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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思璟:孟建伟的维权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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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25-2011 11:51:0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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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相”到的比孟建伟预期快。
    但他所期待的“正义”,仍无时间表。
父亲被打死后第87天,在此案第一次开庭中,孟建伟听到了行凶者的当庭供述,将此案指向当地政府官员。
孟建伟为复旦大学在读博士生。2010年10月30日凌晨2点,他的父亲孟福贵在邻居家中,被携带工具翻墙而入的拆迁人员殴打致死。
2011年1月24日上午,太原中院1号法庭上,行凶主犯武瑞军当庭供述,他率拆迁队伍行凶,系太原晋源区原副区长计建中、晋源区金胜镇党委书记张兴旺指使。
“没有领导指示,保安公司是不敢做这个事的。”武瑞军在法庭上详细讲述了,计、张二人的事前“工作布置”与事发后“善后商议”。
24日下午,同案被告高海东亦当庭翻供,称自己受到办案人员“刑讯逼供”。
上述涉及当地政府官员的供述,并未出现在太原市检察院对此案的起诉书中。此案,由太原市晋源区公安局侦查终结。
虽然起诉书将此案定性为武瑞军与其名下公司成员的“个人行为”,但多项证据证词显示,此事与晋源区政府、晋源区公安局均有关系。
因计建中停职前系晋源区副区长,孟建伟与其代理律师指出,由晋源区公安局侦查此案“难以保证公正”。
父亲死后的88天中,孟建伟写下88篇《奔丧日记》,发布455条微博。
他拒绝先行民事赔偿、拒绝当地政府“私下沟通”,与律师签下法律援助协议,几乎中断学业,拿着拍摄、录音设备,背着厚厚卷宗,数次往返于上海和太原两地。
在同学王艳良眼中,原本想法单纯、乐观的孟建伟,在此事后“迅速成熟起来”,“对社会的看法变得像我们在工作过几年的人”。
“我想要一个合理的说法,想看到幕后主谋得到应有惩处。”孟建伟语气平静的,对我轻声重复这句话。
在孟建伟看来,这是一个很不普通的实验,实验的是被强拆损害者“在法律途径下”的维权可行性。
现场再现
即使起诉书中,还原后的案发现场也像“鬼子进村”。
2010年10月30日凌晨2点,沉睡中的太原市晋源区金胜镇古寨村,出现了一辆现代越野车、两辆猎豹越野车、三辆依维柯客车。
数十人从车上下来,身携镐把、砖头及伸缩梯。
在用这些工具,封堵现场、“将闻讯赶来的村民赶走”后,闯入者用一辆挖掘机,“拆除”了孟建伟家屋顶及墙壁。
在孟家邻居武文元院墙架设伸缩梯后,几个闯入者携带镐把,爬上梯子,“进入”武文元家中。
“遇到”从屋内走出的孟福贵、武文元后,闯入者追赶二人至屋内,“从地上捡起砖头砸孟福贵”,“持镐把猛击武文元左手,朝其身上乱打,又持镐把朝孟福贵头部猛击两下”。
把孟、武二人打倒在地后,闯入者将孟福贵身上的手机顺手偷走,将孟、武二人抬至院中。
在被抬到院里后,躺在地上、已无反抗之力的孟福贵,又被另一个闯入者“持镐猛击腿部,致右腿胫骨骨折”。
随后,闯入者指挥挖掘机,将武文元家房屋后墙挖开大洞,将孟福贵、武文元从洞中抬出院外,“丢弃在路边”。
丢下被他们殴打至奄奄一息的孟福贵后,所有的闯入者逃离现场。
这些闯入者的名字,分别为武瑞军、高海东、李彦忠、张俊奇、逯仙鹤、张胜峰、乔国军、常鹏、杨世文、赵永红、候晓东、高飞、刘晓瑞、张建文、钟少敏……
其中的为首者武瑞军,是太原市保安服务公司晋源分公司大队长,个人注册了一家物业公司。
其他闯入者,按照起诉书及相关审讯笔录,均在该物业公司任职。
资料显示,此次拆迁隶属当地“滨河西路南延工程”,为将当地一条公路延建20公里,太原市晋源区政府为此专门成立了“南延工程协调指挥部”。
攻守同盟?
