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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之许:雾霾重来说柴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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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29-2017 07:20:4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雾霾重来说柴静

2016-10-18 莫之许 口炮党人文存
2015年12月2日,柴静入选了美国《外交政策》杂志评选的“全球100大思想家”,而就在本周,重度雾霾再度袭击北京,多处地区录得超过1000以上的pm2.5指数,更有人用专业粉尘计数设备,录得2000多,甚至6000多的指数,雾霾如此糟糕,让人不禁想起了一年前轰动一时,也是此次柴静因此入选百大思想家的纪录片《穹顶之下》,如网友“破破的桥”就感叹道:“回顾柴静纪录片引发热议之后......大家在争吵中又呼吸了一年雾霾。我们失去了改变现状的意愿和能力。”

断桥这样的感叹多少显得有点矫情,毕竟,禁止柴静纪录片继续传播的,并不是网友的争吵,而是官方的禁令,让改变现状的意愿和能力消失的,也更多是现行体制的高压,而不是争吵带来的厌倦。

针对“破破的桥”这样同情式的理解,也有对《穹顶之下》直言不讳的批评,张雪忠先生贴出旧文“防止雾霾不能‘从我作起’”,批评这种“将公共问题私人化、抒情化和泛道德化的恶劣习气”。

在张雪忠先生看来,雾霾是一种公共危机,解决公共危机,是专属于政府的责任,从而,重要的是民众要能控制政府,并通过政府去解决公共危机,“一个真正有公民意识的人,并不会动辄进行自虐式的自我归责,并试图避开政府去尝试各种于事无补的私人化努力,而是要对政府进行严正的质询和问责。”

我大体同意张雪忠先生的上诉观点,但也略有不同。在我看来,公共问题私人化、抒情化和泛道德化的流行,还有其独有的形成机制。

公共问题私人化,是公共参与堵塞的后果。在极权体制下,民众被剥夺了几乎所有的公共权利,缺乏有效的公共参与渠道,甚至,只要尝试介入公共事务,还会遭遇到维稳,甚至是专政打击,然而,民众又不可能脱离公共事务而独活,公共问题的出现,个体依旧需要作出应对,长期处于这种参与不能,而认知上和心理上又需要处理应对的困境之下,造就了这种回避实质参与的替代方法。

公共表达渠道被阻塞,并不能消灭或压抑公共诉求,因此就必然发展出间接的、替代的、扭曲的方式来转折表达。长期以往,人们会适应替代表达而不适应直接表达,并可能产生至少两种心理效应:

一是买椟还珠效应,以替代途径为正朔,而抵制直接途径;二是习得性无助效应,丧失直接表达能力。因此曲笔、伪托、嘲讽为风尚,而排斥、抵制甚么诋毁直言批评或抨击。

将集体行动替换为个人选择(私人化)、将实质参与替换为情感带入(抒情化)、将公共制度问题替换为个人伦理问题(道德化),都是为着缓解个体认知上和心理上的焦虑,而被创造出来的替代方法,这才是公共问题私人化、抒情化和泛道德化流行的大众心理基础。

张雪忠先生的批评有确切的对应物,近些年来,在公共问题上采用这种私人化、抒情化、泛道德化的方式,大有泛滥之势,除了上述属于极权体制下的一般大众心理基础之外,在我看来,也与大陆特有的市场化进程,或者说市场新极权现实有关。

首先,市场化产生了庞大的新兴社会阶层,以及更为强大的参与需求。作为市场化进程的相对获益者,该阶层已经基本满足了自身的生理、安全、归属等私性需求,而越来越在意尊重和自我实现等社会性需求,而要实现此等需求,就不可能离开社会化、公共化的参与和贡献,于是,可以很容易地就观察到,新兴社会阶层有着对公共参与的普遍需求,甚至是焦虑,2008年汶川大地震期间,涌现出来的上百万志愿者,微博时代诸多公益和公共事件的关注热潮,都说明了这一点。

