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主任：我眼里的《穹顶之下》

bridged

我眼里的《穹顶之下》
2015-03-01 吴主任 理性乐观派

柴静的《穹顶之下》引起了非常多的争议，其中那些诛心阴谋论都太低级，脏。就不说什么了。该视频能引起如此大的传播，根本原因在于人们觉得这件事跟自己有关，而且视频制作水准也是一流的，即使柴静还是那么煽情，依然掩盖不住她对这个选题的用心。但视频有不足的地方，值得警惕的地方。本不想再说什么，更不是想跟谁争论，在一个亿级传播视频前，有这些念头很可笑。可能是闲着也是闲着，为此，我又看了一遍视频。


开头柴静说自己女儿还没出生就得了肿瘤，然后出院回国空气很差，她只能把女儿关在家里。是什么水准的理解能力会认为柴静把这件事怪罪到雾霾头上？我比较惊讶的是，这么说的人包括转发的不计其数，不同意可以讨论，竖起个假靶子瞎打，很低级。另外还有谣言说柴静是个资深烟民，我有朋友认识柴静，说她从未见过柴静吸过烟。当然，想黑她的人还可以说柴静总是一个人悄悄在卫生间吸。


雾霾是什么？雾霾的危害到底有多大？柴静这个视频里那些专家的解答在专业性上有无错误，这个留给科学界懂的人去回答。


视频中雾霾与肺癌发病率的相关性是不严谨的，已经有很多人指出。


说到河北钢产量第一，柴静的原话是“用煤多，工业多，不一定代表污染吧，别的国家也用钢啊。” 所以，那些说柴静是反对工业化的小清新的大傻X们可以闭嘴了。请注意，问题在，为什么大家都炼钢，别的国家似乎没有这么大的污染。


拍到污染证据，企业并未受到惩罚，这时得到的来自国家环保部科技标准司司长熊跃辉的回答是，百分之六十以上的钢铁企业没有审批手续，环评法甩在一边不用。并且涉及数十万人就业，取缔不了。


市场派的朋友们先别急着骂，我懂你们想说什么。之所以说这个问题很复杂就在于，这些企业几乎是接受财政补贴的落后国企（视频后面会提到）这是历史遗留问题，最大的问题反而不是污染，而是这帮寄生虫的就业问题。这里只谈理念上的对错，首先所有这些垃圾享受补贴的国企都可以就地解散，下岗的寄生虫都是活该。至于政治上的智慧应该如何安顿，这不是你我需要操心的。


再说用环评法取缔企业。最大的问题是政府部门的介入。所有过去那些PX等环保事件造成的冲突罪魁祸首是政府。政府总是藏着掖着，这造成了民众极大的不信任感，就算告知是很安全的项目，人们也不再会相信，导致矛盾升级。一个可能造成污染的企业在进入一个地方，需要跟当地的居民协商。人们是否愿意接受可能的污染而享受企业给予的好处。一般来说小作坊的污染反而是持续不断的，而诸如PX这样的大型化工厂是比较安全的。而鼓励清洁能源，核能源是最干净的，可一些笨蛋却觉得危险。当然一出事就很严重，但以如今的技术而言概率很低。跟汽车以及飞机的风险对比是一个道理。但你看不会有笨蛋反对飞机。事实上却是一个道理。


至于谈崩了怎么办，没怎么办，有的是地方，明白的人愿意接受污染企业的进驻。就好像你瞧不上的商品有的是人消费。这里顺便提一嘴所谓鹰派科普的一些令人作呕的观点，他们从科学的角度认为什么好因此就认为应该强制推广。如果你告诉一个病人吃中药会死，吃西药就好了。但他坚持要吃中药，任何人都没有权利以”为你好“的理由强迫人吃西药。科学家只负责解释什么和为什么，务必要分清楚科学问题与伦理问题。污染企业进驻同理，转基因问题同理。


