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饭：我所亲历的关于韩寒的小事

bridged

小饭

曾经有人问我最欣赏韩寒的是什么？我答：除了长得帅，弧线球踢得好，胆子够大车开得够快，笑容灿烂，写文章说话思路算清楚，为人仗义……他其他的方面说真的我也不是特别欣赏。说起来是俏皮话，谁都看得出来我的言下之意。
去年也接到过一些媒体朋友关于写韩寒的约稿。多年读他作品，也在生活里了解他的为人，要我写韩寒，免不了交口称赞，但曾经《独唱团》编辑的身份，领了他工资，让我可能写下的文章又有马屁嫌疑——所以都一一婉拒了朋友们的要求。今天我改变了主意，别的朋友我都吹捧过，好话说尽，韩寒有什么不能写的？反正他名声够大够好，多我一个豪无所谓。我不觉得那些整天刷屏的烂货可以损毁什么，一切都会兑现。再说，写朋友的文章主要就是说好话嘛，一直以来我想做个好人，死后上个天堂。要我写文章批评跟我有私交的朋友我还真做不到。
当然实际情况可能是这样：现实生活中的韩寒没准比我写的更好。所以我尽管想表达肯定，拍点小马屁，哄哄他，也许还不够尽兴。
我今天说一些我所亲历的关于韩寒的小事。

去年秋天韩叔叔发微博，告诉大家韩寒学会了游泳。其实我也算是半个见证人，因为我参加了韩寒巩固和发展他游泳水平的几次活动。我认为他之所以在学会了游泳之后叫上我跟他一起去泳池，主要是看上我还不会游泳这一点。当然他的考虑还是很周到的，叫上了可用来嘲弄的小饭之后，他还叫上了可用来受教的马日拉——马日拉虽然胖，但跟很多游泳运动员一样，胖的类型恰好匹配泳池，接近于壮，很能游。一同出列的游泳队员还有韩寒表弟沈超，沈超多功能，其中一个功能跟我类似，当然他还兼顾开车接送我们。总之韩寒可精了。
在泳池里，不得不又一次由衷感叹他体力真好，游了一圈又一圈。我觉得他是一边游一边笑，对自己掌握了这门新的生活技能而得意洋洋，所以免不了吃几口水。他自己吃几口水还不算，还把他没满岁的女儿丢尽了泳池里，跟她爸爸一样吃了几口水之后，韩小野居然跟她爸爸一样乐呵呵，完全不觉得“吃几口水”是多么难受的事情。韩寒在生活中的乐趣总是更多的体现在他“笑话”别人上面。亲生骨肉也算进去。他让我进深水区我是不肯的，就算他说“小饭，你不行”我也不会中计。诸如此类的快感显然是持续的，他游完了十几圈后终于停下问我们：“哎，看看我，快看看我的姿势怎样？”
韩叔叔原本也不会游泳，看自己儿子都学会了，知耻而后勇，不但一朝学会，而且掌握得很好，刚学会就再也不肯出深水区，跟我相反。后来我和沈超也都学会了，这都是2011年夏天发生的事情。韩寒虽然被我认为动机不纯，但要真心感谢他带给我们的游泳课。

很多人觉得韩寒吊儿郎当，其实他很努力。就像为了巩固学会游泳的成果，他能闷头游十几圈不喊累。他每周去卡丁车场馆练习的事情也很少见诸媒体。竞技场上韩寒是这样一个人，在成功之前他不喜欢高调准备，倒热衷寓教于乐——因为他又带上了我去陪他练卡丁车。有我在他就有了练习的过程中享受嘲笑我开车慢的乐趣——简直跟带上我游泳是一回事。培养了我的卡丁车爱好让韩寒受益无穷，接下来每次我们去杭州开卡丁车他都要让我跟他比赛。我虽然比他慢，但比另外一些业余选手显然还是快的。加上脸皮厚，这就是他每次都要选我跟他pk的原因。一次在杭州f2卡丁车馆，大伙儿都开得精疲力尽，他又转头对我说：“小饭，我再跟你比一下，这一次我让你20秒。看看最后能不能追上你。”
卡丁车每一辆都有不同的性能，有的快，有的慢。在同一级别的车辆里都有微小的差别。这种微小的差别在成熟的车手之间可能不明显，但他专业我业余啊。我选了5号车，他选了9号车。在认真咨询了场馆工作人员的前提下，我认为他让我30秒才有搞头。韩寒抿嘴想了半天，不知道在计算什么公式。一共五分钟，每一圈大概耗时30多秒，他30头，我30尾，他自信能超我至少五秒……事实证明他数学并不差，不知道怎么高一就闹了不及格。这稍稍复杂的算术题他算准了，很严肃的答应了我的讨价还价。因为率先发车，开始几圈我大幅领先，但慢慢他追上来，这个过程中我越来越紧张，心跳加快，被追求的女孩原来就是这样一个过程，这叫动心，被韩寒追求那就更加动心了。由于过度兴奋，我失误两次，导致最后一圈的最后一个弯，他从我身边呼啸而过，还很大方的跟我挥了挥手。韩寒追女孩是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他追我，原来只是从我身边擦身而过，留给我一个挥手一个笑脸加一个背影。因为是最后一圈的最后一个弯追上的我，他格外兴奋，同伴们也欢呼雀跃——哎，他们都在分享韩寒的喜悦。我觉得他笑眯眯的看着我那时并非因为他意外“发现”了自己开车好，这不是什么可以炫耀的事情，主要是他一直自卑于自己的文化课成绩尤其是数学，所以算的这么准，他高兴，我理解。
从卡丁车场馆走出来，他乐得没踩稳一步台阶，差点摔了个狗吃屎。当然踉跄的时候他还不忘回头，大声问：“小饭啊，最后那被超越的一刻，感觉怎么样？”

