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寒冰：从用良知说话到民富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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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时寒冰官方博客

从用良知说话到民富论
——答《甲壳虫》记者问
  

    （一）记者应该反映真相

    记者：作为新闻界的前辈，您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对新闻评论产生兴趣的？
    时寒冰：我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步入新闻界，一开始主要是做新闻采访，从2001年开始做新闻评论，当时主要是做国际评论（包括国际政治、国际经济、国际军事等等），涉及面很广。这段时间，我阅读了许多国际政治、经济、金融、历史、军事、气象、地理、传记、哲学等方面的著作，也采访过一些国际风云人物，开阔了视野。同时，我也认真调查了“花冈惨案”，真切地感受到我们这个民族的苦难。大约从2004年起，我开始做财经评论，一直到现在。因为我一直非常喜欢经济学，并且，一直默默做经济趋势研究，坚持了十几年。这些积累是我得以顺利完成《中国怎么办》写作的重要保障。

    记者：近20年的新闻生涯里，您做了数次精彩的报道，其中您觉得最满意的是哪一篇？
    时寒冰：很难说哪一篇最满意，但有一些对我是最重要的。我的采访报道，都是一点点采访得来的信息，不像现在，一些记者不愿意出门，打个电话采访几句就完工。现场采访与电话采访是完全不同的感受，带来的收获也是完全不同的。
    对我而言，最重要的采访，包括《花冈惨案57周年祭》、《下岗职工调查实录》等等。采访花冈惨案中幸存的老人时，有几次忍不住跑到卫生间哭一阵，跑回去再接着采访。我内心受到的强烈震撼，一直到今天还在影响着我。并促使我，一遍遍地思索：用什么方式，才能让我们这个民族饱经沧桑和苦难的民族，走向新生。
   
    记者：作为新闻界出色的前辈，您对国家的兴衰有着怎样的使命感？
    时寒冰：我是卑微的，称不上出色，我觉得自己做得还远远不够，带着卑微的心去做事。同时，我觉得自己还年轻，还称不上前辈，我觉得这是一个挺“打击”人的称呼。我们都是新闻界同仁，新闻工作者有义务有责任，讲明真相，向公众和决策者提供真实的信息，而不是溜须拍马、阿谀奉承——这样的新闻生涯，是一种耻辱。我此前曾经受过培训，要我们向一位新闻界的老前辈学习，但是，我惊讶地发现，这位老前辈一生中竟然没有写过一篇批评稿，全是弘扬的。据我所知，世界上，但凡著名的记者，基本上都是深度揭露社会现实的，靠写表扬稿成为著名记者的，只有在我们国家出现过，这简直是一个奇迹，也是很悲哀的事情。新闻工作者应该有批评精神，多反映真实的信息，无论决策层还民众，都需要。

    记者：这是您第一次写书吗？是什么原因促使您有想法写这样一本书呢？
    时寒冰：是的，这是我此生第一本书。由于坚持公益写作，博客经常更新，加上工作忙，我本身时间就很紧张，并没有打算写书。但后来看来，已经出版的很多有关次贷危机的书，写不到根源上，只是简单的收录资料，缺少透彻的分析和高屋建瓴的建议。如果要从经济危机中复苏，首先就必须正确认识次贷危机。这是我动手写这本书的主要原因。

    （二）次贷危机的影响

    记者：次贷危机突如其来，每个国家都在经受着洗礼，这场次贷危机的根源是什么？您认为这是否是不可避免的呢？
    时寒冰：从表面上来看，次贷危机是金融衍生品过度发达、监管缺位等导致的结果，问题是，以次级贷款为基础构建起来的衍生品为什么过度发达？监管为什么是缺位的呢？这才是问题的根源。1970年，美国政府抵押协会（GNMA）发行首只公开交易的抵押担保证券，开创资产证券化的先河。在研究美国住房政策变化的事情，我惊讶的发现，也正是从这个时候起，美国公共住房建设在住房政策中的核心地位被淡化！美国正是借助资产证券化的羽翼，推动了房地产业的快速发展。亚特兰大联邦银行在2007年9月发布的一项研究结果显示，过去十年间，美国家庭住房拥有总量的增长有70％应归功于包括第二按揭在内的各种新的按揭产品的推出。在小布什任期内，是美国公共住房建设支出最少的一个时期，却是住房拥有率最高的时期。借助全世界的资金，建设自己的房子，是次贷危机发生的根源。在这种情况下，华尔街与美国政府都是次债的受益者，监管的缺位自然就不难理解了。理论上，次贷危机，那些经济对外依存度比较低的国家是可以避免的，只要不购买美国的相关债券即可避免。但中国不行，中国经济对外依存度过高，次贷危机导致的全球消费需求下降，很容易在中国引发经济危机，因为中国民穷。遗憾的是，中国却在高位大肆购买美国的次级债券，勇敢地做冤大头，而且至今乐此不疲，把中国一步步带入深渊。

