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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打酱油修喇叭 (转摘自小小律师浦志强的若干微博) @ 2011-05-28, 14:22
@小小律师浦志强
咸宁公审出租车罢运系列案,刘元香被控非法集会游行示威和聚众扰乱社会秩序两罪。在汉口火车站门外被咸宁特警抓回,只是因为阴谋进京上访。发问环节我得知,这四旬女子男人患肝癌去世,她和两小孩加公婆全靠出租车活命。问她对政府把值四十万的营运证收回作何感想,她泣不成声但就是没敢说个不字。
我和@斯伟江 是周彬辩护人,他前边滴水不漏撕完一遍,轮到我已是狼籍一片,我便问细节可惜老被打断。我解释关联性:“出租车营运证价值四十万一纸文告就要收回,我问每个车主的感受,就因为起诉书指控被告人们都是出于个人目的违法犯罪的。再说,筹备组织协会不违法,管交通是政府的事他没义务”
今天(5月27日)下午六点来钟,咸宁出租车罢运案突然休庭,审判长通知六月二号继续开庭。当时我正对苦命女人刘元香发问,她进京上访到汉口被特警抓回,路上便惨遭刑讯。随后,咸宁用非法携带管制道具拘她九天,就因为她腰里钥匙串上挂了把小刀。今年4月7日,她成功到京上访,但当即被咸宁抓回直接逮捕了。
咸宁今天庭审多次休庭,几乎全因公诉人难以招架。他举第一组供述类证据就踩到了屎:郑冬辩护人@俞智渊 律师礼节性请他指点出处,结果这老兄原型毕露,直到法官将卷宗送给他,我才恍然他出庭居然不带案卷玩儿脱稿!但公诉人手拿卷宗照样找不到出处——他交法院的卷跟沙盘演练依据的,顺序页码不一样!
钱四逢两次笔录十五小时不吃不喝不能睡,@斯伟江 撕破小脸儿要启动非法证据排除,审判长休庭给半小时,让政法委书记法院正副院长合议庭全体加公诉人现场研究对策,随后衔命登台敲响棰子:“没证据证明有刑讯逼供,辩护人申请驳回!公诉人继续举证!”我质问她:“你叫什么名字?你马上要出名了!”
今天下午咸宁庭上,我特想跟公检法及被告人有共识:“政府收车令五百人倾家荡产,充分沟通才能有和谐,可你们竟把钱四逢周彬等一抓了之,把彼此打过电话的吃过饭的罢过运的游过行的和上过访狂抓好几百人,这令人痛心!这不是和谐!知道吗?就算七被告愿作林祥谦,我跟@斯伟江 可不想作施洋大律师!”
今天在咸安法院庭上公诉人找不到证言位置,法官休庭帮他找了半小时。恢复开庭后审判长对我说:“既然庭前印了案卷也比较熟悉,那我建议公诉人宣读后,你有异议就直接指出,我们好提高效率?”我当场顶回去:“我不接受!法律规定明确执行就是了,你没资格提建议!就一证一质!他得先说清念的是哪儿。”
今天上午第一次休庭,咸安审判长拉住我和@斯伟江 ,郑重指出我俩水平不济发挥不好,“别让到场观摩的本地律师失望撒?再纠缠刑讯逼供我就不给你留面子了啊!要问跟你委托人相关的事撒?要显出大律师风采撒!”我赶忙澄清,“这话你跟小厮说就行了,他是大律师,我嘛无所谓。”
今天咸宁庭上,钱四逢说笔录不让看就逼他签,质证时便揪住他被连搞十五小时不吃不给睡,@斯伟江 阴险地要启动调查非法取证。审判长休庭跟政法委书记院长研究,还举了本儿《司法文件选》前来咨询该规定本意,旋即拿“两高一部”新规把“撕”某驳了,我举仨手指头厉声开导她:“是两高三部,是三部!”
今天咸宁出租车罢运系列案庭审中,有着装警察数次上台与审判长耳语,我下午终于对审判长发作:“现在是审判阶段,这警察凭什么跑上来?他要是法警就得归你管!他要是公安就没权参与!告诉我,他是干什么的?!”审判长反应很快:“他来修喇叭的。”“你胡扯!你那喇叭是好着的!”
今天咸安庭上,我趁机传销宪政理念:“法律人的理想有赖于公诉人辩护人合议庭被告人共同捍卫,请理解我们的坚持原则和坚守程序,但可惜公诉他人全然没有权利意识:车主筹组协会沟通情况罢运游行上访,都是合法的!集会游行示威自由是宪法权利,公安的批准权只是备案后服务义务,它无权不批准!”
今天咸安法院门口内外特警大巴各一辆,有警察数十执勤;门外上百出租车司机守了一整天。法庭内台下七被告一溜排开,旁听席前五排被警察法官领导占据,中间家属数十每家只分四张旁听证,后两排挤满了入室乘凉的特警。假如庭审是出大戏,最贵的最好的座位,要算被告人的了,他们个个无比投入。
@贺卫方 的司法改革真就只剩下一把锤子一身袍子了,法官还热得扒了袍子干脆一身短打。5月27日咸宁肉喇叭敲得我气恼,我便哀求她:“先听懂了我啥意思,你再发表意见!彼此给点面子好吗?”审判长高悬明镜翻了我一白眼儿:“庭上讲什么面子!”我更委屈了:“我可一直给你留着面子呐!你没感觉到吗?”
5月27日咸宁“公”审,我跟撕某作周彬辩护人,他哇哇哇哇哇先撕六点让起诉书体无完肤,全然不给我这挡箭牌留条活路,逼着我高屋建瓴讲宪法权利。我打着腹稿把喇叭拽过来嘴里没闲着:“我完全拥护斯伟江律师的重要讲话!”她插话:“你的问题与本案无关!”“我还没说呢你咋就知道了?我这就开始说!”
昨天庭上我问刘元香:“读了几年书?”“初中。”“还有啥一技之长?”“我没懂。”“几口人?”她满眼泪:“老公前年肝癌没了,留俩小孩和六十岁公婆。”我心抽紧:“抱歉无意问到伤心事,咋养他们?”“就开这台车。”“政府收车,你拥护吗?”“拥护。”庭后得知,老公临死留了话:“不能卖这车。”
我好流眼泪,大多在开完庭哭,像去年在新疆办嘎玛桑珠案,天珠王当庭被冤十五年。昨天庭上没流泪,因为公诉人审判长联手制止我勾走了我的怒火,今天坐车去机场写这段,我痛到泪水长流,此刻。
昨天咸宁庭上,见公诉人的笔录知公安侦查重点,在谁谁打电话谁写上访材料,谁募集资金谁策划进京,忍不住好为人师教训他:“打电话写材料募捐上访不是犯罪,这么大的事涉及身家姓名,谈谈闹闹怎么啦?照你这心思,那日本震后发短信打电话号召抢盐的还不都得抓起来?我问你你咸宁有这么大的监狱吗?!”
昨天咸宁检察官摸不着头,休庭弄了半拉钟头,敲完锤子法官跟我商量变通法律碰了钉子,张科长只好乖乖举证。轮到我发言先给了他一顿电炮:“你代表国家支持公诉居然敢不带卷宗!你就这么当差?我要也没带也张口结舌,法庭能赠卷休庭吗?你耽误大家这么长时间,竟敢不说声对不起,你不懂得该道歉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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