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亚中:聂树斌案平反，最该感谢的幕后英雄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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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河北省政法委书记于2016年4月落马，阻挠聂树斌翻案的幕后黑手倒台。随后2016年6月高院再次启动了聂树斌案的复审，直到今天我们才得以看到沉冤昭雪。聂树斌的家人，是最坚强的人，也是最可怜的人。


时代还在黑暗中行进，愿每一个人，都能活得有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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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聂树斌案正式平反了。

听到最高院宣判无罪的结果，聂树斌的父亲放声大哭，首先感谢“国嘉”。

律师君心如刀绞。

一部冰冷的国家机器，碾杀了一条无辜的生命。无数媒体人、律师、学者、公检法良心人士不顾个人安危，抗争了十多年，终于迫使机器让步，从阴霾密布的天空漏下一丝正义的曙光。



在聂树斌案启动异地复查时，马云龙再次赶到这里，与各方沟通。

       2

被免职的报社总编

2005年初，公安系统例行春节治安大检查，郑州荥阳市警方在一家砖窑厂查到一个可疑的河北人，传到派出所一问，审出了四起强奸杀人案，此人就是王书金，河北广平县农民。

荥阳警方立了大功，找郑州的记者们去开新闻发布会，会后吃饭的时候，公安局长顺口说了一句：这事儿还有麻烦呢，听说这小子交代的四起杀人案有一起十年前就已经破案了，凶手都枪毙了，如今又冒出来一个凶手。《河南商报》的记者把这件事当笑话带回了报社，却引起了总编辑马云龙的高度重视。

一案两凶，必有冤情，这可比报道一个破案的消息更有新闻价值。马云龙当即派了两个记者一路跟进深挖，掌握了确凿的证据材料后，于当年2月中旬发出《一案两凶，谁是真凶》的新闻报道。

为了避免报道被封杀，马云龙放弃了《河南商报》的独家报道权，同时将稿件发给全国200多家报纸，聂树斌案一夜之间火遍全国。

十个月后，马云龙被免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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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署名的特快专递

马云龙的报道出来后，背负十年杀人凶手骂名的聂树斌家人终于敢在村里抬头走路了，聂树斌的母亲拿着报纸去最高院申诉，村里有五十个乡亲跟着去支持她，当地的老百姓先给聂树斌平反了。

然而最高院却不肯受理，理由是申诉要提交原审判决书，聂母没有判决书。聂母去找河北法院要判决书，河北法院说当年的《刑法》没有规定执行死刑要给犯人家属判决书，所以当年没有给你判决书，现在也没有义务给你补发。案件断片儿了。

两年后，一封没有署名的特快专递打破了聂案的僵局，聂母打开一看，正是聂树斌案的判决书。聂母再次来到最高院，法官大惊失色之余，不得不接受了申诉。

直到最近，这封神秘判决书的来历才被聂案代理律师李树亭曝出，原来当时河北法院虽然没有给聂树斌家发判决书，但给受害人康菊花的家人发了判决书，李树亭想从康家拿到判决书，无奈康家当时视聂家为死对头，拒不配合。李树亭花了两年时间陪康老汉聊天、帮康老汉处理法律事务、给康老汉做思想工作，终于暖热康老汉的心，拿到了这至关重要的原审判决书。

若无这份判决书，聂案至今还被挡在最高法的门外。



12月2日下午6点，郑成月在北京西站接受记者专访

4

被迫停职的公安局长

1995年4月，聂树斌被执行死刑。3个月后，一个名叫郑成月的大学毕业生走进了河北广平县公安局，成为了一名刑警，他参与的第一起命案，就是王书金涉嫌强奸杀人案，此后，通缉犯王书金的名字一直挂在郑成月的脑海里。

当荥阳警方打电话给广平警方的时候，郑成月已经是广平县公安局副局长了，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人可能是王书金。

郑成月亲自把王书金押回了广平。王书金交代了4起强奸杀人案，2起强奸案。在押着王书金去石家庄市西郊指认现场的时候，当地的村干部一拍大腿说，坏了，坏了。郑成月问他哪儿坏了，村干部说，这起凶杀案的凶手十年前就枪毙了，怎么又来了一个。

郑成月深感疑惑，押着王书金找石家庄警方核实情况，没想到遭遇左推右挡，给他们局长打电话，连电话都不接。熟知自家部门套路的郑成月知道里面有问题，直接打道回府。

回到广平，郑成月对王书金案格外上心，发现越来越多的疑点，十年的刑警经验告诉他，聂树斌肯定是冤杀的。马云龙的报道引起全国舆论轰动后，河北对聂案成立了调查组，郑成月从内部渠道拿到部分卷宗，一看之下，热血冲头，一把将卷宗砸到桌子底下。

