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洪果：有关中国特色治国方式的杂拌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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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uomahua (索马), 信区: square
标  题: 有关中国特色治国方式的杂拌思考
发信站: 一见如故 (Sun Mar 29 18:13:49 2009), 本站(yjrg.net)


有关中国特色治国方式的杂拌思考
谌洪果



讲完对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的“两案”审判后，上周给学生讲了“严打”。真是多少荒唐事
，都付严打中。不上诉本没事，一上诉就敲脑袋的倒霉蛋有之；跳跳舞贴贴脸就被判死刑者
有之；定指标搞突击全民动员公捕公审乃家常便饭；女青年和在逃犯发生性行为，判刑原因
居然是“客观上起到了助长犯罪分子嚣张气焰的作用”，也算是严打中雷死人的话语。



鉴于我国刑事司法统计数据的神秘性，所以目前对严打进行实证研究是不大可能的。我讲授
的重点只能是两个方面，一是对严打中出台的各种法律政策进行归纳分析；二是对严打从制
度、文明和人性诸层面进行理性审视：为什么严打效果不佳？以暴制暴的逻辑能否带来真正
的正义？什么是民意？为什么强调民意往往变为强奸民意？国家是否有规范私德的使命？为
了一种看不惯的生活方式是否就可以从肉体上消灭对方？刑法的威慑到底体现在其严重性还
是其确定性？人为什么会犯罪？政治和法律的关系如何正确处理？刑法到底是宣扬恶还是宣
扬善？为了实用主义的目的是不是就要抛弃理想主义？等等。



最后的看法集中到一点，我们不能再以所谓的目的正确来证明不择手段是正确的。应该明确
强调，没有正当的手段，就不可能有正当的目的。这才是法律精神和制度文明的精髓。



严打当然是地地道道的中国特色的治理经验了。这两天也看了最高法院出台的《人民法院第
三个五年改革纲要（2009-2013）》，其核心当然是司法改革必须坚持党的领导、坚持中国
特色社会主义方向，你说是“回头路”吧，又不大像，总之是走在一条找不着北的大道上。
我倒认为“绝不照搬西方”之类的说法其实是树立了一个臆想的批驳对象，又有哪位学者和
决策者提出过全盘照搬某个西方的建议呢？外国的啥东西到中国，从来都会变样的，这是明
明白白的现实。而这种“中国特色论”者最喜欢的例子就是“坚决反对三权分立”，这也是
一个所指不明的主张。世界上严格奉行三权分立的国家本就少之又少，而且，问题的关键并
不在于到底是三权分立、四权分立还是孙中山主张的五权分立等，最重要的是权力不能掌控
在一个至上的、无法监控的手中，否则就要坏事。这一点反对“三权分立”者应该是不能反
对和否认的，因为我们历史上吃这种一手遮天的亏真的是太多了。



既然还是有些普适性的制度的，那么我们倒是可以先来盘点一下中国特色的治理方式到底有
哪些东东了。我大体梳理一下，归纳如下，并作长短不一的简评。它们并非严格的分类，每
种治理方式之间大多是重叠交叉的，所以那些有逻辑癖和分类癖的认真治学者就不必跟我较
真了：



1、搞运动：“运动治国”往往是来如风，去无踪。中国人基本习惯了运动了，所以往往运
动时也不大动。“轰轰烈烈走形式，认认真真走过场”、“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等等，都
是通过运动训练出来的宝贵的应付经验。



2、社会治安综合治理：抄个现成的定义，的确够厉害够综合的：“社会治安综合治理是在
各级党委和政府的统一领导下，组织和依靠各部门、各单位的人民群众的力量，运用政治的
、经济的、行政的、法律的、文化的、教育的等多种手段，通过加强打击、防范、教育、管
理、建设、改造等方面的工作，解决社会治安问题，实现从根本上预防和打击违法犯罪，维
护治安秩序，保障社会稳定的社会系统工程。”



3、马锡五审判方式：简化诉讼手续，深入田间炕头，巡回审判、就地审判。司法主动而不
既然还是有些普适性的制度的，那么我们倒是可以先来盘点一下中国特色的治理方式到底有
哪些东东了。我大体梳理一下，归纳如下，并作长短不一的简评。它们并非严格的分类，每
种治理方式之间大多是重叠交叉的，所以那些有逻辑癖和分类癖的认真治学者就不必跟我较
真了：



