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来“决不姑息”的表态/刘洪波 zz

SunnySta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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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苏盐城市自来水污染事件，造成两座自来水厂停产，数十万人用水受到影响。现已查明是一家小化工企业偷排污水所致，企业法定代表人已被警方控制。盐城市方面说，一旦确定责任，“一定会对相关责任人进行严肃处理，决不姑息”。

“ 严肃处理，决不姑息”，这个态度看起来非常坚决，我看了却是相当吃惊。事情都弄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姑息不姑息的问题呢？如果一家企业偷排污水导致如此恶性的公共安全事件，还需要用“决不姑息”来表示处理的决心，只能表明我们这个社会的治理结构已经达到了多么令人悲哀的水平。

正常而言，社会治理中应依法依规，原本无所谓姑息不姑息。然而，众所周知，我们这个社会是到处可见姑息的踪影的。污染的企业会姑息一下，消防有问题的娱乐场所也会姑息一下，克扣工人工资的老板会姑息一下，公务员办事不照规矩会姑息一下，城市乱搭乱建会姑息一下，恶势力吃黑收费也会姑息一下，总之，违规犯禁的事情都是可能姑息一下的。此所谓“想做坏事容易”。然而，你若要遵章而行呢，麻烦可能大了，这里要碰壁，那里要磕头，跑不完的路，操不尽的心。此所谓“想做好事困难”。

在这种情况下，对违规触禁的事情予以姑息，已经搞成了习惯。以盐城来说，报道透露有居民向记者表示城西水厂水源地附近小化工厂十分密集，也曾多次被举报和查处，但成效甚微。而造成此次自来水污染事件的那家企业，“排污不是一天两天的事”，2005年该厂曾因偷排被举报，被罚了很大一笔款。这算不算姑息呢？不达标的企业，可能都是要被罚款的，不过罚款了，可以继续生产，罚款书是不是成了污染许可证啊？

不知道对于一个管理者来说，到底是有污染好呢，还是没有污染好。有污染，而且污染严重，不仅有款可罚，而且可以证明管理部门十分重要啊，所谓“养寇自重”，原本也是一种道理。倘若没有污染者，罚款没了，部门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权力显得不那么紧要了，是不是得不偿失呢？

“ 决不姑息”，还是少来吧。一个正常的社会，我看这个词都可以废掉不用了。只有姑息成了一种习惯的地方，无处不是姑息养奸，才需要捉住某一个自我爆炸的倒霉蛋说:“决不姑息。”声色俱厉的言辞，却使人想到如果情况不像这样严重，就是可以姑息的，那些椽子不算出头的违规犯禁者，于是吃了定心丸。而对于这不被姑息的责任者来说，也相当于一个解释:实在是事情闹得太大了，没有人包得住了，不把你严办，我不好交代，而严办一个太不像话的，差不多就是“管理严格”的证据。

依法治国，日常治理也好，事件处理也好，依法而已，既不必要姑息，也不需要“决不姑息”。法律当成橡皮泥，基本操控在权力手中，这才会“姑息与不姑息相结合”。你给我进贡，我就给你方便；你对我不买账，我对你不姑息。出了事，包得住就包了；包不住，就“决不姑息”，以宣示治理有方。总而言之，社会治理，不过是“面子上好过”，在虚应故事中完成一整套光鲜的表演。

在盐城自来水污染事件中，我还发现一个耐人寻味的细节。所有的报道中，我没有找到盐城市委主要负责人的身影，市委书记、市长都没有出现在报道中。现在，人们已经习惯了一旦有事，主要负责人要到达现场。我经常读到，一个地方有事，总会强调主要负责人“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指挥抢险”，交通事故也好，火灾爆炸也好，主要负责人总是可以“指挥”的，至少可以表达当局的关切，也可以现场协调一些部门，调动各种资源。盐城自来水污染事件中，市委书记和市长做什么去了，自来水污染事件难道不算盐城市的一件大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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