这帮做卷宗的人，简直就是杀人犯！郑成月心想，别人怎样我不管，我要水落石出。

此后，郑成月和马云龙一起，成为推动聂案平反的中坚力量。

四年后，49岁的郑成月被迫退休，县委书记让他给年轻人让让道。



真凶王书金

5

求增其罪的杀人犯

王书金从荥阳市治安检查意外落网的那个夜晚开始，到聂树斌被无罪宣判，11年里，一直坚称奸杀康菊花案系自己所为。最初他并不知道中间还有个聂树斌，后来马云龙帮王书金请了一个律师，叫朱爱民。朱律师告诉了王书金聂树斌的事情，王书金听后表情复杂：我做的就是我做的，不能让别人替我冤死。

王书金案一审开庭，检方没有指控康菊花被杀一案，王书金欲主动供述，被法官打断。王书金不服，二审上诉要求加上康菊花这条人命，增加其罪名。

二审期间，河北政法委牵头成立工作组，威逼利诱王书金别趟聂树斌案的浑水。王书金被从广平县看守所变换到磁县看守所，工作组用刑讯逼王书金翻供，照死里打，竹劈打脸、木板抽脚心、在讯问室的铁椅子上一坐就是半个月。

王书金始终没有反口。

王书金虽然罪行累累，在聂树斌案上的表现，还挺“爷们”的。马云龙这样评价王书金。





6

以身犯险的死磕律师

最高院受理了聂母的申诉之后，指令河北省高院复查，河北省高院一拖就是7年，纹丝没动。最高院无奈，指令将聂案移送山东省高院复查，由此开启了中国异地复审的先河。

2015年，山东省高院决定召开聂树斌案听证会，聂案代理律师李树亭、陈光武终于第一次获准查阅完整卷宗。

4月28日，听证会正式召开，检方和律师角色互换，律师竭力指控王书金杀了康菊花，检方拼命帮王书金辩护，此种盛况，可谓千古奇观。

两天后，央视《焦点访谈》抢先一步给聂案定调：聂树斌案，不属冤假错案。

陈光武律师，这个号称“端坐死磕派第二把交椅”的一代名律，顿时如坠万里冰窟，预感到大势已去。此时，他不得不求助于“端坐在死磕派第一把交椅”上的：杨金柱律师。

杨金柱律师看到卷宗后，深感聂树斌冤枉、公权力无耻，当机立断：为今之计，只有公布聂树斌案卷宗，令天下尽人皆知，才能挽狂澜于既倒、救败局于涂地。聂树斌案卷宗从此大白于天下。

杨金柱律师却因此遭到了长沙市律协的调查，险些身陷囹圄。








7

声嘶力竭的法律人

2013年2月22日，法学教授徐昕发了一条微博，内容如下：

    【死磕聂树斌案】1995年，21岁的聂树斌被河北高院以强奸罪和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2005年“真凶”王书金落网，供认奸杀康菊花。儿冤死，聂父自杀致偏瘫，聂母奔走呼号。2007年最高法院要求河北重审聂案。一晃，六年过去了。一个明显的冤案被置之不理。新的一年，继续死磕聂树斌案。实现正义，哪怕迟来。

之后，徐昕对这条微博“每日一转”，声称一天不平反，就要在微博上喊一天。截至聂树斌案平反之日，这条微博已经转发近62万次。

此外，还有无数法律人曾为聂树斌案鼓与呼过，让我们记住他们的名字吧。


12月3日，张焕枝家中，她拿出聂树斌无罪判决书，她说她喜欢最后一页，因为上面盖着最高人民法院的印章。

8

    聂树斌案律师观察团（100人）名单

    【金柱按语】最高法院12月12日晚上七点三十分发布消息“指令”山东高院“复查”聂树斌案以来，律师界部分律师包括一些著名律师都认为聂树斌案翻案是铁板钉钉的事情，有些人还说聂树斌案已经不需要关注了。他们认为：杨金柱搞什么专家顾问团、律师团和律师观察团等都是完全不必要的。

    但杨金柱和部分律师不以为然！杨金柱作为聂树斌一案的申诉代理人之一，重任在肩。杨金柱办案历来养成了一个职业习惯，希望出现最好的结果，也要防止出现最坏的结果。最高法院指令山东高院的是“复查”而不是“再审”，指令再审和指令复查之间的差异非常明显，万一出现山东高院在复查后不立案再审的最坏结果，到那时则后悔莫及！故杨金柱要竭尽全力，尽职尽责。无论是组织律师团、律师观察团还是专家顾问团，对聂树斌案的复查和再审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北京

