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向宏：论方舟子与韩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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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说方舟子比韩寒更懂得民主？ （一）
吴向宏 @ 2012-1-28 15:34 阅读(5387) 评论(22) 推荐值(189) 引用通告 分类: 大师工作室
序

以下言论，不是给所有人看的。所以先在这个安静的角落张贴。如果喜欢的人多，我就整理一个通俗版本去流播一下。反之，就让它沉下去吧。

世界是属于未来的。这是本文的核心思想（参见文末）。秉持这个思想，我对自己的观点是否被这个世界接受，已经不再关注。世界，它只是带我穿向未来和永生的一个工具。

我想利用这个世界来养活自己，养育我的孩子们。我的儿女，我将在他们眼里，看到未来美好的世界。方舟子和韩寒，还有我，在那个时候，都已死去很久，都已经被人们忘记。

唯有未来永生。



主题一  方舟子

很多人评价方舟子，说这个人人品极坏，但科普和“学术打假”是有功的。

我的看法，和大多数人恰恰相反。

方 舟子基本上没有做过真正的“学术打假”。我曾在几个月前撰文批评过方舟子，说他的所谓“打假”，丝毫不遵循科学精神。大家有兴趣可以参阅。这几个月来，方 舟子对科学精神的背离，日益变本加厉。至于说“科普”，其实方舟子从来就没有普及过真正的“科学”。他本人在科学研究方面半途而废，对科学从未真正入门， 连写个“科学是什么”的豆腐干文章都要靠抄袭。他所普及的顶多是一些东拼西凑的“知识”，而他本人又把这些零碎的知识披上了一条神圣不容质疑的“真理”大 袍——这就彻底把它们变成了一个伪科学体系。所以我经常说：方舟子对中国社会最大的危害，就是他让一大批中国人继续把伪科学当成科学。

但在 “人品”上，方舟子恰恰是无可质疑的。什么是好的“人品”？鉴于对真理和价值观人们有权采取不同立场，所以，好“人品”的标准只能是：一个人表里如一，始 终如一。那么这个世界上，人品能比得上方舟子的人，的确不多了。在世俗的眼光中，方舟子是一个不通人情世故，睚眦必报的混蛋。但他却是世界上最为表里如 一、心口如一的混蛋。一个浑身上下闪耀着圣洁光辉的混蛋。

和方舟子相比，他的论敌们多少都是卑鄙的。无论罗永浩、韩寒、李开复，还是我本 人，我们都在为了这个世界上的生存而在各种场合下伪装本性。有多少人能够为了自己心目中的“价值”，而偏执如斯，45岁还没有固定职业，见谁咬谁，清贫如 洗？有人说方舟子是一条疯狗，那么他即使不是一个疯狗中的圣徒，也是一个疯狗中的苦行僧。



主题二   韩寒

所有相信韩寒有枪手的人，都一定是文学上的低能儿。包括方舟子在内。

什么，方舟子是福建高科语文状元？别开玩笑了，据说他老人家语文只不过考了92分，比我还低12分呢（我和他只差一届）。他老人家的高考作文拿了满分吗？嗯，我也没有拿过，不过只差一分了.......

这么多年来，你见过我拿高考作文来吹嘘过吗？不可能。因为从写作者的角度来说，高考作文得高分，实在是一桩终生的耻辱。45岁的中年人还在用高考作文来为自己的写作水平贴金，此人必定是写作上的白痴无疑。

只 有写作上的白痴，才会认为17岁的小孩写不出《三重门》，14岁的小孩写不出《求医》。我在那个年纪写的文章，虽然不如《求医》，但毫不含蓄地说，顶多也 就差了一个档次而已。如果我像韩寒一样疯狂于文学，而不是数学、物理都参加全国竞赛并且得奖，或许我比韩寒写的更好，也未可知。

