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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南都周刊编辑 阚牧野 [<a target=_blank target="_blank" href="mailto:muyekan@yahoo.com.cn">muyekan@yahoo.com.cn[</a> 文·陈惟庸[</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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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target=_blank href="http://www.nbweekly.com/UserFiles/fckfiles/2009/04/08/67fe6b367cf8423b8eadecc66c6d173f.jpg" target="_blank">[<img src="http://www.nbweekly.com/UserFiles/fckfiles/2009/04/08/67fe6b367cf8423b8eadecc66c6d173f.jpg" border="0" onload="con_resize(this);">[</a>
[<div style="display: none;">外部图片: http://www.nbweekly.com/UserFiles/fckfiles/2009/04/08/67fe6b367cf8423b8eadecc66c6d173f.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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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聂绀弩（右一）陪李健生（右三，章诒和之母）到萧军家医骨伤，[</div>
[<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在萧宅前留影，中为萧军夫人，拍摄者为萧军。[</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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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反右”和“文革”都已经成为历史名词，“聂绀弩”三字也越来越不为青年人所知。随着当事人的逝去或衰老，一些往事已渐成烟。然而两周前，随着《南方周末》上一篇名为《谁把聂绀弩送进了监狱？》的文章的发表，那些几至消逝的历史真相与细节被残酷揭开。文章的作者是章诒和，章聂两家曾有故交。今年2月，章诒和看到《中国作家》发布了一份《聂绀弩刑事档案》，里面只差点名道姓，说出当年直接导致聂绀弩被捕入狱的“告密者”，正是聂绀弩的好友黄苗子。章诒和写了一篇文章，落实了这个说法，风波就此兴起。[</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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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二十年前，德国曾经公布东德时期国安局秘密档案，引起很大争议。很多人认为，这类档案不该公布，因为其中包含的事实真相过于残酷，已经超出了人类承受能力的界限。你的妻子，你的朋友，你的老师，人人都可能是那个监视你、告发你的人。11万字的聂档，令人痛心之余，更是悲剧的再次印证，人们想问，谁该为聂绀弩进监狱负责？[</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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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君子之交”[</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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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绀弩与黄苗子二人在北大荒一起度过了多年的“劳改”岁月，二人当时一起编《北大荒文艺》，精神上相互支持，交情之深，一向为人所称道。[</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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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60年代初期，聂绀弩回北京后，被安排在全国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担任“文史专员”。当时黄苗子在研究中国古代画家，常去聂家借书，关于二人的交情，流传最广的是“三红金水之斋”的故事。[</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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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苗子见聂绀弩整日研读《红楼梦》、《金瓶梅》等古典小说，便给他的书房题一斋额：“三红金水之斋”。不料“文革”一起，红卫兵便来找这个老“右派”的茬，看到这么一个莫名怪哉的斋额，便要他解释含义。聂绀弩生拉乱扯：三是三面红旗，红是又红又专，金是红宝书上面的烫金字，水是敬爱旗手江青大名的头三笔，因为讳，不敢直接写出。后来红卫兵还是将横幅扯得粉碎。事后，聂绀弩到黄苗子那里，要求将来另写幅大的，“我给你裱好再挂上。”十年之后，大家再聚，黄苗子果然又用草书给聂写一张“三红金水斋”，以践前诺。[</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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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之前，黄苗子与聂绀弩之间走动颇多，借书写字，吃饭作诗，堪称惬意。刚回北京不多久，一次，聂绀弩同黄苗子两人上街就餐，大约喝了一点小酒，相互便谈到了文艺界多位人士命运。回家后，聂绀弩情不自禁，写出两首绝句，其中一首曰：[</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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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玲未返雪峰穷，半壁街人亦老翁。不老不穷京里住，诸般优越只黄忠。”[</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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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绀弩当时住半壁街，所以自号“半壁街人”；“黄忠”此处指黄苗子。“雪峰”指冯雪峰，当时两人谈到了丁、冯的命运。后来这首诗不知如何，流到公安机关案头，后来又被司法机关定性为“为右派分子鸣冤叫屈的反动诗”，成了聂入狱的罪证之一。[</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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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2月刊纪实版《中国作家》杂志上，一位名叫寓真的作者发表了《聂绀弩刑事档案》，寓真本名李玉臻，退休前是山西省高院院长，工作原因能够接触到很多珍贵的聂绀弩刑事档案，揭出很多聂绀弩入狱前后真相。[</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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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寓真提出一个疑问：“聂绀弩赠诗较多的是给黄苗子，但送给黄的诗稿，不知为何也都进入了司法机关。侯井天将这篇拙文复印寄黄一份，黄读后又圈又点，赞叹诗好，但对这些诗及聂公原稿的来龙去脉，却只字未提。”[</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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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一出文化界震动。对黄苗子告密的猜疑更被迅速放大。与聂家颇有渊源的章诒和读完《聂档》，“大恸，大悲。泪如大河，决堤而下。”3月19日，章发表文章《谁把聂绀弩送进了监狱？》，文中直指出卖聂绀弩的正是至友“黄苗子”：“长期监视、告发聂绀弩的不是外人，而是他的好友至交??聂绀弩入狱被捕是他的一些朋友一笔一划把他‘写’进去的。”[</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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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是黄，非黄？黄苗子对此事尚无回应，但目前的证据对黄苗子而言十分不利。此时他已是97岁老人，从去年7月患病至今，一直住在医院里。