视频里反复提到“超标”这个词。如果由政府制定标准，就必然有寻租，污染工厂所在地居民以及相关的环保民间协会来做这个事情显然会更好。事实上道理跟食品药物安全的标准类似，标准提高能解决问题？强制执行，看上去当然很好，最极端高标准就是把中国所有污染企业都关闭了，相信空气会相当甜。这当然很荒谬。看不见的，是这种武断的标准之下可能被取缔的企业。正常人类都应该知道现代生活离不开这些污染企业，问题就在于如何与之相处。每个地区每个人的实际经济状况不一，导致了人们愿意承受的代价是有很大区别的。吃地沟油住地下室买廉价商品的人，你觉得太苦了，让国家提高食品物品住房标准吧，那么这些人就能吃得起橄榄油住三室一厅用上奢侈品？所以，你必须承认有些地方的人，愿意承担污染，为此换取他们想要的，除了大量的就业，还有各种污染企业给予的赔偿或者公益建设等等。


继续看视频，谈到柴油汽油品质。为什么我们的油品质这么差？呵呵，因为三桶油啊。视频里相关部门的回答是：国家标准不够高。而制定标准的人却是石化行业的人。通过对发改委官员的采访，大致得到的答案是中国石化行业的霸道。不许别人卖油，说断供就断供，当然霸道。有人说，三桶油垄断还用你柴静说啊，谁不知道呢。这个是有点乐观了，不信你现在就问问你的朋友对计划生育以及户籍制度怎么看。其次，现在让石化行业的垄断面目摆台上来，问题集中放大不好吗？柴静问，为什么不彻底放开市场呢？标准委员会的曹湘洪说，弄得不好就出大事了，不是阿猫阿狗谁都可以来搞经营的。——非常棒的一次问答。


“谁敢把中国的经济掉下来”，柴静接下来去河北钢材市场的调查非常值得一看。生产一吨钢=600公斤煤炭+3-6吨水，排放1.53公升二氧化硫，一公斤烟尘。而它的利润（2014）不到两块钱。不需要太好的算术能力也会惊讶于这样的企业居然能存活下来。答案就是，这么多垃圾企业都在享受着政府的大量补助，其中有家企业，隔一年二十亿。也就是说为了保住寄生虫的就业，维护社会稳定，烧着纳税人的钱弄虚作假。这也是典型的国企风，以及政府的解决就业问题之道。而，这些垃圾企业还在扩张。


所谓产能过剩，从来都是政府主导建设的结果。不仅是这些钢铁企业，中国很多无人居住的鬼城，也是这么来的。私企从不会有这个问题，或者换句话说，出现了但会很快调整，东西压仓了赶紧甩，再不行了就倒闭。只有花着纳税人钱的国有企业才会怎么亏损怎么来，来年好要更多补贴。


所以投资拉动经济增长本来是正常的经济行为，但柴静在视频里没说清楚，因为问题在于不应该是政府主导的投资。


“为了环保而牺牲掉发展”，说到了APEC蓝。这是很危险的说辞。因为你不知道为了实现一个APEC蓝，政府会干出多少侵犯财产权的事情。经历过APEC蓝的生活在北京的人们应该有感触吧。如果非要二选一，我宁愿生活在雾霾里，也不要APEC蓝。


中国的能源结构里，为什么煤炭的消费量占到70%这么多？英国的例子告诉我们“更干净的能源天然气是靠着竞争干掉煤炭。”，那么为什么中国的天然气使用比例这么低？英国大臣告诉柴静“政府不要去补贴那些已经要被时代淘汰掉的落后和污染还有亏损的产业，要给新兴产业公平竞争的机会，它们会带给你惊喜”——我认为这句话也适用于任何其他领域的改革，也就是政府要给私人企业公平竞争的机会。特别是医疗教育改革。