    记者：次贷危机所带来的大规模吞噬对国家经济的打击都表现在哪些方面呢？
    时寒冰：次贷危机对中国经济的影响，我在《中国怎么办》一书中已经谈到了。对我国的直接影响是海外投资的惨烈损失、出口额下降，而最大的影响，则是导致中国经济转型被次贷危机终止。在次贷危机爆发之前，中国走科学发展观路线，对建立在高耗能、高污染和资源浪费基础上的低附加值占绝对主导的经济结构进行调整，这是中国经济一次痛苦的转型，如果转型成功，中国经济对外依存多过高的危险隐患将能逐步得到纠正，并促使经济向外需拉动向内需拉动转变，中国经济将更加健康、更具有活力，当然，包括美国、日本在内的发达国家，从中国原来的病态经济结构中获取的收益无疑将大大减少。这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就在中国经济的转型刚刚起步的时候，次贷危机鬼魅一般地到来，时间节点巧合得简直天衣无缝，如同神设，轻巧地结束了我国的这次经济转型之路。但是，无论多么艰难，中国的转型之路是必须要走的，而且，早走的代价比晚走的代价要小。

    （三）中国的问题症结：民穷

    记者：您在书中说：“人民币要突出重围，使人民币走向国际化，变为国际通用货币，与其被动等不如把被动变为主动。”那实现这一步的前提和方法是什么呢？
    时寒冰：首先应该树立一种信念，就是，人民币必须走向国际化，并创造条件使其国际化。人民币执行对外结算货币职能，是人民币国际化的必走之路。当年的日本就是这样做的。1970年前后，日元升值，而美元贬值，日本出口企业不堪忍受，为了规避汇率风险，日本将出口计价货币由美元改为日元。在进出口方面，以日元计价结算的比重在1980年就已占到出口的28.9%。事实上，如果我们允许非居民(主要是银行)在境内银行持有人民币存款账户，非居民就可用人民币进行贸易结算，这一步完成后，就可由政府宣布：凡是与中国进行的贸易，都需要以人民币结算。但是，在现阶段，人民币对外结算仍面临着一些绊脚石，比如，用人民币结算长期无法享受出口退税，就是一大障碍。货币政策这个低级的瑕疵，是严重影响我国企业把人民币作为对外结算货币的重要原因。对于诸如此类的障碍，应该尽快清理。

    记者：您建议中国应该在这场危机中争取主动权，那么是否因为中国的自给自足经济成为了必要的前提呢？
    时寒冰：要争取主动权，最重要的，是解决导致我国经济走入困境的一个根本性问题——民穷。次贷危机只是影响中国经济的外部条件，其实，根本原因在于中国经济增长模式的不可持续性，在于民穷导致的内需不足问题。要争取主动，就必须在收入分配中，向民众倾斜，让民众真正富裕起来，培养起来一个庞大的中等收入阶层，这样，既形成了一个稳定而强大的消费群体，从根源上解决了中国的内需难题，又减轻了政府的社会保障负担，政府也就没有必要为保持8%的增长而劳心费神了。因为，民富的社会，人们应对经济危机的能力会增强。这样，中国经济实际上就形成了一个良性的自给自足的循环体，对外依存度会大大降低，经济增长会更稳健。

    （四）资源为王

    记者：您认为您书中所说的次贷危机中最大的赢家是谁？
    时寒冰：毫无疑问是美国。美国通过“募集”全世界的资金，很好地解决了住房问题，数以万计的新建住房，就是美国最大的一笔财富。很多人研究次贷危机，说次贷危机之下都是输家。这本身就是无知的表现。次贷危机过程中，油价大跌，直接打击了俄罗斯，挫伤了俄罗斯的元气。次贷危机过程中，中国被一次次要求购买美国国债，俨然是被绑架的摸样，这种情形在我们看来非常悲哀，但在美国看来，则是非常主动的。同时，次贷危机打击了日本、英国及欧元国，危机所到之处，无不心惊胆寒，只有危机的主导者美国，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赢家。

    记者：资源储备是中国一直引以为傲的，但资源贱卖也是我国最大的致命伤，您认为这一现状应该如何改变？
    时寒冰：资源储备是中国的一个非常薄弱的环节。中国必须控制资源。这要分两步走。第一步，要禁止珍贵的稀缺资源卖给外国人，严格限制稀缺资源的出口，而由国家通过财政出资购买的方式，把这些资源牢牢控制起来。比如铟，如果政府把全年的铟都由财政购买储备起来，也仅需要两亿美元。
    第二步，要尽快消除制约民间进行资源储备和投资的限制性措施，并出台鼓励性的措施，调动起各方的积极性，实现藏资源于民，并鼓励私人去国外购买资源，全方位提高我国的资源安全性。

