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方华：漳州PX都成了鞭炮厂，就别再说群众愚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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漳州PX都成了鞭炮厂，就别再说群众愚昧了

2015-04-07 蔡方华 团结湖参考



安全并非全然是个科学概念，它还与安全感有关。只有解决了公众的安全感问题，只有赢得了公众的信任，PX建设才能走出恐惧的怪圈。


文 | 蔡方华





PX在中国的确是个敏感问题。老百姓敏感，谁也不愿意PX项目建在自己家附近。地方政府也很敏感，一方面对PX项目的巨额利税很眼热，另一方面又担心酿成群体性事件。科学家也敏感，因为看不惯民众对PX项目的莫名恐惧。环保部门同样敏感，因为被逼得一再就PX的安全性公开表态。大概就是因为所有的人都敏感，所以，PX项目总是难得安宁。

清明节过后第一天，福建漳州的PX项目发生爆炸。据目击者反映，爆炸造成了很大的响动，就像打雷一样，爆炸引起的大火把夜晚照成了白昼。从目前的信息看，爆炸没有造成人员死亡，这是万幸。但让人后怕的是，如果这个项目当初建在了厦门海沧区，周围的老百姓该作何感想呢？

就像所有与科学有关的事物一样，PX项目也在中国社会制造了一种隔阂。普通民众出于对PX的陌生、对环保的不信任，惟愿PX项目离自己越远越好。但那些自认为懂得科学的专业人士，以及虽然不懂得科学但自诩理性的精英人士，都认为民众对PX的抵制有愚昧之嫌。从这两年的情况看，支持PX项目发展的声音显得比较主流。比如，在今年两会上，有政协委员就认为，PX项目“一闹就停”给国家带来了巨大损失。环保部长陈吉宁也表态说，支持地方依法建设PX项目，但要加强监管，做到让老百姓放心。这样的“科普”如果坚持不懈地做下去，说不定过两年就没人好意思抵制PX了。不过，漳州的这次爆炸，似乎从另外一方面提了个醒。

两年前，有资深媒体人写文章说，韩国人就不抵制PX项目，他们的PX工厂就建在离居民区400米远的地方。说实话，我不太肯定这样的资讯是否准确。不过就算准确无误，恐怕也不好拿到中国来说事。假设漳州的PX项目建在离居民区400米远的地方，假设化工厂附近有超过10万的人口，此次爆炸会造成什么样的恐慌影响呢？你可以说PX本身没有毒，你可以说工厂的环保设施肯定有保障，你甚至可以说爆炸不会产生有毒有害气体，但除非你愿意把自己的家搬到化工厂附近，否则没有人愿意打心底相信你的话。说到底，还是信任出了问题。

在围绕科学事件的争论中，人们往往只着眼于科学本身，而很少考虑周边的社会性和安全性问题，把公众的安全感完全寄托在经验和假设上。比如，有院士曾经对媒体说，自从中国引进第一套PX装置以来，28年里没有发生过重大安全事故。只要严格执行规章制度，是可以保障PX项目安全的。问题是，中国人最担心的恰恰就是人的问题。再安全的东西他都能给你弄不安全了，又何况那些安全性尚不确定的事物呢？2003年初，漳州的这套PX项目就因为环评未被批准就擅自开工建设，遭到了环保部的处罚。当年7月，又因为使用了不合格的管线弯头导致闪燃。这次事故只不过再次提醒人们，该项目或许还存在更严重的安全隐患。这些隐患或许不是PX本身就自带的，而是由人的因素造成的，但这难道不足以提醒我们，在PX问题上，我们应该更尊重公众感受、更该考虑安全冗余的问题吗？

批评公众不懂科学、批评地方政府软弱，都没有什么风险。但是，一旦公众对PX项目的知情权、决策权受到限定和削弱，就很难想象会出现什么局面。环境问题之所以愈演愈烈，很大一方面原因，就在于公众始终缺乏话语权、缺乏议价空间。如果他们完全丧失了反对的权利，恐怕环境资源就成了少数人予取予求的天鹅肉。

漳州PX项目爆炸，当然也不意味着PX项目本身不安全、不能再建了。它只是提供了这样一种警示：安全并非全然是个科学概念，它还与安全感有关。只有解决了公众的安全感问题，只有赢得了公众的信任，PX建设才能走出恐惧的怪圈。如果工厂像漏勺一样成天倾泻污水，化工厂又像鞭炮厂一样三天两头闪爆，你还逼格满满地批评公众科学素养低，那就真是立场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