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拉里为何梦碎白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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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拉里为何梦碎白宫？

Original 2017-09-05 V.R. 思想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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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总统大选已经过去大半年，新任总统川普每个月都发出令人大跌眼镜的言论，并且不怕各种语法错误。除了在弗吉尼亚州的新纳粹分子集会之后表态暧昧，给种族主义背书之外，最新言论发表于朝鲜试验氢弹之后——他在推特上狠狠发誓，任何国家要和朝鲜往来，他就要和它断绝关系。这话用脚后跟想想都是不可能的，被认为是他执政以来的最不靠谱言论。

相信人们还没有忘记这次总统大选高潮迭起的狗血剧情。很多人对希拉里的败北黯然神伤，并且觉得难以理解：川普花的银子更少，在大选中被媒体骂得狗血喷头，除了会戴着一顶工人阶级的红色棒球帽张开大嘴巴吹牛之外，别无所长。这样的人为什么就能把老牌政客打败呢？

政治学者们看到了全球民粹主义、孤立主义在金融危机和恐怖主义活动加剧的背景下的兴起；经济学家看到了美国经济虽然复苏，白人工人和富人的收入差距却在加大的现实；社会学家看到了白人至上的种族主义者对弱势群体要和他们多分一杯羹的愤怒。。。

由政治记者Jonathan Allen主笔的《梦碎白宫》(Shattered)的新书，则是长期跟踪希拉里竞选活动之后的出品，他们关注的更多是微观层面，主要目光集中在希拉里自身和她的团队身上。这对理解这次让人困惑的美国大选结果提供了很好的注脚，对左右两派的人士都是不错的阅读资料。

笔者看完这本书后，总结希拉里败北的原因主要有几个方面：团队管理能力、判断力、沟通力、以及竞选策略的规划力。

团队管理能力

希拉里在用人、放权、和架构调整方面存在缺陷。

在希拉里的竞选团队中，Mook负责预算和运营，Palmieri主管媒介沟通，Abedin管理希拉里的日程，Sullivan负责政策，ElanKriegel负责模型分析。她团队的架构是：人人都是自己山头的小头目，却没有一个强有力的领头人。

希拉里在团队各处建立了互相对立的权力中心，没有人的权力足够大，可以让别人服从他。“没有任何人既能有效执行希拉里的意愿，又能在必要时指出希拉里的错误而不担心给自己带来不利后果”。希拉里把权力的分配搞得很分散，在所有的幕僚和顾问中，只有希拉里是真正的老板。

此外，和希拉里接近的人不太懂政治，而懂政治的人对她又不了解。幕僚们指出，HumaAbedin是团队成员中影响希拉里最多的人，然而她对竞选团队的运作其实经验甚少。

她全天候和希拉里在一起，对希拉里去哪儿、谁能见她拥有最终发言权。但希拉里的班子里的人说，Abedin就是一个“活的政治定时炸弹”。

她丈夫、前国会议员AnthonyWeiner曾因为给其他女人发送含有明显性挑逗内容的信息被迫辞去国会职务，也因为类似原因输掉市长竞选。人们知道，在大选结局快要分晓的关键时候，最致命的一击来自FBI宣布对希拉里的邮件门重启调查，其导火索就是FBI从Abedin丈夫那里发现了一批新的邮件。虽然最后FBI什么新内容也没查出来，却对选举走势起到了关键性的影响。

在对待Huma Abedin的问题上，希拉里显得非常不果断。文中说，希拉里明明知道Huma的存在对她的竞选弊大于利，应该让Huma早日消失，可是因为她和Huma之间“有一种很深的、近乎母女的感情”，这种感情阻碍了她作出决断。

判断力

在竞选中川普经常攻击希拉里的判断力不佳，他主要指责希拉里作为国务卿没有很好地审时度势，争取国家利益。而这本书中则提到希拉里的判断力还体现在对她自己邮件门的风险的判断上。

书中提到，希拉里对来自外部的威胁很有预见性，所以她尽可能地争取到民主党高层、包括奥巴马的支持，获得大量捐款，她的团队人才济济。

但是，她对自己的判断力远远不如对外部威胁的判断力强。

这体现在她对邮件门将如何威胁选举结果的问题上缺乏预见，她对公众的道歉来得太晚。

当《纽约时报》在2015年3月第一次披露她把国务院的工作邮箱挂在私人服务器上时，希拉里并没有预计到这件事将成为她竞选中最致命的一个问题。

“希拉里认为这是她竞选遇到的第一波风浪，却没想到这风浪最终变成了飓风。”

她采取了很多方法试图平息这场风波，可是从未想过，最应该做的是要及时低头认错。

律师出身的她固执地认为自己没有违反法律。她认为自己没有向不该透露信息的人发送信息，只是错误地采用了一个私人的伺服器。但她没有意识到的是，公众并不在乎这其中有什么差别，他们认为她缺乏可信度。

沟通力

希拉里在竞选上“关注树木而不是森林”。她在向选民描绘长远、宏大、激动人心的愿景方面的本事，比不上奥巴马和川普。

她从头至尾没有成功地向选民传达一个简洁清晰的信息，就是她为什么要竞选总统。

川普提出的口号很清楚，他要“让美国重新伟大”，让美国公民优先得到工作机会。而希拉里并没有提出一个足够强有力的理由，说服人们为什么要选她。

这其中固然有天时的因素。书中说：一个困扰希拉里的问题是，她到底是要做克林顿的第三个任期，还是奥巴马的第三个任期，还是她自己的第一个任期? 她怎么告诉选民，民主党过去8年成果丰硕，可是进展还不够。

