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志永：孙东东与精神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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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北大教授孙东东说了一句话引起了轩然大波。他说长期上访者中99%的是偏执型精神病。为什么这句话能引起如此大的风波？这本身是一个很有意义的话题。



根据我对上访问题的研究，上访的激烈程度和冤屈大小没有必然关系，而是主要和上访者的个性有关。比如一个人因为自己的老婆和邻居吵架被打了，他上访三十年，而有的人则“屈死不告状”。



但是，这并不是说，那些执着的上访者是精神病。首先，精神病应该是一种医学意义上的疾病，而不能把性格激进或抑郁都归于精神病之列，如果性格执着都可以归为精神病，那么孙东东这样的语言偏激的人也应该属于精神病之列。



其次，执着多年的上访者数量如此之大，这是一个社会问题。任何一个社会里，人的个性从最偏执到最温顺都呈正态分布。在一个民主法治健全的社会里，可能只有最上端的百万分之一的性格最执着的人成为常年的上访者，比如前几年美国白宫前常年上访的老太太，她在白宫前搭起帐篷拉起横幅说美国不民主。美国没有必要害怕这位老太太，哪怕她在白宫前呆一辈子都没关系，因为就她一个人或者几个人。中国不一样，由于特权腐败如此严重，整个社会中最上端的百分之一的性格执着的人都受不了了，他们成为浩浩荡荡的上访大军，给中央政府很大压力，所以上面不得不要求地方政府把他们接回去，接回去也不解决问题，反反复复中，于是各种黑监狱、学习班、精神病院应运而生。



根据对上访村的调查，多年的老上访者他们大都性格执着，但是不是医学上的精神病。比如上访村的郝文忠老太太，70多岁了，上访了30多年，多次被关进精神病院，最近的一次被关到北京北郊精神病院一年半，2008年9月才出来。她被多次医学鉴定，结果都不是精神病。确实不排除上访者中有几个精神病人，但是极少。他们大部分常年上访，在上访路上遭遇更多的不公正，比如被殴打被非法关押甚至被劳教，于是越走越远。他们是这个社会的受难者，是不合理的制度的受难者。不是他们有精神病，而是我们的国家我们的社会病得太重。



2009年4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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