但问题在于：你永远无法说服一个白痴相信他自己是白痴。

因此，韩寒或许是写作上的天才，但却是辩论上的白痴。因为他正在设法让一些写作上的白痴相信自己是写作上的白痴。

更严峻的问题是：任何白痴，都有自豪地做一个白痴的理由。

蔑 视、贬低和侮辱白痴的人，归根到底，都是人格上的白痴。因为，任何天才，在神（或无上智慧，如果你不信神的话）的眼里，都是白痴。十几年前我在维也纳大学 进修哲学的时候，曾经和一位哲学副教授讨论认识论。理性争论最终变成了文学抒情。我酸溜溜地抒情道：“人类的理性之光不过是一豆微弱的烛火，仅仅照亮我们 鼻尖前的一小点方向......”话酸，理不酸。白痴就是我们人类的根本属性。任何为人类理性而自豪的人，都应该理解白痴为自己的白痴而自豪，同样是理直 气壮的。

中国的绝大多数知识分子，至今沉湎在18世纪启蒙主义的幻觉当中，以为自己聪明绝顶，而藐视白痴。连韩寒这样一个辍学生，职业赛车 手，本来应该是一个典型的、鼻子穿环乳头打洞的反知识分子，也沾染了这份坏习气。我不知道这是因为他高中时读了太多的钱钟书，还是因为这几年写时评杂文接 触了太多的“公共知识分子”？

当韩寒遇到麦田和方舟子调戏时，第一反应就是居高临下，厉加咄斥。一两个回合，他就自鸣得意，打出“再不回 复”的得胜旗号准备回营。绝大多数和方舟子辩论的人，失误都失误在这个地方。如李开复等，都是按照高智商“高等人类”的标准，早早急迫地自觉胜利在握。他 们完全低估了方舟子所拥有的巨大的动员白痴的能力；也完全缺乏对付数目极其庞大的白痴群众战争的汪洋大海的思想准备。

在这方面，韩寒还要向罗永浩、罗永浩还要再向我，学习。

（未完，大多数喜欢就续。没人喜欢就让它太监罢了。）


为什么说方舟子比韩寒更懂得民主（二）
吴向宏 @ 2012-1-29 15:38 阅读(4050) 评论(10) 推荐值(106) 引用通告 分类: 未归类
序（之二）

我说过， 这是一个给安静的人们看的、安静的帖子。将来也许有一个通俗版，风格可能大有不同。

我在喜欢热闹的时候，是一个好辩的人，而且善于诡辩。但所有写在这个帖子里的观点，和我在安静时候的其他观点一样，仅仅是为了有意义。人类的思想里面，是不存在所谓真理的。思想只是生命的救赎，是生命对抗自己速朽性的努力。思想不是用来说服他人的思想的，而是用来救赎他人的生命的。是在这一刻这一秒，突然让作者、让读者，觉得生命还有内容、世界还有希望的。

我不会就这个帖子的内容，再添加任何辩论和注解。你也不需要信服于我的话。看完这个帖子之后，你大可以把它忘记。

你可以认为它不是我写的。的确，我也只是代笔。我比这个作者要萎缩许多。



主题一  方舟子（之二）

方舟子必然成功的原因，也是他和绝大多数中国人截然不同之处，也就是方舟子人格伟大之处，是：他是一个有信仰的人。

很多人嘲笑方舟子是“科学教教主”，其实这是莫大的误解。在方舟子的生命之藤中，“科学”只是一条可以依附的小枝。你把方舟子生命中的“科学”，换成任何其他东西，无论“中医”、“环保”还是“女权主义”，他也一样能成功。至于为什么是“科学”，那是由方舟子的生命历程，偶然地决定的。

事实上，在方舟子生命早期，他献身的一直是文学。《新语丝》一开始是个文学网站。我猜测，直到今天，方舟子恐怕还更加愿意被别人捧为“诗人”。以“科学教教主”而成功，对方舟子来说，或许也是迫不得已、颇不情愿的一桩事情吧？

