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老怪：君欲倒韩，必先挺韩 -----写给倒韩的所有知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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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写给倒韩的知识人，而不是公知，是因为“公共知识分子”一词 在中国已被滥用，颇有争议，不如用更客观和谦卑的“知识人”来得妥当。无需严格定义“知识人”：只要您认为您有知识，您在生产知识，您就是知识人。

作为知识人，必须遵守知识界的游戏规则。知识界里，是思想的交锋，文本的对抗。无论您是与韩寒在政治问题上早有分歧，或是认为韩寒现象对当代中国弊大于利，或是和韩寒文人相轻，您的倒韩必须让文本和文本直接对话，而不可超出游戏规则，用否定韩寒人格的非正常手段来消解他的话语权。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行规：比如笔者在学术圈，如果遇到观点相左的学霸，我作为一个学者绝对不会通过质疑他的人品来搞臭他的名声，即使他最后被证明人格破产，他的观点也并没有破产，我的观点也没有胜利。对竞争对手的尊重，是每个行业竞争者必备的基本素质，您作为知识人，不该不懂。

如果您与韩寒有宿怨，那在方舟子开始质疑韩寒之后，您最低限度可以做的，是避嫌，不参与质疑。而我们看到的是，许多知识人在和韩寒的争夺话语权的斗争中，苦苦找不到突破口，而当麦田方舟子一开打假的缺口，像找到救命稻草一样兴冲冲上阵，帮忙也好，起哄也罢，企图用非常规手段让韩寒倒下。此举非君子之风。（顺便说一句，君子以直报怨。对方舟子这样用非常规手段来抹黑对方的恶意质疑者，只能以其人之道做出必要的回击，揭露他人格的丑恶和双重标准的虚伪。）

质疑是个技术活，需要花时间掌握证据，一般知识人并没有必要去参与。此次“倒春韩”，大多数知识人都出言谨慎，甚至不发一言，这正是有一分证据说一句话的态度。而对韩寒熟悉的知识人挺韩，那只是来自他们对真相的熟悉，并非不理性，也并非出于利益。更可敬的，是有些与韩寒有宿怨，但在这次质疑中不发声，甚至挺韩的，比如当代诗人群体。乃真君子也。

如果对韩寒的怀疑已经让您寝食难安，您也愿意放下君子的身段，纯粹为 “求真”而打一把假，那么，您探求真相时要格外谨慎：一、您断不可把您的疑点当作结论，轻率地公开发文来打假，这是不负责任的做法。正确的做法是，您要先主动申明，目前还没有有说服力的证据能证明韩寒代笔，然后开始提出您的疑问；二、您搜集证据的质疑行动，绝不能大张旗鼓，因为在公开质疑的过程中，您也是在帮助制造怀疑的气氛；三、质疑要守规矩。质疑错了要道歉，多次质疑错了要主动退出。作为成年人，您不能视质疑为儿戏。这三点，您有哪一点做到了吗？您在质疑的过程中，他人（可能是你的同行）的名誉在您心中到底占据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以上所说并非只针对知识人。只要是一个尊重游戏规则的公民，就不该 “乘人之危”，通过打击对手的人格来消灭对手的影响（除非是还击，如对方舟子）。而知识人的一个特点，就是谈起韩寒，往往脱离韩寒代笔本身的事实推敲，喜欢在宏大叙事下去谈韩寒现象的社会意义。固然，谈大问题，是知识人的优势，但绝不能成为暗中人身攻击的掩饰。如果把韩寒代笔与韩寒现象，韩寒观点，韩寒文笔混为一谈，如果把倒韩和打假混淆起来，则是偷换概念的诡辩。若您不知而为之，是逻辑的混乱；若您知而为之，那就是故意陷害了。比如有人提出一个反智主义的理论，该理论对错暂且不论，但他用韩寒的人格名誉押宝冒险，来推销他的理论，这就是大错特错。又比如有人文章开头说韩寒文章不好玩，然后又绕到代笔，最后又绕到韩寒神话，除了混淆视听，让人对韩寒有整体负面印象，真不知他要达到什么目的。

实际上，如果真要对韩寒现象进行宏观解读，那您非但不能参与打假韩寒，更要挺韩。

社会学的真谛是：一个社会现象的意义，不在于它本身所牵涉的事实真伪，而在于它在公众心目中是什么样子。对韩寒现象来说，关键不在于韩寒无代笔是否为真，而是这十三年来公众相信韩寒无代笔，这是一个事实。所以，学者要去分析这十三年来的韩寒现象的社会影响以及折射出的社会意义，必定是要基于韩寒没有代笔这一假设。

如果韩寒被证明是代笔，那韩寒现象一下子从深刻的文化现象和政治高度跌下来，变了街头巷尾娱乐版的新闻。本想挖掘社会现象之意义的倒韩知识人也一下子变成了挖掘艳照门真相的娱记角色。如果韩寒是代笔，那十三年来对韩寒的讨论全部作废，韩寒现象的命题顷刻转换为韩老虎的命题。这个命题固然有意义，但也不过是为我们这个充满假货的国度增添一个案例而已。

真货才能谈档次高低，而假货是不需要评论的。只有韩寒为真，您才能说他不配做当代鲁迅和公知，不然，他连作家都算不上，遑论其他；只有韩寒为真，您才能谈反智主义，不然，我们无法责怪受韩寒欺骗的普通读者受反智主义的危害，只能感慨韩父的模仿天才和韩寒的演技；只有韩寒为真，您才能谈青年韩寒的思想深度和政治立场及其影响，不然，一个木偶是谈不上思想和立场的。倒韩的知识人，你们应该已经发现，人们对韩寒的代笔门津津乐道，而对韩三篇的讨论戛然而止；人们把批评韩寒现象的学理文章当作打假来狂欢，而对其中的学理不感兴趣。也就是说，你们倒来倒去，倒的正是你们自己的倒韩理论！听我一言，忠言逆耳：君欲倒韩，必先挺韩！无论您倒的是韩寒现象的哪一点，从学理上讲，您最好每天祈祷，希望韩寒没有代笔。

最后谈谈公共知识分子。我想，如果不是任何知识人都能称作公知的话，那公知至少得具备不低于一般人的道德和高于一般人的智识，我谓：君子之道德，学者之智识。若有君子之道德的话，您不该乘人之危倒韩；若有学者之智识的话，从学理上讲您反而该挺韩。在这次韩寒事件中，积极倒韩的知识人，其实是秀了下自己的道德和智识，也在主动向大家宣布，他们无法担当公共知识分子这一重任。

PS ：有人说我这篇文章只有韩粉方黑才能看到，因为据说倒韩的知识人只喜欢在自己的微博上和骂脏话的韩粉对话。我太理性，不够格。如果您是参与打假的倒韩知识人，感谢您读我的文章，您算是辟谣了。最后，我想对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质疑韩寒如吸毒，每一剂新疑点都能令人欲仙欲死，可最后令人生不如死；您现在回头，已经晚了，但您不回头的话，您就完了。

哲学老怪
2012年3月30日
写于伦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