变成了「放眼辽阔世界,投入当地社群」54,从此长建所有大交易,几乎全部都在外国,投资中国绝无仅有,又难怪外人会捕风捉影,将胡锦涛温家宝第四代领导人访港不住长和系的酒店,和诚伯在京人脉相提并论。

    去年顺叔在自己网志,写过上下两篇《买裤送裤袋》55,除了回应「卖楼赠窗台」的上联,还提到长实的收租物业,至2011年底,只是占集团资产净值8%,相比之下,新地的比例高达68%,当时的结论是,长实不懂做商场,没有打造新地目标的能力,缺乏类似九仓的海港城时代广场、新地的国金国贸等王牌物业。

    经过近来的再思考,顺叔决定将这个推论收回,因为看了长实发展历史越多,越觉得长实不做收租物业,可能是一项超长远的策略,好有政治味道的选择,诚伯当年看着搬不走「不动产」的英资,好像中环大地主置地那样,在政治变天的时候,被华资大孖沙按着来打,当年的深刻经历兼最大得益者,自然不想风水轮流转,自己成为被人按着来打的目标,再说白一点,长和系近年的发展,已经和「撤资」分别不大,潜台词可能就是,不是太信得过共产党。

    长实和黄都是综合企业,而且是很综合的那种,试问世上有哪个能人异士,电讯地产能源码头酒店零售生命科技,样样皆精?长和系并没有好像微软窗口、苹果iPhone那一类「杀手产品」,一件东西无限复制升级,就风行全球称霸多年,亦不像中国国企那样,拥有近乎垄断的市场地位及政策保护,长和系的策略精髓,离不开诚伯成日挂在嘴边的「发展不忘稳健,稳健不忘发展」,什么都不做的话,会好稳健,要发展,就要视乎管理层做大交易的能力。

    长和系今日的根基,在于当年狂扫香港物业,还有吞并和黄港灯【香港电灯,香港其中一家电力供应商】,都是在香港面对前途问题时所做的重要策略选择,当年中国有需要在香港经济上找代言人中间人,英国撤出香港前亦有需要找代言人中间人,这个搞大买卖、巨额财富再分配的神秘三角时空,好难再出现,换句话讲,长和系好难复制当年做大交易的条件。

    经过二次世界大战、国共内战,当时生存下来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当年的香港,卧虎藏龙,拥有无比商业眼光及毅力斗心的资本家,比比皆是,最后跑出的一线大孖沙,最重要的,其实是政治手腕。

    政治上有更大利用价值,商业上影响力当然是越大越好,好像台湾的商人一样,个个在大陆好像特别长袖善舞,康师傅的公仔面、旺旺的米饼、富士康的电子代工、冠捷的计算机屏幕,每间都说做到全地球最大,和统战台湾商人统一中国大业无关,你又信不信呢?今日在内地的台商,和主权过渡期间的香港大孖沙,一样好赚钱,一样道理。

    当年长实收购和黄,包玉刚击退怡和控制九仓,之所以取得英资大行的控股权,其中一个没什么人留意的因素,就是民族主义情绪,英国人就算出更高价钱,华人小股东,都宁愿将股份卖给李嘉诚或包玉刚。