信仰是人类的一种本能欲望。由于人所尽知的原因，在中国，这么庞大数量的人口里，这种本能欲望居然被普遍地压抑住了。造成的病态现象是：在信仰本能诡异地强大的某些人身上，该本能倒是会诡异地释放出来。方舟子就是如此。被压抑的本能终于找到了一个枝条，一个可以让他在救赎中得到功德圆满的枝条......忽然之间，他伟大了，他的生命燃烧了。

而更为病态的现象就是：所有那些信仰本能尚被压抑的中国人，抬头仰望着这个伪科学教主的信仰在天上飞行的火光——他们也激动了。他们心中尚存一息的信仰本能，终于有那么一点蠢蠢欲动了。

当一切皆为虚假、诞妄，突然有一个言行合一、坚守自己信念的方舟子出现，于是，许多人都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救赎的希望。就像80年代刚刚改革开放的中国，观众们趋之若鹜地欣赏《庐山恋》，为男女主人公的一拉手而心动不已一样。

作为一个传统型的信仰守护者，方舟子是无可挑剔的。就像那些烧死布鲁诺、吊死女巫的教士们一样，方舟子始终如一、表里如一，不存在任何卑鄙、下作、双重标准或双重人格。一切反对他信仰的观点，都不会被他接受；一切有悖他信仰的事实，都不会被他看见；一切触动他信仰（包括他那已经和信仰合二为一的肉身）尊严的人，都会被他采取可用其极的手段来打击。

在21世纪的文明社会里，他的信仰只会被挑战，不会被迫害。在21世纪的某个非文明社会里，他的“科学”信仰甚至不会被挑战。无论在哪里，他，作为一个自设信仰、自我救赎的人，他的生命都是成功的。

哪怕韩寒告赢了他，让他赔偿了10万块钱，也依旧挡不住他的成功。



主题二  韩寒（之二）

韩寒必然成功的原因，也是他和当今绝大多数中国人截然不同之处，也是他人格伟大之处，就在于：他是一个珍惜、热爱自己生活的人。

绝大多数中国人，对生活是无爱的。他们的生活像是赛车，在被设定的赛道上，一圈又一圈地奔波。而韩寒的赛车，才是生活。

很多人说，韩寒是文学天才，所以“敢于”放弃学业专攻文学。其实，韩寒确有天赋，但并不是什么文学天才。就像我在上个帖子里暗示的那样，如果我年轻时像韩寒 一样疯狂写作，也差不多能达到他的水平（那并不是一个特别高超的水平）。他的成功和弹钢琴的朗朗、打台球的丁俊晖等人的成功，并无二致。无非都是把少年时代的所有时间和精力，专攻于一项术业，如此而已。如果韩寒的一生是到此为止，那么也就是如此而已。

但韩寒不是文学天才，却是生活天才。

在中国这样一个全无信仰、一切评价都是围绕一个人的世俗成功来展开的病态社会里，只有一个对自己生活的珍惜、热爱达到了天才级别的人，才会放弃那么轻松就可以继续维持的一个 “天才作家”的形象，在那么轻松就可以在一个职业上继续呆在顶峰的情势下，转而追求自己的梦想，去做职业赛车，而把写作变成了业余的事业。

韩寒不是文学职业的一个象征，而是生活的一个象征。我相信，一定有很多韩粉，欣赏的是韩寒的生活，而不是韩寒的作品。

有人说韩寒的偶像会崩塌。如果有这种选项，那么最大可能的原因应该是：他过于急迫地捍卫自己作为一个“作家”的头衔，而背叛了自己的一贯的生活方式，放弃了对生活的珍惜和热爱。

我祝愿，这种可能性永远不会发生。

（未完）


为什么说方舟子比韩寒更懂民主（三）
吴向宏 @ 2012-2-1 0:06 阅读(2882) 评论(15) 推荐值(41) 引用通告 分类: 大师工作室
主题二  韩寒（三）——他的命门