    1、庞九林 北京市卓智律师事务所

    2、杨汉卿 北京宝择律师事务所

    3、邱 岳 北京市傲雪律师事务所

    4、杨德君 北京市浩都律师事务所

    5、金宏伟 北京圣运律师事务所

    6、王誓华 北京市中闻律师事务所

    7、陈智勇 北京市鼎弘律师事务所

    8、周立新 北京锋锐律师事务所

    9、肖文彬 北京市浩伟律师事务所

    10、王春刚 北京新翰律师事务所

    河北

    11、韩景辉 河北天禹律师事务所

    12、王凤明 河北博典律师事务所

    陕西

    13、李念清 陕西渭临律师事务所

    14、雷小冬 陕西智晖律师事务所

    15、常玮平 陕西立刚律师事务所

    16、雷大学 陕西明乐律师事务所

    甘肃

    17、蒋永继 甘肃德言顺律师事务所

    山东

    18、姜玉清 山东晨浩律师事务所

    19、赵友礼 山东圣和律师事务所

    20、曲延波 山东统河律师事务所

    21、赵和绪 山东倡通律师事务所

    22、刑振军 山东棋山律师事务所

    23、段志刚 山东德衡律师事务所

    24、司徒一平 山东新和律师事务所

    25、张炜林 山东平鼎律师事务所

    26、刘金湘 山东金福律师事务所

    27、韩鲜叶 山东运策律师事务所

    28、李永恒 山东泰诚律师事务所

    29、陈鸿峻 山东永康律师事务所

    30、许桂娟 北京德和衡（青岛）律师事务所

    河南

    31、代伯亮 河南千盛律师事务所

    32、王勍文 河南梅溪律师事务所

    33、吴继寿 河南银辉律师事务所

    34、白晓宏 河南国基律师事务所

    35、王建胜 河南哲维律师事务所

    36、谢政敏 河南魁达律师事务所律师

    37、孟 猛 北京德和衡（郑州）律师事务所

    38、远利杰 河南绿洲律师事务所

    湖北

    39、郭蓉子 湖北泓悲泰安信律师事务所

    40、张潇丹 湖北卓创得赛律师事务所

    41、成传育 北京盈科（武汉）律师事务所

    42、郭书兵 湖北延津律师事务所

    43、张科科 湖北朋友律师事务所

    44、黎文志 北京盈科（武汉）律师事务所

    安徽

    45、戈运龙 安徽皖通律师事务所

    江苏

    46、刘 录 江苏大楚律师事务所

    47、范凯洲 江苏法舟律师事务所

    48、胡广华 江苏瑞莱律师事务所

    49、虞仕俊 江苏开炫律师事务所

    上海

    50、韩国权 上海市尚伟律师事务所

    51、翁广宗 上海市尚实律师事务所

    52、秦 雷 上海秦雷律师事务所

    53、王卫华 北京盈科（上海）律师事务所

    54、沈从菊 北京市中银（上海）律师事务所

    重庆

    55、曾 勇 重庆佳程律师事务所

    四川

    56、唐晓毅 四川省毫达律师事务所

    57、张乃博 四川蜀鼎律师事务所

    58、黄 建 四川资达律师事务所

    59、毕明雄 四川瑞鼎律师事务所

    60、林 波 北京锋锐（南充）律师事务所

    贵州

    61、王宗跃 贵州黔信律师事务所

    62、段明祥 贵州哲翰律师事务所

    63、王朝峰 贵州晶正律师事务所

    64、梁明祥 贵州中创律师事务所

    湖南

    65、杨 璇 湖南天地人律师事务所

    66、雷志锋 湖南金州律师事务所

    67、龙中阳 湖南万维律师事务所

    68、吕方芝 湖南天地人律师事务所

    69、郭雄伟 湖南一星律师事务所

    70、周后有 湖南岳林律师事务所

    71、吴之成 湖南岳林律师事务所

    72、刘 凯 湖南闻胜律师事务所

    73、陈南石 湖南日月明律师事务所

    74、谢 鹏 湖南联近律师事务所

    75、卢京美 湖南崇民律师事务所

    76、李 龙 北京大成（长沙）律师事务所

    77、张丕穆 湖南通程律师事务所

    78、谢广军 湖南通程律师事务所

    79、张重实 湖南湘剑律师事务所

    江西

    80、郭莲辉 江西明理律师事务所

    浙江

    81、赵志强 浙江新台州律师事务所

    82、郭堂战 浙江多力律师事务所

    83、李湘胜 浙江剑正律师事务所

    福建

    84、吴国阜 福建秋生律师事务所

    广东

    85、陈晓宇 广东德赛律师事务所

    86、刘志强 广东法制盛邦律师事务所

    87、倪 敏 广东合邦律师事务所

    88、张贤么 广东金本色律师事务所

    89、朱春立 广东震鹏律师事务所

    90、蒋援民 北京市汉威（深圳）律师事务所

    91、龙元富 广东国悦律师事务所

    92、嘉海霞 广东广信君达律师事务所

    广西

    93、吴明智 广西刘晰律师事务所

    94、吴 晖 广西方园律师事务所

    95、黄朝晖 广西颂诚律师事务所

    96、庞信祥 广西港天律师事务所

    97、刘宏斌 广西双贺律师事务所

    98、唐 程 广西唐程律师事务所

    云南

    99、刘文华 北京盈科（昆明）律师事务所

    100、赵见春 云南华恒律师事务所


谨以此文，向推动聂树斌案平反的英雄们致敬。


作者：王亚中，微信（id：wangyazhonglv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