其次,市场化提供了新的话语平台。市场化也意味着消费主义的兴起,包括文化消费,也因此催生了所谓的市场化媒体,以及随后的网络表达空间的出现。这一新出现的文化消费空间和表达空间,与新兴社会阶层的兴起同步:新兴社会阶层旺盛的参与需求,大多经由这一空间或平台而得到表达,这一空间或平台,又因为获得了新兴社会阶层的接受而具有更多影响力,更多商业上的价值。

最后,巨大的需求、新兴的平台,共同造成了特定话语的兴旺。在新兴的话语平台上,一种以新兴社会阶层为主要对像的话语逐渐形成,这一话语主要由以下几个内容构成:一是整体上亲自由化的观念表达,一是变革路径上,普遍的求变怕乱心态,一是针对旺盛的参与需求的各种替代方案。

这一话语形式的出现并非偶然,大陆市场化进程是在极权体制的大框架下展开,公共参与渠道并未同步开放,而是大体维持着权利限制格局,更为吊诡的是,大陆的市场化进程开始于1989年悲剧以后不久,从一开始就与公共参与的冻结状态相伴随,因此,不仅巨大的公共参与需求并不能得到真正的释放,连公共参与这一诉求本身也不能过多地表达,于是,巨大的参与需求只能以一种隐晦、间接、扭曲的方式来表达:

具体而言,主要是两种方式,其一,是以所谓去政治化的方式,将相对不那么敏感的公益事务,作为公共事务的替代品,以此缓解新兴社会阶层的参与焦虑,比如免费午餐等公益行动,固然有其自身价值,但却被放大为“柔软改变中国”的公共解决方案;

其二,则是张雪忠先生所谓私人化、抒情化、泛道德化的方式,将本应是公共参与、集体行动,制度取向的问题,转换为情感带入、个人选择和伦理指向。以情感带入为例,微博上点蜡烛之类,就是对真正的公共参与的替代,“围观改变中国”、”一人一票、改变中国“之类的表达,就是将必不可少的集体行动,替换为一种个人选择,而“你光明,中国便不黑暗”之类表达,就是用一种伦理担当,替代了必要的制度变革,简言之,这其实是以一种迂回的方式,回避掉了公共参与堵塞这一根本问题,而推出的鸡汤话语,除了缓解新兴社会阶层的参与焦虑之外,几无意义。

柴静的《穹顶之下》虽然揭示了一些现象,但在根本上,依旧属于鸡汤话语之列,强调“从我做起”,看上去挺美,可是,没有集体行动,就无法实现努力与回报的对应,绝大多数个体都会选择不作为的搭便车态度,以致企业,政府都不会感受到任何直接的压力,雾霾当然只会越来越严重。正如张雪忠先生质问的,那些曾经骂过他的人,“在过去半年里,你们是否真的曾为防止雾霾,自觉作出一些个人化的努力,比如少开车、少开空调等”?

不仅如此,“从我做起”不仅不可能在现实中发挥作用,还通过提供“从我做起”这样的虚假选项,掩盖了权利剥夺才是雾霾危机根本原因、掩盖了缺乏结社自由从而无法集体行动这样的真问题,事实上,上面所提到的鸡汤话语,也大多是是这样的同构产物,作为公共参与不可、集体行动不能,制度改变不得之下,诉诸于情感带入、个人选择、道德诉求的替代产物,这种鸡汤话语因为切中了巨大需求的痛点,有着巨大的市场需求,且尚能通过体制的审查,因而获得广泛的传播,但是,除了一点心理安慰作用之外,这样的广泛传播,也带来了更多的副作用,通过传递某种虚假希望,这些鸡汤话语在很大程度上遮蔽掉了本应获得正视,也远为严峻的现实和问题,在这一点上,我完全同意张雪忠先生,这确实是一种“恶劣习气”。

2015年12月5日,原题为“公共问题不需要鸡汤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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