她的一个核心成员说：“她雇了我们所有人试图帮她解决这个困境，而我们从一开始就对这个束手无策。”

此外，也有希拉里个人的因素。希拉里不像奥巴马，他对自己向选民描绘的愿景“充满自信，甚至有些自负“。而律师出身的耶鲁高材生希拉里则热衷于细节，“顽固地关注树木而不是森林”。

她甚至也不如民主党的对手桑德斯，后者准确地抓住了民粹主义脉搏。希拉里却没有真正理解那些自从2008年经济危机以来眼睁睁看着自己家庭财富缩水的白人工人和白人中产阶层的愤怒。

在面对高涨的民粹主义热潮，和对TPP等全球化贸易协定会抢走国内工人饭碗的担忧时，希拉里没有试图对这种热潮做出反应，而只是聚焦在政策细节，她总是试图详细和选民解释什么情况下她会支持这些贸易协定。在讲话中阐述太多复杂细节的能力，既是希拉里的优点，也是她的缺点。

她也不像川普，浑身上下充满要赢的欲望，即使不择手段。“川普可以在撒谎时让人觉得他真实；而希拉里即使在讲真话也让人觉得虚情假意。”

“每个人都知道你是谁，但每个人都不清楚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希拉里难以向公众打开心扉，展现自我。虽然一些朋友认为她“慷慨大方、富有思想，而且还蛮有趣”。这个难题在希拉里从政生涯自始至终困扰着她。

看起来，希拉里在这方面没有做过足够的努力，不知道是重视程度不够，还是因为她自身的沟通能力阻碍了她跨越自己的局限性。

书中说，希拉里在竞选过程中，一直试图“避免和那些可能激烈诘问她的选民正面接触”。“当希拉里花了整个夏天在有钱有势人的圈子里募集捐款的时候，川普却穿行全国去和对现状不满的选民见面，一起大嚼红肉。“

策略规划能力

最后，希拉里的竞选团队的策略没有跟上形势。他们把竞选的说服重点放在巩固支持者上，而不是劝说对手的选民改弦易辙。

所有看过竞选当晚计票报道的人都可以清晰记得，在传统摇摆的铁锈地带，川普的选票是如何节节上升，直到所有人忽然发现，他胜局已定。

希拉里最后得到的选票是6,590万张，超过美国历史上任何一个共和党候选人，仅比2012年奥巴马获得的选票少64,822张，比川普获得的选票多将近300万张。但她却因为痛失了摇摆州而独尝失败的苦涩。

书中提到，负责运营的Mook吝于在基层的传播和人手安排上撒银子。团队过分依赖数据模型分析，过于注重争取黑人和拉丁裔选民的支持。一个比尔的幕僚曾坦言：“你不能把所有鸡蛋都放在民意调查和数据这个篮子里。”

而川普却把重心放在奥巴马获胜的锈带地区的各州，还有佛罗里达州，2012年的选举中奥巴马在那个州仅有不超过1个百分点的优势。

事后诸葛亮？

这本书当然也有它的缺点。很多时候，读来有种“事后诸葛亮”的感觉。我几乎可以相信，如果希拉里最终获胜，记者一样可以很快写出一本希拉里为何能成功的书。

过于罗列希拉里的缺点，而对她的优点着墨不多，是本书的一个硬伤。虽然人们看此书是希望了解她失利的原因有哪些，但作者还是没有能够刻画出一个更丰满、更立体的希拉里形象，这也减弱了本书对她失利原因分析的说服力。

此外，因为这些记者长期跟踪报道希拉里团队，书中对川普团队写得比较单薄，信息基本上来自公开报道。

很多人应该记忆犹新的是，川普团队在竞选中频频传出各类危机，他自己一度变得孤家寡人。可见，两个候选人面对复杂激烈的竞争形势，都犯过很多低级错误，有过很多失策。

所以，读者读完此书，可能还会不满足地追问：希拉里的败北到底更多是因为运气不佳，还是实力不够，还是因为时代选择了川普？

书中比较公平的一点则是提到了川普虽然一直不被人看好，但从客观情况分析，他其实比希拉里拥有更多优势。

川普有几个明显的竞选优势：一是自从1828年以来，民主党连续三届执掌政府的事只发生过两次；其次，在08年金融危机发生后，无论左翼还是右翼的民粹主义运动都开始甚嚣尘上，愈演愈烈；第三，在他迫切想改变局势的几个摇摆州的州长都是共和党人，对他有利。

而现任洛克菲勒基金会的主席Raj Shah曾指出过希拉里面临很多不利因素：她被看成是华盛顿建制派的一伙，一个受境外势力影响的政府内部的腐败分子，她有不值得信任的名声，在很多外交策略方面遭到攻击。此外，她是在奥巴马连任8年之后的又一个自由派民主党候选人，面孔老旧。

川普团队认为，希拉里的特点已经被框定了，他们只要去不断强化这个印象就可以稳操胜券。

他们认为，川普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是他自己。

一个共和党官员甚至说，“如果未来6个月川普去度个假就好了，他就可以稳坐下一届总统交椅。”

作为希拉里自己，她认为有几个要素导致她的失利：FBI（科米），KGB（克格勃，俄罗斯情报系统的代名词），以及KKK（支持川普的白人民粹主义者）。

她很愤怒。记得媒体报道中，她也曾迁怒于奥巴马没有及时制止科米的“临门一脚”。

但这本书的作者认为，希拉里也应该反思自己，承担自己造成竞选失利的责任。或许，民主党如果想东山再起，此书可以作为不错的参考。

对于我们这样的吃瓜群众，不妨也可以借鉴一下，用来对照自己的人生。

因为，每一个失败，都不完全是偶然。每一个成功，也必有一些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