    今日香港个个叫着地产霸权,如果出现中资并购港资、侨资并购港资的大买卖,市场上恐怕再无当年同仇敌忾的情绪了。


参考数据:
【作者博客上有链接,可到原文处搜寻】

1 《麦唛春田花花》,1994年,嘻嘻,这本书没有印页数的↩
2 《香港网络大典》,「HI」,http://evchk.wikia.com/wiki/Hi
3 《信报月刊》,1978年10月,总第19期第73页↩
4 《信报月刊》,1978年10月,总第19期第71页↩
5 《信报月刊》,1978年10月,总第19期第62页↩
6 《党史研究与教学》,2007年第3 期,总196期第8页↩
7 《邓小平年谱(1975-1997)》(上),中央文献研究室,2004年版,第500-501页↩
8 《香港的终结: 英国撤退的秘密谈判》,Robert Cottrell,1993年,第78页↩
9 《香港回归历程: 钟士元回忆录》,2001年,第20-21页↩
10 《香港回归历程: 钟士元回忆录》,2001年,第21-22页↩
11 《香港回归历程: 钟士元回忆录》,2001年,第22页↩
12 《Time to Declare》,David Owen,1991, 第407页↩
13 《党史研究与教学》,2007年第3 期,总196期第7页↩
14 《李兆基博士传记》,2008年,第47-48页↩
15 《吴康民口述历史》,2011年,第100-101页↩
16 《九评地产党》↩
17 《香港地方》,「新 市 镇 ( 四 ) 天 水 围」,http://www.hk-place.com/view.php?id=164
18 《华润杂志》,2012年5月号,第14页↩
19 《红色华润》,吴学先着,2010年,第430页↩
20 《立法会会议记录》 ,2011年11月16日,http://www.legco.gov.hk/yr11-12/ ... 1116-confirm-ec.pdf,第15页↩
21 《信报》,「错误决策的代价」,1982年7月28日,第2页↩
22 《红色华润》,吴学先着,2010年,第438页↩
23 《中国共产党大事记(1919.5 – 1987.12》,1989年版,第340页↩
24 《邓小平论侨务》,广东省侨办编,2000年版,第6页↩
25 《许家屯香港回忆录(上)》,1993年,第43页↩
26 《香港利氏家族史》,2011年,第203页↩
27 《香港利氏家族史》,2011年,第203页↩
28 《包玉刚 – 我的爸爸》,2008年,第167页↩
29 《凤凰卫视》,「1978年李嘉诚曾到北京参加国庆典礼」,2008年2月22日,http://big5.ifeng.com/gate/big5/ ... -ba151b234df4.shtml
30 《21世纪经济报道》,「北上先锋的目光和脚步」,2008年12月30日,第41页↩
31 《点灯又点火 – 从香港出发的胡应湘》,2007年,第59页↩
32 《许家屯香港回忆录(上)》,1993年,第239页↩
33 《许家屯香港回忆录(下)》,1993年,第426页↩
34 《点灯又点火 – 从香港出发的胡应湘》,2007年,第81页↩
35 《许家屯香港回忆录(上)》,1993年,第35页↩
36 《壹周刊》,2010年6月24日,A56页↩
37 《大公报》,「中国国际投资公司开张了」,1979年10月5日,第1页↩
38 《信报》,1979年9月26日,第1页↩
39 《包玉刚 – 我的爸爸》,2008年,第221页↩
40 《包玉刚 – 我的爸爸》,2008年,第125页↩
41 《包玉刚 – 我的爸爸》,2008年,第239页↩
42 《包玉刚 – 我的爸爸》,2008年,第242页↩
43 《South China Morning Post》,1979年9月28日,P.1↩
44 《信报》,1979年9月26日,第1页↩
45 《South China Morning Post》,「Cheung Kong coup leave Li in front」,1979年9月28日,Business News P.1↩
46 《香港股市(1841-1997)》,郑宏泰、黄绍伦,2007年版,第373页↩
47 《许家屯香港回忆录(上)》,1993年,第231页↩
48 《许家屯香港回忆录(上)》,1993年,第232页↩
49 《华侨日报》,「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己过万重山」,1979年9月28日,第2页↩
50 《官商同谋》,顾汝德着,2011年版,第270页↩
51 《立法会会议记录》 ,1994年12月7日,http://www.legco.gov.hk/yr94-95/ ... hansard/h941207.pdf,第984页↩
52 《信报月刊》,1978年10月,总第19期第60页↩
53 《远东经济评论》,「China -- Deep Water: Beijing moves to curb Li Ka-shing's influence over China's ports in favour of other players」,2000年11月2日↩
54 《财经茄哩啡》,「仇富首富(下)」,顺叔,2010年8月13日,http://caijingcarefree.blogspot.hk/2010/08/blog-post_12.html
55 《财经茄哩啡》,「买裤送裤袋(下)」,顺叔,2012年8月7日,http://caijingcarefree.blogspot.hk/2012/08/blog-post_7.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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