[</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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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因诗入狱[</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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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绀弩性情“乖张”，才情纵横，是中国近代文坛难得的怪才。黄苗子曾笑称这位好友：“放浪形骸第一，自由散漫无双”。[</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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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1949年后的第一次文代会上，当时主管文艺工作的周扬，要在北京饭店接见聂绀弩和楼适夷。到了出发时间，聂绀弩仍高卧在床，楼三番五次叫他也无结果，只得动手掀他的被子。他坐起来，睁开睡眼说：“周扬？他来听我的报告还差不多。”说罢，又钻进被窝大睡去了，楼只得一人前往。[</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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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后，许多朋友为聂绀弩的冤案奔走，有人帮忙拿到了上级批示的平反文件，送到聂眼前，他不但不感激，还“带着冷笑”讥刺道：“见到几张纸，就欣喜若狂；等真平反的时候，你们该要感激涕零了吧？”来回踱了几步，他又抛出一句：“你们这些没划右派的，可耻！”[</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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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1年，18岁的聂绀弩离开家乡，先到武汉，后抵上海。曾考入广州黄埔军校，与林彪同学，后来又考入莫斯科中山大学。从苏联回国后，担任过国民党中央宣传部总干事、中央通讯社副主任。因其思想与所做诗文具有明显的"左派"倾向，受到当局传讯，遂弃职潜逃。20世纪30年代，相继加入左翼作家联盟和中国共产党，从事革命文化活动。1949年之后，曾任香港《文汇报》主笔，“人民文学出版社”副总编辑兼古典文学部主任。[</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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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人的耿直性情注定了他在政治环境里的磨难生涯。[</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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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喜欢在宴席上对政治人物品头论足、陟罚臧否。他曾经批评毛泽东不懂民主，“现在提起民主好像就是资产阶级思想，这是错的，一方面也知道自己缺乏民主，也拿民主来做号召。”对中共的自我宣传，聂也表达了理解，1965年8月4日，和朋友在家吃饭，聂绀弩大放“厥词”：“有许多事情，我们会觉得奇怪。你想：一个普通人，总不能不看报纸吧，天天看报纸都看到自己怎样伟大，怎样英明，你受得了受不了？从个人来讲，不管怎么伟大英明，也总有不伟大不英明之处。从党和组织来说，不管怎样正确也总有不正确之处。都好了，都对了，都正确了，那就是什么呢？那就是完了！”[</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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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962年9月以后，聂绀弩的写作和他的言论就被公安机关通过不同渠道频频搜集上来，而且多次被摘编报送高层领导。1964 年12月专政机关的简报上就以“聂绀弩反对文艺界整风，恶毒攻击毛主席”为题，编报了聂的言论。[</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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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负责人曾先后对聂的问题作过批示：“这个姓聂的王八蛋！在适当时候给他一点厉害尝尝。”“聂对我党的诬蔑攻击，请就现有的材料整理一份系统的东西研究一次，如够整他的条件??设法整他一下。”[</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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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大革命”中各行各业都有不少人被捕或关押，但聂绀弩的情况与别人不尽相同。他不是红卫兵揪出来的，不是抓叛徒、特务、走资派抓出来的。他的被捕非出偶然，公安机关盯梢已久。[</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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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档》表明：举报他的人很可能就是与他过从甚密的文艺界人士。1967年聂绀弩因人告密而被判无期徒刑，入狱之前，公安机关就获得聂绀弩的手稿、举报人抄录件，共有诗词二百余首。[</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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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机关得到聂绀弩的许多诗稿后，呈送至领导处，负责人批示：“这些诗要找一些有文学修养的人好好解释解释，弄明白真实的意思，若干典故也要查一查。”最后让举报人来解释。[</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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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寓真的《聂档》中附录了十首注诗。其中一首是《锄草》：[</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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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苗每根草偏长，锄草时将苗并伤。六月百花初妩媚，漫天小咬太猖狂。为人自比东方朔，与雁偕征北大荒。昨夜深寒地全白，不知是月是春霜。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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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解人在其下解道：“大意是：在一个大雪深寒的晚上，他想家了，同时他想到了他离家的原因是‘反右’斗争中戴上了‘右派’分子的帽子。他认为1957年6月正是‘百花齐放’的方针开始得到贯彻的时候，展开了‘反右’斗争，放出了漫天的虫子，损坏了这些鲜花。他自己是一枝香花，不是毒草，也像是汉朝时候善于讽谏的滑稽的东方朔，现在又被戴上‘帽子’送到北大荒来了。”这样的解释在当时的政治环境下，无疑是致命的。[</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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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周严的诠释者，一来必须是文学圈中人士，懂诗，二来对聂绀弩了解、交往颇多的人，三来，颇能迎合专政机关的意图。有这三点，他就能把聂绀弩的诗剖解得很透脱，颇得领导满意。[</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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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此人是谁，寓真在《聂档》中并未直接点出，但章诒和断定此人身份即是黄苗子，“黄苗子也没有辜负他们，把每首诗里的‘反意’都抠了出来。”在后来回应王容芬的质疑时，章诒和说：有很多更冷酷的事实，寓真笔下留有余地的，还是有些不忍，“即使走向法庭，也有事实依据。”[</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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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4-8-2009 06:5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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