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伟江： 刑事这牌桌，有多少只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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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的庭临时推迟了，对我来说，还是轻松好多。对于我这样的老律师而言，开庭前也挺紧张的，尤其是如果有证人、鉴定人出庭，对律师庭前准备工作要求更高。即使没有证人鉴定人出庭，（这在中国大陆是常态），由于法官、检察官已经看过案卷，实际能说的有效点，其实不多。如果庭前已经交换过意见，对法庭上检、法、律师来说，其实，完全可以少说，当然，如果如佛祖拈花，迦叶微笑一样，当事人肯定认为，你们串通好了，最后的结果要是不好，都是律师的错，少不了律师费要回去，重则律师要受皮肉之苦。

以前上海律师界老前辈郑传本律师，被抹黑的例子是说，收了几万块，只说三句话（当时几万块律师费也算贵的）。实际上，只要三句话到位，其实也可以算是有效辩护。我国实质上没有陪审团制度，法官、检察官是专业人士，且庭前已经看过卷宗，焦点在哪里，都很清楚。但对律师而言，由于当事人及其家属是非专业人员，所以，律师有时也必须说一些废话，正确的废话，让当事人看到，我是在尽力辩护。收了钱，说得口干舌燥，一副尽力的样子。如果根据以前一个小故事，说一个专家收了一笔大钱，轻易找到这个机器的某一个部位，告诉委托人，故障在这里，让一个普通修理工人即可修理好。委托人说，我付那么多钱，你就告诉我这个。专家说，你付的99%钱，都在我找到这个点的价值里，其余的只剩1%。但刑事律师往往不能这样。

如果换一个制度，就不能三言二语，因为很多国家的法官，在庭前是没有案卷看，为了预防先入为主的观念。有的国家，是陪审团决定，更无法用专家和专家之间的术语来沟通，必须用通俗的话，把复杂的问题说清楚。而且，大量的证人出庭，专家、鉴定人出庭，会让律师之前的准备，和庭审上的工作量，变得非常大，这就是所谓的庭审中心主义。

在我国，目前以书面审判为主，证人、鉴定人一般不出庭，在目前这个架构没有改变之前，很多律师、专家在鼓吹什么庭审中心主义，不知道是什么用心？现在，借给法官一百个胆，也不敢在反腐的案子中违背纪委的意志，如纪委认定有罪、报纸已经报道的案子，法院认定为无罪。最近报道，证人出庭作证，（难得），证人认为之前的证言是被迫的、虚假的，就会被抓，甚至还会抓律师。庭审中心主义，是要庭审说了算的。在法院内部，审委会委员不参加庭审，多不看案卷，但最终，很多大案，都是这些人不参加庭审的人，说了算。因此，在法官、检察官的后面，牌桌的延伸到领导、检委会、审委会。如果是反腐案件，还有纪委，如果是一般刑事案件，还有公安局。如果再仔细望望，大要案背后还有政法委。

刑事的牌桌是远远超过法庭上的三角，以及当事人的四角，实际上会有公安、政法委、纪委，甚至上级法院、检察院、纪委、政法委等多个角色，不管，你坐在法庭上的哪个位置，都会身不由己，甚至，领导也必须考虑各个玩牌者的意见、内心，因为，上面的人也需要下面的人给他干活啊。就算幺宁这样，曾出过洋相，但，毕竟领导要考虑，下属或是秉承了当时领导的意志，如果这样也要挨批，那么，以后谁还来干活？毕竟，铁打的领导、流水的兵。除了政法机关党委之外，刑事案件的另一个当事人就是受害人或者其家属。死刑案子、伤害案子，都会考虑到他们的诉求，很多死刑案子，家属实际上决定了生杀大权，道理也很简单。如果家属要求判死刑，法官不判死刑，家属闹起来，对法官也是有威胁的，毕竟普通法官是没有司机、保镖等的，反正判死，被告人家属，一般是不会闹的，因为，一命还一命，你闹没有文化基础。

所以，在这么多玩家，尤其是幕后的玩家，其玩的游戏规则，可能并不是法律，如此，指望庭审中心主义，显然是比老司机骗无知少女还要过分。美好的愿望，都是需要制度变迁、文化变迁，才可能推进。制度改变，文化变迁，都需要付出努力和血汗的，靠发几个文件，开几个会议，就指望号称小宪法的刑事诉讼制度，能凭空变好，岂不是缘木求鱼，当然，也不排除有人本身就是画饼给人充饥，望梅给人止渴。


前阵子电话骗子很多，甚至间接地把人给骗死了，公安总算抓了一些。但有些专家经常在电视、会议上忽悠人，骗的，往往不明就里的民众，不过，这事儿没有法律责任，因为不管刑事制度如何不公，但抓人、起诉、判决，最终都是以法律的名义，如同老司机总是以爱情的名义。

当然，有时候，你认真看着，牌桌上也只有那么三四方，犹如，你到了向往的诗和远方，认识了一个超清纯的人，你给她红烧肉，她给你露华浓，过了几年，你发现，事情远远不是那么简单！就像，谁现在想和郎教授再结婚，都必须要仔细掂量一下，何况，这制度比郎教授复杂一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