接下来就引出了重要事实：美国有6300家天然气石油公司，中国有3家，其中70%集中在一家手里，中石油；美国有160家天然气管道公司，中国有3家，其中70%集中在一家手里，中石油。“如果我们开放这个市场的话……垄断（行政垄断）是不可能有创新的……外界人士处于滴水不进……只有竞争了，他就会千方百计去创新去改变自己……你也许有兴趣知道，这个城市，负责整个伦敦电力分配的，是一家中国公司”


柴静问，中国的雾霾需要治理的话，最关键的是什么？国务院研究室综合司 副司长范必回答，能源的体制改革！


这也是我认为治理雾霾最需要做的，破除能源行业的垄断，彻底放开市场。


视频到这里差不多要结束了。最后柴静呼吁的个人生活要如何如何，我认为对一个环境的改善基本没啥实质性作用，顶多算一种生活态度。所以，如果看完整个视频，那些一看到柴静两个字就抵触的朋友我深表遗憾，这些人通常是支持自由市场的，他们的脑子里有些关键词，比如柴静崔永元环保转基因中药，好像有个机关，一碰就起反应，端出几年前就准备好的姿态：我就是讨厌柴静，哪怕她是对的。刚好这次是柴静+环保，可以想象，丑态百出。


污染的问题是公地悲剧一种，也就是产权不明晰的结果。呼吁让环保部门的权力落实，腐败也就是必然了。环保部门的权力越大，未来该部门官员上腐败头条的频率也就越高。下一个在家里搜出千万现金的可能就是某地环保局局长。很简单，环保不过关，工厂医院酒店等待你就别想开了，但是你送点钱也就过关了。如果时不时地有什么诸如APEC的指标，那么官员为了政绩基本是什么都能干得出来。而且一旦赋予一个部门权力，想要撤掉就非常之艰难了。看看当年承诺只实行三十年的反人类组织计生委。


我知道有些人会问空气一直在流动又是免费的，你如何明晰产权如何私有化？是个好问题。这其实已经不是理论问题而是实际操作问题。理论上都赞同任何人都不可以被无缘无故侵犯，这时侵犯你的是工厂排放出来的污染气体，又或者是楼下的广场舞带来的噪音污染。这种不像物理产权那样，你的就是你的我的就是我的，模糊地带，评判的依据，更多的是彼时人们共同持有的观念看法。在一个每家每户都烧柴火的落后时代，你去告邻居的烟飘到你家来，虽然是事实，但可能会被当成精神病。所以如果你是个福建人，河北有个污染工厂，你觉得风吹一吹会受到污染，理论上也许可能吧，当然你也可以去起诉，但你会被当成精神病。


但如果现在某个邻居炒菜呛得你受不了，你去法院或许会得到受理。至于真实情况的操作可能是会先跟对方提出意见。生活中并不能十分明晰产权的一些可能存在的冲突人们都能很好地解决，生活的经验和智慧。这个在农村生活过的人回忆一下都能有所体会。


不管是个体之间，还是群体与污染工厂之间的谈判交易，中间不应该有环保部任何事情。制定标准这种事本来就不科学，并且如果非要做的话，民间的自发组织会做得更好。当然，如今民间更多的环保组织基本是恐怖组织，他们反对各种工厂，他们反对核电站，他们希望人类能返璞归真，但有意思的是，为了进一步促进他们的事业发展，他们觉得还是得有电脑数码相机和网络。只好相信这些设备是他们在山里种出来的。


全民关注环保当然没问题，人们生活越来越好，要求就越来越高。但是要搞清楚的是环境问题究竟是个什么问题。什么才是真的环保，我认为高效的就是环保的，并且每个地区每个人对环境污染的认识是不可能一样的，你看到的是污染，人家看到的是发展，并愿意承受。最可怕的环保主义也就是恐怖主义，只顾着自己眼不见为净，不管背后他人的生活因此付出的代价。

---------

喜欢这篇文章，可长按二维码，识别图中二维码，可支付任何数额表示支持


或支付宝账号：gojin68@163.com，吴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