    （五）拉内需必须要民富

    记者：提高内需是解决我国在次贷危机中诸多经济问题的关键，如今国家出台的政策您认为力度是否足够缓解危机压力呢？
    时寒冰：我觉得，要想让中国走出经济危机，就必须对症下药，不能南辕北辙，也不能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从目前出台的救市政策来看，只要包括两个方面的，一是提高出口退税的，这是以鼓励出口为核心的。另一个是4万亿经济刺激计划，是以投资为核心的。在拉动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中，中国最薄弱的环节是消费，是内需不足，解决的方式却是强化出口与投资，而且，政府的投资是效率最低、浪费最严重、腐败几率最高的。我认为，这种拯救经济的方式不仅不足以促使中国经济复苏，反而会促使中国经济多走弯路。

    记者：您引用日本战后发展的例子意在说明“民富则国富”的道理，那么对于“富民”这个问题，您有什么具体的想法呢？
    时寒冰：首先要认识到民富的重要性，民富是解决长期困扰中国经济发展的一个瓶颈，一个根本问题。必须从思想上充分认识到这一点，然后，才是措施的出台问题。我认为，必须在国民收入分配中，向居民个人倾斜，让民众富裕起来。包括：减税、加薪、降低房价、建立并完善社会保障体系，要做到这一点，政府应该裁员，严格限制乃至禁止公款吃喝和公款出国考察、旅游，严格限制公车消费，而节省出更多的资金用到民生当中去。

    记者：拉动内需必然需要提高人民收入，但这与企业主们的利益相背离，您觉得在提高人民收入上国家应该采取那些策略？实施起来的困难有多大？
    时寒冰：提高民众收入与企业主的利益并不矛盾。如果民众有钱了，社会保障健全了，消费就会提升，企业的产品就有了更好的市场，更好的销路，而产品过剩恰恰是困扰我国企业发展的一个根深蒂固的大难题。而且，我认为，国民收入分配，除了向居民个人倾斜，就是向企业倾斜，让企业有资金发展，民众有钱消费，经济就能整体活起来。要提高民众收入，正如我刚才讲的，首先就应该通过降低个人所得税等方式，让民众实实在在地有钱。
    这个措施执行的难度在于财富的转移，政府是否有足够的爱心“忍痛割爱”。有研究者做过计算，将政府控制的国有资产资源以人民币换算的话，大约是90万亿元人民币，占全社会财富总额的75％左右，而在发达国家，政府所占的财富一般是20％。另外，在西方国家，财政收入的50％至70％都属于转移支付，用于养老保险、失业保险等社会保障工程，而在中国，大约80％至90％以上都由政府自由支配。现在，需要促使财富向居民个人和企业手中转移。一个企业发展动力十足，民众富裕乐观的国家，才能真正实现强国梦。

    （六）用良知说话

    记者：您在博客中写道“用良知说话”，您认为“有良知的人”应该是什么样子？
    时寒冰：“ 用良知说话”是爷爷告诫我的话。做记者的时候，爷爷多次重复这句话。我把它作为我的座右铭。“有良知的人”应该是不媚权不媚钱，在任何时候都坚守良知、正义与道德的底线，坚持讲真话，客观反映事实真相的人。同时，也应该是不畏强权与邪恶势力，在任何时候，都以民生为重，以民族利益为重的人。

    记者：外界对您的评价一直用“忧国忧民”四个字来形容，您对此有何看法？
    时寒冰：每个人都喜欢阳光，都喜欢轻松、欢乐与幸福，没有谁喜欢忧虑。一个人为自己忧虑，是沉重的，为国为民忧虑，则更沉重。我过去说过，心灵是柔软的，它不能承受过多的负荷。忧国忧民的人连灵魂都是累的、苦的。我希望，一些让我们忧虑的问题，能够得到解决，比如：民生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社会保障体系真正建立起来，欢乐的笑容就会逐渐回归到每个人的心中。到那个时候，你会发现，我眼里、许许多多的人的眼里，都不再是忧虑而是阳光。让我们共同为这一天的到来而努力。
           答于2009年3月18日

链接：收到国家外管局信息公开受理通知

链接：以公民身份致函外管局要求公开相关信息

链接：时寒冰答海峡都市报记者问

链接：腾讯访谈：次贷危机·中国经济·高房价真相（视频）

链接：“民富”是中国的唯一出路（答《中国报道》记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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