凶手与幕后指使者身份,是孟建伟事发后一直追问的问题。
根据孟建伟与代理律师李劲松的调查,与武瑞军的当庭供述,该案与当地政府时任官员关系匪浅。
“武瑞军对古寨村的“拆迁工作”,一直以其保安公司大队长的身份。”孟建伟说,“这家保安公司,挂靠当地公安局下,由公安局管理的。”
据《南方都市报》报道,武瑞军晋源区公安局一楼,曾有武瑞军的“专属办公桌”。
起诉书中显示,同案中被以包庇罪起诉的两个被告李根虎与弥华,职业为“无业”。
孟建伟则坚持二人均系地方政府工作人员,“村里人说,事发前几天,李根虎来村里做拆迁动员,大家还是叫他李书记,说他是晋源区城建委副书记。”
在起诉书与所有公开的书面资料中,两人身份几乎无迹可寻,仅有一段笔录隐约支持着孟建伟的怀疑。
弥华笔录中称:“30日上午8时,我在古寨村拆迁指挥部里,听说拆迁工地出事了,李根虎电话让我到晋源区政府门口,我就让单位的**开车送我,李根虎从晋源区区政府办公楼出来。”
弥华在笔录中承认,李根虎对其表示“领导们对你不错,有些事要顶一顶”,并教李彦忠说“为了多挣钱,自己带人拆迁的,是自己的个人行为”。
此外,弥华亦在笔录中数次表示,李根虎是其“领导”,自己“作为下属,不好意思拒绝”。
至24日的本案首次开庭中,武瑞军突然当庭供述,讲述了起诉书与笔录中没有的细节,部分证实了孟建伟质疑。
武瑞军表示,案发前的10月26日,滨河西路南延工程指挥部(即上述“古寨村拆迁指挥部”)召开了一次“拆前”工作会议,武瑞军提议先对孟富贵和武文元两家强拆,提议得到计建中和张兴旺的同意。
武瑞军指出,事发当日早晨6点,张兴旺致电自己,明确表示将给予20万元资金“善后”。
在应张兴旺约前往“见面议事”后,武瑞军发现,除了张兴旺,时任晋源区副区长计建中也在“善后议事”现场。
随后,武瑞军与计建中、张兴旺前往区政府办公室。“计建中电话叫来了李根虎,共同谋划了攻守同盟。”
结合前述弥华笔录,李根虎电话叫来弥华,指使弥华、李彦忠等人做假证,将强拆一事说成“是自己的个人行为”,正是当日清晨、被计建中电话叫去区政府办公室“商议善后”后。
目前,计建中已因此案被停职待查,但对其调查并未进入司法程序。晋源区公安局对此案“侦查终结”后,起诉书亦未显示上述内容。
“维权实验”
孟福贵一案,是强拆致人死亡案件中,为数不多进入司法程序的一个。
其原因除案情清晰外,死者儿子孟建伟的坚持亦密不可分。
在父亲死后,孟建伟在博客中每天记录案情进展与自己调查结果,并发布455条微博,多与本案或各地拆迁事件有关。
尽管孟建伟家中弟妹为此事都中断工作、在医院照顾此事后病发的母亲,孟家仍拒绝了先行先行民事赔偿。
同时,孟建伟拒绝当地政府的数次“私下沟通”,接受了两位律师的法律援助,直到该案进入司法程序,数个作案者陆续被捕、或“自首”。
在这三个月中,孟建伟基本中断了学业,拿着拍摄、录音设备,背着厚厚卷宗,数次往返于上海和太原两地。
本学期,孟建伟选修了三门课程,因与庭审时间冲突,放弃了其中一门课的期末考试,除一门本科时选修过只需交论文的课程,另一科他也草草交了试卷。
同学王艳良告诉我,事发后,孟建伟主要呆在老家搜集证据,为此案奔走,只回学校两三次,几乎没有上课。
在就读博士前工作过三年的王艳良眼中,案发前,一路修读微电子专业的孟建伟,为人积极,常常协调几个专业之间的同学踢球、出游;想法单纯,“相信社会整体是好的”。
三个月后,孟建伟“迅速成熟起来”,学会了与社会中人打交道,许多相关知识、想法比王艳良更全面,对社会看法“向工作过的人靠拢”。
“我建议他想一下处理这事的底线是什么,担心他陷入一味的追求最理想处理结果。”王艳良说:“但值得庆幸的是,我感觉他现在还是理性清醒的,没有我担心的趋势。”
对我回忆案情时,孟建伟一直语气冷静、神情平和,“我只是想争取一个合理的结果。也考虑好了万一案件得不到合理处置时怎么办。”
孟建伟说,他不会放弃对父亲死亡的追问,也不考虑先接受赔偿,“我现在所坚守的是维护一个人作为人的道德底线。如果我们连最起码的生存的权利都没有了,那我们还能称得上是个人吗?!”
“一,用工具猛敲我父亲头部,明知他快不行了却不叫医生不报警丢弃在路边,这应该算故意杀人而非故意伤害罪;二,此案不能只抓打手,不追究幕后指使者。”孟建伟对我说,这是他和律师对此案的两个主要诉求。
“我现在所做的是一项很普通而又很不普通的实验,如果我的实验失败了,那也就表明法律途径行不通,大家就可以寻求其他途径来解决问题,而不用重复我走过的道路。”
2011年1月13日,经历了两个半月“社会实验”后的孟建伟,这样写道。
(本篇博客的写作,谢谢周范才老师、李建军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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