这次先说韩寒。

韩寒最大的命门是：他其实是一个听话的乖乖男生。

在商业的包装和媒体的扭曲下，韩寒的脸谱形象，是一个反权威的叛逆少年。当然，高中辍学做了作家，职业作家不做又跑去赛车，撰文批评政府，这些举止都貌似叛逆。韩寒在各种访谈、对话中也经常语出惊人，彷似离经叛道。

然而一个真正的叛逆者怎么可能写出青春畅销小说呢？尤其是，在80后，这样一个整体上并不叛逆、毫不激进的群体中能够畅销的青春小说？

观 察一个人的内心类属，一个很好的办法，不是看他宣称崇拜谁，而是看他经常攻击谁。潜意识中，一个人常常会攻击自己可能的潜在对手，也就是同类。举个例子： 方舟子最起劲攻击的是什么？是基督教呀！你见过哪个正儿八经的科学家化那么多精力去论证基督教不符合科学吗？这是方舟子实质上为一个信徒的重要线索。那么 韩寒呢？他平时最喜欢调侃不是别人，正是郭敬明！说穿了，韩寒唱的是流行摇滚，而不是朋克音乐。所以他会潜意识地对流行天王天后们感到不快。

最重要的是：你见过任何一个叛逆少年在青春成长期和他父亲保持那么亲密的父子关系吗？你见过任何一个没有在青春期反叛、挑战过自己父亲的人居然具有反权威禀性吗？你见过任何一个反权威的天才年过三十还和自己的父亲出双入对，俨然最佳拍档吗？

韩寒的诸多貌似离经叛道，其实恰恰是对最新时尚潮流的追随。比如：创作文学；比如：赛车。唯一真正有点叛逆的时期，是他刚开博客，到处和人论战，说 出“文坛是个屁”的时期。在我看来，那大概是对他过去平淡的青春期的一种弥补吧。而且，他这个斗嘴时期，比起许多资深网虫的论战历史来说，可以说相当短 暂。很快，韩寒就找到了一个新的对象：批评政府。“批评政府”不仅仅是当时的新时尚潮流，而且可以让他避开和具体各色人等的论战。韩寒，虽然言辞尖刻，内 心却不是一个喜欢和人为敌的人（所以他时隔多年之后，居然还能记得向郑钧道歉。）。

韩寒的乖乖男本质，加上他对生活的热爱，是韩寒博客成功的重要原因。韩寒尽管用那么多尖酸刻薄的言辞批评政府，但你读他的博客，除极少数之外，却不 会让你共鸣出愤怒郁闷之情。因为他的内在立场永远是阳光的，是乖巧的。这恰恰让民众喜爱。没有人喜欢长久沉浸在负面情绪中（所有那些声嘶力竭批评政府的 “公知”们，都输在了这个起跑线上。）。

但这也越来越成为韩寒的局限。作为一个骨子里的乖乖男，韩寒其实一直是渴望被“父亲”认可的。这就是为什么轰轰烈烈出笼的《韩三篇》，却是 如此平庸得不能再平庸的作品。因为韩寒在写作时，无时无刻不把一个虚拟的“父亲”——中国的前途和命运——扛在了自己肩膀上。一个作家背着这么沉重的一个 爹写作，能出来好作品，才是活见鬼了呢！

最后，你就能理解他为什么被麦田、方舟子质疑有团队后，会如此激动地愤怒，其表现完全大跌了一群试 图把韩寒树立为“新一代公知标杆”的精英们的眼镜。原因就是：虽然“文坛是个屁”，但作为一个乖乖男，他对自己“作家”的头衔，其实是非常、非常之在乎 的。因为那是他父亲韩仁均的一生最大的光荣。

主流乖乖男，这是韩寒倘若还希望转型，或许必须摆脱掉的一个心结，



主题一 方舟子（三）——他的命门

和方舟子争辩的人，有时感觉此人好像百毒不侵。

人们用逻辑辩驳他、用情感打动他、用粗口侮辱他、用事实痛击他，乃至用法律诉讼压倒他——这些都没有用。作为一个信仰至上的人，方舟子可以不承认任何逻辑、情感和事实，遑论人间的法律？

方舟子唯一的命门是：他其实也很渴望世俗意义上的“功成名就”.....