1、搞运动：“运动治国”往往是来如风，去无踪。中国人基本习惯了运动了，所以往往运
动时也不大动。“轰轰烈烈走形式，认认真真走过场”、“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等等，都
是通过运动训练出来的宝贵的应付经验。



2、社会治安综合治理：抄个现成的定义，的确够厉害够综合的：“社会治安综合治理是在
各级党委和政府的统一领导下，组织和依靠各部门、各单位的人民群众的力量，运用政治的
、经济的、行政的、法律的、文化的、教育的等多种手段，通过加强打击、防范、教育、管
理、建设、改造等方面的工作，解决社会治安问题，实现从根本上预防和打击违法犯罪，维
护治安秩序，保障社会稳定的社会系统工程。”



3、马锡五审判方式：简化诉讼手续，深入田间炕头，巡回审判、就地审判。司法主动而不
被动，送法下乡，就地解决问题。当然还有和老百姓打成一片，帮老百姓割割麦子之类。



4、严打：还是小平同志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刑事恶性案件之所以大幅度增加，原因“
主要是下不了手，对犯罪分子打击不严、不快，判得很轻。”“为什么不可以组织一次、二
次、三次严厉打击刑事犯罪活动的战役？每个大、中城市，都要在3年内组织几次战役……
一次战役打击他一大批，就这么干下去。”“必须依法杀一批，有些要长期关起来。还要不
断地打击，冒出一批抓一批。”“现在是非常状态，必须依法从重从快集中打击，严才能治
住。搞得不疼不痒，不得人心。”



5、整风学习：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批评与自我批评；告密揭发、群众互相斗争（互相咬掐
）；形成统一思想统一认识的良好局面。



6、文件治国、会议治国、批示治国：比如每年针对山西矿难都会下发很多文件、开很多会
议、作很多批示。



7、群众路线：我曾对群众路线和民主的一些不同小作过分析：首先，群众路线预设了先进
者或领袖和引路人与愚昧者、需要受启蒙者在智力上的区别；其次，群众路线往往是自上而
下的，所谓依靠群众，主体并不是群众，而是那些发动群众的人。第三，所依靠群众的是一
个整体概念，群众并不是个体，而是集体。人不能孤立地改造自己，必须融入到集体的海洋
当中。第四，依靠群众，终究还是运动式的方式，不一定符合法治的特征；第五，群众路线
说到底是一种执政技术、执政能力和执政手段的问题，并不真正关系到“人民主权”的内涵
。



8、户口档案表格等格式化的治理：次生产品是暂住证、收容遣送所、精神病院、流浪乞讨
人员等；当然还有“历史是人写的”做法。



9、标语口号宣传和教化治理传统：标语口号满天飞，飞入寻常百姓家。这是毛主席当年追
求的效果。太多太多，集中国人幽默智慧和想象力之大成，咱就不多举例了。还是严肃点说
说其到底能发挥怎样的和多大的作用（节自我的某篇长篇论文）：首先，宣传本身就意味着
行动。因此宣传什么、用什么来进行教化，就是非常重要的普法难题。宣传普及者试图让民
众掌握什么，民众就会通过标语口号等接受什么。任何宣传要取得成功，都需要经过选择、
剪裁和简化，其结果可能忽视了一些最重要的东西，甚至忽视了作为制度的法律本身；其次
，片面强调这种标语口号式的法治宣传形式，未免比较单一。标语口号本身的言简意赅意味
着巨大的煽动性，其结果要么是使民众形成某种依赖和习惯，而满足或停留于道德宣讲和意
识形态教化的层面，始终无法将重点转向法制本身的制度性和规则性层面；要么是适得其反
，加剧人们对于宣传内容本身的排斥逆反心理。所以过度的宣传反而不利于法治精神的培育
。第三，宣传的语词和法治的实践之间总是存在某种程度的分离甚至紧张。在宣扬某种特殊
的价值和意识形态的同时，也可能出现教条化、空洞化、理想化的趋势。说的东西如果始终
无法落实到做的层面，就会使人们形成某种轻视法律的意识，无法培育对于法律的基本信仰
。最后，教化、口号本身也体现出民间权力和官方权力之间的内在紧张。



10、每年百分之几的经济增长目标和几五几五的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规划纲要。



11、台湾要统一，反对达赖分裂集团，中华民族……



12、人治、挡治和砖治：算是最后的归纳。



这样一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治国经验还真多，相信还有许多遗漏，欢迎大家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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