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客：再论“鸡同鸭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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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鸡同鸭讲"不是一句成语，而是民间对一种对话状态的形容。字面上的理解是这样的：鸡的叫声是咯咯，鸭的声音是嘎嘎。鸡的话鸭听不懂，因为分属不同的语言体系。
     在人类世界，即使属于同一个语系，这样的例子也随处都是。比如网上粉丝争辩：
1、比较两个人：乔丹科比谁更伟大、老马贝利谁更牛逼……等等；
2、界定一个人：这个例子多见讨论孔子、毛泽东伟大与否；
     这类超女粉丝团互掐现象的发生，除了因为形容词的量化标准缺失外，人们往往从生活经验、审美情趣出发为自己的偶像辩护。有时还有传播学的接受原理（先入为主）、生不逢时原理（君生我未生），信息不对称原理等加入混战。真个是黄沙漫天，一派血光。对双方而言，争辩的结果十有八九是更加坚持本方观点，却是一种"有益身心"的心理宣泄：
通过维护偶像—>从而捍卫了神圣的世界观—>想到平庸如我者也能为崇高价值而战—>看起来惨淡而可悲的人生似乎也有了一抹亮色……
     这种骂战琐碎无聊，通常却无伤大雅。最后双方都收获了道德义愤，因此可以说是一种“双赢”的心理游戏。

     另一种“鸡同鸭讲”则类似黑色幽默，让人啼笑皆非。外交部使用这一招式无出其右者。举两例：
A、中国政府通过外交部指责达赖喇嘛。
外交部：达赖这样搞分裂主义的图谋是不会得逞的。
达赖喇嘛：我从来没有分裂的想法，我只希望西藏能够真正实现自治。
外交部：你就是分裂主义。
达赖喇嘛：我和藏青会没有关系。我唯一的希望是和平谈判。
外交部：你就是分裂主义。
达赖喇嘛：…………
外交部：你就是分裂主义……
B、去年CNN主持人卡弗蒂在美直播奥运“圣火”传递时说道“这样一伙暴徒……”
此话立刻捅到爱国青年的G点。网上声讨此起彼伏。还因此成立了反CNN网站（至今还在欢腾运营）。
外交部顺应民声，站出来义正辞严地要求CNN道歉。
     卡弗蒂顿觉失言，于是声明自己“暴徒”所指的是“中国政府”而非“中国人民”，并向因此而受到伤害的“中国人民”道歉。
     外交部骑虎难下，这招该怎么接？还是按照套路，对CNN的道歉声明置若罔闻：“我们敦促CNN不要混淆视听，马上向中国人民道歉……”
     卡弗蒂实在无语，我操！这不是鸡同鸭讲嘛。大爷我没达赖的好脾气。懒得跟你这么继续纠缠。
外交部擦擦冷汗，好在这事儿糊里糊涂又过去了。

     从上面的例子可以看出“鸡同鸭讲”的两种情形。前者体现的是智力水准，后者体现的是“别有用心”。
     在“民族大义”面前，鸡鸭同时发声，鸡同鸭讲的情形就往往不可避免。
     前两天看久违了的《新闻调查》。这栏一贯由柴静担纲主持的节目，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孙宝印（临时的？）。节目没有具体渲染血腥场面（看来是出于担心汉族人的情绪波动），只从事件亲历者的角度反映了屠杀发生时的恐怖。不管是新疆暴乱还是印尼对华大屠杀，面对一大群丧失理智的人，任何受害人置身其中都会感觉身处地狱。暴力行为发生时，身处石块和长刀之下，可以想见个体的无助：不但安全感丧失殆尽，自己的生命在下一瞬间有可能就将马上终结。这反复印证了人不过脆弱得如一根芦苇。
     但人是有思想的芦苇。发生如此惨绝人寰的悲剧，我们是否要思考为什么族群间会积聚起如此刻骨的仇恨？之前的《面对面》栏目中董倩问新疆老汉：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老汉反复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好的生活。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这样的编排，除了继续催生低智化的“不明真相的群众”外，对族群隔阂的消解于事无补。
     至于一些被荷尔蒙触击得战栗不止的青年，像“民族啊民族”、“醉生梦死”等人的吠声吠影，我实在无话可说。不过看到这些文章不低的点击率，我就把解释的脏活揽上一次。继续“鸡同丫讲”吧。（本人恰好属鸡）
族群间的仇恨纠葛，可以用以下例子说明：
“A部落与B部落相处一地；
A部落中有人不慎触犯到B部落人的利益；
B部落中的愤激者将A部落人杀掉；
A部落心想，我的人虽然有错，可也不至被杀啊；于是A部落以牙还牙；
事已至此，B部落的人只好迎击……于是仇恨代代相传”
     这个例子和撕裂维汉双方的事件原型无关，这里哪个是A、B并不重要。关键在于这样的冲突中，仇恨一旦延续几代，就无法还原最初的正义。如果没有横亘于双方之上并获得双方一致认可的法律准则来调解，族群矛盾就永远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本文暂且搁置具体原因，具体原因已有多篇文章讨论，纵然不够详全，却是有益的参考）
     那么按“醉生梦死”的方案来？先杀他个十万八万？这种愚蠢建议竟然能获得支持点击，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本人对于屠杀中的暴力行径，永远持最强烈的反对态度。也支持将施加暴行的凶手缉拿归案，阻止暴行的蔓延和再生。
     问题是，仅仅对行凶者实施制裁，对暴行的终结是收效甚微的。当集体进行反思，试图从多个角度呈现仇恨脉络，还原悲剧真相时，更多是从源头上作堵绝杀戮再度发生的努力。这种悲剧一旦发生，肯定是由无辜的民众来承担惨烈的恶果。不管在自然的灾祸之中，还是在同类的暴力之下，个人的抵抗都渺小得可以忽略不计。我们出于对亲人、对一国同胞生命的珍视和同情，就是想结成一个对抗理性失序的共同联盟。这些必要的反思，在愤激者眼里竟然逻辑跳变成了“漠视本族同胞的生死”、“为暴行辩护”的傻逼言论？

     民族冲突的悲剧，不仅发生在中国。美国历史上的印第安人、加拿大的魁北克、西班牙的加泰罗尼亚、台湾地区的原住民、南非、卢旺达冲突等等，有各种各样的历史原因，但都离不开在理性之下寻求和解之道。限于篇幅，不在此议论过多。需要指出的是，鼓动对维族同胞复仇的人，某天在相同逻辑下也会觉得某一区域、某一成分的人该杀（比如对河南人的歧视）。并期望假这种“民意之刀”砍向他眼中的缺陷分子。这和纳粹屠杀犹太人、文革时期划分成分惩罚的群体惩治思路没有什么分别。狼奶之所以难以吐尽，这些人就是继承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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