许多年、许多年之后，方舟子还津津乐道于自己中考、高考时的成绩。我想：金榜题名，这大概是他一生中最具有世俗意义上的“功成名就”的时刻。从那之后，无论在大学（我和他是几乎同届校友）、在美国，他都再没有这么被世俗标准认可过。

早年，方舟子在美国漂泊，被问及收入来源时，曾称自己“有几个专利”，并且是“一家美国生物公司的咨询科学家”。专利据说并不存在，而那家“美国生 物公司”也一直说不清来历，以至于许多阴谋论的方黑们，坚信其就是孟山都。要我说，孟山都得脑残到什么程度，才会雇佣方舟子来推广转基因啊？更合理的解释 是：他当时实际处于失业状态，却羞于言说，所谓“专利”、“咨询科学家”云云，不过是一个昔日的高考状元在面对包括家乡父老在内的公众时，一套爱护面子的 遁词而已。

追求世俗成功，是人的天赋权利。问题在于，我前面说过，方舟子是一个有信仰的人。一个信徒通常是不能兼顾世俗成功的。创过名利心这一关，才能变成真正的宗教追随者，变成隐修者、布道者或者殉道者。但是，一个有信仰的人，如果同时又放不下世俗的功利心，他会变成什么呢？

在民主社会中，一个非常简便的选项就是：他可以去做一个政客。在民主社会中，政客正是理想主义和现实利益的最精妙结合。

以方舟子的能力，他无法达到主流政客的境界。这却并不妨碍他发起一个小众政治运动，并成为其领导者。类似动物权利、极端环保等小众政治运动一样。毕竟，在美国民主政治中熏陶了几年，无论自觉还是不自觉，方舟子显然已经成功地在中国扮演了一个小众激进运动的领袖。

理 解了这个角色，也就理解了方舟子的诸多似乎无法理喻之处。例如，他为什么对同为科普组织的“科学松鼠会”等等，恨之入骨？他为什么打了这么久的“科学”大 旗，却无论在中国还是美国，却从来不寻求任何正规学术机构哪怕是名义上的支持？他为什么要不断寻找更“主流”的靶子来攻击，而把自己日益排斥到大众支持之 外？

非主流政客，这恐怕是方舟子的宿命，是他的一生的局限。


为什么方舟子比韩寒更懂民主（小结局）
吴向宏 @ 2012-2-1 22:58 阅读(3225) 评论(24) 推荐值(42) 引用通告 分类: 未归类
序（小结局）

再继续分析韩寒和方舟子这两个人，已迹尽无聊。

韩寒或者方舟子做什么，其实并不重要。更重要的是：我们会做什么，世界会怎样变化。

很多“公知”在此事件中，表现出愚蠢的感情代入。他们支持韩寒，认其是“民主”的符号；或者，他们支持方舟子，认其为“科学”的化身。所以他们奔走呼号，奋力呐喊，生怕韩或方失败，将导致“科学”或“民主”在中国的式微。这纯属扯淡。韩寒和民主无关，方舟子也和科学无关。