有一天他更新了博客，写到他的2011，写到他关于时政的新看法以及为什么会有态度上的转变。之前的韩三篇已经体现了这种转变。因为这些改变，有人批评韩寒堕落了，成了免费的“五毛”等等。“五毛”是一个神秘的称谓我不了解，如果要比较的话，我觉得在热爱生活这一点上，韩寒跟我们的公务员同志很类似，都是非常非常积极向上。当然还有些区别，表面上的区别就是，韩寒看起来比公务员们爱搞笑，喜欢捉弄人。
在《独唱团》还在的时候，执行主编马一木的摩托车总是被失踪，要知道那家伙挺沉的，我也没明白韩寒怎么做到的那魔术。美编何禾骑着他的小自行车去一次超市，就买了个棒棒糖的功夫，韩寒也顺利完成了把自行车塞进后备箱的举动。调皮捣蛋不是？
还记得有次他让我坐他的摩托车，我抱着他的小蛮腰，半夜在乡间空荡荡的马路上飞驰，虽然我双手按照他的要求十指相扣和他的背脊深情相拥，当他拍了拍我的手（之前说好的，他加速之前会用这个动作给我预警），忽然之间就“飞”了，整个人几近窒息。只得求饶。下来后，他坏笑着问了我那个熟悉的问题：“感觉怎么样？”
这种事情他对自己的领航员孙强也没少做。孙强总以为坐过韩寒的赛车，什么样的速度都能承受。有一回他从韩寒家拎了一盒大闸蟹出来，韩寒坚持要送孙强到小区门口：“强，敢不敢坐我的新摩托车？”据说那辆新摩托车马力无比强大，加上韩寒使坏，到小区门口才几百米远，孙强坐完腿都软了。据孙强说，韩寒也问了他“感觉怎么样”的话。孙强说你怎么不问问那些大闸蟹呢？
韩寒在学生时代就是个“差生”，爱捣蛋不爱学习，你能想象一个“差生”在校园生活中面临的舆论压力，他当年扛过来了。所以我想，没什么他扛不过去的。只要他继续做他觉得对的事，并且做的漂亮。

跟韩寒在一起的时间，干得最多的事情的其实是……打游戏。有人问过韩寒你是喜欢赛车，还是更喜欢写作？是否对主编杂志也有浓烈兴趣？韩寒想了想，答：我喜欢踢球。顿了顿之后，他继续补充：最喜欢打“使命的召唤”。然后爽朗大笑。
和韩寒同龄的一群老男孩热衷于玩这个游戏，每周末晚上，有时甚至需要一周三赛，看齐欧洲足球联赛。
是分组对抗，记分册上韩寒马日拉沈超组成“鸟”队，我叶勇海南的队叫“鹿”。因为两队合起来叫“鹿鸟”，听着过于猥琐，所以战场上我们始终不和，激动起来各种脏话和讥讽贯穿全场。最初输赢无所谓只是玩儿，后来不知怎么的一旦某方暂时领先就开始在语言上对敌军所有成员进行各种侮辱，我回想应该是韩寒带的头；还一度把骂战延伸到了微博上，微博名流马日拉自然就占尽上风。沈超是这个游戏俱乐部里实力最强的，战场上要不是有他的组织协调和提供保姆般的照料，韩寒跟马日拉早就被我们揍得跟狗屎一样。我队友叶勇是韩寒所在车队经理（擅长步枪和狙击枪），算起来是韩寒领导，而另一名队友海南则是该车队技术总监（擅长冲锋枪），赛车上的所有零部件和电脑操作系统都是他一人做主（要搞掉韩寒真是分分钟的事情），就这一层关系，后来韩寒觉得不能因为打游戏内讧便宜了其他车队，游戏之外的吵吵闹闹总算消停。
每当曲终人散，我们一起走下公司的楼梯，声控灯随着我们稀稀拉拉的脚步声被一个一个打开，出了大楼那时候天色基本已亮，韩寒常常挨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咧着嘴道：“嗯哼，小饭，这又是一个愉快的夜晚。你又感觉怎么样？”为什么是“又”呢？那是因为“鸟”又赢了。

这就是我所了解的韩寒：调皮、生动，每个人成长道路上都会有的讨厌鬼同伴。就在去年年底，如他所愿，韩寒又一次夺得了年度拉力赛的冠军，祝贺之余，我当时写过这样一条微博：“表面上韩寒的三样绝活是好文笔，好车技，好卖相。以我的了解，他还有另三样，也许比较内在：好脾气，好精力，好好玩。”

今天，我就通过几件小事，把这条微博丰富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