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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路灯简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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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26-2015 16:09:4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北戴河碱业工人读书会
挂路灯简史


文 Petit Sanya A Pékin


自从“占领华尔街”运动爆发以来,“挂路灯” (to the lamppost)这个词便在各国网民之间流行起来。在抨击政客和银行家的帖子下面,常能看到跟帖者高喊“把他们挂在路灯上”。


所谓“挂路灯”,指的是一种把受害者吊死在路灯上的残酷私刑。这显然不是网民的幻想,而是在历史上多次出现的野蛮事实——可以说,城市里一有了路灯,人们就开始使用它了。一开始它甚至不全是私刑:在16世纪的学徒骚乱中,英国就把参加骚乱的罪犯吊死在路灯上示众;而在20世纪,在第三帝国覆灭之前,纳粹党的党卫军也在用柏林的路灯来处决逃兵。而这个词与“革命” 联系起来,还是从轰轰烈烈的法国大革命开始的。就是在那一次革命中,巴黎的暴徒把路灯作为处决的刑具,让悬挂在路灯上的官员贵族的尸体成为了大革命的象征。


1789年7月,巴黎的市民起义一夜之间发展到了惊人的规模,而群众一旦被动员起来,就再也没有人能把他们排除在外了。连恩·亨特曾说:“是群众暴力定义了法国大革命。它推动着革命的前进,同时又令革命淹没 在献血、仇恨和混乱之中。”在这种背景下,路灯便派上了用场。


法国大革命中的第一位“挂路灯”受害者是旧政客约瑟夫·富隆·德富埃。此人在革命前曾接替民望较高的雅克·内克尔担任财务大臣,还负责管理过巴黎市的市场。他名声极差,据说曾有“老百姓没饭吃就该吃干草” 的言论,结果在巴黎市民眼中成了旧政权“冷血无情”的象征。人们认为,德富埃私下控制着巴黎的食品供应,哄抬物价并投机获利。他本人拥有的巨额财富也激发了群众的愤恨。


人民公敌德富埃





1789年7月14日,深知自己民愤极大的德富埃开始跑路。他躲到了朋友在城外的住宅 里,散布自己已死的谣言,甚至还举办了一场假葬礼来掩人耳目。可惜革命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刚躲到7月22日,给他朋友家种地的农民便认出了他。大官僚德富埃先生于是被革命小将们揪了出来,光着脚被押到了巴黎市政厅。


押解途中,德富埃便饱受虐待,人们强迫他背着一大捆干草,渴了只许喝放了胡椒的醋, 押解者甚至用荨麻的刺擦他脸上的汗。还没被押到目的地,德富埃的遭遇就已经引起了旁观者的同情和不满,拉法耶特等投身 法国革命的社会贤达都想要进行干预,但群众的怒火显然已经不是任何人能压制住的了。德富埃和女婿一起被群众押到了市政厅广场。这位74岁的人民公敌被大家用绳子绕住脖子挂到了路灯上,结果绳子断了。群众反复尝试仍不成功,便干脆砍掉了他的脑袋,在嘴里塞满干草,插在长矛上四 处展示。亲眼目击这一事件的巴黎画家让·路易·普利尔,就曾在画作中描绘过德富埃被送上路灯的骇人景象。


德富埃的厄运很快就成为了某种象征。他的尸块被沿街展示的场面,在人们眼中有了“战胜人民公敌”的意义。各色各样的人们开始走上和德富埃相似的道路。他们被绑上街头,押往市政厅广场,革命清流企图解救他们而遭到群众呵斥,最终受害者被挂上路灯。更可怕的是随后的游行活动。公 敌们的尸体和头颅被插在长矛上沿街游行示众,为巴黎带来了一种恐怖的节日气息。塞巴斯蒂安·哈代在日记中写道:“本该是哀悼的日子却成了狂欢节。”






普利尔画的挂路灯图




这里插播一则趣闻:在当时的法国凡尔赛宫廷里,正好有一处专供首相使用的猎人小屋也叫路灯。于是便出现了这样的对话:——请问首相去哪儿了?——路灯。——天哪!形势都成这样了!


到1789年8月份,随着“挂路灯”活动的争议越来越大,颇有革命声誉的记者卡米尔·德穆兰还发表了一本小册子,题目就叫《路灯对巴黎人民说》,为巴黎街头五花八门的私刑进行了有力的辩护,作者本人因此被戏称为“路灯司法部长”。在书中,“路灯”向巴黎人民高呼:“我一直都在这儿啊!你们随时都可以使用我啊!” 路灯就这样有了文字的证据,成为了巴黎市民革命和群众暴力的象征。而“挂路灯”的地点之所以选在市政厅广场,一方面是因为此地曾经是国王处决叛国分子的场所,另一方面则是要显示“群众正义可以在国王眼皮底下执行”。


“挂路灯”的对象很快超出了旧官僚、贵族的范畴。德富埃遇难4个月后的10月21日,巴黎面包师傅弗朗索瓦仅仅因为店里没有面包卖, 就被饥饿的暴民当作囤积商人挂上了路灯。以“挂路灯”为代表的街头私刑,很快就 对应上了激进派雅各宾党的种种目标。






德国表现主义画家马克斯·佩希斯泰因于1919年为《挂路灯》杂志绘制的海报





随着革命的日趋激进化,市政厅广场上有限的路灯数量也不再能满足革命者的杀人需要了。新型断头台设计出来后,很快就凭借其便捷、高速和所谓的“人道” 替代了路灯的功能,革命的屠杀速度也得到了突飞猛进的提升。 颇具象征意义的是,到1795 年,曾以绘画记录“挂路灯”场面的画家普利尔也在断头台上死去。


“挂路灯”从此不再是革命政权们最喜闻乐见的死刑方式。它太草根,太不可控制,虽然能制造恐怖,但却不一定是革命领袖想要的那种恐怖。但击败年来,人们还是在一次又一次地使用路灯,对象有时是被群众抓获的强奸犯,有时是被法院宣判无罪的公敌(如1891年被新奥尔良市民从看守所抢出来挂路灯的两位黑帮大佬),有时是街头运动中被正好逮住的前政权官员,有时则是种族骚乱中不幸的少数族裔(比如1871年洛杉矶骚乱中的华人)。作为群众暴力和街头私刑的最大象征,“挂路灯”至今还在激发着世界各地不满现状的人们的热情和想象力。





一位因参加投票被私刑挂路灯杀害的美国黑人

附:

法国大革命时期歌曲《会好的》

http://www.tudou.com/listplay/bswPxrXSQh8/OAqZueRbKZM.html#rd

会好的,会好的,会好的

贵族都挂到路灯上

会好的,会好的,会好的

我们要把他们都吊死

不吊死他们的话

我们就砸烂他们

不砸烂他们的话

我们就烧死他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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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碱是一个松散到存不存在都一样的非组织,出于对熬夜、五花肉、西方文学、寻衅滋事和各类精神疾病的共同爱好走到了一起。不定期更新,不定期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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