如果一定要让他们俩代表点什么，我要说，所有人恰恰说颠倒了。在这次事件中，韩寒才更多代表科学和理性，而方舟子才更多代表民主。

几乎所有调查中，方舟子的支持率都低在20%以下。这恰恰说明了一个事实：中国人普遍更能接受“科学”，而不是“民主”（包括韩寒本人在内）。





小结局（一）  民主

中国人吵架，总要争一个“是非曲直”。总以为，通过争论，可以接近“真相”。

其实，至少在我们可以预见的未来，人类就绝大多数自己能够提出的问题，是不可能得到所谓“真相”的。也就是说绝大多数时候，人会自己把自己问倒，难住。

幸运的是：上天（或者进化历程）赋予了人类提问的天赋。为避免人类被自己这种天赋折磨发疯，又赋予了人类停止追问，不求甚解的天赋。

这就是民主的唯一功能。民主，就是在求知停止的那一刻，智慧失效的那一点，正确和错误完全无法分别的时候，来介入问题解决。民主就是斩断一团死结的那把宝剑。

但中国人不相信民主。中国人总认为，学术（科学）能够唯一性地解释一切问题（或至少是绝大多数问题），社会上最有知识的那些精英们一定能通过讨论达成共识，然后再一致行动。如果辩论不能共识，那一定因为是辩论者修养还不够，人品不足。鉴于辩论分歧意味着道德可疑，所以，历史上的中国人极不情愿和人争辩。近代中国曾经有过大辩论的几个时期，如五四、文革，包括短暂的上世纪80年代，最终都以一方革掉另一方的命而终结。

感谢美国人发明了互联网。现在，中国人可以隔空骂战了，终于不再那么容易革掉对方的命了。即便如此，中国人依旧不相信民主。只要投入争辩，还是会变得激动、易怒。一旦说服不了对方，就开始猜测对方的人品，同时指天发誓、坐地悬赏，拼了老命也要自证己方的清白无瑕。再不行就雇人去锤杀对方，或者......上法院告对方“诽谤”如何？

你应该看出来了。我说的这些“不相信民主”的中国人里，就包括韩寒。



小结局（二）  方韩之争

就技术层面而言，方韩之争的胜负，毫无悬念。一个主流乖乖男和非主流政客的交锋，毫无疑问，主流当然会胜出。

但“主流”和“非主流”，并非一成不变的。和所有非主流政治运动领袖们一样，方舟子坚信，只要坚持宣传自己的观点，将来总有一天，普天下人都会接受自己，后世会把自己像神一样地膜拜。

这就是为什么方舟子有底气不在意法庭的审判。这就是为什么他说，无论法庭如何宣判，他都不会停止质疑。这就是为什么他说，战场不在法庭，而在网络上。

而这些，恰恰是对民主社会的更深刻理解：观点和政治运动的目的，不在于说服或消灭对方，而是不断宣扬自己，最终在未来取胜。

无论你多么讨厌方舟子，多么觉得他名不副实，自相矛盾，有一点你得承认：除了一张嘴，一群坚定的支持者，方舟子并没有任何其他手段或资源。方舟子，就是站在海德公园中心那个讨厌的演讲人，他只是不停地说、说、说。

我曾反复说，方舟子不懂科学。他的许多言论，从科学角度衡量，都属于假命题，伪观点。但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他只需追随者相信自己的言论为真即可。因为，在民主社会中，一张选票的成色，不会因投票人所依据观点的真假程度，而有任何差别。左派的一张选票和右派的一张选票是效力等价的。

而这一点，中国绝大多数不相信民主的精英们，包括韩寒，并没有理解。

韩寒一上来就觉得自己有无代笔这事情“无法自证”。其实怎么不能自证了？无非因为，韩寒有意无意引用了所谓“科学真理”或者“客观真理”的标准。然而，在韩方之争中，韩寒根本无需“科学地”证明作品没有代笔。他只需广大支持者相信自己的作品没有被代笔即可。

韩寒如果抛弃“科学”或“理性”的“证明”观，转而诉求于每个读者的自由心证，那么，他的“自证”其实并没有多大困难。问题在于，韩寒没有选择相信他的读者们。他选择了相信法庭......

