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乙铮: 什么东西还得「坚持」一千二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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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乙铮: 什么东西还得「坚持」一千二百年？
2008年12月23日


中国三十年来经济发展得不错，国人应自我感觉良好，但「完全没有理由骄傲自
满」（胡总十八日语），因为不少别的国家用同样发展策略，也得到很好的结果
；论三十年，中国增长率也许比别国高一些，但论六十年，则是另一回事。只谈
「后三十年」，就好像牛市基金经理只看近月基金表现差不多，但「前三十年」
也是你共产党统治的啊。历史旧账，不提也罢。不过，一些人何止骄傲？稍为批
评一下国家的经济政策特别是□率政策，你就是「卖国贼」，吴敬琏的遭遇便是
例子。现在大家知道，「后三十年」的发展模式有副作用，会引起结构问题，以
后要减少倚赖出口、多靠内需带动增长了。这个转变会有什么效果呢？出口减少
（或增幅放缓），ＧＤＰ的增速亦会减慢，那是因为出口过去是增长最快的环节
，而内地人民购买力还未赶上这次金融风暴之前的外国特别是欧美市场购买力，
故「保八」也许变成长期经济、政治难题，目前则是骑虎难下。低□率鸦片吸久
了，不容易戒，连年高增长，掩盖了很多体制问题不必解决，来一个危机，问题
就暴露了；例如，别的国家，增长率百分之四就是天堂，为何中国达不到百分之
八就有动乱风险？过去三十年，这个问题几乎不必去想。违反市场平衡太久，有
很大代价，这点岂是动不动就骂自由经济是欧美帝国主意利器、极力提倡经济民
族主义者所能预料？还好，领导人知道了问题，吴敬琏也没真正变成经济学界的
马寅初，但发展策略上遇到的重要问题和决策偏差，胡总在十八曰〈讲话〉中并
无只字提及，谈论成绩的段落多，空言「必须把社会主义基本制度同发展市场经
济结合起来」之类的话语，更好像说不完。结论是，很偏。
政治上又如何呢？十七大前后那点活泼宽松不见了，奥运之后的那点开放也退潮
了，代之而起的，是〈讲话〉强调再强调思想灌输；出现次数最多的辞语是「充
分」、「坚持」、「高举」、「深入」、「巩固」、「继续」，其中尤以「坚持
」为最多中的最多。（以这些高频辞语造句很顺口很容易，中国人的罐头思想就
是这样造成的。）「坚持（！）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武装全党、教育人
民，不断提高全党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水平，使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更加深
入人心，更好发挥指导作用。」这和「前三十年」甚至「文革」高潮时期的思想
垄断、灌输，丝毫没有分别。胡总又提到「物质贫乏不是社会主义，精神空虚也
不是社会主义」，那是对的；那么，用什么去丰富人民的精神、填补空虚呢？胡
总马上再一次给答案——洗脑。「坚持（！）不懈地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最新成
果武装全党、教育人民，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以爱国主义……，社会主义
……，巩固全党全国各族人民的共同思想基础。」这也和毛泽东、林彪、四人帮
时期的说法一模一样。胡总要走回头路了？还是这根本就是改革开放三十年的精
神文明成果、填补精神空虚行之有效的灵丹妙药？
要「坚持」多久呢？按胡总的说法推算，可能要一千二百年。他说∶「巩固和发
展社会主义制度则需要几代人，十几代人甚至几十代人坚持（！）不懈地努力奋
斗。」四十年一代人，三为几，几十代人即 40x30 即一千二百年。君无戏言，
胡总从来认真，但中国人民「坚持社会主义」六十年，不也累了，还要多来二十
倍长的思想和行为上的「坚持」么？这种夹杂马列邪说及「始皇帝」思想的夸夸
其谈，出自一向沉实寡言的胡总之口，不怕自毁风格、贻笑大方吗？
上溯一千二百年，即公元八○八年，国史上是唐宪宗元和三年，刚巧「牛李党争
」开始。当年，朝廷开了「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选拔反贪腐官员，牛僧
孺等三人在应试时愤斥贪官污吏种种恶行，触及宰相李吉甫敏感之处，故虽被考
官评为上等，都不得录用，荐举者赶出朝廷，种下「牛李党争」四十年的祸根。
一千二百年来，中国没有解决贪腐问题，而且在改革开放这「后三十年」里，还
有变本加厉之势；胡总不去谈论今后十二个月或十二年里的反贪腐工作有什么具
体内容和目标（例如限期改变迟迟不能立法要求官员申报家庭入息和财产的情况
、将「阳光法案」管辖范围从政府马上扩大到包括真正掌握实权的共产党），却
侈谈「坚持社会主义」一千二百年，如此舍近图远，令人啧啧称奇。毛主席说，
共产主义近在眼前，可以「跑步进入」，胡总却让胡萝卜钓在前面，后加「政治
鞭策」。
今夏通过的「阳光法案」是一项进步，但孤掌难鸣，其他补充或配套立法严重滞
后。要求官员申报财产的构思，早在九四年便列入八届全国人大常委立法规划，
九五年、零一年分别发布县处级以上及省级干部家庭财产的申报规定，但两者都
不是法律，没有足够约束力（是法律也不一定够，但好一些），所要求的申报不
公开，人民大众没有监察、知情权，而且二者或是只要求申报收入不必申报财产
，或是没有规定任职离职两次申报，难发现官员任内财产增长数量、日期及来源
。十四年过去了，立法还是遥遥无期（见七月十三曰《法制日报》姜明安文章）
。然而，胡总最后说∶「我们要坚持（！）标本兼治、综合治理、惩防并举、注
重预防的方针，继续旗帜鲜明地反对腐败……始终保持共产党人的浩然正气；要
自觉维护全党的团结统一……。」立法罢，胡总，不必讲什么团结；好人都支持
你的话，已经占了大多数，全民直选，你也会赢。
终于在网上隐蔽处找到〈五百个特权家庭垄断中国〉全文，但没有其他硬证支持
其中众多数据，故只能以后放在余论中作次要参考材料。倒是俞可平近日一个反
贪腐讲话，内容比较可靠，谈到的问题也远比胡总踏实；有机会笔者将作介绍。
注∶读者传真指出，台湾外币储备人均量今年是大陆的八倍，不是笔者昨文说的
四倍，笔者再查证之后，认为该位读者正确，谨此致谢。又美国伊州贪腐案陆续
曝光，十分精采（见昨日《华邮》），希望国内亦能公开各贪官犯事过程，不必
为「尊者」隐；天下乌鸦一样黑，是人性，重要的是有良好法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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