尽管主流的韩寒将在技术上压倒性地胜过非主流的方舟子。但在策略上，韩寒已经输掉了，至少到目前是这样。



（即将续完）


为什么方舟子比韩寒更民主（大结局）——是扯淡
吴向宏 @ 2012-2-5 0:34 阅读(3082) 评论(24) 推荐值(40) 引用通告 分类: 未归类
（你一定注意到标题改变了。往下看，后面有原因。）

大结局  韩方之争

在最新的博客中（2月3日），韩寒终于做出了一些调整。

他终于在博客的开头，向自己的支持者表示感谢了。以前的韩寒，很可能不屑于此。他可能会觉得，这就像是流行歌星一上场就“我想死你们了”一样俗不可耐。当然，如果你只想做一个纯的艺术家，装酷是没有问题的。窦唯就从不和听众互动。

但是要想在民主社会中做一个领袖，或者，努力做一个有民主范儿的领袖，必须时刻记住：你的粉丝就是你的一切。

方舟子在这方面可谓经验老到。他嘴上很少夸粉丝，但是经常狂转粉丝夸自己的帖子。这貌似自恋。其实，恰恰是对支持者的极大精神奖励。罗永浩对此也不理解，觉得方舟子转的这些帖子能把人恶心死。的确，对外人来说，未免显得恶心。但在粉丝团内部，以及任何民主政治运动中，此种对领袖忠实追随者的奖赏，都是提升士气和凝聚力的有效方法。

其实罗永浩自己，不自觉地也用到了一种类似的政治窍门：罗有时会破口大骂自己的某些粉丝是“傻逼”，将其赶走。这同样能提升“好粉丝”们的自豪感。每个没有被骂的人，都油然觉得自己得到了“罗老师”的认同。和支持者频繁进行互动，无论是捧场还是责骂，都能提升领袖的人气和威望。

罗永浩最厉害的一招还是：在遭到方舟子攻击后，他立刻对自己学员进行回访安抚。作为商人，学员才是他的核心支持群体。这也是方舟子在罗永浩面前无功而返的重要原因。

而韩寒，直到2月3日博客之前，都很不重视拉拢支持者，总是摆出一副“事实如此，明眼人都能看出”的态度。其实天下哪有什么尽人皆可见的事实？只有支持你的人，才能看见你所看见的东西。

2月3日的韩寒博客尽管有进步，还是有一个极大的错误。这也是其他人（如李开复）同样犯过的——总是在抛出一堆自以为非常“充分”的论证之后，就宣布“再不回复”！殊不知，这样做等于轻慢了所有旁观者。你能想象一个民主社会中的竞选者，在发表一次电视演说之后就宣布：“我的话已经说完了，你们还不明白应该选择我吗？还不明白？我懒得再跟你们说了......”

要在一个民主社会、或者一个有民主气氛的社会中成功，你必须永远记住：没有低素质的选民，只有不合格的领袖。



大结局 之 大结局

现在，我要告诉你们一条最牛逼的道理：本系列文章所言，全是扯淡！

把“方舟子”、“韩寒”和“民主”三个话题放在一起，纯属扯淡。这事从一开始，就和民主没有半文钱的关系。现在也是。完全是作者臆想天开，一厢情愿地拿“民主”这杆尺子来量度韩寒和方舟子。其实他俩何时曾在乎过民主不民主的话题？

他们只不过是吵架而已。至于其中用到一些民主社会里的招式，也完全是偶然。

围观群众呢？他们又哪里关心过民主了？

这个系列文章就是一场思想实验，一段自我梦呓。明天一梦醒来，一切都会不同。我不会再关心自己说过些什么，而你们，每个读者，可能从来就没有看懂过我在说些什么。你们也会忘记今天韩寒和方舟子说过的绝大多数话。你们只会记得一些结论“韩寒是骗子”或“方舟子是混蛋”。但连这些你们最终都会忘记。最后，连你们自己到底是谁，自己想要什么，都会模糊起来。

在这个意义上，韩寒一定是最终的胜利者。

因为，在明天那个一切都不同的世界中，他比之方舟子，不但是更年轻的一个，也显然是更开放、更会学习的那一个。

他的胜利，将以方舟子不能想象的方式发生，以我们每个人今天都不能遇见的方式到来。

只要世界还在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